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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

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我们的手机摄像能美颜,将人脸上的一切黑斑雀斑痘痕都磨去,变得平滑美白。高楼大厦的外表,早已不是过去的灰土砖瓦,实用美观的大理石砖,平滑的玻璃镶嵌,既坚固又处处符合当今人的审美需求。在"平滑美学"中,美首先是平滑的事物。然而,"美"是什么?我们以何为美?在韩哲炳的这本《美的救赎》中,他为何希望美得到"救赎"?图/《许拉斯与水仙女》韩哲炳直言道出了"平滑是当今时代的标签。"平滑美学已然成了各行各业都追求的一种"美"。平滑的世界是直线的世界,平滑之物消除了自己的对立面,消除了一切凹凸与坎坷。

初见画作《许拉斯与水仙女》时,就被整个画面震撼了,也许只有艺术才能给人这样"惊心动魄"的美!

《许拉斯与水仙女》是英国画家约翰·威廉姆·沃特豪斯(John William Waterhouse)创作于1896年的油画作品,现藏于曼彻斯特美术馆。

一池塘的芙蓉,容颜姣好的七个女子,一个年轻的男子。跪俯在岸边的男子,被水中的仙女拉住了手,静默对望。女子完美的胴体,与男子无法抗拒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满是诱惑魅力的故事。

这幅画作的伟大之处,并不是男女之情爱,而是对美的表达。我们知道,生活中,艺术家、画家、作家诗人、音乐家等等,通过对现实的拔高或美化来满足人们的审美意识和审美需求。

然而,"美"是什么?我们以何为美?在韩哲炳的这本《美的救赎》中,他为何希望美得到"救赎"?

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1)

图/《许拉斯与水仙女》

01/ 以"平滑"为美

韩哲炳直言道出了"平滑是当今时代的标签。"平滑美学已然成了各行各业都追求的一种"美"。平滑的世界是直线的世界,平滑之物消除了自己的对立面,消除了一切凹凸与坎坷。

在"平滑美学"中,美首先是平滑的事物。

我们的手机摄像能美颜,将人脸上的一切黑斑雀斑痘痕都磨去,变得平滑美白。高楼大厦的外表,早已不是过去的灰土砖瓦,实用美观的大理石砖,平滑的玻璃镶嵌,既坚固又处处符合当今人的审美需求。

一个有洁癖的人,习惯于将一切东西都规整得井井有条,保持周身环境干净整洁,小到一双常洗的发白的手,大到一尘不染的居室。这样的人喜欢待在一个平滑的世界,顺畅、流利、没有任何障碍。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常接触的镜子,是最为平滑的事物。当我们对着镜子,看到的是一个平面的自己,而不是立体的自己,镜子中的人,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镜像中人只是镜子前面的人的反射,而非真实的有骨血的人。"人们面对高度抛光的雕塑时,就像对着智能手机的屏幕一样,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切能反射物象的东西,都有光滑的表面,光滑的表面将人像刻画在其表面上,可供镜外人欣赏。

"平滑的世界是一个供人享乐,拥有绝对积极性的世界,是一个没有痛苦、不会受伤、无罪的世界。"

平滑的世界不仅物品处处体现出平滑,就连人、人的性格和行为也变得"平滑"。在韩炳哲看来,平滑的身体,被难以言喻地展示了出来。特色镜头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维持在细微的空间之中。例如脸部的刻画,人的其他身体部位被舍弃,不管这个人是胖瘦,是身有残疾,还是健康,总之他那一刻被留在镜头中的只有一张脸。这张脸被磨平棱角,但却呈现出一种平滑的美。

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纳喀索斯,看着水中的自己,爱上了水中的自己,难以自拔,最后落水溺亡,化为了水仙花。这便是水仙花的传说,后来心理学家将这种病态的爱慕称为"自恋症"。

在这个故事中,水是那个平滑的镜子,照映出平面化的人,而那人影终归是虚幻的,并不是真实的。就像《许拉斯与水仙女》中的水仙女影像一样。我们可以看到,画作中的仙女,几乎都是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表情,同样白皙的脸,皮肤光滑的身体。水也是透明地,我们可以看到水下隐约藏着的身体,也可以看到倒影在水面的仙女。

人的性格和行为,也遵循了以"平滑"为美的原则。人们彼此分享交流的主要是赏心悦目的事情,是乐观的美好的事物。"分享和点赞是使交际变得平滑的手段。否定性因为阻碍了交际的速度而被摒弃。"当我们将自己认为值得分享的一面放到社交网络之中,被更多人看到,渴望被点赞,说明我们都希望得到认同。说到底,不过是我们向往美的心,在这个平滑的时代得到了满足。

因为,大家都和你一样在寻找"平滑"的处事方式,分享与被分享,点赞和被点赞。而当你在分享中表达出美的事物和意愿,那么大家愿意为你点赞,因为他们秉着平滑的处世方式;当你为他人点赞时,你也在秉着这样的方式,欣赏别人的美好。

