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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送去一轮月下联:于今嫁与潘郎去 省得僧敲月下门

春山送去一轮月下联:于今嫁与潘郎去 省得僧敲月下门误入蓬莱仙洞里,松荫禅房睹婵娟,花样年华最堪怜;这铮铮琮琮、袅袅如缕的琴声,自然令暂住于此、流连月下花间的大才子、新科状元张孝祥魂萦梦牵,浮想联翩。不觉循声牵引,转过假山芳丛,张孝祥不觉眼前一亮,只见朗朗秋月之下,一位绝色女尼正焚香抚琴,幽婉的琴声里仿佛诉说着心中的爱恋。这莫不是家乡那情切切、意绵绵的情人吗?怎么流落于此,遁入空地呢?有感于此,张公子按捺不住情思,抑扬顿挫朗吟一词: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此人乃是南宋著名词人、当时的新科状元郎张孝祥,字安国,别号于湖居士。此番他奉派出任临江县令,一路溯江而上,晓行夜宿,且行且吟。到达临江县境的青石镇,听闻该处的女贞庵风景怡人,佛音清寂,张孝祥舍舟换马,准备夜宿青山掩映之中的女贞庵,歇息两天,然后再走马上任。不成想却惹出了一段美妙姻缘,一曲千古传奇。却说这个女贞庵住着一位貌若天仙、冰雪聪颖的女尼,俗家之名唤做陈妙常。陈妙常自幼体弱多病,命犯孤

春山送去一轮月下联:于今嫁与潘郎去 省得僧敲月下门(1)

南宋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正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仲秋时节,临江县青石镇官道上,一骑绝尘而来,一位鲜衣青年风流倜傥,他下得马来,望江而叹,怀想遥遥千里外的家园与泪湿青衫的送别情人,吟出一首《念奴娇》,词曰:

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

明日重阳尊酒里,谁与黄花为主。

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

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此人乃是南宋著名词人、当时的新科状元郎张孝祥,字安国,别号于湖居士。此番他奉派出任临江县令,一路溯江而上,晓行夜宿,且行且吟。到达临江县境的青石镇,听闻该处的女贞庵风景怡人,佛音清寂,张孝祥舍舟换马,准备夜宿青山掩映之中的女贞庵,歇息两天,然后再走马上任。不成想却惹出了一段美妙姻缘,一曲千古传奇。

却说这个女贞庵住着一位貌若天仙、冰雪聪颖的女尼,俗家之名唤做陈妙常。陈妙常自幼体弱多病,命犯孤魔,陈家父母听信算命先生的话,将小妙常送入空门,削发为尼,潜心向佛。一晃十年春秋,陈妙常出落得翩若仙子,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自有无限风情。不仅色妍如花,美丽多情,这陈妙常还好学不倦,佛经文艺兼修,诗文俊雅,音律清丽,真乃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是宛若天籁的一曲曲琴声,常使庵观里的善男信女以及慕名而来的游人,流连忘返,情思飞扬。

春山送去一轮月下联:于今嫁与潘郎去 省得僧敲月下门(2)

这铮铮琮琮、袅袅如缕的琴声,自然令暂住于此、流连月下花间的大才子、新科状元张孝祥魂萦梦牵,浮想联翩。不觉循声牵引,转过假山芳丛,张孝祥不觉眼前一亮,只见朗朗秋月之下,一位绝色女尼正焚香抚琴,幽婉的琴声里仿佛诉说着心中的爱恋。这莫不是家乡那情切切、意绵绵的情人吗?怎么流落于此,遁入空地呢?有感于此,张公子按捺不住情思,抑扬顿挫朗吟一词:

误入蓬莱仙洞里,松荫禅房睹婵娟,花样年华最堪怜;

瑶琴横几上,妙手拂心弦。

云锁洞房归去晚,月华冷气侵高堂,觉来犹自惜余香;

有心归洛浦,无计到巫山。

没想到这妙龄女尼并非山花野草,你张大才子说轻谩就轻谩,说撩拨就撩拨得的?陈妙常青黛微颦,嘴角含讥,暗想:哪来的轻浮小子,胡诌些艳句滥词撩人!陈妙常不吃这一套,边弹琴边唱曰:

清净堂前不卷帘,景幽然;

湖花野草漫连天,莫胡言。

独坐黄昏谁是伴,一炉烟;

闲来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不软不硬、不卑不亢,张孝祥碰了软钉子,只好灰溜溜打道回房。第二天就匆匆离别女贞庵,走马上任临江县令了。因初来乍到,公务缠身,张孝祥暂且把这份情愫搁置一边,可那翩若惊鸿的倩影,那宛如天音的琴声,他是忘也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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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公务理出头绪,稍稍轻闲之时,张孝祥不由思念起女贞庵的佳人。他把这段奇遇说与前来投奔他的好友潘必正听,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命官重任在身,不敢越雷池一步啊!潘必正听得心旌飘摇,情窦大开,暗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哥未完成的心愿,就交给我好了!”这家伙竟然辞掉了好朋友安排的好工作,干脆跑到青石镇的女贞庵住了下来,对外称甘做一位向佛修行的俗家弟子。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更怕有情人有功夫。一来二去,小潘和陈妙常对上了路,这个潘公子最善解人意,他相惜相怜地问妙常:“人言,非经大难,不入空门,姑娘才貌双绝,何事看破红尘?”陈妙常以为遇到了知冷知热的蓝颜知己,掏心窝子答道:“人思病时,尘心自减;人想死时,道念自生。皈依佛门,乃获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经过大难呢?”几番周折,二人成了倾诉心曲、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你来我往,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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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真正俘获美人心,才子佳人最有力的武器首选是交流诗词歌赋啊!潘必正深谙此道,一日,他拿着墨汁未干的新词,兴冲冲去找陈妙常请教。陈妙常笑靥如花,接了不知洒了多少花瓣儿的诗笺,高声朗诵起来:

