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原著的结局(如何让作品找到自己的受众)
小庄原著的结局(如何让作品找到自己的受众)想进入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事业,也就是做科学、文化、艺术方面内容的生产,你首先需要寻找一个擅长的方向,也就是第一个问题,写还是讲。你需要知道自己擅长写字还是擅长讲述。这两者其实是不太一样的。我曾经是一个编辑,编辑生涯中最头疼的是遇到一种人——讲起来头头是道,觉得他懂好多,可是一旦要他把这些东西用文字记下来,就会发现完全不对了,简直不知所云。我以前经常改这样的稿子,简直痛不欲生。在我做杂志的时代(十几年前吧),遇到这样的人对编辑来说是个麻烦。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当下重要的内容承载方式是播客和视频,需要很多口头表达能力很强的人。我之前认为头疼的这些作者,到这个时代有了用武之地。然而,需要提醒的是,即使你只是一个以讲述为主的人,基本的文字能力还是需要的,这种文字能力主要体现在你可不可以做出清晰的提纲,整理出一定的条理性。你可能写不了非常华丽的长文,但口头讲述也要凭借基本的构架。我其实比较抗拒做一个所
你知道现代物理学家们是怎样分析达·芬奇有没有在《救世主》中犯光学错误的吗?你知道创立了现代神经科学的诺奖得主拉蒙-卡哈尔还是一位热爱涂鸦的画家吗?你知道偏头痛的感觉如何被一位十九世纪的医生休伯特·艾里画成示意图的?你知道文学巨匠纳博科夫在上个世纪40年代就发表过对一种蝴蝶迁徙演化的惊人预见吗?这些奇妙混搭的故事都让果壳联合创始人小庄写进了一本书中。
9月17日,高分子化学与物理硕士、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成员、果壳联合创始人小庄携新书《放大——科学、艺术与文化的现实交汇》来到了北京图书市集朗园station的活动现场。这场活动由新京报书评周刊和中国国家地理·图书联合主办,中国首支精酿啤酒文化品牌“精酿青年 ”赞助。在活动现场,小庄分享了在实际操作当中,制作科学、艺术与文化交叉领域的内容有哪些技巧与方法;制作者又如何才能找到它们的受众。
作为新时期最有影响力的科普出版品牌之一“果壳阅读”的创立者,小庄在四年多前决然离开了互联网以及出版行业,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专心从事科学写作和翻译。她坚定地相信,尽管相对冷门、小众,但科学、艺术、文化方面的写作在整个“大文娱”生态下有它们必然存在的理由与空间:
“我在年轻的时候尝试过不少事情,也有过各种热爱,音乐、文学、艺术等等,但给我带来最大的平静与快乐的,还是科学,它是我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深究事物的本源,去问各种为什么。我知道我和我身边一些在做科普的朋友都在坚持写作,他们中有的人还身处科研一线。能沉淀下来的好作品,一定是对某个领域某个学科有着深刻而独特的见解,而它的影响则能够抵达许多其他领域其他学科,带去意想不到的启发。”
《放大——科学、艺术与文化的现实交汇》,小庄著,中国国家地理·图书|湖南科技出版社2022年7月。
小庄,高分子化学与物理硕士,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成员,果壳联合创始人,曾担任“科学艺术研究中心”公号主编,著有《放大——科学、艺术与文化的现实交汇》《爱与性的实验报告》等科普著作,长期为《财新周刊》《城市画报》撰写科学文化专栏,译有《发炎的大脑》《空气之海漫游指南》《海的那一边》等近十种作品。
如何生产优秀的科普作品?
