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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开门营业前,丈夫曹洪斌决定把来店点单打包也取消。一向以顾客为大的赵金玲一上午婉拒了好几单,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别的很好的办法,希望顾客能理解,我们也是为彼此的安全着想。”赵金玲说,特殊时期,能开门营业就很满足。赵金玲和丈夫曹洪斌回到北京一个月,终于在3月9日迎来了麻辣烫店第一天复业。从家乡的村庄来到北京落脚的村庄,离“家”与回“家”之间,多了手续也多了安全的保障。对于多年在外的北漂来说,2020年的这次返京是无数次返京中最特别的一次,但也是最普通的一次,因为,疫情总会过去,生活还将继续。租客们回来后要在返京登记处登记。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赵金玲:第一天营业婉拒好几单

昌平区北七家镇东三旗村是北京外来人口较为集中的地区之一,这个距离五号线天通苑北地铁站不足1公里的村子,每年承载数万外来人口。跟往年相比,今年东三旗村的返京潮来得晚一些。

3月9日,新京报记者实地探访了东三旗村。春日暖阳下,立汤路东侧街边部分超市、美食城、甜品店等正在有序营业,小汤山的果农在路边摆摊出售新鲜的草莓,跟往年相比每斤14元也算低价,吸引了拉着行李箱的返京客驻足购买。

进入东三旗村的小巷口仍旧是封锁状态,铁网门前积压了成堆的快递货品,快递小哥繁忙地打电话叫顾客取件。在东三旗村临街的商铺中,大部分餐馆尚处于关闭状态,门上贴的还是过年放假的通知。

东三旗村中心的南街北街出入口被设置成检测点,租客及村民出入不仅要测量体温,还需要出示本人的身份证和出入证,刚刚返京的打工者忙着拿复印证件办理进村手续。

从家乡的村庄来到北京落脚的村庄,离“家”与回“家”之间,多了手续也多了安全的保障。对于多年在外的北漂来说,2020年的这次返京是无数次返京中最特别的一次,但也是最普通的一次,因为,疫情总会过去,生活还将继续。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1)

租客们回来后要在返京登记处登记。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赵金玲:第一天营业婉拒好几单

赵金玲和丈夫曹洪斌回到北京一个月,终于在3月9日迎来了麻辣烫店第一天复业。

开门营业前,丈夫曹洪斌决定把来店点单打包也取消。一向以顾客为大的赵金玲一上午婉拒了好几单,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别的很好的办法,希望顾客能理解,我们也是为彼此的安全着想。”赵金玲说,特殊时期,能开门营业就很满足。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2)

赵金玲夫妻经营的小店。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自打返京后,为了能尽早开门营业,赵金玲和丈夫做足了准备:采购消毒水、体温测试仪、口罩等物资;准备外来人员体温测试表、员工体温测试记录表、外卖取餐箱等;张贴每日消毒、取消堂食打包等提示。

开店一年多时间,赵金玲和丈夫的夫妻小店生意红火,仅外卖每天就有100多单。赵金玲时不时会看看用户评论,顾客提出来的问题及时改进,保证餐食的高质量。赵金玲说,能做好这家店倾注了夫妻二人的心血。

受疫情影响,两个店员还没有返工回来,赵金玲负责接单、捡菜,丈夫负责后厨烫菜、打包,两个人前堂后厨分工明确,赵金玲把打包好的餐盒统一放到门口的外卖保温箱,骑手到店开门就能取到餐,传送外卖间做到了“零”接触。店里虽没有往日的熙熙攘攘,但却因此多了份秩序和安全保障。

从早上8点半到中午,赵金玲和丈夫两个人忙前忙后,接到20多单外卖生意。下午临近3点钟,赵金玲得空炒了个油麦菜,熬了点棒渣粥,夫妻俩才吃上了午饭,“平时吃饭更没有点儿,现在还好,我们俩能坐在一起吃饭。”

赵金玲小店旁边的几家餐饮店都没开门,赵金玲告诉记者,虽然能早一步营业,但夫妻俩牺牲了陪伴孩子的时间。平时在北京打工,赵金玲和丈夫很少回去陪孩子。“这次疫情本可以在家多陪陪孩子,但我们还是早早来了北京。”

赵金玲和丈夫的老家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亚布力镇开道村,距离北京1400多公里。来北京时,赵金玲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2月中旬,村里还在实行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许多在外打工的村民尚未动身。到镇上办理健康证、网上改退火车票、约定同村自驾车老乡,到北京后,赵金玲才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近些年,开道村有越来越多村民外出打工,青壮年在外谋活计,老人孩子在家留守,赵金玲说,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在外开起了餐馆,平时难得见面,只能在过年的时候碰上一面。

