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灵龟山长城日记:散文灵官峡的记忆
去灵龟山长城日记:散文灵官峡的记忆这样的情景,在我以后多少年,都只是通过阅读课文,不停顿地接触文章中的人物,展开对灵官峡的想象。我啥时才能走进那里,是梦中实时的画面。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哟......我读着那样的文字,不由望向窗外,离学校不远的南岐山上,那如黛的山峰峦间,也早已堆满了零零星星的残雪。冬月里的寒风吹过校园,袭来一阵阵凉意,学校里那历经百年的老槐树苍劲挺立,似乎要挡住这山里的凄冷冬日。那会时间,晚自习的下课铃声还没响,夜幕便已降临。随着教室里灯光的亮起,更显得窗外一片漆黑。我继续默读着《夜走灵官峡》。姚老师在课堂上朗读的余音,还不停在耳边萦绕,我思绪已飞到那未曾去过的灵官峡。我想象中的灵官峡,我向往的地方,它就在我的家乡。啥时候我能去那个一条小路通到绝壁山上的石洞,那个“妹妹叫宝情(成),我叫情(成)渝!”的家里?我的脑海里时常闪现的画面:只见探照灯的光带,透过飘飞的雪片,直向天空射去。顺着光带,隐隐约约可以
翻越秦岭南麓,走进大山深处的凤县,过古凤州南岐山,往县城双石铺以西再走大约五华里地,便是连接陕西和甘肃的灵官峡。
灵官峡,是镶嵌在岭南凤县边缘地带的一张明亮的地理名片,它如今是名扬陕甘川等地的旅游胜地。
每年四季,各地游客亲临旅游观光,特别是深秋那霜染的枫叶,像一抹红霞漫山遍野的铺开,更有无数游客,纷至沓来,为的就是一睹那灿烂如霞的灵官峡红叶。大家的到来,不但如此,还要会客那里远古的羌寨,体验“宝成铁路”的历史风烟,寻找曾经的铁路建设者的足迹,领略别样的山水情怀。灵官峡对我这个在外漂泊的游子来说,留在心中的形象与我过往的岁月无法分割。每次记忆,都慢慢将我拉回到我和它的接触中。
四十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第一次从语文课本上,读到那篇一生也忘不了的《夜走灵官峡》。记得那年冬天,家乡的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我的语文老师姚兴文,用标准的普通话朗读着杜鹏程先生的《夜走灵官峡》。老师还认真的讲解文章的背景,并提出需要掌握的段落及语法句式。一节课一转眼功夫便过去了,而我却沉浸在文章的情境中,迟迟回不过神来。一直到晚自习时,我还仍默默地朗读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半尺多厚。天地间雾蒙蒙的一片。我顺着铁路工地走了四十多公里,只听见各种机器的吼声,可是看不见人影,也看不见工点。一进灵官峡,我就心里发慌。这山峡,天晴的日子,也成天不见太阳;顺着弯曲的运输便道走去,随便你什么时候仰面看,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块天。目下,这里,卷着雪片的狂风,把人团团围住,真是寸步难行......”
我读着那样的文字,不由望向窗外,离学校不远的南岐山上,那如黛的山峰峦间,也早已堆满了零零星星的残雪。冬月里的寒风吹过校园,袭来一阵阵凉意,学校里那历经百年的老槐树苍劲挺立,似乎要挡住这山里的凄冷冬日。
那会时间,晚自习的下课铃声还没响,夜幕便已降临。随着教室里灯光的亮起,更显得窗外一片漆黑。我继续默读着《夜走灵官峡》。姚老师在课堂上朗读的余音,还不停在耳边萦绕,我思绪已飞到那未曾去过的灵官峡。
我想象中的灵官峡,我向往的地方,它就在我的家乡。啥时候我能去那个一条小路通到绝壁山上的石洞,那个“妹妹叫宝情(成),我叫情(成)渝!”的家里?我的脑海里时常闪现的画面:只见探照灯的光带,透过飘飞的雪片,直向天空射去。顺着光带,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十名工人像贴在万丈峭壁上似的,打着炮眼,仿佛在开凿着登天的梯子。
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哟......
