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索命的真实故事,移植一男子的角膜后
隔空索命的真实故事,移植一男子的角膜后那是一条中等宽度的马路,由于附近人流稀少,马路两侧并未设置红绿灯。那天,我正从海街(其实叫滨海大道,但我们本地人习惯称其为海街)回来,路过鸢尾路。意外的是,轨道中却什么都没有。这件事儿我和谁都没说。原本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两天后,又遇见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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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眼睛最近似乎出了点问题。
前几天坐地铁,看到一个女孩跳轨自杀,我吓得赶紧叫了工作人员。
意外的是,轨道中却什么都没有。
这件事儿我和谁都没说。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两天后,又遇见怪事。
那天,我正从海街(其实叫滨海大道,但我们本地人习惯称其为海街)回来,路过鸢尾路。
那是一条中等宽度的马路,由于附近人流稀少,马路两侧并未设置红绿灯。
因此,偶尔会有一些车经过路口时开得太快,撞倒过马路时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的行人。
听说几个月前,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被疾驰而过的卡车撞死。
这样的传闻,使得过这条马路时,我会下意识神经紧张。
如果有心脏测量仪之类的东西戴在身上,我猜它可能会发出不正常的嗡鸣。
行至马路边,我先停下脚步,顺着路的方向左顾右盼。
不能说是空空荡荡,有车,但大多都在路两边安静地停着。
唯一有一辆红绿相间的出租车正驶过来,距离还很远。
我便踏踏实实地朝对面走过去。
但就在我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余光中忽然看到一辆橙红色的渣土车,静寂无声地朝我冲过来。
“啊——”我发出刺耳尖叫,吓得肝胆俱裂,踉跄向后跌倒,两只胳膊下意识护住头脸。
就在我等着那辆钢铁巨兽把我撕碎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
“你,怎么了?”有路过的行人轻拍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午后阳光刺眼,夏日的天空蓝的泛白,并没有什么渣土车撞过来。
我大口呼吸,确认自己完好无损,这才有时间左右看,然而街道上根本没有行驶的车。
之前看到的那辆出租车,并未驶过来,而是停在一百米之外的街边等待客人下车。
那辆撞向我的渣土车哪去了?
难道我脑子出问题了,或者是眼睛?
2
我从小视力一直很好,无论怎么用眼,视力一直保持1.0。
上大二那年,我的左眼忽然视物不清。
去医院看眼科,很不幸,医生说是一种罕见的眼角膜病变。
那种叫不上名字的病毒会把透明的眼角膜瘢痕化,导致光线无法射入,进而造成眼功能损伤。
更糟糕的是现有的医学手段没法治愈,只能等待失明。
那之后不到一个月,好好的右眼也开始病变。
症状发展极快,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我就成了瞎子。
失去视力对我打击很大,我退了学,整日在家里待着,什么也不干,饿到极限才会吃一些东西。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瞪着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即便瞪得再如何大,也什么也看不见。
所幸听力正常,便没日没夜地躺在床上听音乐。
毕竟除了听音乐,我也干不了什么。
常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多有不易,视障者则更难。
最难的就是出行,在家躺了几个月后,我有一次尝试自己带盲杖出去,结果摔得鼻青脸肿。
那之后如果没有人带我,我就一直待在家里。
不过好在只会累及眼角膜,不会浸润其它器官。
也就是说,只要换一副眼角膜,我就能恢复视力。
我上了那个等待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名单,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两年多。
半年前,我从医生处获知顺位升到前几位,却也没有多欢喜。
相比失去视力的人来说,眼角膜的捐献数量少得令人心生绝望。
就算是排到顺位第一,也不知会何年何月才能领到那两片关系到我以后人生的透明薄膜。
没想到两个月前,我接到电话,说要我立刻去市中心医院等待接受移植手术。
据说突然出现一个意外的捐献者,那人遭遇意外身故,几年前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因此在医院离世后,就立刻安排了器官移植。
按照顺序,原本还轮不到我,却像冥冥中注定的一样,排在前面的几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无法接受移植。
于是,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我如约来到医院,根据流程接受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第二天便接受移植手术。
手术很顺利,大约一个月后,我的眼睛便能够视物。
随着时间推移,恢复的越来越好,半个月前,视力已经恢复到90%的水平。
上个星期到医院复查,结果很好,几乎恢复百分之百的视力。
检查完,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驯马师一样催促我赶紧回到正常的人生赛道。
我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睛里这两片他亲手移植过来的薄膜,竟然蕴藏着如此奇怪的现象。
那之后,幻象偶尔出现,好在都是些日常现象,某处景物,某件物品之类。
有一次出现一个墓碑,上面写着楚欣欣,“我”的手指在抚摸墓碑上的字,很缓慢地,从姓到名。
所有画面,无论静止或是流动,全都静默,如同观看一部默片。
我猜这些画面都是残留在捐献者眼角膜中的记忆片段,至于为什么会残留在这里,谁知道。
