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东小故事：口述枕流之声叶音
女房东小故事：口述枕流之声叶音小阁楼中的童年光影叶音，舞者、平面设计师，文艺理论家叶以群之孙。1991年生于上海市华山路699号枕流公寓。2021《这！就是街舞》第四季全球精英争霸赛总冠军，2019《这！就是街舞》第二季总冠军，2015 Lock City 世界总冠军。整个公寓项目占地7970平方米，其中花园面积2500平方米，建筑占地979平方米，地上7层，地下1层，初建成时共约40套住房。公寓平面由内部式、外廊式和跃层式等单元组成，一至五层每层6-7套，设二室户约80平方米、三室户约100平方米和四室户约150平方米。六至七层为跃层，设有五室户和七室户，在当时上海公寓中颇为少见。1949年以后这里空置的房间被分配给高级知识分子居住，知名住户包括报人徐铸成，导演朱端钧，作家周而复、峻青、王慕兰，文艺理论家叶以群，画家沈柔坚，三栖明星周璇，影剧表演艺术家乔奇和孙景路夫妇、孙道临、徐幸，越剧表演艺术家傅全香、范瑞娟、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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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平面设计师叶音讲述枕流公寓往事。视频由候车式文化工作室提供，雨航拍摄。(21:54)
枕流公寓位于上海市静安区华山路699、731号，是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单位。公寓建于1930年，业主为李鸿章之子李经迈，由美商哈沙德洋行设计，华商馥记营造厂施工，建筑采用折中主义风格，时因设施高档齐备、名人汇聚，有“海上名楼”之称。
整个公寓项目占地7970平方米，其中花园面积2500平方米，建筑占地979平方米，地上7层，地下1层，初建成时共约40套住房。公寓平面由内部式、外廊式和跃层式等单元组成，一至五层每层6-7套，设二室户约80平方米、三室户约100平方米和四室户约150平方米。六至七层为跃层，设有五室户和七室户，在当时上海公寓中颇为少见。
1949年以后这里空置的房间被分配给高级知识分子居住，知名住户包括报人徐铸成，导演朱端钧，作家周而复、峻青、王慕兰，文艺理论家叶以群，画家沈柔坚，三栖明星周璇，影剧表演艺术家乔奇和孙景路夫妇、孙道临、徐幸，越剧表演艺术家傅全香、范瑞娟、王文娟等。
澎湃新闻（thepaper）联合候车式文化工作室、上海市静安区静安寺街道共同推出“枕流之声”系列稿件，以口述历史呈现枕流公寓内十余个家庭跨越七十年的悲欢离合，并根据口述史料通过图形建模还原1930年代枕流公寓的建筑特征，记录人与建筑共同书写的城市历史。
叶音，舞者、平面设计师，文艺理论家叶以群之孙。1991年生于上海市华山路699号枕流公寓。2021《这！就是街舞》第四季全球精英争霸赛总冠军，2019《这！就是街舞》第二季总冠军，2015 Lock City 世界总冠军。
小阁楼中的童年光影
访问员：叶师傅，你好！
叶音：你好！
访问员：您是哪一年出生的？
叶音：我是1991年出生的。
访问员：是在枕流公寓吗？
叶音：对，我就生在枕流公寓……附近的医院。
访问员：小的时候您对枕流家里有什么样的印象吗？
叶音：阳光、明媚、灿烂。因为可能小时候这边梧桐树还没长那么高、这么大，所以在我记忆中，这边就特别的阳光明媚。而且邻居之间门也都是开着互通的，感觉就特别亮。
访问员：你们当时几口人住在这里呀？
叶音：4口，爸爸、妈妈、奶奶和我。
访问员：大家的房间是怎么分配的呢？
叶音：我和爸妈住在这边，奶奶住在（走廊）对面（的房间）。
访问员：能描述一下这个房间当时的格局是什么样的吗？你们的床摆在哪里，跟现在应该不一样吧？
叶音：我父母结婚以后就住在这里，当时房间的布局就是当中有一张大床，床后面一整堵墙都是一幅黄果树瀑布的照片，照片两侧还有两个帘子，可以拉起来，就像睡在瀑布前一样。（天花板）上面还有一排像现在的窗帘盒一样的东西，里面是日光灯。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阁楼，是后来我爸搭出来的。
访问员：能说说这个小阁楼吗？
