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爱情故事的典故,心上人答应娶我后失踪
悲凉爱情故事的典故,心上人答应娶我后失踪这话漫不经心,却惊得嬷嬷扑通跪了下来:“奴婢万死!娘娘切莫再对圣上大不敬……”“当真有心吗?”皇后对着铜镜抚着鬓角,“若不是因为我兄长手中的权力,后位早就是良妃的吧?”她是皇后的乳母,待人极温厚,从不舍得让我做重活。平日里只是捻些花瓣做茶或者跟着大些的宫女去湖中收集荷叶上的露水,更多时候陪在她身边便好。皇后娘娘无子,兴致来了就赏我几枚糕来吃。嬷嬷在一旁提醒那是皇上所赐,娘娘如此会伤了陛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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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宫宴席那日,皇帝告诉我沈宴失踪了,终是不能兑现嫁他的诺言。于是我决定报仇。
1
从记事起,我就在晏国皇后身边服侍。那时候年纪小,去哪儿都跟着嬷嬷。
她是皇后的乳母,待人极温厚,从不舍得让我做重活。
平日里只是捻些花瓣做茶或者跟着大些的宫女去湖中收集荷叶上的露水,更多时候陪在她身边便好。
皇后娘娘无子,兴致来了就赏我几枚糕来吃。嬷嬷在一旁提醒那是皇上所赐,娘娘如此会伤了陛下的心。
“当真有心吗?”皇后对着铜镜抚着鬓角,“若不是因为我兄长手中的权力,后位早就是良妃的吧?”
这话漫不经心,却惊得嬷嬷扑通跪了下来:“奴婢万死!娘娘切莫再对圣上大不敬……”
皇后流出一丝轻慢冷寂,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愿君对镜绾青丝,唯盼拈花系乌发。囡儿长大了,该有个名字,叫长绾可好。”
听娘娘如此说,我一口把甜糕塞在嘴里,咯咯笑着拍手谢恩。
那晚躺在嬷嬷温暖的被窝里,我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娘娘着实喜欢‘长’这字儿吗?前几日还命人把咱凤仪宫改名长门宫呢。”
“囡儿你记得,这话出了院子可不许说。”嬷嬷一把捂住我的嘴,起身吹了油灯忙道“快睡吧”。
我甜甜睡去,直到很久以后我在沈宴的书房看到汉武帝的陈皇后的《长门赋》,才恍然明白长门草木间疯长的是帝王凉薄的情意,陈阿娇将幽怨写在绢帛上,凄凄戚戚……
说到与沈宴遇见也很偶然,他是于晏国北境的一个荒草堆捡到我的。
自从皇上彻底疏远娘娘以后,日子淡然安逸。
长门宫虽冷清,但依然是皇后该有的吃穿用度。只是娘娘的身体远不如前,时时用药喂着也还是整夜咳不停。这事急得嬷嬷难眠。想到幼时若不是娘娘宽容,必不会留我这样的女童在宫中,我打心里感恩,也跟着嬷嬷一起哭。
一天太医们无意中说起北境无忧谷的千年人参能治皇后的病,碍于皇上并未对此事表态,便无人敢提去寻参的事。我却对此上了心,连着几日缠着宫中小太监找地图查路线记在纸上,计划着一定要出宫去寻药。
几天以后是后妃们采办出宫的日子,我给嬷嬷留了封信,随即背着干粮藏在预备装布匹的箱子里离开皇宫。
那时我不过十四岁,从不曾尝过风餐露宿的滋味,吃干粮饮泉水走了几天,心中时常骂男人无情,圣上分明是不想给娘娘治病,否则怎逼得我偷偷做这差事?彼时的我天真得很,未曾思及他们为何恩断义绝。
踉踉跄跄一路行来,爬上最后一座山顶极目远望终于看到北境城门。许是我高兴过了头,刚拍手笑了声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恍惚中杂草腥气的土味儿呛了我一嘴,又似有人提着腰将我揽上马背,同时驱走一身寒凉。
我是被烟熏醒的,发现自己躺在柴火堆里,后背硌得生疼。
屋里响着噼啪的烧火声,抬头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着煮饭,浓呛的烟气也未掩住他晶亮的眼睛。
听见响动他扭头看过来:“醒了?”他蹙眉见我神色惊恐,顺手扔来个烤红薯。我跟他确认此地已是北境,才安心看向红薯。
奔波数日的我见了热乎食物肚子就叫唤起来。磕了磕红薯上的土,顾不得烫三两口便下了肚,噎得直拍胸口。此时一瓢水递到我眼前,他扯唇嘲笑我吃相不雅。
“你若饿了几日,也不一定比我好看。之前在娘娘……在娘身边,我是大家闺秀。”话毕我心狂跳,差点就说漏了嘴,便敷衍问:“是你救了我?”