移植之后,角膜中的神经同我的眼睛结合,然后这些片段式的画面便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展现在我眼前。
也就是说,那个跳下站台的女孩并非幻觉,而是发生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我查过,那个站台五年前确实曾经发生过女孩跳轨轻生的事,而过人行道时撞过来的卡车,恐怕是捐献者生前所见的最后画面。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源于我的猜测,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
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窥见他人的生活片段,很奇妙,也很无奈。
唯一的困扰是,会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吓一跳,习惯了就也还好。
按常理推断,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随着时间流逝,那些画面总有播放完的一天。
然而我却没想到,在它们消失之前,出现了更恐怖的事情。
3
那天,我同妈妈一起到外婆家的地下室翻找一件旧物。
由于线路老化,某处电路衔接不良,导致镶嵌在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灯泡不停闪烁。
我俩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那东西是外婆点名要的,无可替代,找不到怕是要挨外婆的唠叨。
但究竟放在哪儿,日深年久,妈妈也不清楚。
“我得给你外婆打个电话问问。”妈妈说。
地下室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她只好爬上一楼去接听。
我不想动,就在地下室里等,结果妈妈刚出去,天花板上的灯就“啪”地一声爆了。
眼前霎时一片黑暗。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女孩猛地冲过来,嘴唇开合,听不见声音,后来想想,仔细辨认嘴唇形状,猜测应该是在喊“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我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退,撞倒身后的一摞箱子。
眼前幻象还在,“我”飞快退出去,将锈迹斑驳的铁门关闭,插上铁栓。
“小源,小源,怎么了?”妈妈听到我的叫声冲下来。
我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过了好久才恢复。
回家路上,我一直回想着在地下室中出现在眼前的画面。
那个被关起来的女孩,眼角有一颗泪痣。
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楚媛媛,20岁。
大约一两个月前,她失踪了,电视上发了女孩失踪的信息。
我还依稀记得里面有一对中年夫妻,据称是楚媛媛的叔叔和婶婶,面目悲戚地讲述女孩失踪前的一些衣着特征。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找没找到。我在网络上搜索,除了楚媛媛失踪之外,竟然发现这半年来陆陆续续竟有四五名女孩失踪。
一阵阵寒意从心底泛起,看来我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个捐献者可能并不只是同楚媛媛失踪案有关。
当务之急,是找到楚媛媛。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除了那个囚牢一样的地方,并没有更多可供追寻的线索。
而那样的幽闭空间几乎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显然,靠偶然闪现的画面很难快速获得有价值的线索,毕竟,那些画面的出现随机性太强。
更直接的办法是获知捐赠者的信息,以此为线索来寻找。
我打电话给每次同我联络的医生,找了个借口同她见面。
她姓乔,年龄同我姐姐一样大,见面后,她详细地问我术后情况。
我回答一切都好,继而旁敲侧击问她可否知道捐赠者的信息。
她有些惊讶,问我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出于某些感恩的情愫。
她面露为难,说有规定不能透露捐赠者信息,然后摸摸我的头:“不要想那么多,你这么年轻,该去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失望而归,我沮丧地告别医生,走出医院,到路对面一家咖啡厅枯坐。
每次来医院检查、复诊,我都会在这里点一杯冰拿铁,以平均七八口的频率将咖啡喝光。
以往都是姐姐或者妈妈陪我,一个人倒是第一次。
人不多,咖啡很快做好,我端着杯子走到靠墙的双人座。
边喝边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难道真的要报警吗?报警的话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你好,宋源。”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忽然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
她皮肤白皙,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上身穿着白色的雪纺衬衫,袖口和领子带有蕾丝,下身是黑色的宽松裤子,半长头发,用发套扎在脑后,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香槟色的金属项链,眉眼清秀,带些疏朗的味道。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并不认识。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看出我的困惑,立刻说:“你不认识我,我是的乔医生助手,徐珂。”
她的声音清清冽冽,同外貌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新而悠远,就像站在高原,天空蔚蓝,清冽的风从一个方向吹拂,空气中带着旷古的岑寂感。
“对不起,”我说,“我之前看不见。”
她说没关系。
“是乔医生找我吗?”