这样的情景,在我以后多少年,都只是通过阅读课文,不停顿地接触文章中的人物,展开对灵官峡的想象。我啥时才能走进那里,是梦中实时的画面。
真正走进灵官峡,不是在想象中,也不是在梦里,而是真实的发生在一九八一年九月间,一个让人不能忘记的年月。
那年从八月二十一开始,暴雨便连降不停,凤县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泥石流灾害。按照县委、县政府抗洪救灾的安排,我随当时任县政府副县长杨占春等一行人,徒步翻越酒奠梁,来到了偏远的温江寺乡,指导检查当地政府和驻守在那里的“三线”企业,开展生产自救、重建家园工作。
由于当时山洪和泥石流把主要的交通设施冲毁,我们抗洪救灾只能靠肩挑背驮,徒步前行。从温江寺的那条深深的山沟里朝南往西走,有散落的村庄、有建在两山之间较为宽阔地带的工厂;顺着那条山间,再沿沟底的河道,绕山绕水,过了西北方向,就是灵官峡。灵官峡从那个方位上讲,距离县城双石铺也就不远了。
我和杨占春副县长等一行人,徒步行走在温江寺那条长长的山沟中,调查访问农村和工厂的受灾现状。有一天,我们一直朝西行走,到了中午,来到了那里的“三线”企业。当了解到工厂因灾情影响,几千工人及家属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即将短缺,急切需要当地政府的调剂解决。杨占春副县长果断决定下午不再原路返回温江寺乡,而是要沿工厂最近的酒茨公路继续朝前走,赶天黑前回到县城双石铺,帮助解决温江寺地区“三线”企业生活供给等急需物资。
我和杨副县长顺着河道绕行,酒茨公路被洪水和泥石流侵蚀的支离破碎。我们跋山涉水,翻沟越岭,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走到了“峡里”(凤县人对灵官峡的俗称)。虽然我俩早已是满腿泥泞,双脚更是被洪水泡得发胀,一身狼狈。但因为是第一次走进灵官峡,我们两人都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我望着眼前的山和水,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灵官峡。
经过灵官峡的那段山区道路,也被洪水摧毁了。我和杨副县长艰难地沿着仅存的一些路基,跌跌爬爬的继续朝前走。杨占春告诉我,他在下乡前(杨系西安知青),也只是从课本上读过杜鹏程先生的《夜走灵官峡》。下乡来到凤县后,才知道灵官峡就在县城双石铺不远的地方。
我俩一边走一边聊,话题始终离不开《夜走灵官峡》。杜鹏程在小说里描写过,“这山峡,天晴的日子,也成天不见太阳;顺着弯曲的运输便道走去,随便你什么时候仰面看,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块天。”我曾经只是觉得这样的描写是作家笔下的提炼,是略有夸张的想象意境。直到那天自己身临其境,才真切的体会到灵官峡的狭小。
抬头瞭望,那时那刻虽然天气晴朗,太阳却早早落到山后,“峡里”的光线开始变得暗淡。两边高耸峻峭的峡谷间夹着咆哮的嘉陵江,山的左面有盘旋于岩崖边的宝成铁路,且大部分铁轨深藏在幽长的石洞里,时而露出的部分,也被树林掩住,只裸露出零星的点点痕迹;山的右面是一条通往甘肃方向的简易公路,盘旋于高高的崖石之间,绕过弯曲的“峡里”,朝着另一处拐过一道大弯的山间谷峰里去了。我不禁感叹,这般坚固的岩层,硬是被筑路人开山劈石,凿出了一条“开肠破肚”的狭窄石槽路。
远远看去,那条不规则的长长石槽路,侧卧在略带赤色的悬岩之中,犹如大大的“石房子”,人们在那样的屏障里可以俯瞰着“房屋”下方的江水急喘西去。
我走在那条狭长的,被巨石笼罩着不见天日的房屋式道路上。仍不禁朝着对面铁路上方的峰崖上张望,想努力寻找《夜走灵官峡》中“小四川”一家人在绝壁上住过的石洞......