看着我脸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还未见过从猪窝里出来的闺秀。”说着仰了仰下巴示意我照照水瓢。
依言凑过去,瓢里映出一张灰扑扑的脸,发髻上还扎着几根杂草。
我惊得一脚将水瓢踹向一边,一瓢水顷刻洒出来,正好泼向推门而入的人。那人利落地一掌劈碎了飞过来的瓢,旋即跨步闪身,只溅湿了袍角。
少年一见他,忙起身行礼,口中唤着公子。男子清淡地扫了我一眼,才对少年道:“主子到了。”
2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沈宴,烤红薯的少年是他的随从阿七。
我被安排在一个独门小院中睡了几日,期间阿七似乎来送过吃食顺便伸手捅捅我,探究着为何闺秀睡觉还会淌口水。奈何我实在疲惫,翻身掖掖被子并不理会。
几日后,我终于被窗外的叽喳鸟鸣唤醒,打哈欠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恍惚睁眼时却见沈宴背手立在榻前,先前探索的目光此刻聚焦于我“舒展”的姿态,打了一半的哈欠瞬时止住,我就咧咧地张着嘴四仰八叉地与他对视。
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咳了两声,眉宇轻皱似厌恶这笑与自己的内敛不搭调。
我瞧着他英气俊朗的脸,“你身上有药味儿?”
他循话抬袖闻了闻,“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独自在山林里?”
“我听说北境有全国最好的药材可以治阿娘的病,就独自来寻。”
“怎能寻到?”
“日日找,年年找,总能寻到。”
此时阿七端药进来,我才知道自己中了密林中一种瘴气,阿七说这药是公子沈宴亲自调制的。我已喝了几日,身体大好。
阿七说这院子是公子别府,平日里只有一名管家和一个丫鬟伺候,前日里丫鬟嫁了人,府中缺做事的,问我要不要留下。
我满口答应,至少可以安心留在北境。阿七还嘱咐平日里不要多嘴,不该问的不要问。
沈宴并不日日来此,贵公子必还有更要紧的事。我却常盼着见面。他那身姿不似宫里步履虚浮的皇子们,也与勇莽武将不同,而是英气里透着清贵。
我算着他来别府的日子,采了桂花熬成甜汤,拽着他去院子里一棵硕大的桃树下品尝,“谢谢公子救了我。阿七说是你将我捞上马背带回北境的。”
“这味道似曾相识。”他尝了一口,神色温柔似想起了一些事。
见他爱吃,我很满足,“若喜欢,我常做给你。”
从那以后他来别府的日子多了起来,每次一进门就闹着要喝桂花甜汤。于是我采集了许多桂花用蜜糖腌制好,喝的时候只需熬上一盅山泉水再添一勺桂花便好了。有时候他神色疲倦,一碗汤下肚竟神清气爽。
我在沈宴心情好的时候会打听无忧山参的事,他凛着面色警告那稀有药材极难得,无忧山是皇帝的行宫所在,有重兵把守,旁人根本不得靠近。
这话让我有些丧气,抱膝坐在地上垂着眼。
他见了不禁笑起来,“小丫头,那桂花甜汤是皇后娘娘最爱之物,只有她身边的人才会做得原汁原味。这阵子我听说娘娘病重需要山参,可惜圣上并不在意,那参若非陛下御允旁人皆不可用。百姓家的丫头怎会知道山参?你是皇后身边的人?”