我其实比较抗拒做一个所谓的指南,或者说给别人指导的东西,因为不太相信这样做能够真正起到作用,让受众很快提升自己的创作水平。我所能提供的是自己的心路历程或者说个人经验,很难直接被运用到别人的实践中。但今天我会出现在这里,做这么一个分享,是因为我有时候也会听同行的讨论,它更多的意义在于,如果你有这样的(写作)梦想,你需要知道别人在做什么,知道有一起在走这条路的人,共同的信念是更重要的。
想进入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事业,也就是做科学、文化、艺术方面内容的生产,你首先需要寻找一个擅长的方向,也就是第一个问题,写还是讲。你需要知道自己擅长写字还是擅长讲述。这两者其实是不太一样的。我曾经是一个编辑,编辑生涯中最头疼的是遇到一种人——讲起来头头是道,觉得他懂好多,可是一旦要他把这些东西用文字记下来,就会发现完全不对了,简直不知所云。我以前经常改这样的稿子,简直痛不欲生。在我做杂志的时代(十几年前吧),遇到这样的人对编辑来说是个麻烦。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当下重要的内容承载方式是播客和视频,需要很多口头表达能力很强的人。我之前认为头疼的这些作者,到这个时代有了用武之地。然而,需要提醒的是,即使你只是一个以讲述为主的人,基本的文字能力还是需要的,这种文字能力主要体现在你可不可以做出清晰的提纲,整理出一定的条理性。你可能写不了非常华丽的长文,但口头讲述也要凭借基本的构架。
第二个问题,长还是短。我们会看到,一些有影响力的大V特别擅长写“豆腐块”、“微博体”类型的短文章,看似寥寥几行,其实不容易,把那样的文章写好需要相当的功底,不仅要在很短的篇幅里包含尽可能多的信息,表达出核心观点,而且还要有一定的煽动力,这一点是最难的。从能力上来说,有人可以写得长,有人可以写得短,这两者并不矛盾,有人也能兼顾。但我自认为不擅长写短文章,总担心意思表达得不全,因此更习惯于做加法,把所知道的相关信息多展现一些。
还有一个问题,风格选取。早期刚刚开始写文章时,我们总会有模仿的对象,所以风格的选择更多取决于模仿对象的选择。你首先要认清楚自己的语言基调是什么,可以驾驭什么风格的文字,然后再去选跟你的风格匹配的模仿对象。不能只是因为很羡慕某位作者的文字就硬要去模仿。比如说,你如果本身没有很多幽默细胞,但是又特别爱段子手,那么拼命跟他们学习是非常痛苦的,这样的模仿没有必要。我有一些朋友,随便抖个包袱就能笑翻全场,我尽管喜欢他们,却自知没办法像他们,于是就默默欣赏,自己还是写坚实的、带点深情的文字。你喜好的风格与你可以达到的风格,不必强求一致。
虽然现在内容生产可以有很多形态,不过,我在制作之前最清晰、最坚定的一点就是,不管用什么形式表现出来,内核才是最重要的。这里先界定一下,今天所谈的艺术、文化方面的内容,也是在“大科学”范畴下的艺术和文化,也就是说,科学和艺术、科学和文化的交集,跟明星八卦,文青性质的表达或虚构类是不同的。要进入这些内容领域,我认为判断力、摄取力、表达力非常重要。
活动现场。
判断力,关于科学的内容一定来源于比较被认可的事实,我们用来佐证的证据一定不是道听途说的,我们在写文章前一定追溯、确认过是不是可靠的信源。这当中也会体现品位的问题,比如一个写科普文章的人跟我聊他很喜欢星座,我就会对他投以怀疑的眼光。究其到底,还是思维方式的区别,“大科学”范畴下的表述在一定程度上是根据猜想引发、有求证过程、最后得到阶段性结论的,不是凭空想象或者没办法证伪的。
摄取力,我这几年有一大部分精力放在写书上,有很切身的体会,摄取力真的决定了效率和最后达到的结果。去哪里找到需要的文献,用什么工具和关键词搜索,资料库有多少,这些都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而且得到它们的途径一定是个长期的过程。我的浏览器收藏文件夹中会有很多定期看的网站,基本上每天我都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好玩的内容。在得到了新闻报道性质的线索后,我就开始搜相关论文,这就要用到一些在线的期刊库,有些需要历史文献,这就需要找一些图书馆。我在搜寻资料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幸福感,就像一个特别喜欢首饰的人,突然间走进了陈列着各种琳琅满目的珠宝店,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包裹都塞满。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会过载,收集了太多资料而看不完,我相信很多人也体会过这种痛苦。
选题来源和资料准备都解决之后,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变成可供阅读的内容。这时候驾驭语言文字的能力就很重要了——就是表达力。表达力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不是所谓的科班学习能给我们的。这里讲个趣事。我早期在杂志社工作,当时的主编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严锋老师,他是一位我特别钦佩的老师,博学多识。我因为大学和研究生学的专业都是高分子,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理科生,所以总觉得自己来做杂志这种对文字写作能力有要求的工作是不是缺了点啥,所以我就问严老师我能不能读你的博士生,心想要是读个复旦中文系的博士那就名正言顺可以做作家了嘛。他非常藐视地看了我一眼,说,如果你还想写出东西,一定不要读写作专业的研究生,真正优秀的写作者是不太可能靠那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
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句话真是醍醐灌顶。实际上,你想成为好的写作者,只有通过不停地阅读,读各种各样的东西,在你关注点之外,在你想象不到的领域,都要去了解,去看,慢慢地,你会和你见过的所有文字融为一体,并产生一个独特的你。严老师自己的阅读特别有意思,他会去看那些在我看来是浪费生命的网文,但他的观点就是,阅读的时候不要给自己太多地设限,认为“我这样的人就应该读什么”的想法要不得。他告诉我,你要知好歹,也就是说,不仅要知道好是什么,也要知道歹是什么。这句话对我触动也是很大的,我想,拓展开来讲,自己今天能游刃有余地写作各类选题,不管它是科学方面的艺术方面的还是文化方面的,可能和小时候读的一本地摊文学也有撇不开的关系。
当然仅仅是大量阅读也不可能让你提笔就来,在阅读之外,还需要写作训练。我身边的很多朋友,他们读了很多书,而且我认为他们是有能力写作的,但他们总是说等手头的事做完,等某件事情干到哪一天,等我赚到足够多的钱,等我可以悠闲下来,我再开始动手去写。好吧……如果永远是明天,那就不知道是哪一天了。不要把需要马上着手做的事情当作未来可以做的事情,未来可以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做的事情了。
如何找到自己的受众?