叶音：好像是初中的时候我爸帮我搭出来的，因为家里空间小，他们希望我有一个自己的小天地。有了小阁楼以后，他们在上面给我弄了个茶几，我电脑也搬上去了。睡觉在上面，做作业在上面，做体能也在上面。每次早上起来就在上面做仰卧起坐，做俯卧撑。我爸就在下面喊：“地震啦！地震啦！”印象很深的是，我在上面做作业，有时候会偷偷画画。我妈上来看我做作业，我就把画藏在作业本下面。但是那张茶几是玻璃的，我妈一下就看到了，好尴尬。有时候也会带同学回来睡在阁楼上，最大可容纳人数大概是三个，最高的一个男生睡在最外面，就有点缩手缩脚的。
访问员：听说你现在回家还会睡在小阁楼上，会觉得空间变小了吗？会很狭窄吗？
叶音：没有诶，这是我的床嘛。每次睡在上面都觉得特别爽，特别有安全感。
访问员：那在有这个阁楼之前，你是跟爸爸妈妈睡在一张大床上吗？
叶音：最小的时候印象不深了，好像是在大床上的。再到后来，这个沙发是可以翻出来的，就能变成两张床。
访问员：你是睡沙发的？
叶音：好像有睡过，印象已经模糊了。但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很喜欢把沙发垫子拿起来搭小房子，在各种角落里面，给自己搭一个小角落。
访问员：好像小朋友都喜欢玩这个游戏。
叶音：对，沙发垫看起来没有变过。
访问员：那厕所的话，跟现在差不多吗？
叶音：浴缸还是当年的浴缸，去年刚把洗手台换了。本来洗手台的龙头都是当年的，后来有些碎了，直到出水有问题了，才把它换了。
访问员：有印象小时候洗澡是怎么洗的吗？
叶音：泡澡啊。
访问员：在浴缸里面？
叶音：对，在浴缸里面，泡在里面玩水，像游泳一样。当然也有在脸盆里面洗澡。因为我爸喜欢录像，会把这些影像都录下来，我长大后都看过，所以对这些画面还是有蛮深的印象的。
访问员：家里吃饭是在哪里吃的呀？
叶音：在这儿吃的。
访问员：就是这张桌子吗？
叶音：不是。当时是张圆桌子，（比这张）小很多。因为当时床的位置已经差不多到现在这个桌子这儿了，只能在床脚再放一个小圆桌。啊！冰箱还是当年的冰箱，完全没变过！这个橱也是！这个桌子也是！
访问员：听你爸爸说，你什么东西都不肯丢，叶音说要留着。
叶音：哈哈哈是我说的嘛？当然我也确实不舍得丢。这个镜子也是！这个镜子原本好像是在一个梳妆桌上面的，后来再挂到门上的。门把手也是当时的！这个橱也是当时的，都没变过。饮水机下面的橱也没变过，我小时候贴的唐老鸭到现在还在，都是怀旧的东西。
花园里的冒险家
访问员：在你小的时候，楼下的花园或者走廊、电梯是什么样的呀？
叶音：小时候的电梯很有意思，好像一定要有一个人操控的。所以每次进去，都会（和电梯工）打招呼，然后说要到几楼。虽然我家住得低对吧？好像不怎么需要乘电梯，但是感觉乘电梯很有意思。所以有时候陪奶奶回家，或者逢年过节跟爸妈去大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回来，或者拎很多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都会乘电梯。
访问员：当时的电梯是什么样的门？什么样的地面？还有印象吗？
叶音：它是跟冰箱一样的绿，好像也是两个门，“咯哆咯哆”往一边开的。其实跟现在差不多，整个电梯间的空间大小没变，还是这么小。
访问员：花园呢？
叶音：花园印象就很深了，小时候最喜欢去花园玩。在我的印象中，花园有个石板洞，上面长了很多藤蔓，我最喜欢爬在那个洞上面。小时候，我喜欢看奥特曼，就把那块地方当成飞机驾驶舱。石板洞里面有很多奇怪的石头，我就把里面一块石头当老虎还是当车子骑，把门洞当驾驶室，坐在里面，（拉着藤蔓）“滴滴……拱休”（假装在开飞机），感觉好像在开飞机一样。 有一棵植物对我意义挺大的，它像个蘑菇，（树枝）从中间出来，（向四周）打开罩着，形成了一个空间。我最喜欢钻到里面，里面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小时候比较（顽）皮，喜欢爬树，还特别喜欢探险。
小学时候的叶音与父亲叶新建在枕流公寓花园中合影
枕流公寓的地下室很早以前开过酒吧，等我知道的时候，它已经废弃很久了。地下室通到花园的窗户是开着的，我就钻进去玩，发现里面有很多废弃的东西，我就很好奇，就去探险。这也是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儿。
访问员：有看到传说中的游泳池吗？
