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守寡战死王爷回来了:新婚隔天王爷宿在别处
王妃守寡战死王爷回来了:新婚隔天王爷宿在别处她只是未全然符合当下的美人标准而已,偏偏靖王梁安俨又随了他母妃的好容貌,芝兰玉树剑眉星目,才将凌曦衬得普通了些。凌曦不算丑,身材修长纤细,不是深闺女子缩食忌口、缎带缠腰的细,是十分矫健灵活的纤长;走起路来并不弱柳扶风,反而有威风凛凛的气势;因常在军营,少不了风餐露宿,皮肤自然比不上娇养的贵女们白皙柔嫩,而是另有一番韵味的光泽蜜色。再者说,戚贵妃那种嫌弃是很淡淡、不露痕迹的,只不过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再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又带了一丝丝专属于娘亲的心疼,就被凌曦身为女人的敏锐给捕捉到了。但就算察觉了,也实在不好做什么,毕竟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高高坐着的梁帝和戚贵妃满脸的疼爱,下面站着的凌曦和梁安俨两身的恭顺,总不好因为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发作。她也能理解,美人看人,跟普通人的眼光不同,总是要严苛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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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她,靳凌曦,出得战场入得朝堂的胤国公主,竟然被人嫌弃了!偏偏这人她还无法还击,只能强忍着心头不适,出了殿门就甩开梁安俨的手,大步向前走着。
倒不是她和亲来了梁国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是嫌弃她的人是她的婆婆、梁国的一美人戚贵妃,她就算再刺头,也不至于新婚第一天见梁帝和贵妃就顶撞,那她一路上跟梁安俨装的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岂不是都白费了?
再者说,戚贵妃那种嫌弃是很淡淡、不露痕迹的,只不过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再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又带了一丝丝专属于娘亲的心疼,就被凌曦身为女人的敏锐给捕捉到了。
但就算察觉了,也实在不好做什么,毕竟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高高坐着的梁帝和戚贵妃满脸的疼爱,下面站着的凌曦和梁安俨两身的恭顺,总不好因为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发作。
她也能理解,美人看人,跟普通人的眼光不同,总是要严苛一些的。
凌曦不算丑,身材修长纤细,不是深闺女子缩食忌口、缎带缠腰的细,是十分矫健灵活的纤长;走起路来并不弱柳扶风,反而有威风凛凛的气势;因常在军营,少不了风餐露宿,皮肤自然比不上娇养的贵女们白皙柔嫩,而是另有一番韵味的光泽蜜色。
她只是未全然符合当下的美人标准而已,偏偏靖王梁安俨又随了他母妃的好容貌,芝兰玉树剑眉星目,才将凌曦衬得普通了些。
她从殿外一路不停歇地走到宫门,心头火气终于下去一些,扭头一看梁安俨,这厮没事人一般,全然没有察觉到她心里的疙瘩,还心情颇好地提议去梁京街头转一转。
她原本没想给他好脸色,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见过冷冽的他,沉郁的他,锋利的他,唯独没见过纯粹温柔的他。
抛开两人曾对阵沙场你死我活,一个美少年雀跃地邀她同游京都,洗去所有计谋和思虑,带着一脸灿烂的笑意期待地看向她,这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她微微颔首,梁安俨便极为自觉地牵起她的手,她下意识要抽回来,这厮却说:“京都百姓可都看着呢,若你对我冷若冰霜,明日不知会有多少贵女找上靖王府的门,控诉你不知珍惜、暴殄天物,恐怕下一步就是去求父皇赐婚了。”
嗬!难不成是在威胁她?她可没在怕的,“不怕死的尽管来!”
“是是是。”他又赔着浅笑伏低做小,“你当然是不怕这些庸脂俗粉的,但是若让这些人扰了你的清静,岂不是得不偿失?”
也对。她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走向人群,面上一派泰然,心中却有如鼓擂。
苍天可鉴,她虽然见识过战场上的马革裹尸,也经历过宫廷的笑里藏刀,还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们绕着圈子斗过法,可这样手牵手,她真是第一次!