韩炳哲列举了艺术家杰夫·昆斯,他是平滑表面的大师:他的艺术无需评判、解读、注释、自省和思考,并且刻意保持天真、平庸、绝对放松、卸下武装、忘记忧愁的状态,没有任何深度、奥妙和内涵。他的座右铭是:"拥抱欣赏作品的人。"

一个拥抱平滑美学的世界,消除了美学批判中的距离原则,平滑造就的艺术感觉,在视觉上给人一种近距离接触的错觉,消除了观众与艺术品的间距。而在交际上,这样平滑的行为,分享与点赞,同样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

在韩炳哲看来,平滑的美温顺地迎合了他者,诱使大家为其点赞,"它只想讨人喜爱,不想推翻什么。"交际的目的是为交换信息,为交换信息而变得平滑,这其间不会有对他者的否定。

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2)

02/ 创伤与灾难之美

如果说平滑之美是一种美好的、积极的美学,那么创伤与灾难之美,反倒是一种消极的、可怕的美学。前者人类追求之,后者人类避趋之。

作者从罗兰·巴特的创伤情色论开始说起,将创伤拘囿在情爱之间。事实上,创伤理论的范围适用性很广,创伤美学所蕴藏的意涵也更深刻。一个受到诸多伤害的人,无论是外在身体的,还是内在心理的,最终都会内化为创伤。创伤比单纯的伤害要来得持久且隐秘。

在说到"看"时,作者坦言:"若不遭遇创伤,人们就无法用不同的方式去看。'看'的前提是易伤性,否则人们的眼前就会重复出现相同的事物。敏感性即易伤性。"被凝视的感觉也是创伤的一种,敏感的人,无法接受凝视,被监视的生活。

而在《许拉斯与水仙女》一画中,我们能够清晰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女人都"看"向年轻的男人。而男人,眼睛所对的,只有画面最中央的那个女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创伤可言,但若细究,可以说是男女之爱而不得的痛苦。曾经我们一个老教授就如此说过,女人只不过用自己魅力吸引了男人,让他痛苦,让他不敢靠近,不敢爱。男人必须有坚定的意志才能坚定自我,于是便有了内在自我的斗争,这种自我斗争是痛苦的。

"刺点(punctum)"被看作是摄影的第二要素,简单理解,就是这个"点"激发了所有观众的情绪,抓住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这个点就像水的沸点,就像一个事物达到质变的点。

"刺点是一种眼神,一种猛兽的眼神,注视着我,质疑着我眼中的自信。"可见这个"刺点"既让人对现状产生动摇,也将事物发展带到了最顶点。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刺点是在回忆中现身,而非无时无刻地展现。

这可说明,创伤需要在刺点现身之后才伴随记忆出现。当你看到以前的某张照片时,连带那时发生的一切好的不好的事情一并记起,这是曾经的伤痕也会被揭开。当重新遇见给你带来伤害的某个人或某件物品,你会记起悲伤的过往。无论是人还是某个物,都可能成为那个"点",就像投进湖水中,激起无数涟漪的石子。

这也能看出,平滑之美的重要性之处,它能将曾经的伤痕粉饰得很好,不被揭露,就不会多次受到创伤的折磨。平滑之美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能将这些磕磕绊绊的痕迹,掩盖在平面之下,平静,安然无恙。

比创伤美学更深刻一层的是灾难美学。那么,会有人疑惑:"灾难怎么能称之为美呢?"

"灾难美学与快乐美学是完全对立的。在快乐美学中,主体是在自我享受的。灾难美学是事件美学。"灾难美学,譬如战争、瘟疫,充满暴力和恐惧。灾难美学伴随着的,是许多事件的发生,是具有暴力性、毁灭性力量的存在。

但是自古以来,人类都不回避展现战争美学、暴力美学、灾难美学。如《孙子兵法》中讲到诸多的计谋,其实都或多或少带有暴力性,但是却通过语言呈现出另一种美来,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展现智慧之书。又如西方的灾难电影《后天》,也是以震撼的画面之美,来呈现末日景象;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以战争之残酷,展现人类信念力量之强大。

灾难美学必然带有创伤,但相比而言,灾难美学更强调外在的破坏性与摧毁性。

在灾难美学中,美的显像是脆弱和濒危的。但这种濒危的美却反而更能被激发能量,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即是如此。相反地,在韩炳哲看来,平滑的事物是健康的,但这种健康却散发出病态的、没有生命的东西。所以,不能单独地片面地看待"平滑美学"与"灾难美学"。

生命的"有死性",时间的"有限性",一方面是对平滑美学的否定,另一方面却又打破了平滑带来的僵化。"有了否定性,美才有诱惑力。"正是生命的有死性,时间的有限性,才让人觉得其宝贵。"否定性激发生命活力的力量。"也正是这个道理,破碎的、毁灭的、脆弱的事物中,都有美的存在。

