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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曾祖父育有二个儿子和二个女儿,祖父讳守成,寓意那点微薄家业来之不易,要晚辈守住;次祖父讳德成,冀希先人的人格风范,流传于后世。大姑奶和二姑奶分别与吴城的李景,蔡村的马姓人家(名字不详)结成秦晋之好。 父亲跟晚辈侃侃而谈的是曾祖父讳攀云的一些往事,贫穷的种子播到曾祖父的心田,从懂事起,他就立下兴家创业的宏愿!及长,一面采煤,一面种田。苍天不负有心人,家境逐渐好转。在当村大凤场购了一片宅基地,兴建了房屋。大凤场是白道子的黄金地段,富有风水。阖家入住这个爱巢,其乐融融!由此,更增添了奋斗的信心,又拼搏了几十亩薄田瘠地。这时,曾祖父二十九岁,才择偶成家。(1)漂泊白道求生存 白道子,位于浑源城西北,距城二十里。北依华山,南与蔡村接壤,东和碾槽沟毗连,西同草梁隔沟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炭,是著名的矿区之一。村民大多以采煤为业,耕种土地反而成为副业。 高祖父不知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率

(家父讳富国,已于2014年仙逝,享年八十有五。这是我父亲缅怀自己父亲的文章,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献给天下的父亲。)

缅 怀 父 亲

父亲讳名鲤鱼,于一八九四年农历十月十七日出生在浑源县白道子村。父亲兄弟五人,他老人家排行第三,父亲上头还有一个姐姐。

父亲过目不忘的记忆,快速精确的口算能力,人生目标的明确,为人处事的循道,艰苦创业的辛劳,以及人生长河的坎坷,常常闪现在我的脑际,让我永远不能忘怀。

(1)漂泊白道求生存

白道子,位于浑源城西北,距城二十里。北依华山,南与蔡村接壤,东和碾槽沟毗连,西同草梁隔沟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炭,是著名的矿区之一。村民大多以采煤为业,耕种土地反而成为副业。

高祖父不知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率妻子漂泊到白道子的,这段历史失传。

父亲跟晚辈侃侃而谈的是曾祖父讳攀云的一些往事,贫穷的种子播到曾祖父的心田,从懂事起,他就立下兴家创业的宏愿!及长,一面采煤,一面种田。苍天不负有心人,家境逐渐好转。在当村大凤场购了一片宅基地,兴建了房屋。大凤场是白道子的黄金地段,富有风水。阖家入住这个爱巢,其乐融融!由此,更增添了奋斗的信心,又拼搏了几十亩薄田瘠地。这时,曾祖父二十九岁,才择偶成家。

曾祖父育有二个儿子和二个女儿,祖父讳守成,寓意那点微薄家业来之不易,要晚辈守住;次祖父讳德成,冀希先人的人格风范,流传于后世。大姑奶和二姑奶分别与吴城的李景,蔡村的马姓人家(名字不详)结成秦晋之好。

谁知,祖父对长辈的谆谆教导,殷切期望,置若罔闻,竟以赌棍为友,跳入宝盒。一夜之间,向往的“独红”没有谋住,憧憬的“大杠”也落了空,将先人给挣下的微薄家业输了个精光,变成了一个叮叽当啷的穷光蛋。从此,阖家大小饥寒交迫。

一天,祖母盘点家中的吃项后,喜滋滋地跟儿女们说:“今天我给你们改善改善生活,从瓮里刮出一升黍子,再掺半升高粱面,中午可吃顿糕。但这点东西只够咱一家人吃,再来个人就无法应酬了。”儿女们听到妈妈的宣告十分高兴,个个垂涎三尺。

“豆腐!豆腐来——现豆腐!”一个洪钟似的叫卖声传遍全村,余韵回荡每个人的耳际。祖母立即改弦易章,收回承诺,她说:“你二姑父来了,他每次卖完豆腐,挑个空桶来咱家吃饭,这是惯例。我的打算闹不成了。”儿女们听后,无不感叹。这真是不忧贼来忧客到,日子过得凄惶。

父亲向我讲述这些往事,回忆起那些艰难困苦,常常哽咽语涩,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语重心长地警示我:“孩子,要擦亮眼睛,交友要交良友,切莫交损友,对那些伪君子要敬而远之,警惕上当。一辈子都要戒赌,两条腿不能迈进赌场,人们不是常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嘛!”看见人们贫困的生活,我不寒而栗,父亲销铁铄金的教导,我铭刻于心,一生远离赌博。我交友甚广,都是正经人。

