南宋笔记散文名词解释(古文散文名著白话改写)
南宋笔记散文名词解释(古文散文名著白话改写)眼下六经中真正蕴含的学问不为人知的情形,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崇尚功利的人把六经变成谬论邪说。热衷于训诂和章句记诵的人,把六经解释成各种狭隘琐碎的知识见解,像用浆糊粘窗纸一样,将这些东西涂抹在大众的眼睛和耳朵上,六经的深意再也找不到缝隙可以渗入人心,于是人们的心胸都被这样的小道所遮掩蒙蔽。人们造作了太多关于六经的知识,又用这些虚构的东西进行咬文嚼字式的诡辩,用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装饰品来遮掩自身的心术不正和斑斑劣迹。这些渣滓在历史的进程中一代一代的沉积下来,逐渐堵塞了人们的头脑,遂以假乱真,积非成是,使得现在的人还以为自己是真的懂得了经典。如此情形,难道不是将藏宝图也彻底丢弃了吗?哪里还谈的上尊重六经呢!毋宁说是对经典的轻慢和侮辱。将粗制滥造的赝品替换了原先置宝架上的珍品,简直就是看守自盗的窃贼。以书籍的形式保留下来的六经便是这传世的藏宝图录,而我辈必须以心印之。也就是说,经书中文字的内涵,
图:稽山书院图(图片来源网络,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稽山书院尊经阁记〔明〕王守仁
白话改写
所谓“经”,即是恒常之道。“道”是一个具有形而上意义的概念,放在天地的层面上来讲,它就是命;落实到人的层面上来讲,它就是性;具体到个体,它就是主宰人身的心。因此,所谓“心”、“性”、“命”三者只是称谓上的区别罢了,本身所指是一样的。既然是常道,那就是说,它包罗万象,古今四海皆同。
再具体往下说呢,道落实在人的心理上,就是孟子所说的四端之心: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放在具体的事上来看,就是五常: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这四端和五常,其内在要旨是一致的,只是名目上的区别罢了。所以说心、性、命本是一回事。比如节日里燃放烟花,“嗖”的一声,一柱光束扶摇直上,在半空中骤然分裂四散,变成千万点彩色斑斓的星火落下,点点星火虽殊,但都是火药的功用变化,也有“月印万川”的意思。正是基于这个道理,天下事虽无常变化,瞬时不息,但恒常之道仍存于其中。
放在经典中来看, 以阴阳运行来讲常道的,是《周易》;用纲纪政策的实施讲常道的,是《尚书》;以抒发性情歌咏事物来讲常道的,是《诗经》;用行为的道理和轨范来讲常道的,是《礼记》;以如何生发欣喜平和之心来讲常道的,是《乐记》;以明辨真伪正邪来讲常道的,则是《春秋》。这六本经典,其核心一贯相通,正是心、性、命。六经无他,唯是人心的常道,它贯通天地四海,没有一物不具,没有一心不同,无论古今都不会改变。对于个人来说,六经中的常道要落实于心,要在心上探求,不论是政事、咏物,还是规律和真伪,无不是我们的心在外界的映射,因此,我们不仅要将六经理解为字面表述的意义,同时也要更进一步明了六经是内化于心的深奥学问,应以心求之。
心的学问,本不假文字,可是先圣忧心后世衰败,为了匡扶人间正道而著述六经,大概正如同白手起家艰辛创业的人,担心自己挣下的家业和积蓄,到了不肖子孙的手中被挥霍一空,于是便将家中的财物记录在册传交后世,想着他们即便不能够创造更多的财富,也能够守成并享用这份遗产,以避免贫困之患,实在是用心良苦。
以书籍的形式保留下来的六经便是这传世的藏宝图录,而我辈必须以心印之。也就是说,经书中文字的内涵,就像是形形色色的家藏物什整齐排列置于内库一样,都历历分明的保管在心的储藏室中。诉诸于语言文字的那些记载,只不过就是个名单索引罢了。可现在的不少学者,不懂得六经的宗旨最后要落实在自己的心灵上,只知道徒劳的研究些文献,在语言辞章这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受字词的牵制。倒不是说这种工作完全没有意义,但如果将工作止于此,认为这便是六经的全部含义,就不免显得固执浅陋了。就像是富家子弟不好好看守祖上的积蓄,导致财货日渐散落,最终变得家徒四壁,自己也成了一个穷光蛋。好吧,这也罢了,偏偏这位仁兄还喜欢拿着祖上的藏宝图逢人便夸耀:某某宝贝、某某宝贝……知道不?那可都是我们家的祖产啊!诸位听听看,这简直就和造谣诽谤的家伙们没有什么两样啊。