我喜欢韩炳哲对灾难美学的总结,这是一种过于中庸的且精准的表述——

单纯、健康的生命,逐渐变成一种歇斯底里的求生,它在向死亡转变,变成了游魂。所以,今天的我们过于僵死,而无法生活;过于活跃,而无法死去。

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3)

图/电影《后天》上演大逃亡

03/ 美的救赎

韩炳哲毫不犹豫地指出了:

"我们正处于美的危机之中,美被磨平,变成了被喜欢、被点赞的对象,成了随意和舒适的代名词。美的救赎就是对约束的救赎。"

美之所以会被磨平,变成被喜欢喝点赞的对象,只不过是它让人产生了利害关系。美已经不是纯粹的艺术之美,而是掺杂了其他因素,使得美不再有多样性和纯洁性。

在朱光潜先生那里,"美感的世界纯粹是意象世界,超乎利害关系而独立。""艺术的活动是'无所为而为'的"。这是一种非常理想化的美。每一个从事美学研究,或者创造美的人,都应该抱有这种"无所为而为"的精神,满足于理想和志趣,不求斤斤计较于利害得失,才能有一番成就。那些冒着哲学家、科学家头衔的人,却只讲究经济利益,是"俗不可耐"的。而"俗"无非就是缺乏美感。

如此看来,"美的庄严性已被抽空。"崇高感的事物在利益的裹挟之下,早已被泛滥使用,真实的崇高与庄严,早已寥寥无几。美也不再关乎"真理",不再有存在意义上的差异性,也不受缪斯的守护,反而受到了消费性、利益性的侵害。"它仅仅是一个存在者,理所当然地呈现着自己,表明自己在场,只被视为讨人喜欢的东西。"

平滑之美受到追捧,艺术品刻意追求符合大众口味的平滑,其实很大程度都是利益使然,不是说我们非得以平滑之物的美博得物质上的回馈,更多时候我们想赢得更多的欣赏和接受。如果我们能从他人的欣赏和接受着获得生活的物质基础,赢得更好的社会地位,以及过上自由且富足的生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月亮与六便士》中,毛姆就指出:"美是一种玄妙奇异的东西,只有灵魂饱受折磨的艺术家才能从混乱的世界中将将其提炼出来。当艺术家把美提炼出来之后,这种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识的。"一件伟大艺术品的产生,必定是经历许多内容的淬炼,艺术家遭受灵魂的震旦,才能将其美展现出来。如果一味地追逐利益与效益,那么"美"就很容易被忽略,即使被注意到,也是大打折扣的。

美的救赎如此有必要,让它不再是"随意和舒适的代名词",那么就要从艺术家的源头开启。艺术家-作品-观赏者,这三者之间,如何形成良好的关系?这是千百年来诸多艺术家都会思考的问题,作为艺术家的个人,创作出来的"美",如何被人所看到、所欣赏,以及最大程度的欣赏。

"美"常常是被明码标价的,拍卖会上的艺术品,按价售出,越有价值(收藏价值、研究价值、情感价值等)其价越高,但最有价值的"美"是无价的。

那么在美的救赎中,它是否能够被明码标价?在当今社会来看,这显然是可以的。当我们对着一幅画、一首诗、一首歌、一部影片,乃至一个漂亮的人,赞叹他们的优秀、他们的美时,其实已经悄悄在心里打了分数,这种"打分"的行为某种程度上就是为其明码标价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行为,不想"美"被物化、被打上商业的烙印,但却又常常以价码来展示其价值。一方面人试图从中谋取利益,一方面又想保持"美"的纯粹。这是相悖的。

去芜存菁是拯救"美"的最为突出的手段。在当下"美"被商业化、被明码标价的事实上,只能将那么更大价值的"美"保存,并且舍弃那些粗制滥造的。这时须当注意的是,体现消极意义上的灾难、暴力、战争等美学作品,可能并不是无价值的,甚至部分这类作品藏有更大的美学意蕴。

救赎"美"不是一场浩荡的行动,而是在无数的欣赏美的过程中,而欣赏美往往是很个人的行为,这就要求个人提高自我的美学修养,如此才能不错过或判错一幅"美"的作品。

美的本质是自信吗(美的救赎何为美)(4)

图/希腊是个盛产古典“美”的国度

我相信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提到的——"美"有自己的个性。每一个创造"美"的人,都可以加入个性的表达。他用一个享有盛名,有独到欣赏眼光,但画作却平平无奇的画家德克·斯特罗夫,与落魄一生却是个天才的斯特里克兰形成对比,个性在斯特里克兰那里体现无遗。

美之所以为美,是人加诸其作品之上的,就像画作《许拉斯与水仙女》,尽管它画面鲜丽、丰富,但若没有对它内在美学的研究,没有对其所呈现构图之巧、表达思想之妙的挖掘,它也可能只是一幅平凡的画作。

美的发现与解读,追根究底,仍需要个人自我审美品位与审美意识的提升。

文/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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