我蓦地起身惊道:“你以前也是皇族?”
“现在也是。”他很坦诚。
“从未听闻李姓皇室有姓沈的亲戚。”
他听了我的话,神色暗了一下,“是最见不得天日的宫里人。”
3
多年后我回宫见驾时听闻沈宴不见踪影,惊怒地望着高高在上与他有着相同面庞的新帝,还是会想起当时他说自己是最见不得天日的。
心上人答应娶我后失踪,不久新帝登基,看清脸我又惊又怒。
我锦衣华服端坐殿堂上,他却在不知所踪,而新帝李羿风姿绰约地宴邀群臣,全然不记得曾有沈宴这个人……
思绪又飘回那年北境上元节。
禁不住坊间传言诱惑,我跑到城楼下看美男子——
听说每年这日皇上的异母弟弟北境燕王李羿都会在城楼与民同乐,这一日也是城内女子们最快乐的几个时辰,只因能远远望一眼晏国最俊朗的男子。
我心中正盘桓着有谁能俊过沈宴,就听一阵骚动后人们纷纷望向刚刚登楼的燕王。
他头戴玉冠,着青色蟒袍,长身玉立,面若……沈宴。我当时一惊,又抬手遮光踮起脚尖想看得清楚。无奈人头攒动如潮水挤得我站立不稳,一些女子已发出喜悦赞叹之声……
就在此时,城门下几道暗影掠过,随着暮色暗沉灯火渐起没入人群中。那敏捷身手我在宫中曾见过,皆出自暗卫。光影交错间我忽然醒悟,对着城楼上的人放声喊“小心”!侍卫们立刻警惕地利刃出鞘,燕王扫了一眼人群似在找是谁喊话。
电光火石之间,冷箭飞向城楼射中兵士,血溅当场时人们炸了锅般四散奔逃,我一边跑着一边回头见燕王捂住手臂被侍卫扶了进去……
回到别院我什么都没对管家说,瑟瑟躲入房中。脑中纷乱着沈宴和李羿的关系,又盼着那熟悉的身影不是他。是夜月色笼窗,阿七急匆匆赶来叫我带着糖桂花随他走。
我们从一座深宅阔院的侧门进到间烛火幽暗的卧房,内里陈设讲究,颇有皇家风范。榻边支着一盏小炉,我抬手掀开布帘,唇色苍白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捂着臂上的浸了血的纱布。
我回头用口型问阿七:“沈宴?”他点了点头,指着小炉说公子服药也睡不安稳,嚷着要吃桂花汤。
我记得那日空气中飘着甜味儿,沈宴吃了汤沉沉睡去,他梦中的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颤。
阿七要我留下照料公子,我好奇偌大的府邸连个丫头都没有吗?这疑问在他痊愈后解开。那日他半躺着望窗外新抽的嫩叶,面容平淡:“我是燕王李羿的替身,就是传说中的‘影子’,与民同乐的戏码都是我在做。”
“所以你在这暗室里不得出门?”我叹。
“燕王要秘密离开北境很久,这段日子我就是他。”沈宴浮现几许柔软,“绾儿,你也随我留在王府吧。”
4
我在晏国皇宫常于惊醒后怀念与沈宴在北境王府的时光。作为影子他不需处理政事,又要疏远王府众人隐瞒真实身份,于是只让阿七和我常在身边。我们策马驰骋在茫茫草原,在阴山密林里捕野兔烤来吃,沁凉的河水没过脚踝鱼儿穿梭而过。
也许我是在那时喜欢上沈宴的,抑或是他救下我日日暖汤热药照料时。他开怀我便快乐,他忧愁我也难过。我只想早日找到山参治好皇后,然后便回来北境长久陪着他。
他带我外出时很多次经过无忧山口,我时时留意记下路线。趁他夜深熟睡,我换了衣服偷偷溜出去想躲过看守进山寻参。
来到山脚下冷风阵阵守卫森严,我缓步欲抄小路绕上去,却差点摔了一跤。兵士们被响动惊到,举着火把涌过来,眼瞅着要被发现。黑暗中一个人忽然立在我身边,声音分明是沈宴:“摔疼了没?”