地处北国的梁都,腊月里寒风刺骨,便是身着狐裘也挡不住冷意,她虽然吃得苦,但毕竟生长在南国,一时半刻还真受不了这冷,唯有左手被梁安俨温热的掌心握住,才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顺带烘得她脸也发红。
两人逛到了梁都最有名的茶馆一笑馆,特色就是每日花样繁多的说书与评弹,不为针砭时弊,只为博君一笑。从楼上的雅间到楼下的大堂,价钱各有不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皆可来喝茶听书。
梁安俨刚走到门口,那小二便极有眼力见地要行礼,他不愿张扬,便示意那小二带着上了他专门的雅间。
茶刚上来,还没入口,便听得楼下阵阵叫好声,原来是说书先生讲到了现下最时兴的一段:凌曦公主大义送解药。说的便是两人在边关为敌,梁安俨中毒,凌曦不顾前嫌送去解药,他全然信任一饮而尽。
本来是各怀心思,一个收买人心,一个一场豪赌,现在却被传成了你侬我侬暗送秋波。老百姓就好这一口,也是无可奈何。
凌曦听着听着,心念一动,到底他是真的信任她的人品,还是怀了赌博的心思,亦或是细作向他透露实情?
她小啜一口热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你当时怎么想的,就不怕我真的毒死你?”
梁安俨本在给她剥松子,去了壳的松子泛着油润的光,一个一个白白胖胖,乖巧地躺在白瓷小碟中,等她捻起一两颗配茶。
他闻言,动作丝毫不停,微微勾唇,并不吝啬答案:“我是听说过你的,虽然杀伐果决,但不乏光明磊落,我想,你大概是不屑于用毒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的。”
“再者说,我也能大概猜到你的用意,若杀了我,两国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两国国力相当,你若无全然的把握,不会做这种事。”
“当然,亏本的买卖你也不会做,一份解药换仁义之名,划算。”
“我说得对不对,王妃?”他最后一句话带了一丝戏谑,眼里也有藏不住的得意,松子推到她面前,笑意更深了。
凌曦放下茶盏,正视他。很好,这确实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她被猜透了想法,不仅不慌张,反而燃起兴奋,毕竟这世上能做她对手的人不多,眼前的人恰好算一个,她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可这并不代表那个捅了她一刀的细作秦虎,不是梁安俨所派,她才不会天真到被几句话打消疑虑。既然他的嘴里撬不出真相,她就自己慢慢查!
2
待傍晚回了王府,梁安俨有事处理,去了书房,凌曦便独自回扶华苑,即使吃了一下午的茶点也不耽误她用晚膳。
胤国在南,河流纵横,餐桌上最常见的是各类河鲜,其中最鲜的鱼无需动火,用刀削得薄如蝉翼,入口像是几十条小鱼在嘴中游;梁国偏北,鱼无非是最常见的鲤鱼鲫鱼,但是他们能把牛羊肉做得花样百出,正月里正是肉最肥厚鲜嫩的时候,凌曦吃着很是过瘾。
正在裁风吩咐下人将晚膳撤下时,凌曦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牧雨过来禀报,说靖王今夜歇在张侧妃处,吩咐她不必等待。
凌曦酒足饭饱本就有几分困意,坐到床边更是昏昏欲睡,乍一听牧雨的禀报,竟然呆呆地想,侧妃?什么是侧妃?等?等谁?
哦!对了!她差点都忘记了,梁安俨这厮还有两个侧妃呢!
她成亲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能带她的三千亲兵来梁国,根本就没将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只是派人大概打探了一下家世背景,只知一个林韫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翰林学士;一个张潋滟也是出身文官之家,父亲是宜州太守。
据她所知,这两个人在王府就是个摆设,梁安俨并不怎么搭理她们,怎么这才刚跟她成亲,这张侧妃就成了香饽饽,以至于新婚第二天就急不可耐地要去陪她?
凌曦并不稀罕,梁安俨不来烦她是最好的,可这做法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故意落她面子吧。
又或许,是为了让这些侧妃在面对她时有底气、有野心一些,不要那么安分,给她找点事情做,让她无暇找出梁国派细作的线索?
无论是哪一种,尽管放马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梁安俨都有些什么花样!
