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基建工程兵花名册(深圳基建工程兵的如歌岁月)
北京基建工程兵花名册(深圳基建工程兵的如歌岁月)然而,我毕竟离开父母家乡整整十年了。“明月有情应识我,年年相见在他乡。”随着时光的飞逝,年龄的增长,这种思乡的情节愈发浓烈,在宁静的深夜里,我常常为自己何时能返乡,我的归途在何处而思虑着,纠结着,担忧着。▲官兵们在团部门口合影留念11月18日下午,我在辽宁鞍山市解放路的基建工程兵一大队(团)的机关大院的办公室里,如往常一样,在完成例行的任务后,利用空闲时间阅读浏览来自全国各地的报纸刊物。突然有人通知我去政治处黄文海主任的办公室。见到了慈祥可敬的黄文海主任后,他挥手要我坐下,对我说:国家要建设开发深圳了,中央要派我们基建工程兵前往参与建设。而兵部决定让我们一支队担负此任务,我们一大队也是其中之一。为此兵部决定成立一个先遣队到广东、深圳进行前期调研工作,为以后的大部队进驻做好准备。经党委研究,决定由马连祥副大队长,乔冠兴副区队长,工程师金能圣和你参与先遣队的工作。明晚出发,先到北京兵部集中学习
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有一首歌家喻户晓。不错,《春天的故事》是献给深圳的赞歌。1979年,当一位伟大的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圈时,基建工程兵也已经浩浩荡荡地踏上了深圳的土地,深圳特区开发的第一锹土由基建工程兵们铲起。两万基建工程兵在“春天的故事”里,正是那段坚强有力的音符。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每当我听到这首清如柔水,情如烈焰的歌曲时,不禁心潮澎湃。脑海中立刻映现出当年我也曾踏足广东深圳,并为其奉献绵薄之力的那段时光。
▲作者当兵时的照片
一九七九的十一月中旬,辽东大地的鞍山已经下雪了。毕竟东北大地是全国率先入冬的地方,寒风刺骨的气候,让人们都早早穿上了冬衣。
11月18日下午,我在辽宁鞍山市解放路的基建工程兵一大队(团)的机关大院的办公室里,如往常一样,在完成例行的任务后,利用空闲时间阅读浏览来自全国各地的报纸刊物。突然有人通知我去政治处黄文海主任的办公室。
见到了慈祥可敬的黄文海主任后,他挥手要我坐下,对我说:国家要建设开发深圳了,中央要派我们基建工程兵前往参与建设。而兵部决定让我们一支队担负此任务,我们一大队也是其中之一。为此兵部决定成立一个先遣队到广东、深圳进行前期调研工作,为以后的大部队进驻做好准备。经党委研究,决定由马连祥副大队长,乔冠兴副区队长,工程师金能圣和你参与先遣队的工作。明晚出发,先到北京兵部集中学习后再赴广州深圳工作。
接受任务回到办公室后,我有些激动和兴奋。一时思绪万千,近来的所思所想所虑涌上心头。我于1969年11月离开父母,从大上海来到了黑龙江边境农村下乡插队。当年我刚满16周岁。三年后我应征入伍来到了辽宁省鞍山当兵服役。应该说部队不仅锤炼了我,也是我成长进步的福地。让我从一个普通战士成长为光荣的共产党员和一名在团机关政治处任职的连职军官。而如今又让我参与了这么重大而又光荣的任务,这是多么的荣幸啊!