几个兵士借着火把看清来人,忙抱拳施礼喊着王爷。目光却探究在我身上。
沈宴见状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本王送去给王妃的何首乌也依样给你备了,做什么耍小性子要自己上山挖?仗着本王宠你,都忘了做妾的本分。”他唇边溢出玩味的笑,冲我眨了眨眼睛,“娘子,勿要再闹,随我回府吧。”
几句话和着他的体温搅得我神魂俱散,只嗯了两声便被他牵着手上马离去。那一群兵士只当看了场情爱闹剧,恭送王爷的话都少了几分严肃带着笑意。
那日沈宴将我关在别院让管家看着,发脾气说我不该擅自行动,我哭诉不想娘娘重病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见我泪眼婆娑,他沉吟:“十日内必将药送到你手上。”
目送他急步离开,我如坠雾中,欣喜于他担忧我遇险,又失落着他好像不在意称呼我做娘子。
到了约定的日子,阿七拿着山参塞给我。见他面色幽怨,我迟疑:“公子怎么没来?”
阿七揉了揉鼻子,冷哼一声:“公子不让说,我偏觉着不值得。他用内力伤了自己心脉,从宫里请了御医来才说要无忧山的参才医得好,陛下竟难得允了。你说他为此事险些搭上半条命值是不值?”
我为他的情意哭了很久,求阿七带我回府,肿着眼睛伏在沈宴榻前骂他痴傻。虚弱的人抬手捏捏我下巴:“我这蝼蚁若没了,他们会再找许多个……可这世间却只有一个绾儿。”
那天我攥紧他冰冷的手指道别,说要返回皇宫给娘娘送药。他沉郁地叹:“这一去,或再不能相见了。”
我捂住嘴怕哭声溢出,“沈宴,沈宴,等办完这件事,我就回来做你真正的娘子。”
此话一出,他眸光深邃,我却不知一场浩劫将至。
5
我揣着药日夜兼程回了皇宫,嬷嬷抱着我大哭说这一年间娘娘已经不能下地走动。她望着碗中色泽清亮的参汤幽幽扫了我一眼,“圣上终是在意手足之情。”沉默半晌又问:“燕王还好吗?”
话里的关切之情弄得我迷乱,怀疑着娘娘是否知晓沈宴的存在,抑或就是询问李羿的情况。这几番纠结竟忘了接话,嬷嬷在一旁笑说长绾累傻了,娘娘一并牵过我的手允诺:“你救主有功,得了机会本宫要好生谢你。”
我慌忙跪下惶恐着:“奴婢不要赏赐,只求娘娘许我出宫。”
皇后见我眼中闪烁点点泪光,顿明了几分:“燕王肯将这参给你,想必你们相熟日久极信任。莫不是你要回去陪着他?”
见我沉吟不语,她似陷入回忆,“那年我逗趣说他于女子们是勾魂摄魄的毒,他却不认。”半晌她如水的眸子盯着我:“你只安心在宫里待着,休要再提北境的事。”
我心灰意冷地出了寝殿,任旁人将燕王说得如何好,我心里都只有沈宴。可方才皇后的意思好像有大事要发生,断了再见他的可能。
那些日子我心浮气躁不停地干活麻痹自己,嬷嬷见了甚是心疼,搬出一个木箱说都是娘娘早先衣物,让我晒在院子里去霉气。那些衣裙样式虽旧,刺绣却缠枝坠线极精巧,铺开来还存几缕香,俨如皇后少女时代的美人气。
丝丝缕缕在掌中摩挲,一方叠得仔细的丝帕妥帖地压在箱底,织法色泽像极沈宴最爱穿的袍子的质地,帕角上绣着个“绾”字。
我捂着心口瘫坐在地,呆愣片刻又扶墙起身急匆匆去找嬷嬷问究竟。
“皇后娘娘的闺名岂敢随意嚼舌头?”嬷嬷戳着我额头,“你当真不知吗?”