叶音：有游泳池吗？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几乎打通了整个地下室，后来（那些窗户都）用水泥封起来了。当时感觉已经有工人搬进去住了，有上下铺，但是没有看到游泳池。枕流公寓是一个长条形的嘛，从这一头下去全都是水，因为有可能下水道不通，雨天的积水没有排掉，所以它永远都是有很多的水。所以我每次都是走台子的，在吧台上面匍匐前进，就没有下过地。从公寓的另外一头进去就没有水了，比较干，里面有一个舞池，像是一个开party的地方，有黑板，有酒，有番茄酱，还有很多百威啤酒的杯垫。虽然表面积了很多灰，但是有那种叠在一起的，所以里面那些都像新的一样。我就拿回来研究、收藏：“哦！这是老东西啊！”很有意思。地下室还有很多面具，当时自己学校里学了做手电筒，我就做了个手电筒在里面照，照到面具的时候觉得好可怕啊！还会看到一些蜘蛛，一些壁画，墙上挂着一些老士兵的照片，还有那种半个头盔（的装饰）。当时见到头盔我就好兴奋，因为很喜欢军队的元素。所以这些可能都是当时酒吧的装饰吧，就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喜欢。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就是，我在花园里面发现了一些红砖，那个砖头上面有五角星和几个英文字母，具体写的是什么我忘了，但感觉特别洋气。我就喜欢用那些碎砖在花园的水泥地上画画，画出来是红色的。
访问员：你有去天台上探过险吗？
叶音：去过，哈哈哈。以前类似春节这种节日，大家会一起到天台上去看烟火。还有看天象，比如说流星雨之类的，大家到天台去看。隐约记得爸妈带着我上去看，当时天台上人还挺多的。那个印象挺模糊，但是挺浪漫的。
成长路上的新世界
访问员：你记得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忙吗？陪你的时间多不多？
叶音：就上班、下班，我印象中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挺长啊。就是每天都能见到，挺多时候在一起玩的，因为我从小就很晚睡。
访问员：很晚睡都在干嘛呢？
叶音：玩电脑、画画、看电影之类的。我还喜欢做PPT动画，可以做一个通宵，把什么电影的画面做成动画，把F4（男子偶像组合）的《流星雨》做成动画，把飙车的画面做成动画，把“反恐精英”做成动画，都用PPT做。学校布置作业，要用word文档写作文，可以配图。我会改字体改颜色，然后上网找图，找好之后再想想放哪什么的。我就整天在这边做ppt或者画图，我很喜欢用画图软件去画一些宇宙星空，然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访问员：最初的时候画图是不是都是用手画的？
叶音：对，小时候都是用手画的，我还在地下室的废弃酒吧里捡出个黑板，回来就挂在这里，然后在上面画。“啊！有黑板了！”第一次拥有黑板，好兴奋啊，就用粉笔在上边画。以前都是在白纸上画黑的，能在黑板上画白的就特别兴奋。
访问员：那是几岁的事情啊？
叶音：小学吧，九几年。
访问员：那是你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画画吗？
叶音：没有啊，我从小就喜欢。我妈会带着我、带着画本到下面坐在草地上（画画），我也不知道咋画下去的，有画过《灌篮高手》。哦！！上面有一本画册，我从两岁到三岁到几岁都在那上面画。其实，我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在少年宫里学武术的。所以一直会在小学操场上面一个人表演武术，“嘿！嘿！”（表演踢腿）打一个什么舞步拳，我爸还拍下来了。
访问员：你在家里练吗？
叶音：我在家练啊，（就在）这个门上，到现在还有一块我搁脚用的木头。然后我爸这音响就放什么“当当当当”（模仿歌曲《男儿当自强》）或者什么“我的中国心”，我就在这里压腿。我爸特别喜欢在家里放音乐，房间里装着好几对家庭环绕式音响，什么音乐都放，交响乐、流行乐、电影原声大碟、什么发烧天碟，各种放，从磁带放到CD，这里还有几个大的碟片，是LCD，是可以放视频的，这个机器现在还在。我爸，天才！
访问员：你有问过家里人，自己为什么叫叶音吗？
叶音：我妈说我小时候喜欢音乐，节奏感特别强，喜欢敲节奏，听什么唱什么，所以就叫我叶音。