白道子村,姓白的是大户,占绝对优势,间或有个张、王、李、赵,也多是飘零小户,难以久居。

白道子整个村庄仅有两眼水井,且一甜一苦。人吃甜的井水,苦水供牲畜饮用。因此,每天都有很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披着曙光在甜井前排成一条长龙。

一天,轮到大伯父取水了,白四疤子突然冒出参行,对于白姓人家这种行为,大伯父早就不满,坚决不让,两人由口角而拳脚。大伯父年轻气盛,一把揪住了白四疤子的辫子,没防住,两人一使劲,竟然把辫子给揪下来。见此,白四疤子抓住了把柄,甩开手歇斯底里地吼叫:“不打啦,不打啦,见官吧!见官吧!”原来,《大清律》明文规定,毁人发辩等同削人的头。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使祖父一家陷入恐慌,也震惊了邻里。

沸沸扬扬的传闻不胫而走,一直传到碾槽沟祖父的东家程二先生耳朵。祖父一家为程二先生佣耕,肯干卖力,很受东家赏识。程二先生满腹经纶,策略多变,财大气粗,毅然相助。他骑着马来到白道子,让大伯父牵着马,在村中心边走马边说:“朂子,你把人家的窗子捅了碗大的窟窿,大爷有这么大的纸给你糊上。”他还张开双臂打了个手势。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经程二先生转寰,这个事件画上了休止符。

因此,祖父阖家心有余悸,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2)迁移蔡村谋发展

父亲十五岁时随祖父迁移蔡村。蔡村在白道子东南十里,浑源城北十里,整个村庄坐落在浑源盆地,土地肥沃,村子除北面有点坡度,其余都是平地。因而村内水位高,园子星罗棋布。韭菜誉满全县,特点是保鲜程度令人惊讶,包饺子做馅,煮熟之后,放好几天,颜色不变,香味浓郁,头茬韭菜与精猪肉等价。蔬菜是摇钱树,园子是聚宝盆。每到夏季,园中各色花朵姹紫嫣红,令人穿梭其间,流连忘返。

蔡村因这个地理环境,人民辐辏,号称乱大蔡村。乡谚云:“蔡村没样,三天一唱。”是说村子人多,红白事不断,杂姓居聚。

祖父从后营街选购了一处院落,这处院子北与同姓当家为邻,东与毛姓连檐,西、南为防洪大坝。大坝脚下,还有一块巨石,形如雄狮。我小时候,父亲为调节我的兴趣,还常常带我坐在狮背上,远眺蓝天白云,近瞰翠竹般的苇浪。院子后面有半亩大的林地,佳木葱茏,喜鹊、老哇、鹧鸪、黄鹂等筑巢栖息,鸟儿的大合唱十分动人。院子前面有一个半亩大的场面,东边有一个池塘,西南有一眼水井,水质清纯甘甜,常有邻村的人们来取水煎药。井周围一直到南房,长着合抱不交的大柳树,春季发芽的柳枝像绿烟,使人心旷神怡,夏季坐在树下乘凉,让人怡然自得。童年时,父亲在树下给我讲过许多故事。

父辈皆以鱼取名。据父亲说,有个风水先生看过这个居所,他说上古时这个地方是海子,以鱼取名合着阴阳五行,必然人杰地灵,吉祥如意。这个先生卦很灵,临走时父亲问:“先生辛苦了,拿多少酬金呢?”只见先生哈哈一笑,说道:“别问我了,就两吊吧!你们弟兄俩不是在牛圈里早商量好了。”可谓料事如神。

解放后,按行政建制,蔡村是乡政府所在地,现改为蔡村镇。人民七千多,设有中小学、卫生所、商店、饭馆,是周边村庄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改革开放以来,村容变化更大。人民的腰包鼓了,街道铺成了水泥路面,原来的小土屋,改造成一砖包到底的大瓦房了。

后营街是我生长的摇篮,我返回乡梓探访过。邻居迁走了,房屋拆除了,一切荡然无存了。只有老邻居王才培养的那棵杏树,随风摇曳,述说着人世的沧桑。

父亲认为蔡村适宜居住,积极谋划发展。

父亲是标本式的农民,种地的能手,技艺高人一筹。因此,他首先立足于耕种土地。自己没有土地,就租种城里刘姓财主的地达百亩。

父亲常跟我讲:“种地不能违农时,雁北十年九旱,该播种的时候,要提耧下籽,该锄耧的时候,要下力气,锄头底下出黄金。”我请问道:“怎么个锄法?”父亲说:“农谚说得好,‘谷锄针,豆锄瓣,黍子锄个不见面。’”又说:“不要小看种地这个营生,你没听人说‘三年学会个买卖人,一辈子学不会个种地的。’种地是土里刨食,实打实,你哄土地爷,土地爷还会哄你呢!”