我暗自念着“绍芸”二字,不甘心地问除了这名字,可听说过“绾儿”。
嬷嬷兀自笑问:“你这丫头如何得知娘娘出嫁前的乳名?”
她这句话令人顿感无力,我垂着手立在屋子中央,内里翻江倒海。
还记得在北境沈宴受伤时梦中呓语令我心颤,他清清楚楚喊了声“绾儿”。彼时还以为他在睡时念着长绾,此刻才明白他日夜思念,甚至不惜以命换千年人参,原来与皇后是旧相识。
从嬷嬷处出来,恨不得立刻出宫去北境揪住沈宴问他口中的绾儿到底是谁。我垂泪望月,答案不言自明,皇后曾问及燕王近况,至少她很关心燕王。或许沈宴在与李羿台前幕后的交换中爱上皇后,原来我从不曾是他惦念的人。
可是,我依然爱着他。
皇后绍芸是他永不能触碰之人,我只想痴傻地陪着他度过做影子的荒诞年华。
岁月诡谲多变,我还来不及收拾行装回北境,前方就传来燕王率十万大军叛乱的消息。皇上最初听群臣意见说北境离晏国都城路途遥远,欲在中途狙击叛军。可不想他们过于轻敌,短短数月叛军便逼近都城。
前朝乱成一片,陛下更无暇顾及后宫。皇后淡然地听着宫人们奏报,浅笑着说:“本宫虽已大好,却还是不济的,莫要拿不相干的事烦扰。”
我倒是期待着沈宴会否在叛军中,也许城破时可早些见他。
那日城外火光冲天,整个皇宫乱成一团。嬷嬷牵着我往皇后寝殿誓与主子共存亡,推门一刻却见一众护卫簇拥着她,人人皆是胸有成竹。绍氏一族本就手握重权,此番竟与燕王里应外合包围皇宫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
硝烟弥漫,遮云蔽日时,寝殿的木门“吱呀”作响,一名戎装男子携着数名护卫走进来,面庞上有汗水和着泥灰,战袍也染着血,脚步却虎虎生风。殿中护卫皇后的兵士们立刻跪地行礼叩见燕王殿下。那人二话不说径直走向绍芸,搀着她手臂轻唤:“芸妹。”
我紧紧盯着燕王的脸,眉目与沈宴并无不同,可他一身嚣张乖戾之气,没半点沈宴的温暖和煦。只见皇后在他怀中含情脉脉:“羿哥哥,臣妾终是你一人的了。”
6
燕王李羿登基,晏国有了新的君王。
宫人们说绍氏一族在此次夺位之战中有头功,且皇后的哥哥绍冲手握半个晏国的兵权,所以李羿践行当年与绍芸共同起兵时立其为后的誓言。
嬷嬷说他们二人幼年相识青梅竹马,可惜老皇帝厌恶燕王并将他送到北境苦寒之地,遂扶长子即位,并要绍氏长女绍芸为后以稳定政局。他夫妻二人并不和睦且嫌隙渐生,又逢李羿野心勃勃,于是一拍即合上演夺位的戏码。
他们说陈年旧事时,我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失神地想沈宴。皇后念我救主有功竟收我做义妹,封绾公主并在宫中辟出一座院子当恩赏。几日来大家喜气洋洋但我都不在意。
偌大的宫殿里有数千宫人侍卫,我却不能谈及沈宴,他说过自己是李羿的影子,若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那日宫宴,是我第二次见李羿。绍芸虽然捡回一条命,身子依然弱,缺席宫宴成了常事。席间女眷寥寥,无人与我说话。龙椅上的皇帝不知怎的来了兴趣,他有些微醉,垂着眼说要替皇后给绾公主赏。然后便支着头问我要讨什么。
我咬唇思忖片刻,跪下谢恩:“长绾只想问陛下一句话。”这话抵着全部决心,即使招杀身之祸,也要问。
李羿略沉吟,随即招手让宫女将我扶到跟前。此时大殿中央舞女们锦衣彩袖曼妙至极,乐音渺渺撩得人步子都软了几分。殿上众人都被吸引了心神,似并未在意我这样身份低微的公主是怎样跪于皇帝身前。我端起一杯酒恭敬地献上去,倾在人耳边问出心中所惑。