翌日清晨,凌曦贪恋被窝的和暖,不想起身,牧雨端来牛乳茶,香气渐渐将她浸醒,她正在准备先用完早膳再梳洗,裁风从外进了内室,“殿下,张侧妃来请安。”
这么快就来了,凌曦反而又钻进了被子里,“裁风,你去拿手炉给她,免得冻着。”
言下之意便是不许她进厅。牧雨笑意已经挂上了脸,满是幸灾乐祸,裁风瞪她一眼以示警告,四平八稳地出了卧房。
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晃人眼,穿过门照进厅内,晒得人暖洋洋。厅内生着火炉,凌曦又裹着狐皮裘,用完了早膳,准备梳妆。
帘外的张潋滟被冷风吹得僵了,精心扑在脸上的粉也盖不住双颊冻出的青红,冰冷的步摇一下一下地打在脸上,凉中带着生疼,一个时辰前妆容精致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就没了。
偏偏还不能说王妃怠慢了她,毕竟她接了那个纯金嵌珍珠玛瑙的手炉,按她的品级是不可用的,一开始以为是存心想招揽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裁风毕恭毕敬地请她进入内厅,她环顾四周,只见王妃所用也并不奢华,只是简约中透出一点舒适的精巧,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揣着的手炉,简直是拿了个烫手山芋。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于小心,毕竟王爷新婚第二天就宿在自己房中,即使自己算不得得宠,最起码这个王妃还不如自己得宠,那她是不是不用这么战战兢兢?
又或者,王爷虽然嘴上没说,是不是心里面是希望她能下一下这个胤国公主的面子?她如果做到了王爷想做而又不好明说的事情,是不是就能让王爷觉得她善解人意?
这么想着,她压下去的心思和冻僵的脸一起活泛起来。
3
凌曦看向铜镜,只见张潋滟在她背后行完礼,呆呆地杵着,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便开口,“你来为我梳头吧,最近梁都有哪些时兴的发式?”
张潋滟口中称是,便上前拿起梳子,一边梳理凌曦的发丝,一边嘴中念念有词:“梁都,梁都,咱们梁国人称自己的都城,叫帝京便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梁都呢。”
凌曦听她嘟囔,顿觉不爽,她在胤宫虽然出手不多,但人人晓得她的厉害,所以并无跳梁小丑敢在她面前蹦跶,这个张侧妃难道是觉得她是和亲公主,在梁国无甚根基,便可随意对待?
牧雨见凌曦神色不悦,对这张侧妃就更不客气了,“那便是侧妃娘娘孤陋寡闻了,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帝京,一个在胤,一个在梁,为了分得清楚,自然要称为梁都。”
这张潋滟却不肯就此罢休,“可现如今王妃娘娘已经不再是胤国公主,而是身在梁国的靖王妃,一言一行自然当以梁国为先,怎么将胤国与梁国等量齐观?”
凌曦没料到张潋滟一个小小侧妃竟然胆子不小,还敢对她说教,看来她不出手,这些小丑们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的。初来乍到,她本不想多惹是非,可若是不收拾这张潋滟,今后还不知会有多少小麻烦找上门来,她可没工夫一一应付。
凌曦放下手中的碧玉簪,“牧雨,你和裁风一起,教教张侧妃规矩。”
张潋滟进了内厅还不到一刻钟,才说了两句话,根本没清楚自己怎么就触碰到这新王妃的逆鳞了?她觉得冤枉,当然不肯乖乖让牧雨拉走她,右手的梳子还拿着,左手还残存着凌曦头发的光滑触感,她心一横,便想扯住凌曦的头发,让这场单方面的教训变成斗殴。
可惜她手刚碰到凌曦发尾,就直接被牧雨捏住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好痛!自己的纤纤玉手!
裁风扭身走向外厅,张口唤亲卫,惊愕中带有一丝愤怒:“来人!有人谋害王妃娘娘!再派一个人去禀报王爷!”