嘉陵江西岸左右峡谷里弯弯曲曲的石槽路,一点点地被夜色笼罩了起来,天地间一片寂静。那天傍晚,我身临那期盼已久的“峡里”,却怎么也调动不起高涨的情绪,严重的水灾,使南来北往的火车也已停运了。
我开动了大脑的想象,只希望那阵儿能有一列从西南方向驶过的火车,猛地钻出对面一处掩在山体间的隧洞,再沿江半山腰的铁路上飞奔过来,随着划破“峡里”的一声鸣笛,又很快进入前方的另一处隧洞里。
火车飞驰在绝壁上,从我眼前消逝而过。
多少年了,火车日日夜夜在这“峡里”时时过往,一刻也没停顿。而今天,那已经变成了昔日的景观,我想亲眼见到的场面已经变成奢望,只期待来日实现。
也许,今天我所处的位置,正是“小四川”妈妈指挥交通的便道。因为只有那条并不宽畅的石槽路,从对面“小四川”住过的石洞口望过来,能看见他妈妈指挥来来往往的“汽车、马车、馱骡、架子车和行人”;才能看见当“开仙(山)工”的爸爸和几十个工人在万丈绝壁上打炮开凿的石料,是妈妈指挥着运输到这里。
“峡里”夜临,黑色笼罩了周围,杨副县长说要加快赶路的步伐。我仍不停地眺望峡谷对面,不停目送眼前已走过的石槽路,思绪总是一不小心就遛回到《夜走灵官峡》的场面中。“目下,这里,卷着雪片的狂风,把人团团围住,真是寸步难行!但是,最近这里工作很紧张,到处都是冒着风雪劳动的人。发电机、卷扬机、混凝土搅拌机和空气压缩机的吼声,震荡山谷。点点昏黄的火球,就是那无数的电灯。看不清天空里蛛网似的电线;只见运材料的铁斗子,顺着架在山腰里的高架索道,来回运转......”
我回味着当年所修筑铁路、公路的辛苦画面,更加细心地寻找着那些建设者们的足迹。那天傍晚,虽然不是冬日的雪天,而就在我们的脚下,英雄们昔日劳动创造的一切辉煌业绩,改天换地,浴血奋战换来了一个新的、有生命气息的灵官峡,给世人展现出一个灵动的世界。轰鸣奔驰的火车和来回往返的汽车;小小的“峡里”,有着通往祖国大江南北的现代化交通工具,它带给了我们的是一个美好的明天。
随后多年的时光里,我成了家乡“峡里”的常客,来去往返常常经过那名扬山外的天地间。而每每此时,总还是勾起我的许多遐想,总能回味到在那块不大的山水世界里发生的故事。
那是有一年的时候,我在离县城不远的张家尧村下乡,我和同事们常常早出晚归的经过“峡里”。记得有天晚上,县上要召开紧急会议,要求我和下乡的同事必须参加。我们冒着漆黑的夜,手持电筒,沿着“峡里”那条险峻的石槽路匆匆前行,大家无心说话,集中精力死死盯着脚下的路,以防踩空。偶尔过往的车辆,在黑夜间穿行,震耳的鸣笛声响彻夜空,那是提醒着赶路的车辆、行人,时刻保持警惕,注意安全。我和同事们小心的沿着公路的边沿赶路,一边留心着过往的车辆,一边盯紧脚下,生怕掉进石崖下的嘉陵江里。
我母亲知道我那段时间下乡,晚上常从“峡里”经过,便告诫我天黑了就不要赶回县城。她说,“峡里”阴气太重,到了夜里渗人。我也只能点头默默答应。实际上却是来去不由人,经常摸黑赶路。
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初,交通工具普遍匮乏,赶路常靠两条腿。那些年月,常来常往经过“峡里”,我的脑海始终呈现着《夜走灵官峡》的画面。“小四川”以及他的妹妹,他父母的形象更是时常浮现,眼前总有筑路工人劈山开路的身影,总有那挥之不去的山谷间常亮的灯光。