人都说四十而立,赵金玲和丈夫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开起这家小餐馆投入了两个人的积蓄和精力。从年前腊月二十三回老家开始,将近两个月的休店时间,夫妻店损失不少。最近相关部门也提出倡议减免房租,但赵金玲和丈夫却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房租已经交了。

经过这次疫情,赵金玲说自己锻炼出了好心态,“像其他店老板一样担忧焦虑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相关部门的要求做能做该做的事情。疫情总会过去,生意也一定会好起来。”

赵永鹏:返京卧铺上戴口罩睡一宿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3)

东三旗村返京人员入住证。受访者供图

来自甘肃省庆阳市合水县的赵永鹏,回北京前,特意向房东询问是否可以进村,以及办理手续需要准备的资料,得到房东的肯定答复后,赵永鹏就着手办理离村外出打工需要的证明。

26岁的赵永鹏毕业后来到北京,在一家地产中介公司上班,由于工作门店在天通苑西区,赵永鹏便选择了房租相对便宜的东三旗村作为居住地,房租1100元,独立洗手间和厨房,上班骑电动车不到10分钟车程,赵永鹏对居住要求不太高,主要看中的是房租相对便宜。

进村前,赵永鹏拿到一份《监督性医学观察权利义务告知书》,其中特别提示“监督性医学观察14天,自返京次日起算,隔离期间不得外出,观察期满、身体无异样,经村(社区)允许,可解除隔离措施。”

年前从北京返乡时,赵永鹏在地铁五号线上看到了大批戴口罩的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不太了解情况的他,通过手机看到了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所幸当时是自驾返程,上午10点多跟老乡会合后,三个人一起从北京出发,途中轮换开车,高速上没有过多停留,夜里12点多到达了甘肃。

没几天,赵永鹏所在的赵塬村,也开始采取疫情防控措施,村干部、村医在村口值守,镇上的工作人员每天到村里巡察,大街小巷人烟稀少,到街上遛弯的叔叔,也被村里的工作人员劝回家。赵永鹏的姥姥家在邻村,骑电动车只要30分钟,回乡前他特意为姥姥买了春节礼品,没想到即使这么近,这份礼却没送过去。

由于邻村出现疑似病例,赵塬村的隔离期比其他地方稍长一些,外出务工人员需在家待够24天才能办理相关出村手续,外加从家到延安的高速也封锁了,返京时间只得推迟。

像村里的大多户人家一样,赵永鹏父母平时在地里种了蔬菜,基本自给自足。近一个月,赵永鹏除了陪父母到果树地干农活,只出过一次家门到超市买了一袋面。父母比他还关注疫情,每天一早到他的房间给他播报最新数据。

在外求学工作的日子,赵永鹏很少有时间能陪父母,姐姐已经出嫁,50多岁的父母坚持一年四季下地干农活,赵永鹏时不时劝他们,种果树辛苦也赚不到钱,不如将果树挖掉,这样还能轻松些,父亲却对赵永鹏说,“种果树是我们的事业,你不要管。”

隔离期满,高速通行,赵永鹏准备起身返京。按照要求,赵永鹏到老城中心卫生院开了体温测量证明,其中标注正常体温36.6℃。

出门前,母亲把家里仅有的两包口罩都塞到了他包里。2月18日凌晨的延安火车站,乘客比往常少许多。赵永鹏买的是一张特快客车的卧铺票,通过体温测量安检等手续,登上了返京的列车。

找到自己的卧铺时,其他床铺上的乘客已经休息,但都戴着口罩,赵永鹏也戴着口罩睡了一宿。

从老家的村子回到在北京居住的村子,没有父母在身边照料,赵永鹏开始了一个人做饭洗衣“上班”的隔离日子,每日早中晚三次测量体温报给房东,公司实行线上打卡、线上VR看房,每天推出线上培训课程,赵永鹏手写了满满的笔记。

“做房产中介需要激情。”赵永鹏说,自己很喜欢这份工作,每天接触的人都不一样,每次带顾客看房就像一次新的“旅游”。由于做房产中介行业,平时为了保持精神,赵永鹏几乎十多天就剪一次头。说起自己的发型,赵永鹏憨憨地笑,“一个多月没剪头发了,头发太长了。”

平时工作日,每天早上9点到晚上8点半带顾客看房、到负责的片区了解客户需求,每天步行量达到两三万步。隔离期间,赵永鹏日行只有百步,随着运动量一起减下来的还有自己的食量,一日三餐缩减成了两餐。平时很少做饭的他,学了几个菜,赵永鹏笑称,自己厨艺大涨,做的菜比以前好吃多了。

李豪:在家办公只发基本工资不够房贷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4)