眼下六经中真正蕴含的学问不为人知的情形,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崇尚功利的人把六经变成谬论邪说。热衷于训诂和章句记诵的人,把六经解释成各种狭隘琐碎的知识见解,像用浆糊粘窗纸一样,将这些东西涂抹在大众的眼睛和耳朵上,六经的深意再也找不到缝隙可以渗入人心,于是人们的心胸都被这样的小道所遮掩蒙蔽。人们造作了太多关于六经的知识,又用这些虚构的东西进行咬文嚼字式的诡辩,用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装饰品来遮掩自身的心术不正和斑斑劣迹。这些渣滓在历史的进程中一代一代的沉积下来,逐渐堵塞了人们的头脑,遂以假乱真,积非成是,使得现在的人还以为自己是真的懂得了经典。如此情形,难道不是将藏宝图也彻底丢弃了吗?哪里还谈的上尊重六经呢!毋宁说是对经典的轻慢和侮辱。将粗制滥造的赝品替换了原先置宝架上的珍品,简直就是看守自盗的窃贼。
稽山书院位于绍兴府,自宋代起便屹立于卧龙山以西的山岗上,这座由范仲淹先生亲手创立的书院曾一度辉煌,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学者曾受业与此,之后更有朱熹于一一七〇年在书院讲学的盛况。可惜岁久湮废,好好的一座书院只剩下了几间失修的破屋,只能遥想当年的盛况。幸运的是,如今的绍兴府值遇了一位性情果敢豪宕,为官清正廉洁的知府南大吉,他是一位勤勤恳恳办事的实干家,为绍兴一代的平民办了不少好事,在民间官声甚好。他慨然痛惜晚近学术的衰败与支离,一心想要复兴圣贤之道,于是责令山阴县县令吴君瀛重新翻修并拓展书院,增建了“明德堂”和“尊经阁”。南大吉解释此举时曾这样说:只有六经之学重返正途,人们才会打心底里振作起来,邪恶的幽灵也就无所遁藏了。
尊经阁落成之后,南大吉嘱咐我写篇文章,以晓喻广大读书人,我推辞不掉,便写了这篇文章。如果人们能看到本文,并懂得真理须从内心去探求的道理,就差不多能够明白何谓真正的“尊经”了。
图:(明)《王守仁山水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王阳明像(图片来源网络)
原文作者
王守仁(1472年10月31日-1529年1月9日),本名王云,字伯安,号阳明,又号乐山居士,浙江余姚人,汉族。明朝杰出的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教育家,南京吏部尚书王华的儿子。
弘治十二年(1499年),中进士,起家刑部主事,历任贵州龙场驿丞、庐陵知县、右佥都御史、南赣巡抚、两广总督、南京兵部尚书、左都御史等职,接连平定南赣、两广盗乱及朱宸濠之乱,获封新建伯,成为明代凭借军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嘉靖七年十一月(1529年1月9日),逝世,时年五十七。明穆宗继位,追赠新建侯,谥号“文成”。万历十二年(1584年),从祀于孔庙。
明代心学发展的基本历程,可以归结为:陈献章开启,湛若水完善,王守仁集大成。王守仁的阳明心学后传入了日本、朝鲜等国。其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文章博大昌达,行墨间有俊爽之气。有《王文成公全书》传世。
王守仁平定南赣之乱后,在当地实行儒家教化,移风易俗,教化畲民,畲汉居民加速了民族融合,最后形成客家。
——摘自百度百科
图:贵州栖霞山阳明洞(注:《明史·王守仁传》:守仁“游九华归 筑室阳明洞中”。
原文
稽山书院尊经阁记〔明〕王守仁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
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用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kēng kēng )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 jù rén)丐夫,而犹嚣嚣然(xiāo xiāo众口谗毁的样子)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通“匿”)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shěn规谏,告诉)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选自《四部丛刊》本《王文成公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