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沟是一部百听不厌的经典豫剧(我看豫剧朝阳沟)
朝阳沟是一部百听不厌的经典豫剧(我看豫剧朝阳沟)《朝阳沟》第三代银环、栓宝:杨红霞、盛红林《朝阳沟》无疑是豫剧现代戏的经典和标杆。在《朝阳沟》六十多年的传承舞台上,有数不胜数的“银环”和“栓宝”,最著名的还是省豫剧三团的两对儿:第一代的魏云和王善朴,第三代的杨红霞和盛红林。作为豫剧现代戏的拓荒者之一,魏云老师已于2005年12月离世,其当年的舞台搭档王善朴老师以93岁的高龄,携同为《朝阳沟》第一代主创人员的妻子杨华瑞老师,至今活跃在《梨园春》的舞台上。豫剧可能是除了京剧之外,在全国流传最广的剧种了,其中在中原、华北、西北为最,河北省的大部分地方剧团都是豫剧团,河北梆子反而很少。文革中破四旧,老戏不让演了,各剧团都在排演新戏,印象中的南和县豫剧团有两出戏最出彩,一个是折子戏《划线》,曾于1974年代表邢台地区参加河北省的文艺汇演;另一个就是《朝阳沟》,当年曾火到不行不行,曾受邀到省内外巡回演出,一时风头无两,说它是“南和县的样板戏”也毫不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我,可以说是听着河南豫剧长大的。
那时我的家乡,河北省南和县唯一的官办文艺团体就是一个豫剧团,在那个政治氛围相对沉闷,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特殊年代里,看戏评戏就成为寻常百姓精神世界的一部分,豫剧团的戏,豫剧团的人,豫剧团的是是非非,就成为老百姓田间地头和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豫剧团的驻地在县城的南关,我家在县城北关,两地直线距离大约一公里,从我家所在的河沿街,过护城河的石桥,顺着县城的南北大街往南再走六七百米,就能看见豫剧团那两扇不算高大的蓝色板门,坐东面西,有时开着,有时关着。
也许是从爷爷和父亲那里继承了戏迷基因的原因,从上小学开始,我的魂儿就被豫剧团的那两扇蓝门给勾住了,一有机会就往那个大院跑,兴致勃勃地看剧团排戏,听演员吊嗓,就连导演责骂和男女演员间的嘻哈打闹,也津津有味地围观欣赏,还有乐队武场的锣鼓钹铙和文场的板胡笙弦,就好像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对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声声入耳,事事走心,看不够,也听不腻,用现在的话说:我那时就是县里豫剧团的铁杆粉丝。由此,也就熟悉了豫剧团里头牌主演张士祥、英俊小生皮志良、文化局长的小姨子曹桂敏等等一众在当时的南和县的风云人物和知名人士,并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剧团轶事,再绘声绘色地在同学中间胡吹神侃一番,把在剧团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花花绿绿的废戏票,不光自己奉若至宝,还作为礼物赠送给与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
在我的童年生活里,吃肉和看戏就算是两大轻奢了。每次进入剧场看戏,我都是先钻入后台一睹为快,除了看演员化妆扮戏,也喜欢看舞台监督、服装、道具、灯光、布景、音响、电工各色人等在那里吆五喝六,穿梭忙碌,直到第一次预备铃声响起,知道十分钟之后就要开戏了,才怏怏地先上一趟厕所,再坐回自己的座位。剧终散场了,观众们都往外走,我则再次杀到后台,看演员们卸妆,偶尔还能看到导演的训斥和演员的争吵。究竟过的是什么瘾,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看。后来学了心理咨询,才知道自己在童年就已经是个“强迫症”的小患者了。
豫剧可能是除了京剧之外,在全国流传最广的剧种了,其中在中原、华北、西北为最,河北省的大部分地方剧团都是豫剧团,河北梆子反而很少。文革中破四旧,老戏不让演了,各剧团都在排演新戏,印象中的南和县豫剧团有两出戏最出彩,一个是折子戏《划线》,曾于1974年代表邢台地区参加河北省的文艺汇演;另一个就是《朝阳沟》,当年曾火到不行不行,曾受邀到省内外巡回演出,一时风头无两,说它是“南和县的样板戏”也毫不为过。
《朝阳沟》第一代银环、栓宝:魏云、王善朴
豫剧《朝阳沟》由河南省豫剧三团于1958年9月在郑州率先演出,获得巨大成功,1963年被搬上荧幕。也许由于它在艺术上的精益求精,也许由于它借助了文革中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时代东风,豫剧《朝阳沟》火遍祖国的大江南北,虽经六十多年的时光沁染,依旧熠熠生辉。它不光是演出频率最高的豫剧,因为几乎全国所有豫剧团都曾排演《朝阳沟》,还被京剧、平剧、吕剧等移植过,如果说它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演出频率最高的戏曲,恐怕也很难找出理由来反驳。
《朝阳沟》无疑是豫剧现代戏的经典和标杆。在《朝阳沟》六十多年的传承舞台上,有数不胜数的“银环”和“栓宝”,最著名的还是省豫剧三团的两对儿:第一代的魏云和王善朴,第三代的杨红霞和盛红林。作为豫剧现代戏的拓荒者之一,魏云老师已于2005年12月离世,其当年的舞台搭档王善朴老师以93岁的高龄,携同为《朝阳沟》第一代主创人员的妻子杨华瑞老师,至今活跃在《梨园春》的舞台上。
《朝阳沟》第三代银环、栓宝:杨红霞、盛红林
