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对女性的偏见和揣测,女性是一种处境
女性对女性的偏见和揣测,女性是一种处境一部分男生会肆无忌惮地拉扯这些带子,并表示“你不就是穿给我们看的吗?”,这样的声音从我早熟的童年开始,一直到大学。我上小学的时候,发育比较早的女孩子们会开始穿一种系带式的小文胸,这类文胸往往没有胸垫,却有两根系脖的带子。所以本期KY编辑部的「圆桌栏目」,编辑们聊了聊她/他们眼里的女性主义,以及成为女性主义者,对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Alyosha我拥有“性感”的权力,不是为了取悦你
你认为自己是个「女性主义者」吗?
近几年,随着各种社会新闻和公共事件的发酵,我们逐渐意识到“女性是一种处境,而不只是作为一种性别”,女性主义以一种非常具体的方式来到我们面前。
李银河老师在《女性主义》的书中提出,女性主义有几个基本前提:
- 你是否追求男女平等?
- 你是否认同,女性在世界范围内依然是一个受歧视的、排在男性后面的「第二性」?
- 你是否认同,男女不平等者这种性别秩序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某种社会文化构建的?
但是,到底什么是女性主义?成为女性主义者又有什么用?与女性主义相对的一定是厌女和男权吗?
所以本期KY编辑部的「圆桌栏目」,编辑们聊了聊她/他们眼里的女性主义,以及成为女性主义者,对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Alyosha
我拥有“性感”的权力,不是为了取悦你
我上小学的时候,发育比较早的女孩子们会开始穿一种系带式的小文胸,这类文胸往往没有胸垫,却有两根系脖的带子。
一部分男生会肆无忌惮地拉扯这些带子,并表示“你不就是穿给我们看的吗?”,这样的声音从我早熟的童年开始,一直到大学。
涂口红是为了“斩男”,“穿热裤”是为了得到男性的关注,更别说“做头发”“做美甲”“穿性感的睡衣或泳衣”。
所有的“好看”“性感”都是“渴望男性关注”的信号,如果最终因此被性骚扰,那也是因为“还不是你自己穿得太骚”。即便研究显示,“看起来好控制”才是性骚扰犯罪者真正的犯罪动机(Beiner 2007),而非“看起来性感又漂亮”。
从我的角度出发,女性主义存在的意义之一,正是“去性别符号化”。毕竟,“我生来赤裸,思想不正的是你”。
cr. (G)I-dle
草芽君
我无法被「女性」的标签定义,
我只是我自己
近年来,我越来越能理解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写的那句著名的话:“一个人并不是生而为女性,而是变成女性的”。
从小到大,我的确就是在潜移默化中被社会文化所规训塑造成现在的样子的。听奶奶说,我出生前,医生在查到我的性别后,再三追问下才敢说我是女孩。妈妈当时说,“女孩很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于是,我真的就按照“乖巧的贴心小棉袄”的标准培养长大,被教导要注重梳妆打扮、举止得体、重视家庭,那才是「女性」应该有的样子。
然而,现在我却听到更多声音在说,「独立女性」不应该是乖巧的,注重外表是被“性客体化”,向往爱情是“恋爱脑”,回归家庭是父权制对女性的驯化。
这些声音看起来和我小时候听到的那套标准不一样,但无论是定义「女性」该有的样子,还是「独立女性」该有的样子,都是标签化的思维对人的束缚。
这种标签化的思维会人为地拉大标签内外的差距,让女性和男性、独立女性和非独立女性彼此对立、互相攻击,同时也会淹没标签内的个性,让人忽略: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
真正的女性主义,应该引导社会超越标签化思维,让女性拥有不被外界标准束缚的自由,而是能遵循自己的内心,自主选择要用什么来定义自己的人生价值,真正成为她们自己。
花花
一定要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活着
11岁时,因为家庭变故,充满“挫折感”的母亲总是日夜忙碌于生意,她奋力打拼的形象与品质逐渐内化到我的性格中,所以自幼就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取得成就。
小时候,她经常对我说:“你要像男人一样做事,要像男人一样坚强”,这似乎给予了我很多勇气和干劲,似乎让我度过了人生道路中的小坎大坎。
当18岁走进大城市读书,我无法适应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生活。稚嫩青春时,还有许多道不明白的烦心事,留下依稀的记忆就是,我经常嫌弃自己软弱,经常觉得自己不像母亲说得那样“像男人一样坚强”。
我在磕磕绊绊中逐渐成熟,接受了四年心理学的“洗礼”与书籍的“养分”,逐渐看到了自己身上独立的品质,我变得深切喜欢自己,也逐渐找回最真实的我。同时也明白坚强的不一定只有男性,柔弱的也并非只能是女性。
在《如何抑制女性写作》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一些评论家发明了更加微妙的说法:她身体里的那个男人在写作。这看上去是把作品归属权还给了女性作者,实际上却强调一定有某个‘他’在写作。”
我并不深入了解女性主义,但这段话一直警示着我,一定要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活着。
Nico(女)
女性主义是一种清醒的痛苦
在网上关于女性主义的讨论中,许多已经意识到并开始践行女性主义生活方式的女孩子,都会用“觉醒”来称呼这个意识转变的过程:她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女性,在以男性为第一性的社会框架中被不公正对待了,完成了一种思维上的突破。
觉醒能够带来的最直接的改变,就是让人能看透男权话语体系的谎言,一瞬间开阔一个女性的世界,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值得被尊重、被爱、被鼓励,是有资格去争取、去战斗、去要求的。这样的思想无疑能带来很强大的力量感和信念感。
然而,在完成这样的跃升之后,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大彻大悟的幸福,而是无法避免的、强烈的痛苦和矛盾,甚至会让人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个厌女社会的帮凶之一,是吗?”