父亲手把手教我锄地,念书后学习李绅的诗《怜农》,真个写实,心领神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天底下最苦最累的营生就是种地。

父亲经营的土地,不管是那一块,不管是种的什么,每到秋季,总比毗邻的庄稼高出一头,多打几成粮。乡亲们说:“人家为下土地爷啦,庄稼种在石头上,也能结出果实来。”

父亲还是天才的商人,从小在白道子长大的父亲,和煤炭结下了缘。他的经营之路,就是卖炭翁的一生。我一想起父亲的形象,就如白居易描写的那样,是两鬓苍苍十指黑。

说起来做个炭商实属不易,上矿买不到煤,下城卖不了,无数的人赔在卖炭的生意上。

起初,父亲和长兄驱牛车卖煤。从北山头碾子弯装上煤,走二十里崎岖小路,运往下韩村炭店,一天最多跑两趟,能赚六元钱,实际上挣得是脚钱,也是小试牛刀。

其后,父亲在卖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宽。他的车子就像扯起帆的船,在商海里自由遨游。

冬季,煤炭资源紧张,父亲上矿始终是头辆车,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上矿,去了就可装载。浑源城距北山头约四十里,一天只能跑一次,但售价要比韩村炭店高好多,且客户广,父亲把买卖的触角伸到了城里。不仅自己的车子倒卖,还雇脚户。

在卖炭的同时,由于父亲人缘好,善交际,懂经营,他把上到矿主下到矿工需要的物资,代为采购,很受人们欢迎。比如购布料,人们请上假,带上现钱,走去城里,费工费时,也不一定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父亲买得多,就能以批发价把东西买上,他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人们,人们只要打个招呼就可以了,十分便利。一来二去,油房、缸房、纸房等都成了父亲的客户,反过来以他们的商品又敲开了矿山的大门。

父亲的足迹踏遍了北山头的各个煤矿,走遍了浑源城里的大街小巷,他不停地用双脚丈量着地球。每天天不亮,他就起来,从蔡村往矿上走去,把矿上的事情安顿好,下城里联系新客户,结旧账,整整忙活一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吃饭休息,半夜还要起来两次喂牲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他的生活,从不间断。父亲走了多少里路?每天至少五十公里,两年就绕赤道一圈。父亲每天睡多少?最多不超四个小时。

父亲搞这么大的买卖,有赊有欠,全凭脑子记,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血。往来账目,都是口算,分毫不差,斗升尺丈的换算,往往比手持纸笔算盘的人们还快,让浑源人叹为一绝。他和旧时代的人们一样,认为光种地,尤其是租耕土地是不行的,他认可无商不富的道理,但始终认为农业是根本。

这样,父亲以卖炭为主营业务,发展到相关的买卖,挣了钱,又投资到农业,终于摆脱贫困,跻身于富人行列。

(3)建设和谐家庭

“家和福自生”,这是父亲的生活宗旨也是教育家人的金石良言。

父亲有三任妻子,第一个是蔡村后街的王氏,王氏生大哥、二哥后病 故。

第二任妻子是续弦蔡村中街的刘氏,刘氏红颜命短,生下一女夭折,伤心过度,驾鹤西去。

第三任妻子是我的母亲,母亲一九零一年农历四月初四生于浑源泥沟村,二十九岁时与父亲匹配,父亲长母亲六岁。日寇统治浑源,为便利鱼肉人民,发明良民证,母亲办证时,起名杨翠仙。外祖父有些文化,经商,外祖母是大同南徐村王氏望族。母亲没有兄弟,姊妹六人排行老二。

其对血缘关系的认识,远超一般妇女。母亲视哥哥如己出,哥哥待母亲如亲娘,我跟哥哥亲如同胞,孙辈奉为至亲。

直到父亲过世,我们这个大家庭也未解体。依据旧礼法,由大哥掌家。俩个哥哥挣回钱来,全部交给母亲掌管。我刚参加工作,暑假回去探亲,将挣的五十元钱交给了母亲。哥哥们都在座,我抱歉地说:“走了半年才挣了这么几个钱。”“不少了,走西口给人家收秋,还得带把镰刀,顶多挣个六、七元。你赤手空拳就能拿回这么多钱,不容易呢!”哥哥们的话鼓舞了我,为这个大家庭做贡献是我终身的事情。