家乡的灵官峡,就这样默默的存在。人们只是通过《夜走灵官峡》认识它,真正走进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峡里”的转身,是在2008年5月12日。那一天的下午,汶川大地震从南到北波及大半个中国。灵官峡顿时地动山摇,两壁谷峰间飞石无序落动,江水涌起巨大波涛。那一刻,一列由四川方向驶来的油罐火车,正钻出峡谷,进入隧道,也就是那分分秒秒的一瞬间,强烈的地震波把整列火车分割开来,油罐车厢被留在隧洞,瞬间大火熊熊,黑烟翻卷,一片火海。隧洞下方不远处的嘉陵江也映照成诺大的火湖。
震后第三天,余震不断,我随宝鸡市派出的抗震救灾工作组,便立刻赶往凤县。
从宝鸡出发,翻越秦岭大散关,沿盘旋于两山之间的弯曲公路,车辆走走停停。我和同事们时时下车观察道路上方山顶上的易脱落岩石,以防飞滚的乱石碎块砸伤我们。
抵达县城双石铺,即刻开始了抗震救灾。我和随行的同事行至灵官峡,停留在被无情大地震破坏了的铁路和公路旁边,内心无比难受。
家乡的“峡里”,强震过后,满目疮痍,景况凄惨,令我和同行的人唏嘘不已。铁路隧洞里的残火还在在燃烧;公路被山崖上震落的石块阻断;嘉陵江形成多处堰塞湖。
高高的大秦岭啊!没能阻断这来势凶猛的汶川大地震。我倍感痛心,国家的交通大动脉受到严重阻碍。
那几日,在凤县抗震救灾的分分秒秒中,我面对家乡的严重灾情,心情犹如时时不绝的余震一般,凄凄惨惨,忧心忡忡。抢险大军在焦灼之际,果断封死隧洞的两头,将“顽强”的大火熄灭。遭此一劫的宝成铁路停运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汶川地震过后,在“峡里”的不远处又迭生了崭新的《夜走灵官峡》。宝成铁路在灵官峡的侧面重新改道,过往这里的公路,也在异地另辟蹊径。
大地震破坏了一个昔日的“峡里”,也随之重生了一个崭新的灵官峡。
家乡的执政者在废弃的铁路隧洞里,演绎了当年杜鹏程先生笔下筑路大军的蹉跎岁月;重塑了宝成铁路流金似火的壮观画卷;隧洞外的下方,“峡里”江中漂流的旅游活动,也是大放异彩。
如今的灵官峡,变成了凤县靓丽的旅游之地,亦是游人向往的风景名胜。
又是在两年前,逢金秋时节,应朋友之邀,我再次走了趟家乡的“峡里”。朋友喜好摄影,拍了诸多灵官峡的绝美画面,山水间的簇簇红叶尽收相机。朋友钟情于石崖峭壁的险峻,醉心于层林尽染,热恋那多彩的风光画面。我更流连于废弃的铁路隧洞,寻找重新塑造的《夜走灵官峡》里的历史档案。
我和朋友尽兴游览那美轮美奂的灵官峡盛景。朋友突然问我:“这峡谷间的红叶,为何比别处的更壮观、鲜红?”我由衷的从内心发声:“这里的片片红叶,是“小四川”的父辈们用汗水和血液浇灌生成的,它红霞般的颜色,映衬着老一代创业者的风采!”
我如诗一般的语言,许久回荡在空谷般的“峡里”。
灵官峡,从读中学课文那时起,你便走进我的心里,激荡起对你的向往之情,又到我青年和中年以后的岁月中,实地踏入你的怀抱,频频领略你那跌宕起伏的壮美历程,我多少次地随着你“峡里”的烟雨风云,浮想联翩,心飞远方!(作于2020年12月3日 大雪)作者:邓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