“不,”徐珂轻轻摇头,“是我,我找你。”
“有事?”
“我听见你和乔医生说想知道捐献者——”
“你知道?”我激动地打断她。
她点点头:“知道一点。”
“你可以帮我吗?”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可以是可以,”她挣脱我的手,“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猜肯定另有原因。”
“你真想知道吗?”
“嗯。”她点头。
4
“你信不信我的话?”我把之前出现过的幻象以及怀疑向徐珂和盘托出。
“倒不能说不信,但确实挺玄妙的。”她细细的眉毛微微皱起。
“你帮我吧,我们一起把那个女孩救出来。”
“过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在那里面留了足够的食物,只要有一点希望,也值得我们试试。”
“郭开京。”她忽然吐出一个陌生名字。
“啊?”我没懂她的意思。
“捐献者叫郭开京。”她补充道。
“郭,开,京!”我一字一字地重复,“你还知道他什么?”
“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大,在理工学院读书,大三,感觉普普通通,毕竟我看到的也都是写在报告里的信息。”
“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吧。”
怪不得我会出现那个被车撞的幻象,我心想。
我不想同她闲聊关于那个叫郭开京的琐事,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找到楚媛媛,那个已经失踪两个月之久的女孩。
“关于那个女孩,你觉得郭,呃,他会把她关在哪里?”
“我猜可能是在辛集镇那边。”
“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他的个人介绍中看到,他家住在辛集镇,那地方他肯定熟悉。你知道的吧,那里十几年前作为新城开发失败,现在到处伫立着乱七八糟的烂尾楼。”
没错,烂尾楼,确实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5
我们乘公交车前往辛集镇,车上人不多,却也没有空位。
车朝北走,我们站的一边,正好迎接着偏西的阳光。
阳光在楼宇间穿行,偶尔通过车窗打在徐珂的脸上。
短短的几秒,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你说,如果移植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的生前画面,那移植他脑子的人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邪恶呢?”
她把我问愣住,我猜这个问题就算是最权威的脑科专家来都未必能回答。
“我胡思乱想,”她展颜一笑,“你别往心里去。”
但我觉得她那句话并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公交车停停走走,大约四十分钟后,我们下车。
辛集镇名字里带“镇”,却早已被不断膨胀的城市吞噬成为巨大城市体的一部分。
我们走到一个路口,她指着一个方向,说:“朝那边,一直走。”
我俩沿着那条宽阔的大路,朝东走。
走着走着,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长发飞扬,偶尔侧脸,我看到她眼角的那颗泪痣。
是那个被囚禁的女孩!
渐渐摸索到奇怪画面出现的规律,一旦契合郭开京眼中曾经出现的某个场景,就会启动相似画面的播放。
他们难道认识?或者说,郭开京曾经在这条路上跟踪过楚媛媛,因此才留下了这样的画面?
我刚想把刚刚看到的画面分享给徐珂,扭头却看见她脸上带着泪水。
“你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觉得好难过……”徐珂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走了大约一公里,街两边的建筑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破败起来。
到一个T字路口,道路向两侧延伸,尽头则是大片荒地中伫立着巍峨的高楼。
有些建完,有些盖到一半,边缘还遗留着竖竖插插的钢筋。
工地覆盖的范围很大,周围以两米高的蓝色铁皮护栏围挡。显然并没什么用,因为很多护栏缺失,露出一块块矩形的缺口。
围栏边生满野草,塑料袋和各种垃圾散落在草丛中。
我们快步走向围栏,从缺口钻进去,里面生满半人高的蒿草,阳光暴晒,弥漫着一股荒野气息。
没有路,我俩只能在荒草里穿行,每拨开一次蒿草,都会惊起一蓬蚊虫。
很快来到那些建筑近前,问题出现了,眼前的建筑密密麻麻,起码有几十栋之多。
难道要逐个寻找?