(4)举家供我读书

父亲没登过学校的门,母亲也不识字,哥哥们常望校门而叹,一家人都是文盲,深受没有文化的苦。

父亲花钱看票子版面色彩,如果三元与五元的版面色彩相同,就常常把五元当三元花,总算账时发现少了,无法挽回,只能叹息。

母亲和豆腐坊赊账,不会计数,以石灰条在房门板上作记号,画一竖为一块,画个圈为一锅。

逢年过节写春联,没钱时,红纸上画些圆圈。少有点钱,请人写,要用丰盛的美餐招待先生,还要酬谢半马车生火柴。

浑源县自古文风很盛,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孔孟思想深入人心,父兄经济稍有宽展,就送子弟入学,虽穷乡僻壤,多有富家巨室,就是这个原因。

我六岁时,父亲就让我上学。

二月二的那天早晨,母亲给我换了一套崭新的服装,袄、裤布料是点子尼,天兰底子上分布着规则分明的白点,十分入时。

父亲一手端着香纸盘,一手牵着我穿街过巷走进学校。学校设在村子的大庙,教室套空三间,空阔明亮。正面的墙壁中间悬挂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父亲恭恭敬敬的将香纸盘置放到供桌上,指点我给圣人上香,敬纸,叩头。又转身指点我给先生行鞠躬礼。

先生姓李,个子不高不低,很富态,是个老秀才,学富五车,因为有个摇头的毛病,仕途路窄,登不上大雅之堂,穷困潦倒,教几个蒙童糊口度日。

父亲向先生祈请,让我坐在先生的座位旁边。我知道他的用意,是希望先生给我吃点偏饭,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后,父亲指点我给堂夫鞠了一个躬。堂夫头童齿落,有点驼背,按村里习俗,父亲让我称呼业爷。父亲指着我对业爷说:“这孩子体弱,每到春夏之交,就患痺症,不停的眨眼,不想吃东西。大夫用针刺手指,皮下的积水就流出来,病就好些了。大夫特别安咐忌生冷,烦你费心给孩子喝点开水。”业爷对我很关心,照顾有加。

我喜欢读书,先生讲的一切都很新鲜,引我走上了通往知识的道路。

正当我展开翅膀,在知识的天空飞翔时,多灾多难的祖国遇到了亡国灭种的灾祸,日寇发动了卢沟桥事变,大举入侵中国,所过州县,无不残破。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六日,鬼子占领了浑源,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种种祸事,不可胜言。鬼子对于读书人,极力迫害,先生惧怕,散馆而去,我失学了。

一年之后,鬼子残酷统治下,为了粉饰太平,放松了对私塾的管理。父亲又送我到旺先生的私塾去就读。

旺先生个矮,说话前鼻音重,培养出几个高足,常以此自豪。在他的私塾里学习的孩子很多。

永春同学是个独生子,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个子高,头方而长,眼有点斜,说话不清。头顶心扎了一根朝天辫,前额留一绺马鬃,后燕窝缀了一撮救命毛。身着长袍马褂,足踩猫头鞋,装束特殊,卓尔不群,活像个《红楼梦》里的宝二爷。

一天,永春和我说:“富国,我们家给先生三元钱,先生免收我的学杂费,还表示要好好教我。”

我回家后,把永春的话向父母讲了,父亲听后,马上叫着我的小名说:“闰生,你跟先生说吧,咱们家出四元。”一贯仔细的父亲如此出手大方,我很惊讶,对我过望之心,溢于言表。

先生对我更加用心了,课文之外,还教我写春联、写书信、司账、打算盘。我学会了这些后,全家大小欢乐洋洋。

“名师出高徒”,“师不高,弟子拙”,父亲在这个思想指导下,积极寻找鸿学硕儒。

一九四三年春,父亲送我到神溪村刘氏私塾深造。

神溪村山清水秀,书馆设在依山就势的熊氏楼房院,书院前面是据说做过八府巡按的陈家宅院。由于日寇的欺压,院子的主人躲在深山老林去了,成了我们学习的好地方了。

先生讳登仙,字可阶,自号北山樵夫,是山西大学创办后第二批学生,博学多才,富有民族气节,不向日寇卑躬屈膝,隐居在这个偏僻的村庄,教孩子们读书度日。因先生高学,弟子慕名纷至而来。先生以孔圣为师,束脩仅为四斗粮,有教无类,贫穷子弟不收学费。