一番挣扎呼号后,张潋滟被压在了地上,还不死心地振振有词:“你们做什么?我可是陛下赐婚的侧妃!岂容你一个胤国来的小小公主处置?你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再说了,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只不过好心提醒你不要来了我们梁国还总心心念念你们胤国,你倒好,被我戳到了痛处恼羞成怒!你……”
凌曦也不让人堵上她的嘴,只是淡淡地吩咐裁风:“再记一笔,以下犯上,妄图破坏梁胤结盟。数罪并罚,杖责五十。”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潋滟更是觉得凌曦成心要害自己。她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地长大,怎么肯领这五十杖的罚?于是更加口不择言:“你这个不能讨王爷欢心的弃妇!就是见不得我得宠,故而加害与我!王爷饶不了你!王爷昨夜歇在我房中时说了,他根本瞧不上你!只盼你快快死了他好封我做王妃!你若敢动我一下,明日你便会比我惨一千倍一万倍!”
她吵吵闹闹不肯停歇,凌曦的火气也燃了起来:“是么?我倒要看看弄死你梁安俨会不会对我出手!杖责一百!”
“殿下,杖责一百恐怕是要出人命的,除了在战场,您向来不愿意杀伤人命,梁国人也是人啊。”裁风低声劝她,“再者说,她毕竟是侧妃,若是太过严酷,也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
是啊,梁国人也是人,梁国的百姓在她眼里也是百姓,她这是怎么了?受了张潋滟几句挑动,怒气怎么就压不住了?明知梁安俨不会喜欢这么蠢的人,可那一瞬间她竟然真的想和这蠢人斗气!
罢了,暂且饶过她一回,剩下的五十杖押后半年,若期间无作奸犯科,便可免了。
4
处置完张潋滟,凌曦的心情依然算不得好,有一下没一下地翻书,却丁点儿看不进去。
亲卫来禀报,说张侧妃院子里有人进宫,估计是告状去了,凌曦也不在意,就算不去告状,宫里早晚也会知道,瞒不住,她也没打算瞒,问就说是张侧妃趁着梳头谋害她在先,那梳子有棱有角便是凶器。
她才不屑于弄那些内宅妇人弯弯绕绕的手段,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心机都是多余。
三日后正午时分,裁风跑进来,是少见的慌张:“殿下,张侧妃死了,戚贵妃禀报了梁帝,宫里派的人正在往靖王府走。”
死了?那五十杖虽然不轻,但下手的人也有分寸,知道这些人细皮嫩肉不经打,所以伤在皮肉筋骨,未伤内脏,怎么会怎么快就死了呢?
“她是不是本来就有病?”凌曦问道。
裁风摇头,她们所打探到的消息中,张侧妃身体康健,并无宿疾,况且她受罚时说话也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罚完抬回去的时候也无性命之忧。
那她为何在短短几日之内暴毙?此事是她自尽?还是人为?若是人为,下手的又是谁?针对的到底是张潋滟还是凌曦?
凌曦念头转了几转,暂时也难下定论,要紧的是先把张潋滟的住处看紧了,免得下手之人毁灭证据。她问裁风:“我进王府那日说,让跟随我进王府的亲卫全部易服习语,务必和靖王府其他侍卫别无二致,做到了么?”
裁风知晓她用意,当日就紧锣密鼓地吩咐下去,现下不仅易服,梁京子弟常用的口头禅他们也能说上几句了。
凌曦的亲卫守住张潋滟的院子,府中管家或林侧妃的人来问,也只说是王妃同王爷派他们来守着,谁也不许进出,如有异议,请去寻王爷和王妃的命令,此外别无他法。
匆匆安排完,宫里的人已经到了,先是一番斥责,说她任意妄为手段酷烈,折磨死了皇帝亲封的侧妃,实在是无法无天;再是罚她禁足三个月,吃斋念佛,抄经以减轻罪孽。
凌曦眼见着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案了,只能先乖乖认错认罚。她跪地哀哀哭泣,嘴中念叨着自己绝非故意,只是张侧妃谋害在先,她一气之下才杖责,更是绝对没料到她会离世,她为表忏悔,愿意以鲜血抄经,超度亡魂。
那来宣旨的老太监,暗暗将牧雨递给他的一包金子塞入袖中,看凌曦这个传说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与其他命妇无甚区别,善妒又心狠手辣地收拾了侧室,真弄出人命来又吓得魂儿都丢了。肯认错倒说明不是太蠢,他回宫如实禀报便是。
裁风极为重视地一路将这老太监送出王府,生怕他中途碰见什么人,听了什么话,节外生枝;牧雨将他站过的一块地毯用滚水泼过一遍,再熏上香,免得沾上晦气。
惺惺作态一番,凌曦又累又恶心。她从前在胤国,为救皇兄守稷、为能带兵和亲在胤帝面前没少装可怜装无辜;没想到在梁国,竟然要对着一个老太监低头认错!就算是带着圣旨来的也不行!