▲官兵们在团部门口合影留念
然而,我毕竟离开父母家乡整整十年了。“明月有情应识我,年年相见在他乡。”随着时光的飞逝,年龄的增长,这种思乡的情节愈发浓烈,在宁静的深夜里,我常常为自己何时能返乡,我的归途在何处而思虑着,纠结着,担忧着。
然而,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命运的使然。当接受了这个任务后,我原先的担忧顾虑一扫而光,精神也为之一振。因为要去的地方,除了未知还有“希望”。
19日晚,我们在支队邵参谋长及工程科长马成礼等首长的率领下在鞍山市登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第二天下午二时多,列车准时抵达北京站,然后我们乘坐兵部派来的客车来到了位于北京海淀区魏公村的基建工程兵总部大院,入住在兵部的招待所里。
刚安顿好不一会儿,就听到招待所里一阵嘈杂声,原来是兵部的牛利民副主任来看望我们了,牛副主任原是我们一支队的支队长,现已升任兵部的副主任了。他闻讯自己的老部下到了,就立即赶来了,毕竟是老首长,对老部下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啊!我们从牛副主任的口中得知,他就是我们这支先遣队的负责人,将带领兵部及其他支队的干部共六十余人前往广东深圳调研。由一个军级干部亲自带队去广东深圳进行先期的调研工作,足见兵部党委对开发建设深圳的高度重视。
▲战友们在建设工地上合影
我生平第一次来到祖国的首都北京,非常期望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好好浏览一下古都的风貌。但到京后才得知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好在兵部的领导很理解我们,在组织我们学习有关文件,听取领导讲话的同时,还特地安排我们参观浏览了故宫和人民大会堂,并让我们集体到落成不久的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此外,还安排我们观看了一场电影及一场歌舞剧的演出。
11月23日晚,我们在牛副主任的率领下,登上了前往广州的列车。那时还没有现在的高铁,虽说是“快车”,但也足足行驶了38个小时后才于25日下午抵达了广州。随后入住在位于越秀区的二十五支队转运站的招待所里,这里离黄花岗烈士陵园很近。(烈士陵园内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空气格外清新。我在广州时就天天跑步去那里进行晨练了,这是后话。)
▲刚下火车的基建工程兵 (周顺斌 摄)
下了火车,一踏上广州的大地,顿觉一股和煦的暖风扑面而来,这里草木依然挺拔茂盛,鲜花依旧鲜艳芬芳。虽说已是初冬时节,却让我们犹如走进了春天美好的时光里。大家纷纷脱下了来时的冬装,换上了轻盈合体的春装。是啊,改革开放的春风己率先吹进了南粤大地,又怎能不让人感受到春的气息和春光的明媚呢。
到了广州的第二天,我们便进行了紧张而有序的工作,大家都按照各自的分工先后到广东省的军地有关部门进行了走访和调查研究工作。通过调研掌握了各方面的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和信息,为今后大部队的入驻移防,政治教育及施工建设等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1月30日上午,马连祥副大队长对我说,小俞,我们出来十多天了,你写封信向领导汇报一下这里的工作情况吧。于是我就提笔写了以下这封信。
侯政委、刘大队长、张副大队长、周副大队长、刘参谋长等大队领导:
最近工作忙否?身体及各方面都好吗?离开部队已有十一天,现将这一阶段情况向你们作一简单汇报。
我们在19日晚11时30分登上列车后,于20日下午1时30分到达北京,2时10分到兵部招待所休息。在兵部,由我们一支队的同志和三十六支队的同志,组成了一个先遣组,基建工程兵兵部牛利民副主任任组长,副组长是七机部指挥部的一个副主任。
▲当年信函原件之一
21日上午8时,基建工程兵兵部黎源副主任介绍了深圳的情况,讲了建设深圳的规模和重大意义。下午进行了讨论。
22日上午,我们集体参观了人民大会堂和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下午,邵参谋长召集我支队全体人员开会,提出了具体要求,而后进行了讨论。
▲当年信函原件之二