清风明月女贞庵,方外地;

物我两忘好修行,活种仙。

绝世容颜琼姬态,倾城国;

淡妆全无半点俗,荆山玉。

一半写佛地,一半写人物,冰清玉洁真仙子,禅宗佛意度众生!知我者,潘郎也!只此一阙,早已打动了妙龄女尼的芳心,此后两人谈诗论文,弈棋品茗,琴瑟相悦,爱情的小火花已在心里悄悄擦燃了。

事情都是由量变到质变的。发生根本性转变的,是这个心怀鬼胎的潘郎,他竟悄然潜入人家的闺房,偷看妙常的日记。正应了一句名言: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粉红色的心形本本里,抖落出一阙艳词:

松院青灯闪闪,芸窗钟鼓沉沉,

黄昏独自展孤衾,欲睡先愁不稳。

一念静中思动,遍身欲火难禁,

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

潘必正看得周身冒火,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呢?松风夜静、青灯明灭的尼庵春夜,空帏孤衾难当寂寒,青春的胴体辗转反侧,心中的欲火灼灼喷燃,口中的津液汩汩漫溢......直看得小潘口干舌燥,差点没把持住。这家伙窃喜呀,乐得直蹦高儿,爱情的门扉已大开,看你进来不进来!你看这潘郎,眼迷离、心颤颤,笔下旖旎烂漫都是好风光——

玉貌何傅粉,仙花岂类几品,

终朝只去恋黄芽,不顾花前月下。

冠上星移北斗,案头经诵南华,

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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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即兴而作的艳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哟!置于妙常案头,当然令这个美丽聪慧的才女看得情欲翕动。不过人家怎么说也得矜持一番,她把小潘约来,正襟危坐,粉脸一板,怒道:“你这精虫上冲的烂人,枉读了这么多年四书五经,怎能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填写这逾越礼法的淫词秽句!”小潘嘿嘿一笑,得意地说:“你呀你呀,出家人都‘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了,俺读书人也需应和应和吧,问问‘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许彩鸾同跨”不可吗?”陈妙常羞得是面若桃花,无地自容,知道小潘这家伙不地道,偷看了俺的日记不说,还记下来那首羞羞的词。接下来自然是水到渠成,一对鸳鸯翻红浪......此处省略两百字。

常言道:纸里包住火,当然更包不住肚子呀!几番投怀送抱,夜夜缠绵,陈妙常已是珠胎暗结。一日,情深处两人正要颠鸾倒凤,但见妙常连连推开,愁容满面,紧接着嘤嘤哭泣,从袖中抖落出一幅彩笺,一首愁肠百转、无可奈何的词作赫然在目:

眉似云开初月,纤纤一搦腰肢,

与君相识未多时,不知因甚裙带短些儿。

见茶饭不飨常似病,终朝如醉如痴,

此情尤恐外人知,转将心腹事,报与粉郎知。

小潘再是个糊涂蛋,也知道词里说的是啥意思,这可如何是好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关键时候,我们的大才子、临江县令,也是他们的“系铃人”张孝祥出场了!张大县令哈哈大笑,几句话就给惹事的情种潘必正指点了迷津:“老弟呀,光腚戳蚂蜂,能惹也得能撑!这事不难,哪天你来县衙,就说你与女贞庵陈妙常自幼指腹为婚,后因战乱离散,而今幸得重逢,诉请完婚,不就得了!到时我大笔一挥,判你俩破镜重圆,早早大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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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到头来自然是团团圆圆、美美满满的结局,不过为朋友肝胆相照、法外施仁、以情治县的张孝祥,判词写得是相当有水平,细细一品,颇有韵味:

道可道,名可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清者浊之源,守不住炼药丹炉;

动者静之机,熬不过凡情欲火。

大都未撞着知音,多半属前生注定。

抛弃了布袍草履,再穿上翠袖罗裳;

收拾起纸帐梅花,准备着罗帏绣幔。

无缘处青蒲黄庭消白日,有情时洞房花烛照乾坤。

有好事者戏作一诗,赞誉此段美好姻缘,诗云:

短发蓬松缘未匀,袈裟脱却着红裙。

于今嫁与潘郎去,省得僧敲月下门。

这则传奇爱情故事影响深远,明代戏曲作家、藏书家高濂据此创作了戏剧《玉簪记》,刊行于明万历年间,被誉为传统的十大喜剧之一。古往今来,该剧屡演屡爆,经久不衰,至今仍活跃在昆曲舞台上。

-作者-

刘琪瑞,男,山东郯城人,一位资深文学爱好者,出版散文集《那年的歌声》《乡愁是弯蓝月亮》和小小说集《河东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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