就算此事无人在暗中作祟,梁帝戚贵妃也必定有给她一个下马威的心思,才雷厉风行地给了她禁足三个月的重罚。
大意了,她真不该轻敌,以为戚贵妃单单是靠美貌和儿子上位,瞧这无处不在的眼线以及说一不二的赏罚,手段绝对是一等一的厉害,她毕竟初来乍到有诸多不便,以后若有机会,她必定要报今日的耻辱!
5
梁安俨回府,直奔凌曦的扶华苑。
他风风火火地跨进内厅,凌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做什么?兴师问罪?免了吧,你的父皇和母妃已经替你出气了。”
梁安俨也不跟她客气,没人招呼就自己坐下,就在离凌曦一尺的地方,并不因她的轻慢而懊恼:“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哦?那就是来看好戏的咯?可惜你来晚了,那威风八面的老太监已经走了。”凌曦依然没有好脸色。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梁安俨还是气定神闲,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错,胤国的花茶果然芳香四溢。我是怕你受了委屈,心情不好,特地来开解你的。”
这厮在此事上倒是给了她做王妃的面子,张潋滟向他哭诉的时候他只说让听从王妃的管教,啧啧,这好赖也是侍奉过他的侧妃,他也真够薄情的。
看在他善解人意的份上,凌曦终于正眼看他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受了委屈呢?”该不会是他自己下手弄死张潋滟,又栽在她身上,现在还来装好人吧?
梁安俨正色道:“若你真想让她死,应该有的是办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或者让她于情于理都该死,难道还会放她三天再杀?”
他倒是了解凌曦,怎么这样好的一个知音,却偏偏是仇敌呢?凌曦不免有些遗憾。
不等凌曦开口,裁风进来,递给她一个纸条。她看了一眼,便逐他去用晚膳。
“不如我们一起用膳?”他兴冲冲提议。
凌曦冷笑道:“王爷难道不知?我这三个月得吃斋念佛,恐怕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山珍海味吃久了难免会腻,正该吃些斋饭。”这厮死皮赖脸。
“王爷此言差矣,对着您我可吃不下饭。”凌曦可不打算留他,“再者说,你就不怕我在饭里下毒?”
“巧了,只要是和王妃一起,吃什么都觉得香。”梁安俨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是鹤顶红我也照吃不误。”
好,好得很,凌曦看他是打定主意要找不痛快,将手里的纸条摔向他面门,冲着牧雨喊道:“将咱们从胤国带来的醉春风拿过来,给王爷品尝!”
