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德斌是谁：经济还是中韩关系的压舱石吗

詹德斌是谁：经济还是中韩关系的压舱石吗中韩关系的前15年中，中韩之间的民间关系总体上是友好的，但这种友好又是不对称的。前半期中国公众对韩国总体上是仰视的，认为韩国是亚洲四小龙之一，是学习的对象，但这种印象主要来自影视剧，而不是亲身经历，因为那个时候中国民众的购买力还是非常有限，中韩民间交往主要是韩国人来华。 詹德斌：韩国民间对华的负面情绪当然是流动的，这是人的情绪变化本身的特点决定的，放在国家间也是一样的。特别是韩国人更加急躁，对一件事情情绪反应特别快，所以情绪起伏更剧烈。我最早使用“铝锅性格”来描述韩国人的民族性，当然韩国人不喜欢我这么说，而且抗议过。当然，既然韩国民众对华认知是流动的，也就是说是可以改善的，这一点我们需要有信心。偏保守的韩国智库和媒体（他们也处在优势地位）更多地将中韩关系今天所处的困境归咎于中国，指责中国壮大之后开始做所谓“中华主义”的梦，不尊重韩国的主权，越来越不把韩国放在眼里，所以这部分人主张中韩关系能

导读：8月24日，是中韩建交30周年的纪念日。站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中韩关系如何保持健康稳定发展，是各界非常关注的话题。 面对世界的变局，韩国的对华战略及态度有何变化？经济是否仍是中韩关系的压舱石？如何看待中韩普通民众在网络上的摩擦？ 围绕相关话题，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朝鲜半岛研究中心主任詹德斌教授做出了如下解读：

观察者网：今年是中韩建交三十周年，所谓“三十而立”，中韩两国都很关注这个特殊的年份。在您的观察中，韩国主流媒体与智库对于中韩关系当前的状态，做了怎样的评估？他们如何看待中韩关系的前景？

詹德斌：虽然三十周年很重要，但我个人不太倾向于用人的“三十而立”来比喻国家间关系。至少从中韩关系的角度来看，三十而立来描述当前的中韩关系既割断了中韩数千年的历史关系，一个“立”字的界定也给双边关系过度的压力。换句话说，我们还是应该历史地看待中韩关系建交三十年。这个三十年只是大韩民国政府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建立外交关系的三十年，是两国悠久的历史关系中很短的、最近的一个部分。

就当前的中韩关系而言，韩国学界、媒体界总体上比较忧虑，基本上认为中韩关系处在一个转型期，而这种变化的主要动力来自中美关系的变化和中国的快速崛起，所以过去韩国遵循的“安全美国、经济中国”的做法肯定行不通了。韩国方面认为，因为外部力量的变化导致中韩关系的变化，所以韩国面临着越来越大的选择压力，而且韩国自身可控的能力和空间越来越小，这自然会导致中韩关系将面临越来越多的考验。

偏保守的韩国智库和媒体（他们也处在优势地位）更多地将中韩关系今天所处的困境归咎于中国，指责中国壮大之后开始做所谓“中华主义”的梦，不尊重韩国的主权，越来越不把韩国放在眼里，所以这部分人主张中韩关系能否健康发展，韩国未来要获得中国的尊重，取决于韩国能否进一步加强同美国、日本，以及所谓志同道合的国家的关系，与此同时韩国要降低对中国的依赖度，以防止中国用经济力量来“要挟”韩国。总体来看，韩国主流媒体与智库对中韩关系的未来不是特别乐观。

8月24日，中国驻韩大使邢海明在首尔会见韩国统一部长官权宁世，图自“中国驻韩大使馆”微信公众号。

观察者网：现在，两国普通民众在网络上似乎彼此有些情感上的不融洽，甚至说是纷争对立。在您的观察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香港《南华早报》在评论这一问题时，引用了一位韩国学者的观点：“韩国民间对中国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固化的，而是流动的。”您赞同这个判断吗？

詹德斌：韩国民间对华的负面情绪当然是流动的，这是人的情绪变化本身的特点决定的，放在国家间也是一样的。特别是韩国人更加急躁，对一件事情情绪反应特别快，所以情绪起伏更剧烈。我最早使用“铝锅性格”来描述韩国人的民族性，当然韩国人不喜欢我这么说，而且抗议过。当然，既然韩国民众对华认知是流动的，也就是说是可以改善的，这一点我们需要有信心。

中韩关系的前15年中，中韩之间的民间关系总体上是友好的，但这种友好又是不对称的。前半期中国公众对韩国总体上是仰视的，认为韩国是亚洲四小龙之一，是学习的对象，但这种印象主要来自影视剧，而不是亲身经历，因为那个时候中国民众的购买力还是非常有限，中韩民间交往主要是韩国人来华。

反过来看，韩国对中国就是俯视的，韩国总体上认为中国是落后的，用韩国的工资在中国可以过着奢华的生活，也瞧不上中国的文化、政治等方方面面。因为整个冷战时期，韩国都是清一色的反共教育。这个时期去韩国读书的留学生经常遭到歧视，莫名地被问起中国是否有这个，是否有那个。

这些年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韩国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强国，经济实力、军事能力、技术水平、大众文化、自信心等都大幅上升，2008年以后韩国就成了中国人扫货的地方，广东省的GDP都已经和韩国持平，去韩国旅游、留学的人很多，对韩国的认识更准确实在了，所以中国人不再像以前那样仰视韩国了。