6
正想着,忽然听到徐珂气息渐渐粗重,扭头去看。
只见她脸色潮红,出了很多汗,额头的几绺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脑门上。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她虚弱地摆手,“最近生了一场病,刚刚恢复没多久,体力还没太恢复。别看我瘦瘦弱弱,我以前可是练跆拳道的,那么厚的木板都能踢裂。”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木板的厚度,似乎看我的表情不太信的样子,说着就要抬腿给我演示。
“好了,我信,我信。”我拦住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伸手接过,嘴里啧啧赞叹:“难得啊,现在还有男生用手绢。”
我俩在楼宇的阴影处歇息。徐珂看着面前的建筑皱起眉头。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徐珂问,“我是说画面,有没有哪一栋让你觉得熟悉?”
我摇头,眼前一片清朗,完全没有半点要出现幻觉的苗头。
“那我们再朝里面走走看。”她说。
也只能这样。
继续前行,脚下地面硬化,铺着水泥。时间太久,水泥裂开缝隙,里面长出一丛丛的细草。
前面出现一个圆形的池子,中间立着一个巨大的杯盏状物件,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喷泉池。
这时,我忽然恍惚了一下。
眼前出现一段画面,昏暗,是夜晚,天上有月亮,不知道圆缺,满地银白月光。
一个人弯腰在喷泉池里挥舞着铁锹,一锹锹土被挖出,堆在一旁。
土堆边上有一个被格子床单缠裹的长条形物体。
那物体是活的,还在扭动!
挖坑的人,似乎听到声音,转身抡起铁锹,狠狠砸向床单里的东西。
砰砰砰(我脑补出来的声音),连续砸了数下,那活物停止扭动。
血从床单下渗出来,黑乎乎的一大片。
那人似乎察觉到“我”在看。
拖着铁锹朝“我”冲来,虽然是幻觉,却依然吓得我猛往后退。
所幸,画面陡然消散。
我愣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奇怪,“我”是旁观者?
那挖坑的人是谁?
7
“怎么了?”徐珂触碰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倏然回神,看向喷泉池。
那里面长满野草,散落着石块和垃圾,看不出底下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
“没事儿。”我迟疑了一下,把原本要说的话从嘴边咽回肚子里。
心想还是先别横生枝节,救出楚媛媛再说其它。
我们在乱七八糟的工地中穿行,走了一会儿,眼前再次出现画面。
短短的一瞬,就消失了。
足够了,画面中楼门口钉着的数字号牌——13,一边倾斜下来。
以此为指示,很快,我们找到那栋楼。
那个数字,倾斜得似乎要比画面中更严重,从黑洞洞的楼门走进去,向上的楼梯残留着水泥的原始样貌,没有扶手,向下则是地下室。
我打开手机上的灯光,沿着楼梯往下走。
几十阶过后,一条漆黑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两侧排列着一些房间。
大多数都没有门,除了右手边第二间。
那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同出现在我眼前的那扇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我大喊。
门上没有锁,而是从外面别住,有一根铁栓横向插在门拴孔和固定在水泥墙上的一处铁环。
我拔出铁栓,向外拉开门,一股霉烂腐败的恶臭迎面扑来。
“楚媛媛,你在吗?”我朝里喊了一声,试探着朝里迈一步。
没有任何回应,来晚了吗?
我心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忽然,有人从后面猛地推了我一把。
“哎呦。”猝不及防,我踉跄着冲进屋内,奔出两三步才止住。
然而这时,门咣当从后面关闭,咔嚓,铁棍插进栓孔。
我懵住,什么情况?
“徐珂,徐珂,你干什么?”
“对不起,”徐珂在门的另一侧哭着说,“我不能让你把她放出去。”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头雾水。
“你还记得来时我问你的那句话吗?在公交车上。”
“我不懂,你问什么了?”
“我问你,移植了坏人脑子的人会不会也变得邪恶,她语气幽幽地说,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
耳边响起雷鸣,不会吧,我心想,现在的技术已经能移植大脑了吗?