醉春风为何物?那是胤国暗卫不传之密,只需让人闻一闻,便会毒气攻心,人当下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一样,走路跌跌撞撞,只要稍微磕碰一下,便会毙命。若真的入口,那就连站起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牧雨知晓其中利害,但不明为何凌曦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原地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被裁风拉了出去。
梁安俨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心下了然,“如你所见。”
那纸条上面记录了梁安俨的言行,某日去了某处做了何事说了何话,清楚明白。
并不是凌曦跟踪他,这纸条,是在张潋滟住处搜到的。原本是想寻找一些有关她身亡的蛛丝马迹,没想到竟挖出了她为人眼线的事情。
看梁安俨丝毫不惊讶的样子,想必早已知道张潋滟不干净,却不仅不收拾她,还在新婚第二天就去她那里留宿,表现得颇为宠爱。
绕来绕去,不过就是为了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给张潋滟底气,让她来挑衅;以凌曦的脾性,当然要给她点教训,正好帮他收拾了别人的眼线;他再暗中下手杀人嫁祸,让宫中来惩罚凌曦,束住她的手脚。
他只是稍加挑拨,敌人便两败俱伤,他坐收渔利。
不愧是她一直以来视作对手的人,接二连三让她吃亏,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该好好回报他才是。
看着凌曦飞刀子的眼神,梁安俨连连摆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去张潋滟那里是想借你的手让她安分一点,但她的死,绝不是我所为。”
还有一点他没说,他想看看凌曦是否也在乎他,不管是出于作为王妃的面子,还是出于……出于作为妻子的占有欲。
新婚隔天王爷宿在别处,还一脸委屈问王妃“你怎么不吃醋”。
他刚听到和亲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妥,他并无成家立业的心思,而靳凌曦这样一个战天斗地的公主,他并无把握能收服她。
可他夜深人静时想起凌曦一本正经地跟他争执鹿死谁手,寸步不让地在溶江边跟他对峙,他又觉得心动,这一生,除了这样的女子,还有谁能和他携手共治天下呢?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平天下的野心,生在帝王家,谁又能免俗呢?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只能打理好内务的贤内助、一个懿德风范无可挑剔的王妃,而是一个能真正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除了靳凌曦,天下没有这样的人。
6
凌曦之所以最怀疑他,只因在张潋滟的死中,数来数去,只有他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而他又对自己挑起事端的作为供认不讳,相信他才是有鬼。
梁安俨也知道空口无凭,当即便揽下了查案的活儿,承诺十日内给她一个答复,还她清白。凌曦顺水推舟,让自己的侍卫长夏承和梁安俨的人一同彻查,也免了有些人刻意阻挠的麻烦。
盘问了伺候张潋滟的下人,得知自她受罚后,宫里的人来抚慰过,梁安俨也去看望过,另一个侧妃林韫和张潋滟同为靖王府的摆设,都被梁安俨冷落,更是照顾她起居,为她煎药、涂药。
这一轮下来,谁都有嫌疑,反而谁都没问题。
凌曦想起来张潋滟做眼线的事,便问梁安俨知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谁。
梁安俨说本来也不确定,但是看她人一死,宫里那么快就知道,还派人来把新婚的王妃重罚,大约能猜到,她的主子就是赐婚的梁帝,他的父皇。
凌曦听了,撇撇嘴苦笑,还以为他有个得宠的母妃,又没有跟他争来斗去的兄弟,日子就会好过一点呢,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自己父皇忌惮的命运啊。
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会不会这个林韫也是皇帝的人?毕竟她爹翰林,也是天子近臣,颇受宠信。
梁安俨笑得宠溺,两个人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他原本怀疑的眼线不是张潋滟而是这个林韫,毕竟外放官再怎么看起来都不如京官翰林和梁帝亲近,但皇帝就是皇帝,偏偏要反其道而为,林韫没问题,正是这个看起来三年见不了皇帝一面的张家,才是真正的皇帝心腹。
但凌曦的疑心已起,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条线索。有个猜测她没好意思跟梁安俨说,这林韫不是梁帝的人,那也有可能是戚贵妃的人呀!父亲靠不住,难道母亲就没有小心思?那可难说。
但她总不好在儿子面前说母亲的不是,只是直觉上,若林韫是戚贵妃的人,情理上很说得通。总之,要让夏承好好查查林韫。