访问员：你爸爸做访谈的时候自夸了一下。他说：“这个就得夸夸我自己了，从小培养他听音乐，都是大片的音乐。”
叶音：凭良心说，真的是从小就一直放音乐。在我印象中，吃饭听音乐，玩玩具听音乐，干嘛都有背景音乐。包括他录的那些视频里面，确实全都有音乐在。
访问员：太有趣了。那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跳舞的呢？
叶音：我后来回忆起来其实挺小就有苗头了。小学那个时候流行《我为歌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跟着一个网页音乐在那边乱跳，乱转圈。班上有两个同学，他们是在外面学拉丁舞的，一男一女。后来小学有个演出，班里其他同学在后面合唱，那两个同学在那边跳拉丁舞，老师把我排在另外一边一个人疯狂转圈，我也不知道在转些什么，特别搞笑。
访问员：后来到哪一刻开始正式学舞的啊？
叶音：高中。是这样的，初中毕业以后的暑假比较闲，我爸就放我玩儿，我就去游戏机房玩儿。然后就看到跳舞机了，上面的人跳得很帅。我一开始躲在远处偷看，（假装）在那边骑摩托，（然后）偷看。突然一天，没什么人了，上去试了一下，哎呀跳不来、踩不来呀。后来，游戏机房的朋友就教我，应该有滑步，还教了我一些breaking的动作。接着又认识了很多（玩）跳舞机的朋友，有一个朋友在外面学跳舞，他跟我说起街舞，街舞又分什么舞种。“嘣”！就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那个时候连Hiphop都不会拼。家里有件纯白的T恤，我用丙烯颜料，拼了个hipop，还很自信地穿着，然后戴双皮手套，半截的那种，戴个帽子。“哦”这种（耍帅状），拍了一张照片。哎，太羞耻了。
访问员：你是怎么兼顾画画跟跳舞的？刚读高中的时候，画画的课业应该也不是很轻吧？
叶音：我很喜欢画画，所以我画画的时候就很认真。画画的时候，我还会听音乐，一边画一边跳舞。在画水粉的时候，我跟同学在地上画了一个跳舞机上用来踩的按键，跟它编动作，编好以后，放学就去游戏机房把它跳出来。
访问员：跳舞到现在是不是有10来年了？
叶音：对，10年了，其实今年是第10年。
访问员：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没有碰到过一些瓶颈期？
叶音：瓶颈一直有的。那个时候我们就说：遇到瓶颈，你隔段时间不跳，再拿起来跳的时候，突然就会这个动作了。高中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规律，所以说从来都不怕瓶颈。瓶颈期就是跳得很不顺，但突然有一个契机、一个活动，让你开了眼界，看到了什么或者感受到了什么，或者是你遭遇了什么之后，你都会有一个新的启发，然后就会突破瓶颈。就相当于一个瓶子，里面有很多珍珠，你怎么倒都倒不出来，但你把它往上松一下，摇一摇，然后换一个角度再倒，它就全都出来了。不要钻牛角尖，给自己一些放松的空间，当你再尝试的时候，可能很多东西就迎刃而解啦！
访问员：这个生活哲学讲得太好了。家里人一直都很支持你的这份事业吗？
叶音：对，我喜欢画画，他们支持我，我喜欢武术，他们支持我，我喜欢跳舞，他们也支持我，啥都支持我。我去游戏机房玩儿，他们都支持我，倒是支持出了一个兴趣，对不对？
这里就是家
访问员：你眼中的父母是怎么样子的？
叶音：博学！明智！有爱心！这只狗是我朋友捡到的，没人要，我就拿回来，养到现在。我妈公司有小野猫生了小猫，也拿回来养。而且我妈会看很多书，包括如何正确教育，给孩子空间，还有很多生活日常的、医学上的，都会去看。我读书的时候学英文，她也学英文，然后辅导我英文。数学也是，她都会跟我一起去学习。我爸会一直给我看各种电影，放各种音乐。家里有口风琴，也是他留给我吹的。他会跟我一起画画，一起捏橡皮泥，一起搭乐高。我记得很深，搭过坦克，搭过直升飞机“阿帕奇”，还有警察局。小学做手工活，我爸和我一起用废纸、乒乓球、各种瓶盖，做了一搜军舰。上面有大炮，有会转的雷达，就是用切一半的乒乓球做的。我爸还教我用电脑、用相机，学校去动物园的时候我拍了很多照，他就帮我去洗出来。我妈以前带我去人民广场，我就冲进喷泉里，玩好之后，跑到边上把衣服换一下，放在旁边那根柱子上晒好，再继续冲一波，就这样来回跑。像我这种不喜欢读书的差生，他们也会“啪”（教训），但是还是给了我很多空间，让我往艺术的方向上去发展。我的童年特别的丰富，他们培养了我很多兴趣，让我接触了很多，学习了很多，为后来的美术设计和跳舞都打下了基础。