“当时我想问的是心脏,怕你生疑,所以改成大脑,”她说,“我能感觉到他的意志,他不准我放那个女孩出去,因为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不起,我没办法违抗他,只好连你也关在里面。”
废话,我心想,放她出去,你就会被警察逮起来,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徐珂,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我用力拍门。
“我说了,”她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没办法,我受不了,他一直在我耳边嘀咕。”
“那也没必要把我也关起来吧!”我困惑不解。
“你会报警,会放她出去,那可不行……”徐珂说着,忽然声音低落,“其实,我是想要跟着你,找到她之后,如果她还活着,就趁机杀了她,但我太胆小了,别说杀人,就是杀只鸡,我都不敢,所以……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说到这里,她声调陡然上扬,“或者这样,你看看她死没死,如果没死,你杀了她,我就放你出去!”
听她说完这番话,我目瞪口呆。
要么死,要么成为杀人凶手!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8
会是真的吗?脑子里下意识去猜测,移植心脏会在耳边听到声音?
极有可能,毕竟同样诡异的事情也发生在我身上。
渐渐捋清思路,我猜她被那个声音所困扰,却又不像我一样能看到画面。
和我一样,她也想到了找医生获取郭的更多信息。
没想到遇到我。而我又好巧不巧地将能看到楚媛媛被关这件事儿告诉了她。
由于移植郭开京的不同器官,我俩都只是获取了一部分线索。
她便冒充什么医生的助理,向我提供一部分她所知道的情报。
然后利用我找到这里,如果楚媛媛死了就万事大吉,如果楚媛媛没死就趁机杀了她。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胆量,以及杀人这件事儿的难度。
对了,楚媛媛!
想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整个事情的关键。
如果楚媛媛已死,那我不但不用杀了她,也能活着出去。
思及至此,我立刻离开门口,在屋子内寻找楚媛媛的尸体。
地下室能有二十多平,似乎之前曾被人当仓库用,残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泡沫箱及塑料包装物。
我用手机照了一圈,除了一些垃圾什么也没有。
难道不是这间屋子?
应该错不了,角落里有两个塑料乳胶漆桶。
一个里面是已经变浑浊的水,另一个里面有人类排泄物。
显然,这里曾经关过某个人,但她逃出去了。
既然她能逃出去,就说明有出口,心跳频率骤然加快。我两手摸着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出口。
近来雨水稠密,湿气很重,墙壁发霉,手指轻轻触,墙皮簌簌掉落。
手电筒的白光在墙壁扫过,一个洞口豁然出现。
四五块墙砖的缺口,足够身型娇小的人穿过。我趴在缺口朝另一侧看,似乎是另一间屋子。
洞口砖头断茬还很新,显然之前被关在这里的楚媛媛发现墙壁潮湿腐朽,因此挖开墙壁。
心里顿时松口气,就算徐珂一直关着我,我也能通过这个洞口钻出去。
“宋源,你怎么不出声了。”徐珂在门外喊我。
“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朝门口大喊,“徐珂,我搞错了,这里不是关楚媛媛的地方。”
“我不信,你骗我,”徐珂大喊,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她、她还活着吗?”
“真的,她不在这里。”我说。
“啊,你是谁?”徐珂陡然发出一声惊叫,似乎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接着是一声闷响。
“徐珂,徐珂,你怎么了?”我用力拍门,外面却没有一点反应。
接着我停下来,凝神细听,门外没有任何声音。
黑暗和寂静像是沉重的铁块从四周向我挤压过来,我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就在这时,“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来,似乎有人正将铁门的门栓拔出。
我以为听错了,稍倾,尝试推门。
稍一用力,门就开了一条缝。
心下大喜,下意识想要推门出去,手掌刚触及到铁门,我又把手缩回来。
不行,外面那人拔开门栓,显然是在等着我出去。
一旦我出去,就会被袭击。
瞬间,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有了,我想到墙上那个洞。从那里出去,外面的人肯定想不到。
这样我便能躲开他的袭击,甚至说不定还能趁他不注意给他来一下。
思及至此,我转身朝墙上那个洞走去。
有些窄,却也足以爬出去。
我先将半截灰砖从洞口扔到外面,以便出去之后用来充当武器。接着缩拢身体,先将两臂伸出,再钻头部。
两只手接支撑外面的墙壁,发力,肩膀被粗糙的墙砖磨得生疼,鼻子里都是灰土的味道。
肩膀顺利出来,接着是胸口,上半身出来后,我一鼓作气将下半身整个抽出,大口喘息,出了一身汗,但总算成功脱困。
心里畅快,我压抑着想要大喊大叫的心情,四处摸寻之前扔出来的半块砖。
然而还没等我找到,就忽然感受到一股冷风从黑暗中吹来。
我连反应时间都没有,脑袋就被钝物击中,意识倏地从身体抽离。
9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天台之上,浩荡的风掠过高耸的建筑物顶端,顺带着吹拂在我的脸上。
天近黄昏,橘色的太阳挂在远处的天际,这个画面奇妙地让我觉得熟悉!