在《朝阳沟》众多脍炙人口的唱段中,有三段令人印象深刻,其中《上山》这段银环、栓宝二人前往朝阳沟路途上的对唱,板式流畅,曲调欢快,唱词朴实优美且风趣,辅以灯光布景和演员的载歌载舞,把戏剧音乐、旅途风景和剧中人既心旷神怡,又跃跃欲试的心境,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带给观众极强的画面感和代入感;银环的《下山》是其下乡生活遭受挫折,思想产生动摇,从而负气返城路上的唱段,在这段时长超过9分钟的唱段里,有委屈,有倾诉,有彷徨,也有自省,声腔委婉,如泣如诉,是《朝阳沟》整场戏里的核心唱段,其地位类似京剧《杜鹃山》里柯湘的《乱云飞》;凡是看过《朝阳沟》的,都不会忘记“亲家母,你坐下,咱们说说知心话”这段三位老旦奉献的群口联唱,其在戏剧史上并不多见的艺术形式,既是皆大欢喜的剧情写照,也是戏曲艺术的画龙点睛。
记忆中,南和县豫剧团的《朝阳沟》是1973年前后开始排演的,戏很火爆,幕后故事也多。扮演银环的A角女演员叫白小娥,三十来岁,河南人,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一张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根大辫子垂在腰际,唱得好,扮相美,常常使人感觉她就是真的王银环。同众多河南籍豫剧演员一样,白小娥也是夫妻档,其丈夫在乐队演奏板胡。
扮演栓宝的A角演员叫任杰,是位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是南和县史召公社北高村人氏,与我同学的继父是同村的乡亲。任杰小伙子有两大优点,首先是人长得很排场,即便是与黄晓明PK,也丝毫不拉胯;再就是唱戏很会用嗓子,表演也很松弛自然。他也有两大缺点,一是懒,不愿意练功,导演布置的“作业”经常完不成。再就是政治学习不积极,所有组织要求的大批判稿件,或者学习毛选的心得笔记,不是请人代笔,就是东抄西抄,应付了事,经常被领导和导演批评、训斥,徘徊在被淘汰的边缘上。
也是应了那句“人不该死终有救”。剧团排演《朝阳沟》,因成功出演银环和栓宝,让白小娥和任杰几乎一夜之间火遍南和县的大街小巷。但成功的背后往往有数不清的艰辛和磨难。拿白小娥来说,看得见的是她光鲜靓丽的外形,谁又能知道她是一个大字不识一麻袋的半文盲,所有的台词和唱段都要靠人一字一句地教会、熟记,内化于心。好在其丈夫就是拉板胡的,夫妻俩一个拉一个唱,常常在家练习到深夜。而任杰能从众多的竞争者中成功杀出来,就更不容易了。据说他自己拼了一个半月,在文教局领导面前试演时特别受到肯定,才从五位“栓宝”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豫剧团除了在县城的剧场演出《朝阳沟》,还经常需要完成送戏下乡的政治任务。在乡下演出,演职人员都在老乡家中吃派饭。白小娥和任杰两位主演往往是最受欢迎的,被人抢着往家中拉。任杰成了男神,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毫不隐藏对任杰的喜爱,抢不来人到家吃饭也没有关系,把鸡蛋煮熟了用红纸包上,脸皮厚的大大咧咧地送到任杰的派饭桌上,脸皮薄的偷着塞到任杰的衣兜里。以至于演出结束时,经常有三五成群的女性观众,排着队给任杰送熟鸡蛋。剧团的同事们见到任杰都爱调侃他:今天有熟鸡蛋吃吗?
《朝阳沟》在南和县火爆的年月里,我还是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但早已是一位资深追星族了。白小娥一家就租住在县城我一同学家一闲置的院子里,为了见到“女神”白小娥,我自己也很会创造机会。记得有一次老师布置的课外活动,是去给军属家扫院子。我作为小组长,不去扫军属家的院子,转而领着同组同学去为白小娥家扫院子。可惜的是,满头大汗地扫完了院子,始终也没有见到白小娥,连她拉板胡的丈夫都没见着。失望之余,我灵机一动,临走时,将一写着我名字的作业本,故意落在白小娥锁着的屋门前,并为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得意了好几天。
白小娥在县城剧场演出的《朝阳沟》,我已不记得看过多少遍了。与河南豫剧三团的电影版本相比,我注意到一点不同:电影版的《上山》一折,只有银环和栓宝两个人,而当年南和豫剧团的版本却是五个人,除了银环和栓宝,另有两男一女的三个助演龙套,一个背着行李,另外两个分别用网兜提着脸盆和篮球,有了三个龙套的歌舞助演,《上山》一折的银环和栓宝的大段对唱,实际上变成了两位主演领唱的合唱,音乐元素更丰富,舞台表现更丰满,我更喜欢南和豫剧团的版本。
由于农闲的原因,县里豫剧团演出往往在冬季的多,特别是春节前后。如前文所述,每次剧终散场,我都要蹭到后台,去看演员洗脸、卸妆,盯得最紧的当然就是白小娥,看着她先脱去戏装外套,自有管服装的老师来收走。然后是洗去脸上的油彩,照着镜子抹上雪花膏,再穿上那件剧团发的灰色棉大衣,额前刘海带着水珠,漫天星斗下步履匆匆往家走。我,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男孩子女孩子,拉开五六米的距离,也跟着白小娥一起走。有几次,白小娥主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非常友好地说道:孩子们,谢谢你们!我路很熟,不用送了,快回家吧,太晚了家里的大人会担心的。几句客套话,从女神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动听、温暖、令人感动。那时我常常想:要是白小娥是俺娘,那该多好啊!
一转眼五十年了,《朝阳沟》依然火爆于豫剧的舞台,可听说南和县豫剧团也在九十年代初由于种种原因解散了。
永远的经典,无尽的想念。白小娥老师、任杰老师,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