有个同学名叫义才,个子短胖,炭沙脸,小眼睛,性伪善而多变。先生在时,对我关怀备至,他说:“富国,你挑不动水,别勉强,我们挑;你不会做饭,我做,你整理个碗筷,拿个醋壶、辣椒钵就行了。”一天,先生外出,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正要举箸挟菜,义才同学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叱骂道:“去开!谁是你的佣人?给你做好饭了。”我一楞,不假思索地回驳他:“你去开,罈里、瓮里的米面,有我的一份,你当是吃你的东西?我不会做饭,我会打糊糊喝!”当我站起来准备取米面时,义才拦住我:“不行,餐具是我弄的,没你的份,不让你使。”推拉吵闹愈演愈烈,我卷起行李要走。有个同学名叫永明,从斋房过来打圆场,他说:“你卷被褥干吗?”我气呼呼得说:“我宁愿回家抗锄头,也不和这个未开化的人同堂共读!”

永明把我的行李置放回原处,有倾向性的批评我说:“富国,你这个人个性太强。没做饭,不跟人家说好的,还振振有词的顶碰人家,你不对。”

我回家后,思想还没有转过来,把委屈和父亲说了,并亮明了自己的观点:“我要退学,不念了。”

父亲听后,执着我的手说:“孩子,咱家往上数二百年,都是文盲。现在家庭经济好了,有条件供你读书,你不念了。唉!抽胎换骨难啊!”父亲说的话,给我震动很大,他看我有点回头,就接着说:“今年钱花了,学费也交清了,坚持上吧。真的不想上,来年再说。”

翌日,正是三月三。是日,晴空万里,微有西北风吹拂。父亲早早把骡子备好,待我吃过早饭,将我扶上骡背,紧牵缰绳送我复学。

在学校里,父亲和先生磋商,雇个炊事员给师生做饭,以解除后顾之忧。先生采纳了父亲的建议,从此,我安心读书,和同学们济济一堂。

神溪村是我的第二故乡。日寇投降后,一九四六年,浑源解放,白天我读第五完小,夜间仍上刘先生私塾。

完小的校长是共产党员,积极宣传革命思想。在校长的领导下,我上街写革命标语,还化装登台演戏,宣传革命。

(5)挽救我的生命

一九四八年,农历五月初一,我突发一场罕见的大病。腹部痉挛,剧烈疼痛,浑身出汗,口渴欲饮。

母亲喂了我一口米汤,汤一下肚,疼得我坐不能坐,站不能站,两手抱着肚子满炕转。

我感觉喝点凉水会好些,让母亲给我盛。从水瓮里舀出的水我嫌它不凉,又让母亲从井里汲。这时,父亲回来了,见状骇然,他让我喝开水,他说:“冷水喝多了,健康人也会喝出病来!”我一向敬畏父亲,不敢执拗,便喝起了开水。

父亲马上出去给我请医生,医生出自本村钉锅世家,不知何时,向谁学的艺,专会针灸。医生站在我的炕前,也没有向我询问病情,可能父亲和他讲了。只见他伸手按住我的肚子,在痉挛的地方使劲捏了捏,然后抽出两根明晃晃的银针,就势扎入我的心口。多害怕啊!针没消毒,又笔长!

母亲慌忙具鸡黍招待大夫,说也巧,大夫刚出门,猖獗的病魔又跳出来肆无忌惮地折磨我,虎视眈眈要吞噬我的生命。

父亲看见我的病情,无奈之下,每天捡一捆干草背到城里出卖,以其蝇头小利,给我问药、买吃的。

没有钱,药病不对头,病不见好转,父母愁容满面,看见我骨瘦如柴,命悬一发,四目泪水相对。

忽一日,太阳快落山,群鸟归巢时,父亲由城里寻医回来,满心欢喜地说:“今天遇了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正在街角打坐。我向先生讲了孩子的病情,先生给了我一包白面面,叫流苦,嘱咐道以白开水送服。他还说今晚吃了药,明天天亮时就见疗效。”

