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中的一抹幽静(路的故事皋兰路的别致)
闹市中的一抹幽静(路的故事皋兰路的别致)“有一次,两人从洋房假三层窗口,爬到屋顶上去,附近皋兰路东正小教堂,样子仍旧很高,眼下是半个卢湾区,屋瓦温热,心情好。”说起皋兰路的气质,想起了金宇澄的小说《繁花》;那时,爬上皋兰路屋顶,还能看见半个卢湾......有趣的是,当建国后上海的马路纷纷改由国内城镇名命名时,这条马路的命名者,选择了一个最近似于“高乃依”的中国地名——位于甘肃省的皋兰县。于是,1964年后,“皋兰路”便继续以这个新名字,隐约暗示着它曾经的法国血统。皋兰路的屋顶
上海人记忆中的皋兰路,是和“卢湾区”联系在一起的;如今,却是要称其为黄浦区的一条街道。
从复兴公园始,往西到瑞金二路,短短300米不到的小路,算是当年典型的“法租界小马路”。而12.3-12.6米的宽度,有几乎恰好就是当时老上海工部局董事会所规定的,租界内所筑道路宽度的最低限值。诗人的气质
皋兰路上的建筑,在过去几十年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拆迁,没有高楼,没有像邻近的南昌路或思南路那样,开出各种boutique小店,而是近乎沉默地保持着它的原貌——在这个总是奔跑着的城市,单这一点,就很特别了。
它原来叫高乃依路(Rue Corneille),1914年,法租界公董局修筑时,用了法国著名诗人高乃依(Pierre Corneille)的名字。
有趣的是,当建国后上海的马路纷纷改由国内城镇名命名时,这条马路的命名者,选择了一个最近似于“高乃依”的中国地名——位于甘肃省的皋兰县。
于是,1964年后,“皋兰路”便继续以这个新名字,隐约暗示着它曾经的法国血统。
皋兰路的屋顶
说起皋兰路的气质,想起了金宇澄的小说《繁花》;那时,爬上皋兰路屋顶,还能看见半个卢湾......
“有一次,两人从洋房假三层窗口,爬到屋顶上去,附近皋兰路东正小教堂,样子仍旧很高,眼下是半个卢湾区,屋瓦温热,心情好。”
(《繁华》中的插画,“皋兰路的屋顶”,那一年,阿宝十岁,邻居蓓蒂六岁)
这是阿宝皋兰路老家,前面香山路,东首是法国公园,阿宝上了屋顶,望得见北面祖父家的独幢红瓦三层洋房,附近都是这类建筑,西面最近处,是一座直立玲珑,屛风一样的皋兰路小东正教堂,在打雷闪电,阴森可怕,太阳底下,五彩辉煌。
“蓓蒂紧紧拉牢阿宝,小身体靠紧阿宝,卷发飞舞,南风东风一劲,听到黄浦江轮船依稀是汽笛声,这种声音非常浑厚,发出的嗡嗡的频率,像是抚摩瓦片和阿宝少年的双肩。阿宝对蓓蒂说,乖囡,看过了,看好了,快点下去,女小囡,不可以爬屋顶。蓓蒂说,我要看呀,还没有看好,再看一歇。
阿宝说,绍兴阿婆晓得了。蓓蒂拉牢阿宝的头颈,贴紧阿宝说,轻点讲呀,绍兴阿婆坏。阿宝说,好了,坐下来。蓓蒂说,我是乖囡,我乖。阿宝摸摸蓓蒂头顶说,乖,坐一歇就下去。”白俄,人在他乡
皋兰路一溜是老式的花园洋房,16号的圣尼古拉堂,就藏在这些老房子之中,被法国梧桐隐约着。
白俄,过去一直是上海滩上的“特殊人群”。别的不说,就拿“罗宋汤”来讲,就是他们留给上海的财富。最初,他们多居住在闸北一代,上海的第一座东正教堂就是闸北的主显堂。然而,民国十六年,主显堂被军人占据,俄国侨民才开始迁往法租界居住——于是,便有了他们的心灵寄托:新乐路和皋兰路上两处东正教堂。
圣尼古拉堂原为军人小教堂,始创于1924年12月,一路从法租界霞飞路的583弄13号的民宅,搬迁到了法租界中心的高乃依路上,1932年建造时,属于租地造教堂。
到1942年,地皮租约到期了,业主王丁秀珍女士依约收走房产。1946年法院进行调解,教堂仍归东正教会使用。1949年以后,俄侨大多离开上海,一直支撑到1955年8月,圣尼古拉堂正式关闭。
1956年9月28日,苏联政府正式将教堂移交给中国政府。1966年“文革”开始后,圣尼古拉堂的圆顶被毁,并被幸福洗涤机厂占用。90年代,曾开设过“幸运阁大酒店”。1994年,该堂被公布为上海市建筑保护单位,教堂重建了穹顶,但改为简易的马赛克贴面。如今,这里开起了一间很有名的法式餐厅——“Ashanti”阿香蒂餐厅。
张学良故居的争议
都说皋兰路出名,是因为两处建筑,一个是圣尼古拉堂,而另一处,就是路口1号的西班牙花园建筑,“狄园”——很多媒体报道和资料上都把这里称为“张学良故居”。
据说,1934年,张学良从欧洲考察回国后,住在莫里爱路(即如今的香山路)的洋房里;而他的侍卫副官长,便把皋兰路一号的西班牙式花园洋房租下,供赵四小姐前来作伴时居住。
这些都是传奇。当时不那么确凿的故事变作历史后,仿佛就具有了肯定性。
但是,这种考证并非没有争议。