十日之期眼看过了大半,还是一无所获。据夏承回禀,药渣、药碗、药罐都查验过,连那个煎药的炉子都看了,都无任何异常;日常所用被褥、衣物、胭脂水粉也都无异样;只可惜她的三餐没能留着,查无可查。
若能验尸就好了,但梁帝必不会允,只能偷偷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凌曦让梁安俨将守灵的人调走,夏承带着仵作开棺验尸,这一验就验出了关键所在。
尸体后心,有一个小小的伤口,直达心脉,像是被长针贯穿。因为伤口细小,若是身体康健之人,受此一击不会致命;但若本就元气大伤,这一下足以致死。
幸好天气严寒,尸体未有大变化,不然这么小的伤口,若是尸身腐烂,必然难再寻觅。
能有机会在她后心扎针的,必然是她极为信任的人,除了贴身侍女,便是林韫。
既已查出张潋滟不是凌曦所害,后面的便交给了梁安俨。
7
眼见着又到了上元节,前一个上元,她陈兵溶江,只为找出胤军中的细作,细作找了出来,她也身受重伤;这次上元她倒是全须全尾,但却不明不白背了个黑锅。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一个夫君去侧室房中歇了一夜便将侧室弄死的女人,有些人家宁愿女儿低嫁做正室,也不肯攀高枝让女儿做侧室,就是怕碰上凌曦这样的正室送了小命;原本有意往靖王府塞人的,也都打了退堂鼓,天子赐婚的侧妃她说杀就杀,他们送的侍妾之流岂不更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十日之期已过,梁安俨迟迟没有将审问的结果送来,凌曦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从前自由自在,总觉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时被禁足在小小的一方院落,即便是梁安俨体贴地供足了炭火,院内温暖如春,她也觉得待不住。
听说梁都的上元节十分热闹,花灯如昼不亚于胤都,样式与造型更是别有一番天地;各种吃食皆是北地特色,更有一年中只有这一天才会做的糕点,凌曦吃了快一个月的素,听着就嘴馋。
梁安俨傍晚时分神秘兮兮地拉着凌曦说有好东西要给她看,莫非是求来了免她禁足的旨意?这个时候,她最想要的就是还她清白,解了禁足能出去逛逛,凌曦自然是万分期待。
可看着他拿出一身男装以及黑色大氅,一副要易容出行的样子,凌曦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又重新回到内厅,依偎在铺了虎皮的大椅上,恹恹地提不起兴致,“你是知道的,我禁足,哪儿也去不了;你有空东逛西晃,怎么审个人就这么难?要真想让我出去,你就快点审出结果,去跟你父皇禀报,还我清白。”
梁安俨闻言有几分局促,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还顺手给她掖了掖毯子,“查清楚了,我也在父皇那里据理力争,但父皇始终不肯改主意,让你修身养性。”
凌曦听了这个结果,蹭地站了起来,“那我岂不是白查了?你们就是打定主意让我背这个黑锅?”
梁安俨将审问的结果道来,凶手是林韫,这他们心中有数。没想到的是,林韫并不是因为张潋滟突然受宠而心生嫉妒,欲取而代之;而是真的把她当做了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她们约定不讨好男人,自己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林韫是真的与书为伴、性情清高,不食人间烟火,渐渐地也有些偏执;可张潋滟被梁安俨一撩拨,便起了争宠的心思,林韫便视其为背叛,决不能容忍。本想她受罚吃亏,歇了心思,接着一起过清静日子,没想到她不肯,林韫一气之下便将自己用来防身的针插入了她后心。
水落石出是好事,可自己受的罚还得继续,凌曦咽不下这口气。
“你别着急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次你也不全是吃亏。”梁安俨似乎还有话藏着。
“哦?那难不成我还是占了便宜?你倒是跟我说说?”凌曦怒极反笑。
梁安俨不答,拉她进卧房让她换上衣服,在四面八方落下的暮色里低调地出了靖王府。
穿过一片片喧闹的人群,渐渐走到了高高的城墙边。凌曦只顾着吃年糕,将手里的花灯全都塞给梁安俨,全然忘记了半刻钟之前是她吵着全买下来的。
等她埋头吃完手里的小吃,抬头一看,兴致颇好地提议:“怎么来了这里?要不要比一比看谁能更快上到城楼?”她困得久了,很想活动活动筋骨。
梁安俨抬手给她看那一把的花灯提绳,兔子老鹰莲花仙鹤老虎全都挤作一团,多亏他时时小心,才没燃成火团。他笑得无奈,“今天可不能奉陪,改日吧,咱们今天就好好走楼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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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俨身高腿长,先于凌曦等上了城楼,看着凌曦毛茸茸的头顶一弹一弹地浮现在夜色,台阶下的女子有着裹在裘衣中也显出矫捷的身形,三步两步就到了面前。
凌曦看着城外远山黑黝黝的轮廓,有些遗憾又有些自得地开口:“哎,你们梁都,竟然都不放烟花的吗?我知道你们不会做这个,但我们胤国应该会卖给你们的呀,怎么都看不见有人放?”
