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朗读(夏日阅读鬼故事)
鬼故事朗读(夏日阅读鬼故事)恐惧原是动物的本能,但人类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感到不安,又喜欢用自己的想象力去创造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解释。如弗洛伊德所说:“人类具有一种极巧妙的内在能力,能将他们所抓到的任何材料,变成连贯而易于理解的事件;当然,要是由于特殊的情况而无法从事真实的连接时,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伪造任何需要的东西。”对于古人而言,有很多事情解释不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虽然看也看得不清楚,听也听得不真切,但总有一种隐隐的威胁的直觉。这个鬼故事太过可爱,本不适合作为本期封面的入口,但若说人鬼殊途,幽明一理,实在没有更好的入门了。关于死亡的恐惧与惊奇弗洛伊德说,鬼的发明,是人类的第一项成就。
一场文学的疗愈
不管是中国或西方的鬼故事,都像一场文学性的心理治疗。但也许是恐惧太过深邃,光靠一次治疗是无法奏效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再治疗”一次,“重演”一遍,如此反复。
有这么一则给小朋友读的睡前鬼故事:
一个古堡里,小女孩怕鬼,跑去找妈妈,妈妈抱着她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幽灵啊。然后画面一转,同样的古堡里住着一个小幽灵,他害怕小女孩,就跑去找妈妈,于是幽灵妈妈抱着他安慰,“别怕别怕,世界上根本没有小女孩这回事啦”。
这个鬼故事太过可爱,本不适合作为本期封面的入口,但若说人鬼殊途,幽明一理,实在没有更好的入门了。
关于死亡的恐惧与惊奇
弗洛伊德说,鬼的发明,是人类的第一项成就。
对于古人而言,有很多事情解释不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虽然看也看得不清楚,听也听得不真切,但总有一种隐隐的威胁的直觉。
恐惧原是动物的本能,但人类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既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感到不安,又喜欢用自己的想象力去创造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解释。如弗洛伊德所说:“人类具有一种极巧妙的内在能力,能将他们所抓到的任何材料,变成连贯而易于理解的事件;当然,要是由于特殊的情况而无法从事真实的连接时,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伪造任何需要的东西。”
于是就有了鬼的故事。
关于鬼,我们既感到恐惧,又为之深深吸引;关于幽冥生活,我们既想保持距离,又忍不住好奇,甚至渴望与之有所连接。归根结底,这也许是我们应对自己的死亡的方式——我们怕鬼,但鬼作为灵魂幸存的证据,至少说明死后并非虚空。现世的遗憾,再怎么深切,仍然有弥补与救赎的可能。
在《中国文化里的魂魄密码》一书中,台湾学者王溢嘉提出,构筑魂魄传奇(也就是鬼故事)最基本、也最核心的材料,是令人难解的特殊感官知觉经验或者生命异象,比如濒死复活、噩梦成真、目睹鬼魂出现,看到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突然判若两人等。
古今中外的鬼故事中都有大量灵魂出窍的戏码。比如一则明清时期的笔记里说,一个太监被怀疑偷了贵重之物,到了刑场正打算斩首示众,突然来了一道赦令,说是贵重东西又找到了。幸免一死之后,太监说起行刑当时,觉得自己脱离躯壳直往上飘,飘坐到一户人家的屋顶,低头看到自己双手被反绑,跪倒在地,眼看就要被砍头。直到听到有人喊赦令到了,才从屋檐上飘下来,与身体再度合一。
按照现代医学的解释,从身外俯视自己的“自视性濒死经验”,其实是一种“个人感丧失”的心理现象。当一个人意识到死亡正逐步逼近,变得不可抗拒时,拒绝死亡的自我会和肉体产生“心理脱臼”,觉得那已快死亡的肉体不再属于自己,他的自我变得置身事外——像是在身外漠然地观看,结果极端的恐惧就被一种奇异的宁静或麻木所取代。王溢嘉说,这有点像佛家所说的“观”——立于身外,观照自己,也就是所谓“分离的觉察”,它其实是人类为避免焦虑、痛苦而采行的一种心理调适策略。
这样的科学解释一定比鬼故事更高明吗?