有一种质疑称,现今的皋兰路1号是1937年八一三后才建造的,业主为时任浙江兴业银行经理的竹淼生。2002年初,曾有学者在卢湾区房地局藏档中,发现了皋兰路1号的地契,契单上的文字标明:
“1939年3月22日,中国营业公司挂号发给浙江兴业银行,同年4月12日浙江兴业银行代为劈单,分由沈企鸿、姚贞记执之。”
竹家建新房前,张学良是否住过?竹家的后人都说不知道,但听父辈说,原来房屋已很旧,所以拆掉了——张学良和赵四小姐,会住又小又旧的房子吗?建造后,这里也一直由竹家自住,从未出租过,也不可能在后来成为赵一荻住宅。
目前,至少有三种文献表明,张学良的寓所就在莫利哀路2号,也就是之前提过的,香山路2号。34年,张学良游欧归国后,《申报》曾有报道称:
“张氏抵埠后,下榻莫利爱路二号,并接见记者团,表示回国并无使命,日内晋谒蒋委员长,请示一切。”
“四时二十五分,在欢笑声中,抵达爱多亚路外滩太古码头。旋于四时三十分,乘坐二七三五号汽车,迳返莫利爱路二号寓所休息。”
解放后,此楼曾是卢湾区工商联民主建国会的办公处,现作为上海市房地产管理局迎宾馆。
“卢湾区二中心”
皋兰路的最西侧,曾经有上海最有名的小学之一的,“卢湾区二中心”。
这是一所百年老校,创办于1902年。1934年独立建制,定名为“上海务本小学”。38年的时候,迁到了南昌路48号,一直到57年才落户皋兰路31号,并正式改名“上海市卢湾区第二中心小学”。1997年雁荡路小学并入,设为分部。2003年清华小学并入,设为分部。
如今,卢湾区没了,卢湾区二中心也没了,这里摇身一变,变成了“上海市第四聋校”。不过,校园一切如旧,还是那栋古老的三层红砖房。“阿德哥”
除了这几处充满故事的历史建筑,皋兰路上还有一个幼儿园(思南路幼儿园)、一个诊所(位于皋兰路10号的卢湾区眼病防治所,79年开到83年)、几间烟杂店、十几栋花园洋房(以21弄、25弄为主),其中就包括皋兰路18号,虞洽卿的故居。
虞洽卿是宁波人,又名和德。1911年上海宁波同乡会成立时,虞先任副会长,后任会长。30年来他对同乡来访,不论其社会地位高低、富贵贫贱,皆一视同仁。对他们申诉请求,尽可能给予解决,人们因而感谢并尊称他为,“阿德哥”。
他同时也是当年名闻上海滩的商界领袖人物。现在的西藏中路,旧上海时叫“虞洽卿路”,用华人的名字来命名这样一条大马路,这在当时的上海尚属首例,虞洽卿在十里洋场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今正好反一反,当年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马路,而自己的故居,现在变身成了一栋四层小楼,新主人是宝马集团全球创意设计咨询公司(Design works USA)上海设计室。“皋兰路2号甲”
当年,如果你跟差头司机说,“去皋兰路2号”,师傅一定搞不清楚这个门牌号,但如果说是去“Park97”,差头师傅一定晓得。
复兴公园的边门在皋兰路上,关于它最不为人所知的,大概就是这块路牌了——皋兰路二号甲。
(图:皋兰路的门牌号七零八落,这是皋兰路2号的门口)
其实,这扇西门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要追溯到娱乐业刚兴起的1990年代。当时,公园西侧开了一家Park 97,而西门便成了奔赴夜店的专用出入口。
当年,皋兰路的繁华是在夜晚,而不是在白天。日光下的皋兰路平淡无奇,在法国梧桐的绿叶下,或者是其他花木的繁茂中,深沉而内敛地听着,淮海路的车水马龙。
但是,到了晚上,这里聆听的是“钱柜”那边传来的歌声,世家的“Park 97”,新贵的“官邸”都在二号甲跃动着、繁华着,而同在这个“海纳百川”的二号甲里的这些地方,却又是互相相去甚远。
2013年3月底,曾经是明星、潮人汇聚的Park97,亦宣布停业转型。后记皋兰路上还有一些名人居住过的地方。
皋兰路27号,是由俄罗斯侨民伊万投资建造的德式建筑,后扬州商人高怡生购得。著名书法家徐伯清,在这幢楼里居住了50多年。
皋兰路29号,曾被柏林大学化学系博士李祖薰从俄国人手中购得,后由国民党著名将领卫立煌居住。著名电影演员康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就居住在这幢楼里。
尽管名人云集,但这么多年以来,皋兰路一直就这样静静的隐藏在繁华的身后,尽管它自己本身就是一种繁华——一种安静而不张扬的繁华。
如果从空中俯视,皋兰路连着它后面的复兴公园,就像一个典雅的花瓶,静静地躺在历史的尘嚣中,没有走近,你也许很难发现那是怎样的一种从容。
搜索“看懂上海”或“kankanews_sh”订阅我们的官方微信,在这里,看懂上海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