2015年春节前夕，首尔明洞迎来大批中国游客，图自人民网。

对很多年轻人而言，中国人看待韩国甚至已经从仰视转变成俯视了，但韩国人却还停留在俯视，或者不愿意仰视，哪怕是平视中国的状态，所以这导致两国民众的认知存在逆转。与此同时，韩国人心中燃起了对强大中国的担忧，再加上两国很近，沙尘暴问题、海上捕捞问题时常发生，历史问题、文化宗主权争议不断，特别是韩国年轻一代人是民主化之后成长起来的，也是在接受涉华负面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本身缺乏对中国的经历，更容易受到舆论和教育的左右，对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不同的中国更加有抵触情绪。

观察者网：近期，美国拉拢日韩台组建“芯片四方联盟”（Chip4），排斥中国的做法，引发了各方关注。然而，考虑到中韩之间产业深度融合，中国占韩国半导体出口市场的60%，美国期望用Chip4来遏制中国的做法，显然也会伤害韩国的利益。这一点也引发了韩国的不满。此前，韩国科学技术情报通信部部长李宗昊也做出回应，表示是否加入Chip4，韩国应“谨慎”决定，因为潜在的影响不仅会涉及韩国的半导体行业，还会波及韩国整体经济。

针对此事，网络上也有一些讨论，有观点就认为“从韩国对Chip4的态度可以看出经贸关系仍是中韩关系的压舱石，但中韩之间恐怕也会长期处于政冷经热的状态”。韩国过去遵循的“安全美国、经济中国”战略，是否会有所调整？

詹德斌：实际上“安全美国、经济中国”的说法有误导性，韩美经济关系的重要性不可小觑，中韩关系的改善对于韩国安全环境的改善也是不可忽视的。反过来看，如果中韩关系出现问题，韩国光靠美国也保不了绝对的安全。韩国五年一次政府变化，不同政权上台的对外政策变化非常明显，所以长期处于政冷经热的判断尚早，而且中国采取何种对韩政策对两国关系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随着中国体量的持续增加，消费能力越来越越强，两国又有地理接近的优势，韩国经济对华依赖度不可能在短期内降低，经济毫无疑问仍能在一段时期内扮演压舱石的作用。

具体到韩国在CHip4上采取谨慎态度，这是非常正常的。韩国需要美国的技术，但韩国显然不希望失去中国的市场。韩国认为，要保持同中国的竞争优势就必须不断从美国那里学习新技术，一旦拒绝同美国合作，韩国迟早不仅失去技术，市场也会失去。相反，即便同美国进行合作可能失去中国市场，但也只是暂时的，这是韩国芯片竞争力决定的，因为中国尖端行业需要先进制程的芯片，也就是需要韩国的合作，所以韩国的战略价值反而提升。

近日，韩国政府宣布“光复节”特赦名单，李在镕在列。韩联社资料图

因此，韩国在芯片问题上的做法是任何决策者都会采取的理性决策，关键是未来韩国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美国，以同时确保其在中国的市场。目前来看美国显然是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中心的。韩国实际上没有理由采取反华政策，韩国国家利益最大化总体上是任何一届韩国政府都会坚持的。当然，尹锡悦政府有一些将意识形态带入外交政策的倾向。

观察者网：在外界看来，美国现在希望通过加强所谓的“美日韩三国同盟”形塑东亚的地缘政治形势。此前，韩国总统尹锡悦也频频提到期望加强与美国的关系，改善与日本的关系。但从近期日韩对台湾问题的表态来看，双方对于中国议题的态度仍然是存在温差的。就此而言，美日韩三方能做到齐心应对中国吗？

詹德斌：一方面，韩日关系仍然面临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除了历史认识问题、强征劳工问题、慰安妇问题之外，两国存在难以妥协的领土争端，而且这是周期性爆发的问题，不断刺激韩国国内的反日情绪。

而且，韩日之间在对外认知上也不完全一致，毕竟两国的国力、历史、地理位置都不一样。韩国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强大，理应获得日本平起平坐的尊重。韩国经常聊以自慰的就是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韩国的人均PPP已经超过了日本，韩国的竞争力也超过了日本。但是，在日本心目中，韩国仍然是个小兄弟，甚至是历史上的殖民地，日本瞧不起韩国。因此，韩日关系的主导权仍然掌握在日本手中，日本存在的地方就不会允许韩国发挥主导作用，日本存在的小圈子就不希望韩国加入。

所以，在韩日关系短期内仍存在矛盾的情况下，美日韩三国合作，特别是安全和军事合作的推进就比较慢。不过，总体来说，韩国保守政权执政时，韩日关系和韩美日三边合作总会呈现出跨越式进展。

2017年8月13日，为迎接8月14日全球“慰安妇”纪念日，韩国首尔市在5辆151路公交车上安装了“慰安妇”少女像。

另一方面，韩国短期内不会走上反华的道路，不会轻易挑战中国的核心利益，在涉华政策方面，韩国目前倾向于采取消极追随美国的姿态。因为韩国所处的地缘环境、面临的经济和安全问题都与日本显然不同，韩国在诸多方面有求于中国，如朝核与朝鲜半岛和平稳定问题，韩国经济对中国的高度依赖问题等，所以从韩国的立场来看，美日韩三方合作短期内仍应聚焦于朝鲜半岛问题，一旦触及到中国问题，特别是在台湾问题、南海问题等涉及中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韩国都会比较谨慎，否则很可能得不偿失。

当然，对美日而言，朝鲜半岛问题不过是加强美日韩三边合作的一个催化剂，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美日内心装的还是中国。随着美国、日本施加越来越大的压力，韩国保守政府也可能会慢慢打擦边球以满足美国，并换取美国对韩国的安全承诺。这是我们需要警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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