真正开始生产内容之后,不管你是一个自媒体生产者或者你是一个更大平台的作者,必然会面临“你写的东西给谁看”的问题。很多开始做科普写作的人都会有这个困惑,科学、艺术、文化类内容必然非常小众,不可能像写明星八卦、吃喝玩乐被那么多人阅读,你必然是寂寞的。但你要记住,既然每个人都有成为五分钟名人的机会,那么每条小众内容也都有这样的机会,你不知道机会什么时候会出现。也许你生产的东西一开始根本无人问津,但是一旦它跟某些热点、机会相契合,就被冲上头条和热搜,形成病毒式的传播。
我自己一直觉得,生产科学文化内容就像搭建一个库一样,应该把东西放在那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我曾参与了果壳早期的内容搭建,果壳的一个想法,是把任何新闻都当做科技新闻来做,只要有热点我们就从里面挖掘科技成分,用科技的方式解读它。而能有底气地这么做的前提是,原来的沉淀已经累积在那里,热点来了就可以天然地利用已有储备跟它绑上。
我想举几个例子。好几年前,我写过一篇《新印象派:科学实验式作画》的文章,内容主要是介绍乔治·修拉的点画法。他的作品是用一个个点画出来的,你可以理解为有点像电脑屏幕那样,用像素构成图像,用各种颜色的配比一点点形成,是非常辛苦的作画方式。很多科学研究者都关注他的画,因为里面体现了很多光学、视觉上的理论。那个文章只是我们日常发布里面的一篇,过两天沉下去了也就没人看了。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微博上有一个小孩子po了一些自己画的漫画(应该是家长po出来的),很多网友都称赞很厉害,画得好。突然一位漫画家却跳出来发表声明,说这个小孩子在抄袭自己的作品。就在事件发生第二天,我原先写的那篇文章突然就火了,就连我自己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实际上,我在文章中列举了一些当下的美术作品也在模仿乔治·修拉的构图,其中就包括这位漫画家的画。而那些给孩子打抱不平的人正好是看到了这一点,就指出你不也在抄袭乔治·修拉嘛,于是就把那篇文章给转火了。这件事告诉我,你永远不知道哪天你写的文章就会突然变成五分钟的头条,你能做的,就是多准备一些。
乔治·修拉《大碗岛上的周日下午》(1886),现藏于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
另外,人性是相通的,如果想让生产的内容被人接受,我们要更多想想怎么去打动别人,怎么触动人们本身的喜好、共情。引起读者的某种共鸣是特别好的一个方向,而且也很值得做,特别是科技类的内容。很多人对科学内容的印象都是又硬又冷,但科学本身并没有那么冰冷,任何科学话题一定是跟人相关的,即使我们在说很远的宇宙,但它跟你的起源有关,跟我们的归宿有关,所以我们要找到这样的点。
再说个经历,我写过一篇文章叫《你看过死亡的颜色吗?》,其中介绍了做玻璃雕塑的卢克·杰拉姆,他的题材是病毒。病毒是非常小的,光会直接从它身上穿透过去,不会有颜色产生,所以我们在显微镜下拍到的病毒都是无色的,如果你在图片或照片中看到花花绿绿的病毒,那是因为,过去的科学绘画处理方式习惯于给它们着色。但这位雕塑家想到的却是用玻璃做一些病毒,表达它们的无色本质。这也与艺术家本人有关,因为卢克·杰拉姆是色弱,他看到的颜色比一般人要苍白许多。他的作品当中有HIV病毒、感冒病毒和天花细菌,等等。
其中,HIV病毒的玻璃雕塑在网上po出来后,引起了轰动,因为一位HIV患者给艺术家写了一封信,说,这个雕塑第一次让他注视身体里面可能会给他带来死亡的东西,他发现竟然是这么美的形态,这让他对自己的疾病有了另外的理解。虽然信很简短,但引起了很大关注,同时也让这个雕塑家的作品获得了更多的传播。我在文章中翻译了这封信,描述了这件事情。当时我在做的公号的关注数很小,这篇文章阅读量却大大超过其他文章,获得了很多的转发。我们做这样内容的时候,需要寻找这样能让人共情的点。