23日上午,牛利民组长召集全体人员开会,宣布了纪律,提了要求。而后邵参谋长提了几条工作要点。下午大家休息。晚上十时一刻,我们登上了北京至广州的四十七次直快列车,离开了北京,经过三十八小时的旅行,于25日下午到达广州。在广州我们住在二十五支队设在广州的一个转运站的招待所里。
到广州的第二天(26日),兵部工程部徐副部长(曾在广东省建委担任领导工作)给我们讲了建设深圳的重大意义和深圳的一些情况。以后几天,各小组(工程组、政工组、后勤组)分头到广州军区、省军区、省委、省革委等一些部门了解各个方面的情况。现在,一些主要的单位都已去过,但还不能马上到深圳去。
原因,一是广东省对建设深圳的具体规划还没定,我们的任务还没最后落实;二是深圳是个去年六月才被国务院批准为地委一级的城市,省委新派去不少干部都住在那儿唯一的小招待所里。而我们这个先遣组共60多人,去了哪儿也接待不了,况且,现在任务还没有最后落实,还没有必要急于进去。只是邵参谋长带了三名同志去深圳看了一下,至于全体同志何时进去,我们都心中无数。目前,主要领导和省委商谈,同时,还要请示兵部后才知分晓。我们的工作人员依旧到各个方面了解情况,做好进去的准备工作。
黎源副主任和徐副部长讲话的主要精神是:
▲当年信函原件之三
1,建设好深圳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深圳是我国南方的主要口岸,凡是华侨探亲和外宾到我国进行贸易和文化访问的60%要经过这里,去年达到260—270万人。那里的地理位置好,条件优越。五十年代,香港那儿的人常往我们这里跑,但是现在,人家发展很快,而我们这里却没多大发展,致使每天都有人往香港跑,最多时达到1—2000人。我们如果把深圳建设好了,超过他们,使香港的人往我们这里跑,所以说建设深圳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
2,建设好深圳,让更多的侨胞回国观光,可以赚取大量的外汇,经济价值很高。
3,到深圳参加建设的事由来已久。早在七七年秋,广东省向中央和国务院汇报了关于加强深圳建设的报告。汇报后,国家计委出的一个简报说可以考虑派基建工程兵的两个支队参加建设。78年5月正式批准深圳为市。国务院下达了178号文件,正式批复了建设深圳的意见。今年初中央军委和国务院又下达了50号文件。兵种党委根据中央精神,把承担这项任务提到了议事日程。今年六月张孔修副主任给广东省委书记打了电话,征求了意见。九月份七机部指挥部副主任华伦和广东省委联系。10月12日黎源副主任和工程部王副部长也来到广东联系此事。因此说,参加深圳建设的事是酝酿许久的。
4,建设规模和投资情况。黎源副主任说:谷牧也去了广东省,经研究决定力争在十年内达到150—200万人口的城市。建设有两个方面,一是旅游事业,要建1000栋豪华的别墅和宾馆,还要建高尔夫球场、游泳场、跑马场等。二是建设一些为香港服务的加工厂,还要建一个原子发电厂,包括香港用电。建设的投资主要是外资,国内投资每年6000多万,外商每年是2亿以上。现在已经和资本家谈成的项目有18项。七九年准备开工有13项,面积是20万平方米,建资5250万元,国内投资3950万元,外资1300万元,马上施工的5项,投资2650万元。另外8项明年施工。
5,部署和要求。主要担负任务的是一支队和三十六支队的352大队。今年底,明年初先进去5000人,明年下半年再进去5000人,今年先进去一个区队。第一仗一定要打好,要首战告捷,打出样板,打出一个高水平的工程来,要采用新工艺,新技术,要做到速度快,质量好,技术精。第一仗打不好不能下来,要把吃奶的劲都用上。去的同志要有扎根思想,要个十年,二十年,广东省委说:我们欢迎你们迁籍,家属子女去了也可以安排。要长期打算,将来基地也要搬过去。
6,我们目前面临的几个困难:(这是徐副部长在广州时给我们指出的)。一是规划还没有最后定,使我们受到一定的局限;二是投资水平有限,国内投资今年只有3700万。外资还在谈判之中,资本家是看风使舵的;三是当地材料比较紧张,那儿的基建队伍已有7500人,现在都在抢材料。而我们基地没建好,材料供应不上;四是有些人对我们持怀疑态度,还不相信我们究竟能否担当此项任务,因为设计建筑水平要求高。另外地处边防,水平高低对国内外有很大影响。
▲当年信函原件之四
广州现在气温较高,最低温度都在摄氏零上十五、六度,只穿一件毛衣就可以了。这里的物资价格都很贵,尤其是食品,饭店里一元钱以下的菜几乎没有,在招待所吃饭,一顿也要花四、五角钱,而且质量、品种即单调又比较差。蔬菜很缺乏,价钱更贵,小白菜要一角五分一斤。这还是广州的价,据说在深圳吃菜更困难,因为当地老百姓为了挣钱都不肯种菜,种菜不如干其它挣钱多。汽车连几个司机从深圳回来说,那里买一碗稀饭都要三角钱。许多东西只能凭港币才能买到。
好了,就简单汇报到这儿,到了深圳再写信给你们!