果然,下一秒眼前出现同样的画面。也是在某栋建筑物的顶端。
“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坐在天台边缘,似乎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女孩们笑得十分灿烂。
她们眉眼相似,年龄也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其中一个戴着粉色的草莓发夹,眼角有一颗泪痣。
这个画面闪烁了一下,结束了。紧接着又出现一段画面,场景似乎还是之前的天台,也是黄昏。
两个女孩在天台边缘争吵,而“我”则隐藏在某个地方,远远窥视……
下一秒,意外出现。
其中一个女孩被另一个从天台边缘推下去。
我吓得大叫一声,画面消散。
感受到身体被触动,回过神一看,徐珂正用脚轻踢我的腿。
我躺在地上,两只手被绳索紧紧地缚在身后,脚脖子上也绑着绳子。
徐珂躺在我对面,似乎也刚清醒,额头左侧肿起一个包,有血迹。
我挣扎着想要翻身坐起,刚坐起就被一脚踹在肋骨上踢倒。
我侧身去看,踹我的人身灰色连帽衫,长头发,眼角有一颗泪痣,是楚媛媛。也是片刻前,画面中那个将另一个女孩推下天台的凶手。
就在我看到她面容刹那,恍惚一下,再次出现幻觉,竟然接上了之前喷泉池埋尸体的那个片段。
“我”似乎被那凶手逮到,拉着我走到喷泉池边。
行走间,“我”看到她的侧脸,眼角的泪痣在银色月光下十分显眼。
竟然是楚媛媛!
只见楚媛媛蹲下身,解开格子床单,露出里边东西——一具面容损毁的年轻女孩尸体。
椭圆脸蛋,头发是鲜艳的红色。
我原本以为是之前画面中的楚欣欣,楚媛媛杀了她之后毁尸灭迹。
没想到并不是,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恍惚了一下,我想起来,红头发女孩是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失踪者之一。
眼前画面还在继续。
楚媛媛站起身,对“我”大吼大叫,听不到声音,却能从扭曲狰狞的面容得知她的愤怒。
这时我终于知道,为何郭开京要将楚媛媛关在那间地下室中。
因为,她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
10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楚媛媛目光阴狠地盯着我和徐珂问。
“只是巧合,”我撒谎,“我们偷偷进来玩。”
“这里这么多楼,别的楼不去,偏偏出现在13号楼,你说这是巧合?你猜我会信吗?”
“是郭开京,他曾带我们来的。”徐珂回答。
“他人呢?”楚媛媛似乎已经料到。
“死了,两个月前就死了。”我说。
“你放屁,你死了他也不会死。”楚媛媛吼我,扯着我的领子一边扇我巴掌一边咒骂。
“真的,出车祸被撞死了。”徐珂在旁边证明。
楚媛媛停住,放开我,狐疑的目光在我俩脸上扫射,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她一问出这句话,我和徐珂都陷入沉默。这么超自然的事情,很难解释得清。
“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从这里扔下去,保准摔得碎碎的,”她残忍而戏虐地威胁。
“因为……我们身上有他的一部分。”我迟疑着说。
“什么意思?”
“郭开京,他是器官捐献者,我移植了他的心脏,他移植了眼角膜。”徐珂说得更直接。
听到这句话,楚媛媛呆住,接着眼眶里流出两行泪,神情悲伤又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她讷讷自语,“我就想在这儿等他回来,问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你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我想起月夜下那具面目全非的女性尸体。
“是她们该死,那些狐狸精,她们勾引他,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楚媛媛面目扭曲,咬牙切齿,“你们两个既然移植了他的器官,那也算是他的一部分,他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正好有你们俩陪我。”她说着,去拖徐珂,朝天台边挪去。
移植一男子的角膜后,我总看到幻象,却因此勘破一桩失踪案
徐珂奋力挣扎,但她身体瘦弱,远远不是楚媛媛的对手。
两人距离天台边缘越来越近。
那里原本应该建有防跌落的护栏,只是工程停止时还未来得及建造。
眼看着她们一点点接近,我发现徐珂脚踝上的绳子脱落,脑子里冒出一个冒险的办法。
“楚媛媛,你不是想知道郭开京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果然,她闻言,停止拖动,看向我这边。
“并不是因为你嫉妒、怀疑、残暴,而是,他看到你杀了楚、欣、欣!”