除了温情,人也有寻求乐子的需要,八卦也是很好的辅料,但我认为低级趣味的八卦不可取,我们可以更多地发掘高级八卦,把它讲述出来。大家对下面这张图熟悉吗,是不是在很多小时候看的世界名著里见过它?曾有一度,引进版的《红与黑》《羊脂球》《双城记》都拿这张图当封面,真的是非常滑稽的一件事。
世界名著和教科书中常见的拉瓦锡夫妇画像。
这是拉瓦锡和他夫人的画像,拉瓦锡是十八世纪法国赫赫有名的化学家,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悲惨的人物,因为最后被推上了断头台。曾经有个网上的热帖就是在讨论这些封面,网友们贴了很多上来。但我们想到的是,趁这个机会好好推一下拉瓦锡太太。她本身非常聪明也很有能力,在那个时候跟着拉瓦锡做科学,完成了很多工作,但因为那个时代所限,没有人讲起她。所以果壳的作者就写了个文章介绍她为科学做出的贡献,一下子很火。其实历史上很多女性为科技在各个阶段的进展作出过贡献,但是没有被留名。现在人们在重新审视这些历史,重新讲述科学史上的女性故事,一点点把她们带到大家的面前。类似这样的八卦挖掘,是很有意义的。
如何让自己的作品保持创意?
在制作内容时,不论形式或题材,最后你要让它获得尽可能多的受众脱颖而出,创意是非常重要的。这就像我们在写论文时需要比较和查重,要知道别人做过些什么,哪一些别人还没有想到。我们在写文章或者生产内容的时候,心里也需要有这样一根弦,不要讲别人已经讲过的东西,即使是同样的选题,也要找到其他人没有想到的点,或者用更加有趣、别具一格的方式讲述它。
如何让自己的作品保持创意?如何让自己成为有创意的人?我这里只提供一些比较理论化的看法,但可能是实践中能够去用到的。首先创意不需要过于结构化的知识。这其实分几个层面,比如我现在写科学文化史,就必须要做系统的搜集,我的文件夹里会分门别类地把各学科、各个作者不同时期写的文章整理好,这就是一个在学习阶段产生的结构性的东西。但重点在于,当你真正开始内容生产的时候,你需要打破自己已有的结构,因为如果按照这个方式去写,就是教科书或程式化的,是很无聊的东西。真正想写出有意思的文章,需要出其不意的点。我每次写文章时,写什么用什么材料都不是问题,怎么进入才是最最折磨人的,在最开头那一下,用什么东西把读者吸过来,我会为此思考很长的时间。这不是结构性的知识能给我的,而需要天马行空的发散性思维,可能是我今天下午吃的东西或者无意间碰到的人。关于这个观点,我提供一个证据,2017年组织行为和人类决策过程(Organizational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发表的一篇论文就指出,平常我们接触的信息拥有两种信息结构:分层和平面。分层信息结构更加立体,是在学习型的过程中应用的。而平面信息结构则更加扁平。那篇论文的结论认为,在信息的处理方式上,多用平面的信息结构反倒更有利于培养出创意。
我曾经出过一本书叫《冷浪漫》,这本书就是游戏的结果,当时我们在做的科学博客上有一批作者,为了敦促他们更新,我布置了一个任务,每隔一段时间扔出一个词,要求参与的作者在这个词下写一篇文章。我们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学科,需要从专业角度解析这个词。我们陆陆续续选了八个关键词,包括爱、美、艺术等等。写文章之前,这些作者都会和我一起讨论,她/他准备从哪个角度去讲。这个玩票性质的活动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某天我们发现这些内容可以变成一本书了,于是就有了《冷浪漫》这本书。这本书在原创科普类书籍中是很典型的畅销书,在当时销量能超过它的可谓凤毛麟角。我很得意的是一直在做赔钱的事,直到突然有天发现可以赚点钱了。
《冷浪漫》,新星出版社2015年7月。
对于创意来说,讲故事是特别重要的。《纽约科学院年报》(Annual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今年3月份的文章介绍说,研究创意的团队发现,培养创意最有效的方式是让接受培训的人去讲故事,比如让他描述一个事情,天马行空地想象各种可能,在叙事中完成创意的激发和启动。对于写作来说,这点就抓到了本质,真正好看的文章、好看的书一定是会讲故事的。