祝,工作顺利!
马连祥、金能琛、乔冠兴、俞志冲
1979年11月30日 于广州
写完此信后,我将草稿交由马副大队长审核过目,他认真仔细地看了后笑着对我说“很好,你把乔营长和金工叫来,让他们也看看”。于是,我当着他们的面将此信读了一遍,他们听后都说“很好”。之后我將此信重新抄写一遍,然后用挂号信寄往了辽宁省鞍山市00011部队。
信寄出后,我就将草稿顺手放在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红色塑料文件夹里。这确系无心之举,毫无收藏之意。但在2019年4月初,我在家中整理书柜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文件夹,打开后竟然发现了这个草稿,当时我也只是粗略地阅读了一遍,却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几天后,我将此信拍照后用微信传给了现在深圳定居的老战友王效英。想不到他竟如获至宝,不仅制作了“美篇”,而且要我将原件邮寄给他,之后他与夫人張建珍(亦是战友)特意持信赶到深圳博物馆,之后博物馆竟然将此信收藏了。真的要万分感谢老战友啊,是他的慧眼和用心,让我的这几页纸变成了有“价值”的文物了。
▲深圳博物馆发给俞志冲的捐赠证书
此信发出后的第三天,我们就接到开赴深圳的命令。当时是乘列车去的,到罗浮桥站下的车。此地是深圳香港的分界点,一下车就立马感受到两地的巨大差异。一边是雄伟气派的高楼大厦,一边是低矮破旧的陋室简屋。一边是穿着华丽色彩鲜艳的香港游客,一边是衣着破旧缺乏生气的当地居民。我们脚踩着不到200米长的街面的砂石路上,实实在在地认识到这里的贫穷和落后。
虽然当地的领导对我们的到来非常重视,派专人陪同,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但偌大的深圳却“容纳”不了我们这些远方来的客人,当晚我们只能在二十多公里外的“布吉”小镇上入住。是夜,我站在大海边眺望前方的香港,只见那里灯火辉煌,霓虹闪烁,一派美轮美奂的香江之夜啊。而我的身后只是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遮掩不住荒凉漆黑的渔村。
第二天下午,我们又来到了文锦渡口岸,一到那里只见有近百名军警荷枪实弹地聚集在那里,正惊诧间,有数十辆焊有铁栅栏的大巴车接踵而至。车上先下来数名港警,随后走下的是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脸色憔悴的大陆偷渡客,这天大约有四五百人。一位陪同的干部说,几乎每天都有人设法往香港跑,这些被遣送回来的人还算幸运的,尽管交给“蛇头”的钱没了,但保住了命。有些人偷渡不成却命丧大海了。眼见此情此景,大家的心情格外沉重,内心深受震撼,实在无以言表!
▲几十年后,一支队部分战友聚会在深圳
强烈的反差,鲜明的对比。使我们更加深切地感受到祖国的贫穷与落后,必须要发奋图强,迎头赶上。而唯有改革开放才是唯一正确的途径。如今党中央己明确决策建设和发展深圳,率先实行改革开放,这犹如阵阵春风,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孕育着万花争艳的明天。
从1980年始,我们基建工程兵先后有二万多名官兵开赴深圳,投身于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他们以勇于吃苦,无私奉献,开拓进取的精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夺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为深圳的建设发展创建了丰功伟绩。他们在深圳人民心中树立了不朽的丰碑,因此深圳人民尊称他们为“拓荒牛”!
[感谢周树凯战友友情荐稿]
作者简介
俞志冲,男,上海市人,1953年9月出生。1972年12月入伍,先后任基建工程兵一支队一团战士、政治处宣传股干事,1982年2月转业至上海市公安局,一直从事侦查预审工作,2013年9月在处级岗位上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