访问员：你对你的祖父祖母了解多少呀？
叶音：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很多都是听我爸讲的。我爷爷以前在鲁迅边上工作，好像跟巴金也是同事，家里有很多我爷爷的论文集。他是文艺理论家，也是共产党员。在我爸小时候，好像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从这栋楼上跳下来，走了。所以我没有见过，但是听过他很多事情，我还画了一张他的画。
访问员：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画这么一幅画呀？只是突然之间某一天看到了爷爷的照片还是什么？
叶音：我想不起来为什么要画，就是画了。我还没这么好地画过我爸。我画我爸都是画得比较作业感的画。我估计画照片我会画得特别认真。
访问员：因为照片里的人不动对吧？
叶音：哈哈哈哈，而且那张照片挺模糊的，我特别想把他画得清晰。仔细琢磨了挺久，画好之后就去隔壁的画廊，把它裱起来了。我爷爷是安徽人，我奶奶是广东人。我奶奶平时在家里跟我爸爸几个兄弟姐妹交流全是用粤语。我就没学会过，我只听懂一个，我奶奶整天叫我爸“老二”（广东话），我就只记得一个“老二”，其他我都听不懂。
祖父叶以群画像，叶音绘于2004年
访问员：你现在知名度高了，工作很忙，回家是不是慢慢也变少了？回来了之后通常会跟家里人一起做点什么呀？
叶音：会聊聊天。有时候我回来挺晚的，他们已经睡了。不过我妈经常会给我下碗面。每次我回来她都会问：“你要吃东西吗？”
访问员：有没有想过在某一年某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
叶音：我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留恋地环顾）。这里有家的感觉，就是家嘛。这里不是家的感觉，就是家！我跟周围一些朋友也不太一样，我没有怎么长期去外地待过，所以就一直住在这里。最近才在我们工作室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因为工作比较多，那样中间路程会省掉很多，就会快一点。但其实那边只是租的，等于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访问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枕流公寓建于1930年，到现在已经90年了。你的家庭，是从你爷爷辈，也就是50年代的时候搬进来的，你是90年代出生的。你觉得这栋楼对你个人或者对你家庭来讲，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此刻有什么感受，可以分享一下吗？
叶音：好有历史感啊！（环顾四周）觉得它对我们家意义重大。其实一路长大，也听我爸妈讲了很多他们年轻时候在这边发生的事情，包括我爷爷奶奶在这边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当我看到一些真实的影像记录的时候，我就一直会脑补当年这边的样子。我爷爷当时拍过一张照，是在外面那个房间。我就会想象当时那个房间的布局，仿佛置身于那个环境一样。几年前，大楼翻新，（楼下）又放出了一些大楼当年的照片，还能看到一些当时大楼周围的样子。我就觉得如果能穿越的话，好想回到当时那个年代，看看当时（公寓）长什么样。因为我记得小时候（指窗外）对面还是平房，那么50年代这里会是什么样？50年代就是这个门了吗？
访问员：对，还有这个地板。
叶音：这地板真的是？
访问员：还有你家的浴缸听说也是原装的。
叶音：50年代？
访问员：可能是30年代。
叶音：那已经有90年了！
访问员：所以你住在一个非常有历史的家里呢！
叶音：我爸竟然扔掉了一个90年的水龙头！我去美国住民宿，在那边的厕所间里看到了跟我家一模一样的水龙头和镜柜，有点年代感，但是它很干净、很新。包括水晶门把手，Bling Bling的，一模一样。是不是有点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