我就说下《上帝掷骰子吗》,打开这本书的第一页,你就会明白作者想跟你讲这些物理学家的八卦,一种娓娓道来的说书人的感觉就出来了。还有我以前的果壳阅读团队做的《心外传奇》,最近出了典藏版,讲述心外手术进展的历史,作者自己就是一个心脏外科医生,他前些年在韩国进修的时候每天泡图书馆,发现了很多领域前辈的好玩故事,于是就用博客文章的形式一个个地写下来,当他写到五六篇的时候,我们劝说他,要不然就写成一本书吧,就这样,这些故事组成了这本书。
无论你是发公号文章还是写书,都要去琢磨怎么把故事讲得动人。我前面提到的论文里也讲了,创意不是为了达到一个目标或者结果,这其实并不重要,创意的过程本身就能触发无数的可能性,这才是重要的,在无数可能性中最后一定能产生一个阶段性的最优解,就是所谓的灵感了。
写成好的作品,一定先要学会模仿
下面是推荐阅读时间了。大家如有志于科技、文化、艺术方面的非虚构写作,我就非常推荐去读一下约翰·迈克菲,他是这方面的老法师,他的《写作这门手艺——普林斯顿大学写作课》、《控制自然》、《与荒野同行》都有中文版,我们可以把它们当作很好的典范教材。《寻路中国》的作者何伟就是迈克菲的优秀门生,迈克菲还有一个弟子叫理查德·普雷斯顿,他的成名作是讲述埃博拉病毒的《血疫》,HBO根据这本书拍了六集迷你剧。这本书非常有镜头感,每个时间点出现得非常好,有点像美剧《二十四小时》,但它实际上出现在这部美剧之前,普雷斯顿是用镜头法写了整本书,他是我心目中的写作楷模。他的另一本《血殇》讲的是更近的一次埃博拉疫情,他采访了疫情暴发中心的医院里的那些幸存者,记录了他们的生与死,那些故事都很让我泪目,特别是死去的院长的故事太打动人了。这个作者对我来说是具有启发性的,我想学习他最好的方式是翻译他,所以好不容易从朋友手中抢下来一本还没译成中文的,是讲天花病毒的,结合最近的猴痘危机,可以说值得一读,我已经在今年年初交稿了。
《血疫》,理查德·普雷斯顿著,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年3月。
好的写作一定先要模仿、学习。我每年都会翻译两本左右的英文书,科普类的为主,有时候也有文学类的,我翻译这些书的重要原因就是认为它们很有学习的价值。比如2020年出版的《空气之海漫游指南》讲气候和天气现象的。大家现在每天都听到气候变化,但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如何从历史上追溯变化,现在的这些状态意味着什么?真正把这些问题搞明白的人很少,我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我通过翻译一本书了解真相,而且获益匪浅,因为它的文笔也十分好,作者本身是一位加拿大诗人。另外一本今年早些时候出版的《发炎的大脑》,我会推荐给身边得了抑郁症的朋友,这本书认为现在主流的用血清素缺乏来解释抑郁症的观点是有问题的,这只是一个结果,并非原因,作者是剑桥大学精神病学系的主任,而且有和制药厂商合作的经历,他倾向的解释是那些抑郁的大脑处于一种炎症状态,而之后的药物开发必须审视这一点。
《伴生:我们与动物的故事》,阿伊莎•阿赫塔著,小庄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22年10月。
《伴生:我们与动物的故事》近期会出版,讲的是人和宠物的关系,书的作者是一名神经科医生,她小时候遭受过性侵,又是少数族裔女孩,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养宠物对她的治疗非常重要,她也通过这个角度采访了很多人,甚至跑到监狱里采访连环杀手(因为连环杀手童年早期都会有虐待动物的迹象),这是一本很扎实的、引人深思的书,我也非常荣幸,因为翻译它而跻身“译文纪实”系列的译者。
分享嘉宾/小庄
整理/李永博
校对/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