我喝了药,父母一晚上没睡,眼巴巴地看着我,专侯雄鸡喔喔报喜。届时,我的谷道水道果然通畅,肚子瘪了,痉挛消失,遂能下炕活动,渐进粥食。

一天,我出院子趴上坝坡,看见两个推车汉,在烈日下推着重物,车子压得吱吱得响,两人脚步甚欢,好像并不吃力。触景生情,回视我的身体,狼狈不堪,虚弱得很,十分泄气。

父亲在旁边不断地鼓励我:“安心养病,加强锻炼,健康的身体指日可待。”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八月十五秋收时,我已经能够做些轻微的辅助劳动了。

可以说,我这条命,是父母从阎王爷那里给救回来的。

(6)会算帐的父亲

人生是博弈,要不断地选择。换句话说人要不断地通过算帐来决定取舍。

父亲是文盲,却十分会算计,村里人很惊讶,称他为“瞎汉怪”。我这里讲的不单单是父亲交易中的算帐,而是说他在迷茫的人生中生存有道,善于算帐,正确决策,值得后代儿孙学习和效法。

日寇侵占浑源前,一片兵荒马乱。一天,有个士兵模样的人骑着一匹高头骏马,来到村子,要以低价出售马匹,有人撺掇让我父亲买下,父亲坚决不买。来人说给几个算几个,捎带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就行。父亲说可以送你一身衣服,但马匹肯定不买。来人只好骑着马走了。

日寇统治浑源后,为了祸害人民,对罂粟的种植不加限制。村人因其利大,群起培植。父亲拥有那么多的土地,一颗不种。

不管什么时期,农民种地要交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孔子说苛政猛于虎。为此,人们总要千方百计设法偷逃税款,而父亲总是秉承“虽曩橐无余而国课早完”的古训,从不拖欠。

旧社会,乡民为争夺村政权,往往拉帮结派,通常是做假见证,构织罪名,置对手于死地。父亲从不打听也不参加。

土改时,父亲成份划为富农,财产悉数充公。

父亲也积劳成疾,于一九五二年农历六月初三,走完了旧时代的人发家致富的历程,实现了自我的人生价值,享年五十八岁。

父亲走得快,罹病十二天,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父亲卧床的第六天,我从浑源中学请假回来探望,老人家看见我很喜欢,母亲也想挽留我同父亲待一宿,观察病情。父亲在病榻上力拒道:“孩子,学习重要!不是说期考嘛,赶快回校吧!”谁知,这竟是父亲和我最后的留言,生命垂危而不忘根本,这就是我的父亲。

是父亲支持我投身晋察冀北岳中学干部培训班学习的。在这个革命大洪炉中,我吃的是党供给的金黄的小米粥,掌握了革命本领,走上了革命道路。

父亲的症状是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勉强能喝口水。那时,村里缺医少药,家里又没钱,只能拿命抗。我总认为,父亲的病没有得到医治,耽搁了,所以,我很悲痛,略加回眸,便热泪盈眶,一度时期,视物茫茫。

为安排父亲的后事,我和哥哥要进城购置祭品。走时,母亲跟人借了三元钱给我们拿上。我们从沙河桥张记店铺选了一些冥品,一结账,钱不够了,我们就和经理退货。经理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给谁安排这些东西?”我们据实相对。经理吃惊地说:“前几天我还见这老汉来,怎么走得这么快?我们哥们交往挺深,你父亲信誉很高,说一不二。有其父必有其子,拿上走吧!欠下的钱抽空再来补。”边说边双手合十。

“做正经人,走正经路,交正经朋友。”这是父亲人生的总则,也是留给我们后代宝贵的财富。

您的后代没有辜负您的期待,哥哥们在农业合作化之后,爱社如家。大哥在副业队赶马车,是大名鼎鼎的驭手,出满勤,余粮户;二哥在生产小队,打饲草是绝活,不管天旱雨涝,春夏秋冬,饲养的牛肥马壮,博得社员的好评!

我侨居大同从事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退休回家二十年来,探望的朋友和同事以及学生络绎不绝。

全赖祖宗庇佑,您的孙子现在都跟我来到了大同,家家兴旺。重孙子辈更是发展得好,可谓积德人家必有余庆。

在父亲诞辰一百一十五周年之际,我写下缅怀父亲的文字,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儿:王富国

二零零九年清明节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1)

(父亲在写字)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2)

(父亲参拜孔庙)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3)

(父亲于厦门大担岛)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4)

(父亲在内蒙古凉城岱海)

一位父亲最后的嘱托完整版:缅怀父亲BY王富国(5)

(父亲与作者在苏州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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