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语之言:世语也新说
世语之言:世语也新说这并非在下主观臆测,而是《世说新语》三十六门中,首先记叙的是反映儒家士人特长的“孔门四科”,即:《德行》《言语》《政事》《文学》。也许出于某种思考或意图的考量,刘义庆没有采用“孔门四科”的另一说法:文、行、忠、信。几乎篇篇都以典型细节,简要记叙故事轮廓、夹叙夹议概括评说士人品行与其人生的相互关联,语言艺术上却较多体现了美文创作意义上的“文学”在中古时期的独立性,体脱志怪,喻道论政,而不再局限于古体旧义。如《德行第一》结尾部分,记叙吴坦之、吴隐之兄弟两人丧母之时号踊哀绝,路人落泪。邻居韩康伯之母甚为哀伤恻隐,每闻哭声便对韩伯说:“汝若为选官,当好料理此人。”韩伯也很了解他们的品性。可是等到韩伯当了吏部尚书时,哥哥坦之已经哀痛而亡,韩伯就提拔坦之的弟弟隐之,以使其富贵显达。此事并非虚构,《吴氏谱》和郑缉《孝子传》有载,《晋安帝纪》里说坦之为广州刺史时,曾饮贪泉赋诗云:“石门有贪泉,一歃重千金。
作者:刘万成
中国小小说早就有了,南朝宋代刘义庆《世说新语》就曾被文学界认为是中国古代的小小说。也许中国中古时的小说就是“街谈巷议”,所以鲁迅将其归入小说品种,且在《中国小说史略·世说新语与其前后》里也认为书名的不同,是因《世说新语》前后历经衍生、变异所致。
然而,中西小说观念不同。比如欧美小说跟故事的区别在于:单词tale,意为故事、传说;小说fiction,即虚构文字。这就是美国马瑞志教授将“世说新语”译作tale,而没有译为fiction的原因。从这个意义上看,《世说新语》还没有达到今天欧洲文坛认为“小小说就是人的任何意向性的可能,它颠覆了从现实主义到后现代主义占主导地位的小说思想。它把小说界定为一种媒介空间,它所给予的人的形象可以成为读者自我认同的种种意向性支撑”的可能及特点,因为《世说新语》写的1370多个各色人物,虽有少量错讹和张冠李戴现象,但其绝大多数都是有据可考的真人故实,而决非作者的有意虚构。
今从书名看,据《新唐书·艺文志》王方庆说《续世说新书》的记载,说明《世说新语》初有《世说新书》之名。《新唐书·艺文志》中又通称其为《世语》。大约自宋代开始,它才被人称作《世说新语》,而一枝独秀。据南朝梁代学者兼文学家刘峻(字孝标)等注,涉及书籍四百余部,征引浩博。从内容看,《世说新语》倒很符合唐代刘知几(661——721)《通史》外篇《杂说中》所言——“上述两汉、三国及晋中朝、江左事”,“皇家著晋史多取此书”。因而将《世说新语》视作反映中古士人生活、风尚和思想的重要史籍似无不妥,但从其所录士人言行看,却似乎还可称之为对中古诸多士人言说议对、趣闻轶事的编录与评说。
这并非在下主观臆测,而是《世说新语》三十六门中,首先记叙的是反映儒家士人特长的“孔门四科”,即:《德行》《言语》《政事》《文学》。也许出于某种思考或意图的考量,刘义庆没有采用“孔门四科”的另一说法:文、行、忠、信。几乎篇篇都以典型细节,简要记叙故事轮廓、夹叙夹议概括评说士人品行与其人生的相互关联,语言艺术上却较多体现了美文创作意义上的“文学”在中古时期的独立性,体脱志怪,喻道论政,而不再局限于古体旧义。如《德行第一》结尾部分,记叙吴坦之、吴隐之兄弟两人丧母之时号踊哀绝,路人落泪。邻居韩康伯之母甚为哀伤恻隐,每闻哭声便对韩伯说:“汝若为选官,当好料理此人。”韩伯也很了解他们的品性。可是等到韩伯当了吏部尚书时,哥哥坦之已经哀痛而亡,韩伯就提拔坦之的弟弟隐之,以使其富贵显达。此事并非虚构,《吴氏谱》和郑缉《孝子传》有载,《晋安帝纪》里说坦之为广州刺史时,曾饮贪泉赋诗云:“石门有贪泉,一歃重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遂为卢循所攻,而还京师,“历尚书、领将军衔”。可见隐之因重孝道而光耀门楣,此言不虚。
然而《世说新语》自《文学》以下诸门,大抵按照一定主题,分类撰集大量有关材料,篇中褒贬互见,品评每况愈下,《宠礼》以下各篇以负面价值判断为主。全书诸多篇什一如《文学》《赏誉》《言语》《品藻》等,依循前人并集中呈现了当时名士风度、魏晋清谈玄论等士人文化特点,而对刘向散佚《世说》及尚存《说苑》等著作的依仿痕迹明显。不过清代康熙年间成文的《弟子规》中的修德、言行和学文观点,却与《世说新语》对“孔门四科”的看法一脉相承。该书主编刘义庆似乎懂得“德才兼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个道理,其叙说的人物各不相同,被其正面品评者当是他心目中堪称楷模的中古士人。
如若不然,全书缘何以“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这个真实人物故实的叙写开篇呢?因此我说,《世说新语》其实不同于一般的故事、传说和小说。它的核心主题还是宣扬儒家思想,总体上权可看做我国中古士人名流的日常行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