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孤独摄影作品:他的摄影是挂满霓虹灯的荒野
京夜孤独摄影作品:他的摄影是挂满霓虹灯的荒野在森山大道的作品中,事物与人以模糊不清的形式出现,粗粝的细节与强烈的颗粒感让人宛如深夜漫步街头或置身黑白梦境中。镜头捕捉到的是一瞬间的感受,在森山大道的作品中,我们无法分辨具体的人与建筑,摄影原本的纪实感在此处被尽数剔去,留下的是比写实更真实的感受记录。如寺山修司所说:“歌舞伎町是挂满霓虹灯的荒野,森山的照片把我带到荒野的尽头。”歌舞伎町,日本的不夜城,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牛郎俱乐部、夜总会、小酒馆与卡拉OK,这个欲望的摇篮孕育了罪犯和流浪汉,也诞生了森山大道这位跨时代的街拍大师。地点:IOMA爱马思艺术中心◎余木匀展览:森山大道——记录·记忆展期:2022年3月26日至6月12日
森山大道 《无题》(来自记录44) 2020 明胶银盐
作品版权属于Daido Moriyama Photo Foundation Courtesy of Akio Nagasawa Gallery
森山大道 《夏威夷》 2012 网印、帆布
森山大道 《给圣卢的信》 2020 明胶银盐
◎余木匀
展览:森山大道——记录·记忆
展期:2022年3月26日至6月12日
地点:IOMA爱马思艺术中心
在森山大道的作品中,事物与人以模糊不清的形式出现,粗粝的细节与强烈的颗粒感让人宛如深夜漫步街头或置身黑白梦境中。镜头捕捉到的是一瞬间的感受,在森山大道的作品中,我们无法分辨具体的人与建筑,摄影原本的纪实感在此处被尽数剔去,留下的是比写实更真实的感受记录。如寺山修司所说:“歌舞伎町是挂满霓虹灯的荒野,森山的照片把我带到荒野的尽头。”歌舞伎町,日本的不夜城,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牛郎俱乐部、夜总会、小酒馆与卡拉OK,这个欲望的摇篮孕育了罪犯和流浪汉,也诞生了森山大道这位跨时代的街拍大师。
本次在798艺术区爱马思艺术中心举办的“森山大道——记忆·记录”摄影展就是对艺术家本人的记录式摄影历程的一次回顾。不仅展出了森山在日本各地游走时随机记录下的摄影作品,还包含了其本人在疫情期间拍摄的诸多照片。即使在全球都陷入疫情的非常时期,森山依然外出拍摄,对于已经将按下快门变成本能的他来说,这更是一次无法错过的颠覆时刻。在那些被口罩遮蔽的面孔里,我们一瞥而见的是瞬间的惊慌与疲惫,以及更多转瞬即逝的情绪,寂寥无人的街头只有路灯照在潮湿路面上的反光,一张好的照片胜过千言万语。无论你对这位摄影大师是否早有耳闻还是素未谋面,这些照片都会联通我们共同的记忆,成为通向森山大道摄影世界的一座桥梁。
森山大道出生于日本大阪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由于父亲是保险业职员的缘故,需要跟着工作四处迁徙,森山从小就过着四处搬家的生活,这种流动无根的生活方式也为他日后的街拍风格奠定了基础。成年后的森山原本是一名平面设计师,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接触到了摄影,在他发现这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后,1961年,森山拿上了旅行袋去到东京,在那里他成了摄影师细江英工的助手。当时细江英工正在以三岛由纪夫为对象拍摄《蔷薇刑》,《蔷薇刑》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黑白对比的风格影响了森山,也锻炼了他的能力,森山也是在此期间掌握了暗房冲洗的操作技术。
在这段尚且青涩的时期,另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也出现了,那就是寺山修司。根据森山的自述,那时他下班后就会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游荡,“我还会在歌舞伎町的魅力咖啡厅喝一杯咖啡,吃完喝完后我也就无所事事了,我会去戏院看部外国片,尾随路过的夫妇,然后回到家,爬进阴沉的被窝里去。”
在这种充满迷惘与激情的游荡中,森山大道与寺山修司相遇了。两人都对东京的歌舞伎町抱有强烈的兴趣,如寺山所说,“森山的照片把我带到荒野的尽头。”后来森山辞去工作,变成自由职业者后,也是听从了寺山的建议开始拍摄日本的大众演剧、演歌等民俗类文化,这些照片在杂志上连载,到一定量后集结成册,就成了《日本剧场写真帖》,森山也因此获得了日本写真协会新人奖。
《日本剧院写真帖》吸收了寺山的戏剧式风格,以“群写真”的方式来排布照片。照片排列不遵循事件和叙事的逻辑,而是以跳跃性的方式呈现,大小不一的相片创造了某种引人遐想的戏剧感。森山的摄影是充满欲望和情色感的摄影,却又以过曝般失真的效果始终给人以无法接近的距离感。这也与日本上世纪60年代的社会风潮有关,那是一个充满欲望与动荡的年代,战后经济飞速发展,色情产业逐渐发达,接连不断的学生运动,人们对美国在日本驻兵现状不满,同时又浸淫在大量涌入的西方文化里。彼时的电影与文学受这股浪潮影响,摄影也一样,如森山所说:“我的摄影是关于欲望,内在世界与外部世界相遇而形成,当欲望成形时就变成了一张照片。”
在采访中他说:“一张照片有一张照片的欲望,欲望淡薄的人是无法去大量拍照片的。照片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欲望稀薄的人也无法拍照,虽然我不知道各位具体的欲望是什么,‘街拍’说到底是将一切收束到记录中的艺术。不论是什么样的照片,手机照片也一样,都是一种聚敛的记录,虽然拍摄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困难,即使多拍一张也要尽量去拍。”带着欲望上街拍照,像掠夺般用镜头去抓住画面,大量使用盲拍,也有突然把镜头抵到对方眼前的高危做派,一个街拍摄影师的必修课就是被人喝止:“别拍了!”井上青龙曾经带着森山一起在后巷里穿梭,跟他说:“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就往反方向跑。”当然,在森山之后的拍摄生涯里,被抢相机,被扯出胶卷甚至陷于被威胁、有性命之忧的境地里,诸如此类的处境并不少,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也算不上什么要特意拿出来讲的事。
森山大道曾经谈到,自己心中并没有故乡:“我没有故乡可回,让我无法忘记的是孩提时代中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他是一位永远在路上的摄影师,当他在自传式随笔集《犬的记忆》中讲到自己一边游走一边拍摄的经历时如此说:“人的一生,其实不过是在无数风景片段的组合中穿梭而过的吧,即使说世事无常、逝者皆空,然而那时那刻的风景,如今且归于何处呢?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体会到的不是感伤,而是一种类似愤慨的感觉。人们总在不断地失去自己曾经拥有的风景,那感觉可以看作一种对于时间的焦躁。”他说:“我犹如车灯一般,总是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渐渐形成了一种病,我的身心沉溺于在路上的状态,无法切换到现实来了。”
摄影是一种生存手段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曾经的平面设计师拿起相机后就踏上了另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森山大道的作品里有一张尤为引人驻足。那是一张流浪狗的照片,森山也曾把自己比作一只流浪狗,当谈论到那张照片时,他说:“当你仔细一看,你会从它的眼睛里体会出愤恨,这表情真是细腻啊,愤恨、愤怒、哀伤,都交杂在一起了,在我拍过的所有照片里,我离奇地感受到它身上的温柔感。”像一条流浪狗般永远不停止搜寻的脚步,永远保持饥饿感,这就是森山大道的拍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