听到沈宴二字,皇帝面色平淡,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遂目光冷淡地盯着我:“如今朕已是万万人之上,自会给他安妥,你只需当他未来过这世上。”
我猜自己的表情一定充满恨意,否则不会惹得李羿一脸不快随手拂洒酒杯甩袖而去,留我枯坐在高台之上寂寂望着跪送圣上面面相觑的众人。
我大病一场再不肯出院门半步,即使嬷嬷拍门说娘娘召见也无用。这耍性子的荒唐事约莫传遍后宫。一日我恹恹地窝在被子里发呆,木门一响便见阿七走进来担心地望着。
见故人犹如救命草,我跌下软榻一把揪住他问沈宴下落,阿七却指指嘴唇干涩地张了张口——哑药让他将所有秘密藏在心底。李羿竟还好心地留他一命?
我哭着攥住他的手,大体明白是皇上派他来探望的。莫不是李羿亏心怎会想到阿七?我执念着要为沈宴报仇,一命抵一命。
7
几日后,阖宫都知道绾公主身子大好游园赏花饮酒当歌。
我提着整篮馥郁花草给皇后送去,抬眼见皇帝在榻前探望。院子里有个小宫女在挨板子,说是给陛下端了碟他最不喜的桂花糕。
他握着皇后的手,对上我清冷的目光,遂又别开脸:“芸儿你不要听前朝那些老古董的鬼话,朕当年既答应后宫只有你一人,便再不会有其他妃嫔。无嗣又如何?芸儿总会为朕诞下皇子的。”
绍芸顿时浮上一抹笑,接过我手中的花篮,自责少年时是浑话如今却不是贤后所为。她又转头同我说园子里花开得好,过几日暖和了要与陛下同赏。
李羿蔼声道:“你在宫中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又因朕起兵担惊受怕,要好好养着,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言毕他便出门。我们一众人跪送后,却听娘娘身边一名小宫女偷偷不平:“口口声声待娘娘好,大婚之后却未留宿一次,有次娘娘还叹着陛下自登基后再未唤过她乳名绾儿,只有相敬如宾的情分了,这怎样算好?”
另外几个宫女听了连连点头,我更含混着李羿是怎样的人。
夜里的皇宫月光洒在亭台殿宇上,清冷细碎。我用沈宴教的步法攀上屋顶见流星划过,风动云卷间不远处高高的摘星阁里似乎亮着烛火,一曲长笛婉转缭绕于皇城,惹人泪目。
那年在北境旷野之中篝火映红,繁星漫天,沈宴也手执长笛吹得袅袅缠梁。如今想来他做人影子着实不易,还要学主子各种技艺傍身。
春日最是雨纷纷,人也易生病,宫里宫外为时疫忙得焦头烂额,我却整日盘算着如何杀了李羿。
是夜皇帝寝宫的小太监来敲门,急慌慌地说陛下受凉病倒,不知怎的胡话要吃桂花汤。他们不敢去惊动皇后,听闻我的手艺从娘娘处学来,便寻了来。
我心中一动,遣他在门外候着,回屋收拾几下就要上轿子。刚掀开轿帘阿七却不知从何处冲过来扯着我咿咿呀呀不肯放手。我怕错过时机,使力挣脱,啐了句:“莫不是疯了?”便要下人将他押走关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李羿寝宫。殿里装饰如在北境那样青白肃穆,少了几分江南国城的精巧别致。
碗中汤水漾开层层热气。一旁伺候的小公公不明所以地挠挠头说陛下素不爱这甜腻吃食,今日不知怎的,许是爱屋及乌想着皇后喜欢吧。他嘟囔着接过瓷碗,一步步送到龙榻前。
我候在一旁脑门热出细汗,只见帐帘后的人坐起来,亲手端着碗尝了一口。他仅着寝衣,袖子松敞宽大,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疤痕……
那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惧地吼了一声——“有毒!”