兴礼站公路超限检测站,工作人员巡回举牌提示。受访者供图

在东三旗村检测点边上有一家药店,门上贴着醒目的白纸告示,“酒精、体温计到货”,陆续有顾客进出,手里拎着酒精等物品。

“有口罩,但是只有N95口罩。”新来的顾客开口问口罩,店员第一时间对着进门的人介绍。

李豪从老家河北来的时候,特意去村里的药店买口罩,但都卖完了。从家里带来的口罩眼看就要用完了,隔离期结束后他四处寻找口罩,在电商平台上抢了几次没有抢到,最近关于口罩厂产能增加的新闻不少,李豪觉得,口罩紧缺的情况应该可以得到缓解,于是出来碰碰运气。

自打回京后,李豪每天两次向父母汇报自己的体温,让他们放心。为了方便宅家办公,特意把公司的电脑搬回了家,做影视后期的他,每天线上打卡,一周一次电话会议,移动办公制度严格执行。因为工作主要在电脑上进行,感觉和平日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在家“打卡”也有郁闷之处——虽然工作量相当,但这个月李豪只拿到了基本工资。老家的房贷、养车费、房租、进修班学费……李豪本就没有太多的积蓄,基本工资远不够还房贷,只得向父母求助。

从老家返京的时候,村里还在封村,李豪说,今年过年是自己花销最少的一年,往年朋友聚会、走亲访友都有不少支出,随着村里实施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亲戚朋友们都没见面。自打村里的喇叭广播取消走亲戚后,李豪一家人就尽量少出门。村里每年的烤狮子火、敲鼓等民俗活动也相继取消。

返京前,李豪通过媒体发布的信息了解到一些路况,一度担心返京会因为检测等手续而造成拥堵。出乎意料的是,4个多小时的车程,路况比往常还要顺畅,在京港澳高速进京方向,车很少。

一路上,上高速的路口、进服务区洗手间等都设置了检测点,测体温、登记信息等不下五次。在房山区兴礼站公路超限检测点,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停地拿着牌子提示,“车内人员身份证交司机。”以此缩减检测体温和登记信息的时间。

李豪说,在京居家隔离的14天,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多了酒精、84消毒液、体温计、口罩这些以前不太需要的物品,同时也养成了饭前洗手、每天开窗通风1小时的好习惯,“经过这场疫情自己也算有得有失了。”

王岩:每天送餐免费测很多次体温

农民工出来打工的日子:打工者返京见闻(5)

送餐员王岩。新京报记者 王巍 摄

在东三旗村委会牌子下的入口处,隔着栅栏门外的警戒线,有三五人在等着取快递。

门口张贴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社区(村)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已经被风刮破,取完快递的人匆匆离开,栅栏门处又恢复平静。

道路两侧营业的店铺,透过玻璃门窗可以看到,剪头发的顾客和理发师都戴着口罩;日用品店的老板见到顾客进门,也赶忙戴上了口罩。

在疫情检测点,陆续有返京人员办理进村手续,复印身份证、填写信息、测量体温、联系房东,一圈手续办下来才能拿到隔离证件进村。有的人办得快些,不到半小时拿证进村;而有的人还在排队,等待房东签责任书办理入村手续。

一样在等待的还有王岩,他正在道路边上等着取餐送餐。一对刚刚返京的夫妇有意做外卖,咨询王岩做外卖的行情。

“现在做外卖怎么样?”

“现在不行,订外卖的人还不算太多,部分饭馆也没回来营业,部分人在家做饭。”

王岩热心肠地介绍起来,过年那几天基本上没单,过了初七初八还好点,但现在小区不让进,订餐的人少,基本都不能送到家门口,有的能放在指定地点,有的需要等顾客下来取餐,有的打了电话就能下来,有的打半天电话也不来,只能等着。

“之前还好干点,往年这时候每天能挣400多块钱,我这昨天才跑了50多单,今天到这会儿才挣100多块。”王岩一五一十地说着。

王岩住半截塔村,平时就在周边地区跑单,天通苑、北苑、东三旗等都经常去。为了多挣点钱,今年过年王岩没有回老家,“没想到碰上了疫情,结果钱也没挣着。”

只身在外,王岩的媳妇在东北老家也为他担心,有时候劝他少出去跑单。王岩乐呵地说,“每天免费测很多次体温,我们最不可能有问题。”现在到哪取餐都得测体温,进商场测体温,有的餐厅也测体温。

“许多餐厅都取消了堂食服务,建议顾客打包带走,有的美食城直接把餐放在外边,小区也进不去,我们接触的人比以前少多了。”王岩每天跟媳妇视频通话了解家里的情况,“老家那里比北京还严,自己也比较放心。”

在北京送外卖已经有几年了,前些年,王岩很拼。虽然每天都和美食打交道,王岩自己的餐食却相当凑合,每天带个面包,趁着爬楼的工夫就解决了。“现在不行了,通过这次疫情,我也认识到健康的重要性,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了。”王岩说,干完今年就不干了,回老家谋个活儿。

(应受访者要求,李豪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耿子叶 摄影 王巍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危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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