前几天看到一篇报道,一个女性主义人类学女博士清晰地叙述了自己身处的困境。她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走入婚姻、如何决定生育、如何同时发展事业、如何在生育后和丈夫进行分工配合,最后在生活的重压下不得不麻烦自己的妈妈和婆婆来帮忙带孩子——“我们的自由建立在剥削婆婆妈妈的自由之上”(这是她的原话)。
但我仍然认为这些痛苦是值得的。
在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子(日本知名记者,曾从业于性服务行业,现致力于为女性困境发声)的书信集《始于极限》中,提到了另一位日本知名女性主义运动家田中美津的观点——女人只有在失去理智时从心底发出来的嘶吼才能被人们听到。女性主义的觉醒其实是一种对过去自我的攻击,会一次又一次刺痛我们心底对平等和自由的渴望,直到我们成为那些不体面的女性主义者,爆发出嘶吼,叫醒下一个尚未觉醒的姐妹。
A.R.小点点
身为女性,
我们不需要通过抗拒婚姻来表达自由
我个人对恋爱和婚姻毫无热忱,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下去,有一天朋友突然和我说:“可是埃里克森就是说的我们以后会孤独会渴望爱情啊,再往后还会想生小孩,这可是总结了这么多人以后找出来的规律和共性。所以说不准你以后也会改变。”
事实上,在我在意识到自己以后或许需要和一个人建立联系,以满足我在亲密关系上的孤独的那一刻,我害怕了,我想到我的自由和我作为女性的一些“应当”。
在《小妇人》里,乔拒绝了劳里后,哽咽地对母亲说:
而后顿了两秒,她继续说:
乔太孤独了,在一个必须以放弃婚姻才能得到自由的时代,逼迫自己拒绝劳里的她,太孤独了;在一个标榜着“婚姻是女人唯一的路”的时代,抱持着女性独立的信念的她,太孤独了。
她孤傲地想要证明“女性能够活出自由”,可她后来发现自己内心存在真实的“孤独”,她后悔了。
相比之下,她的姐姐梅格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婚姻,她说:我的梦想和你的不同,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也逐渐意识到,其实拥有亲密关系甚至婚姻的需求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不需要用“女性的应当”锁住自己。愿每一位女性都不需要通过抗拒或放弃婚姻来表达独立与自由。
Koei
在我身上被矫枉过正的「女性主义」
印象中第一次接触女性主义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最深刻的是,当这种意识逐渐开始在我身上毫无章法地成长的时候。
我认为自己找到了一种标签来标榜自己,在女性主义里面变得极端和激进。比起去要求身边的男性和社会做到平等地尊重女性,我率先将这种主义的箭头朝向了自己。
我非常强调独立自主的重要性,认为女性不能够完全依赖和依附他人,也不能被各种父权社会语境下的各种“陷阱”和“谎话”蒙骗。所以我尝试在各种关系里保持冷静,实行着和「自我孤立」没有什么实质区别的“独立”。
这种矫枉过正的思维让我陷入了依赖和独立的博弈中,同时也忽略掉了人的本质——我们始终是需要和他人建立起精神联结的。
所以当我无法避免地感受到精神联结的时候,我才开始回过头来真正地去思考,什么是女权主义,真正的独立又是什么。
虽然在这种整个思考女权主义的过程中我逐渐偏离了轨道,及时回头看看也不晚,但这始终是在向前发展的。所以我依然会希望我们的社会文明可以做到去性别化,让每个人都平等地享有自己的权利,即使这还很长远。
亓井
女性主义除了女性自己,
还有其他友军吗?
“女性主义仅是女性群体的支持是不够的,而要集结其他群体的力量,才能够真正落实人权平等的理想。”
——邱珍琬
试图提供一些非女性视角。
几年前上咨询理论课,讲到女性主义疗法。出于好奇,我问了老师是否有男性会title自己是女性主义咨询师,得到的回答是“暂时没见到过,但可以有”。这与我自己的观察是一致的,同时也读出了一层老师对于“男性,但是女性主义者”的期望。
由此暗暗思忖,发现男性其实很难在明面儿上标榜自己是女性主义,原因除了对女性或其他弱势群体困境的了解和共情能力有限以外,另外还有男性身份本身和所处环境带来的敏感性和压迫感。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有点像是异性恋已婚女性主义者于其他女性主义者的关系,站在交叉的立场上,就需要面对不同群体的“凝视”,这样的实践需要很多爱与勇气,去面对和处理“不自洽”。
我自己是在一个相对尊重女性的环境下长大,所观察和理解的女性主义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比如从“这几叠书来两个男生搬一下”到“绅士风度是被包装过的‘男子气概’”再到“身为男性与生俱来的特权是什么”。女性主义者们的发声给我带了不同的体验,被指责、被理解、被害怕、愤怒、恐惧、羞耻,当然更多是难过与无奈……所以即便支持和认同平权,依然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构建一个所有人都能被看到和尊重的空间。Comas-Diaz提到了几项为女性赋能的方针,我认为做到这些需要大家共同的意识觉醒和资源力量。
(1) 让当事人理解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的不良结果;
(2) 处理因为弱势地位而产生的气愤、自我贬低的感受;
(3) 视自我为解决问题的主体;
(4) 了解外在世界与内在现实的交错关系;
(5) 视机会为改善外在社会的可能性。
对立与冲突并不会达成弱者友好型社会,但是站在不同或交叉立场之间的沟通、理解与协作,或许可以离这个目标稍微近一点点。
今日互动:你是如何看待「女性主义」的呢?
Reference:
Beiner T. M. (2007). Sexy dressing revisited: Does target dress play in a part in sexual harassment cases. Duke J. Gender L. & Pol'y 14 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