小公公吓得汤洒碗碎哗啦啦散了一地,侍卫们闻声冲了进来齐齐护在李羿身侧。殿中烛火突突地蹿着,映得张张脸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李羿捂着心口狠戾地瞪着我,随即唇边又扯出阴冷笑意。他咳了几声,却抬手遣散一干护卫,叫我上前说话:“下毒是为了沈宴吗?”
我自知难逃一死,坦荡立在他面前:“你到底是谁?那年沈宴在城楼上被暗箭所伤,手臂留了疤。”
他眼中瞬间暗了几许,沉吟:“在北境你见到的一直是燕王李羿,沈宴确有其人。我跟朝廷的人周旋玩了调包计,让他们以为在明处的是替身,暗处的是正主。他们果然中计了,起兵那日真正的沈宴确实失踪于混战中。”
“一直是你?”我含泪见他嘴角淌出中毒的黑血。这大殿之上独处之时,他竟忘了自称朕。
“你从未见过沈宴。”他抬手抹了一把,“当年我与绍芸有过盟誓只娶她一人,这些年若不是她在宫中传递接应,我也不会顺利登基。我不负她,却伤了另一个人。”他紧紧盯着我,“你的意思我皆明白。今日饮了毒,偿还你为一个骗局奋不顾身。”
“封我做公主也是你的旨意?”我语气虚弱无力,擒住他手臂哽咽。
“你从北境带给皇后的药材中夹着封情报。那些日子朝中已开始提防,你却碰巧出现。当初朝廷若发现你私藏的信,必是死罪。我欠你一条命,这点封赏不算什么。”李羿说着,面色泛白,双肩颤抖。毒已发作。
他死命拽回欲去寻御医的我,说此事不可旁人知晓。然后他推着我出了大殿,门掩上的那一刻他眼中布满悲切难耐,一声轻唤在他口中似有若无,我却听得真真切切:“绾儿快走。”
8
三日后殿中传来消息:皇上那一日遇刺客下毒,所幸绾公主及时发现,毒未伤及内脏。龙体需将养数月才可痊愈。
同时李羿还赏赐金银珠宝送到殿里。我跪下谢恩,心想他戏码倒是真足。
他身边的公公还带了话,允我许个心愿。
这话让人颇诧异,我登时提笔写了几个字封好要人转交给皇上。
又过几日,公公送来皇上的旨意,他宣读完摇头轻劝:“皇上见了姑娘的信,抬手就掀了桌案,龙体刚见起色却又咳起来。陛下待您不薄,可姑娘这是何意?”
我只当没听见,赏了公公一把金瓜子,送他们出门。转身收拾行装,并去皇后处与她辞别领旨出宫。
这次远行阿七同往,原来他并未哑巴,只为在我面前守住秘密演戏。
策马离开皇城时天色已近黄昏,摘星阁里竟又飘出摄人心魄的笛声,在北境他曾说过这曲子是为送别心上人。那时我天真烂漫地笑他痴傻,以为这辈子与他不会分离。现在想来这一生为我吹笛的只有李羿一人。
一同踏上去北境的路,阿七看着悬在天边的夕阳问“皇上怎同意放你出宫”。
我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一骑绝尘将他甩在身后并不想多言。
那封信除了李羿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读过,有几个字一直都在我心里:来生若结连理枝,今世且送妾归去……
天色渐暗,群星笼天,去北境的路并不遥远。
这一世,我只爱过一个人。
如此想,甚好。(作品名:《愿君对镜绾青丝》 作者:非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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