梁安俨给了她一个“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眼神,手中一个小小的烟花窜上夜空,接着山边一束接一束的银花绽放,照亮山形。
“好看!”凌曦的赞叹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刚刚才奚落过人家,顿时又有几分羞涩,“嗯……你早说呀,以我的名义,胤国就直接送来了,省的你破费……”
“那可不行,这是我为搏佳人一笑才安排的,若借花献佛岂不就没意思了?”梁安俨借机献殷勤。
他们虽然贵为皇子公主,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对彼此来说,这么单纯、安静、不掺杂念地看看焰火,还真是第一次。
以往要么在京城,要么在边关,从没有这样的机会。边关不必说,两人都为主帅,整日殚精竭虑盘算着怎么取胜,去年两个人溶江边带着兵马剑拔弩张不是特例,而是司空见惯;京城里更精彩百倍,一拨人绞尽脑汁要花样翻新地讨皇帝欢心,另一拨人手段不穷要竭尽全力破坏讨巧的小心思,更有无数人要出风头、借台唱戏……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两人都不胜其扰。
此刻城中的闹腾犹在耳边,但因离得远,飘飘渺渺听不真切,既能感受到人间烟火,又不为这凡俗打扰。城楼高高在上,他们仿佛只要乘着风就能将焰火挽在身旁。
两人目光移到对方身上,凌曦不想跟他计较禁足的事情了,收敛起冷冽,对他露出了最善意温柔的笑容;梁安俨的眼神愈发脉脉,还伸手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虽然这禁足没能撤,但是我借机给你解决了一件大事。”他献宝似的,还卖关子。
“有话快说!”凌曦倒想知道他能做什么好事。
“你既然禁足,那你带来的三千亲兵自然没办法时时照顾到,所以我……”
“你该不会打他们的主意想收为己有吧?做梦!”
“你别着急,我名义上将他们编入了王府的护卫,但是实际上一切调度还是听你。此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他们的粮饷,由我来出。”
知道她为了带兵和亲撒出去一半的嫁妆,梁安俨这么做倒确实细心周到。
凌曦却不打算乖乖领情:“也就是说要用钱来收买人心咯?你放心,我还不差这点银子。”
梁安俨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有嫌疑,都是千年的狐狸,两人交手几次,各自都成了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对方一出手,立马就能猜到背后的用意为何,还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出招,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作为靖王妃,王府的账目你来管,所有大小开支都出你手,这下不担心了吧。”梁安俨怕她多想,接着补充道,“归根结底此事因我而起,这算是我的赔罪,请王妃笑纳。”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凌曦终于心安理得。
给了这三千亲兵一个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身份,的确算得上一份大礼。他将其中过程轻巧带过,凌曦即便不问也知道,他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梁帝。
从梁帝的角度去想,当然想化整为零、兵不血刃地将这三千胤兵收编,可又苦于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所以不解凌曦的禁足,便是想在群龙无首之下钻空子,可惜夏承办事滴水不漏,这一队亲卫又忠心耿耿,无从下手。
梁安俨提出收归王府,必然承诺了瓦解他们,然而又作为人情送给凌曦,日后少不了挂羊头卖狗肉,装作土生土长的梁国兵才行。
当初两人各自带兵打仗的时候,怎么能想得到有一天,他们会联手查案、安置兵士呢?更想不到会这么其乐融融地看花灯、赏焰火,就像天下所有小儿女一般,嬉笑吵闹,气短情长。
凌曦接过花灯,抚摸兔子的耳朵,老鹰的翅膀,不经意间碰到了梁安俨的手。
“怎么这么凉?”他有几分心疼,毫不迟疑地将她长着厚茧的手包裹在掌心。
凌曦也不矫情,另一只手直接伸进他脖子里,冰得他一激灵,她坏笑道:“这样就暖和啦!”
两人相视而笑,曾经的恩仇被短暂抛开,漫天花火簌簌而落,映在两人眼里,是一辈子都难忘的上元夜。(原标题:《敌国佳人: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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