“不可能!”楚媛媛神情惊恐,眼神慌乱。
“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错了,他一直都跟着你们,亲眼看着你把她推下去。”
“那他为什么还会和我在一起,不对,我不信……难道……”楚媛媛脸色煞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原因。
“没错,他跟你在一起是要找机会杀了你,他要为楚欣欣报仇!”
“我不信,我不信……”震惊和愤怒交加,楚媛媛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徐珂的手。
“踢她!”我大喊。
徐珂趁机站直身体,转身,扭腰,猛地抬起腿,一脚踢在楚媛媛下巴上。
力气很大,我几乎听到“嘎巴”一声响。
楚媛媛头部后仰,身体随之向后退,一步、两步……惨叫一声从天台边缘跌落。
惨叫声持续了刹那,消失了。
徐珂瘫坐在原地大口喘息,片刻后走过来解开我四肢上的绳索。
我们两个相互搀扶着,走到天台边缘,俯身下望。
楚媛媛砸在下面的泥地上,从这个高度看,宛如地面上的一块污迹。
徐珂捂着嘴,拉着我后退。
遥远的西边天际,太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下。
我俩并肩而立,目送最后一点阳光消失,纱一样的夜色四下席卷。
11
离开那片废弃建筑之后,我俩到公安局报案。
撒谎说,我俩到那片荒地探险,意外撞见楚媛媛在埋尸体。
随后被她袭击,由于自卫,导致楚媛媛的死亡。
报警之前,我和徐珂串好了供词。
负责这件案子的是一个姓郭的老刑警,有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
我俩分别受审,之前编好的话,估计他一句都没信,随便几句就拆穿我俩的谎言。
无奈之下,我俩只好将移植器官之后出现的诡异情况一一说出。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二十四小时后,我和徐珂都被释放。
之后过了一个月,有一天,徐珂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坐下后,她问我想不想知道楚媛媛案的一些事情。
我当然说想。
于是徐珂讲给我听。
原来,楚欣欣和楚媛媛两姐妹同郭开京从小就相识,是很好的朋友。姐妹俩都喜欢郭开京,郭开京也喜欢她们俩,如果非要比较,郭更喜欢楚欣欣。
后来楚媛媛得知郭的心意,偏执加上嫉妒,促使她杀了楚欣欣。
郭开京是个懦弱又自私的人,他虽然知道真相,却舍不得报警,因为他离不开楚媛媛对自己的好,也怕别人知道楚欣欣的死和自己有关……
后来,郭发现和自己有关系的女孩都会遭遇厄运,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经过跟踪,他确定是楚媛媛杀了那些女孩。为了阻止楚媛媛再杀人,郭开京把她关了起来。
他没想杀她,只想永远关着她。地下室那个铁门下面有一个窄小的窗口,能从外面打开的,如果郭开京没死的话,他会每天给楚媛媛送食物和水……
至于为什么会选那栋楼,如果那片住宅顺利交付,他们的家就在那里……
听她讲完后,我陷入沉默,没想到我当时情急之下震慑楚媛媛的推测竟然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我好奇地问徐珂。
“那个,我舅舅,也是警察……”徐珂低声说,向我眨眨眼,“仅限于咱俩知道哦。”
我当然说“好”。
临分别前,她忽然问我,最近是否还能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
我摇头,说自那件事之后就没再看见了。
她开心地说她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
随后,我俩告别,互道珍重。
她在路边等出租车,我骑单车离开。
骑出去几十米,我停下,扭头。
“徐珂。”我喊她。
她把脸转向我,问:“怎么了?”
“你的跆拳道真的很厉害!特别是那一脚……”我夸赞。
“是吧,”她展露笑颜,“我已经恢复训练了。”
“那个,我能去学吗?”
“当然,下周末,我带你过去。”
“一言为定。”我开心地说。(原标题:《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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