未必。
对于生死、灵魂这种事情,在理性思考与魔法思考的战斗中,落败的常常是理性思考。
魔法思考(Magical Thinking)原是人类较古老而原始的思维模式,最常见于儿童的过家家游戏,比如将洋娃娃视为活生生的人,满怀温情地和它说话,做小小的衣服给它穿,用树叶、花朵做饭给它吃等。
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这种思考方式原本应为理性思维所逐渐取代,但精神医学告诉我们,一个成年人在面临令他痛苦的心理困境时,往往会发生退行,以魔法思考来逃避困境或减轻痛苦,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产生具有象征意义的行为,比如借洗手来洗净自己过去生命中的污点,或者对某个无生命的物投注强烈的个人情感。这些行为会给你一种模糊的感觉,好像你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能控制事件的走向。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当我们处在魔法思维模式里的时候,其实心中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非理性的,只是无法控制而已。
同样,现代社会虽然崇尚科技,背离神明,但技术非但没有消灭我们对神秘、恐惧、魔法的强烈兴趣,反而似乎欣然为之助兴。为什么?
是否就是因为科学无法解决死亡这一人类永恒且无助的困境——我们拒绝死亡,又不得不接受死亡,所以无法(或不愿意)摆脱“鬼”作为一种集体潜意识式的印刻?是否唯有借着鬼故事,才能疏解我们心中种种郁结的矛盾——关于生,关于死,关于爱,关于失去,关于记忆,关于遗忘,关于逃离,关于回归……?
恐惧是一件好事,只要剂量不大
根据滞留人间的原因不同,王溢嘉将鬼分为两种——“人类学鬼”和“心理学鬼”。“人类学鬼”滞留或者重返人间的原因包括无法入土为安,丧葬仪式不完备,死后无法得到亲人的祭祀等,这些都属于人类学的范畴。另一些鬼则是“心理学鬼”,他们是因为心中有难消之恨,难忘之情,未解之冤或者未了的心愿,都属于心理学的原因。
到了现代社会,“人类学鬼”几乎都消失了,也没有多少人再相信蛇精、狐妖的存在,但“心理学鬼”不仅没有消失,而且发展出各种新的形式来,比如很多鬼故事干脆没有形体,而是“心魔”,是抑郁症、焦虑症、幽闭症等现代心理疾病的象征物。你如何逃离来自自己内心的东西?
美国心理咨询师欧文·亚隆写过一个非常离奇的鬼故事。确切地说,故事的主角不是鬼,而是一只猫的灵魂。
这只叫梅尔盖许的猫因为前世被人投入河中淹死,于是拼着最后一条命,诅咒那个将它淹死的仇人——一个叫克拉拉的女子,以及她的家族一代代女性每个月都会发情,但她们所取悦的男人都会被恐怖的噩梦吓跑、永不回头。
为了拯救克拉拉的孙女,心理咨询师赖许医生进入噩梦之中,给怪猫做了一次精神分析。分析结果是,它之所以盘踞在这些可怜女子的梦境之中,名义上是诅咒,是复仇,但其实是对死亡的深深恐惧——猫只有九条命,它不敢进入自己的最后一次生命,由此避免到达最后一生的终点。
“活在梦境里或许能让你永生不死,但你的生命却是一片虚无。”心理咨询师告诫怪猫。
最后,怪猫终于放下诅咒离去。
弗洛伊德在谈到噩梦时曾说:“这些梦乃是试图借忧惧的滋长来恢复对刺激的控制能力。”
按照王溢嘉的说法,鬼故事其实也有类似的性质,它反复架构曾令我们感到恐惧不安的情境(如黑夜、棺材、坟墓、灵堂、荒郊),让我们和心中的恐惧再度遭逢,然后加以“去敏感化”,以恢复我们对恐惧刺激的控制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无论中国或西方的鬼故事,其实都像一场文学性的心理治疗,它分为三个阶段:一是重现我们心中的恐惧,二是提出宽慰性的解释,三是提供治疗对策,消除恐惧。
如果知道原因,恐惧通常就会减轻一半以上,无非是针对鬼出来作祟的原因提出对策,譬如让“人类学上的鬼”入土为安、得享祭祀,让“心理学上的鬼”完成心愿等。如果这两种方法都无法奏效,或者不可能实现时,还有驱鬼的巫术可以派上用场。有些鬼,特别是僵尸,出现的原因不明,而且相当顽强,让人无计可施,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时间会战胜一切,当天方破晓,鸡啼声大作时,这些鬼或僵尸就失去了魔力,而为人所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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