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岁月纪实:兵团知青开发北大荒
北大荒知青岁月纪实:兵团知青开发北大荒下雪 是这个季节最常见的 也最壮观的景色。有时 雪是静静地下:灰蒙蒙的天上 太阳只是一个苍白的影子 拳头大的雪花如鹅毛 如飞絮般漫天纷扬飘舞;有时 雪会咆哮起来:沙子般细硬的雪粒 随着狂风呼啸着吹过原野 天昏地暗 鸟兽无踪 雪浪填平了沟壑 在它经过的障碍物后面堆起几米高的雪岭,这就是有名的"大烟泡"。而雪后初晴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白皑皑的无边雪原之上 映衬着碧蓝色的天空 又格外美妙。每年10月下旬 抚远就开始进入冬季.12月以后 白天都可达到摄氏零下40度的严寒。西北风吹到人脸上 就如小刀子割肉一般 嘴里呼出的热气就象一团白烟 立刻就在帽子 衣服上结成霜.在井里打桶水 走不上几步 水面就结起一层薄冰。冬 天冬天 是最富有北大荒特色的季节。(图片来自网络)
你知道抚远这个地方吗?
黑龙江浩浩荡荡地流下1000多公里 在汇合了松花江后 继续东下 直到与乌苏里江相遇才转而北上 涌入大海 留下从内地挟来的泥沙。几百年,几千年……三江平原形成了 而抚远三角洲,就在三江平原最东北的尖上,这里是黑龙江省,也是中国的最东部,是中国最早看见日出的地方。
别拉洪河象一条丝带横穿在抚远中部,大大小小的“水泡子”(湖泊)象一颗颗明珠镶嵌在这块丘陵起伏、森林交错的土地上。自古以来,野猪、狼、熊是这里的主人,土匪、兵痞在此藏身,解放后,这里又是“北大荒”之中开发最晚的一个偏远角落。
在这片沉睡了千年的土地上,1973年组建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6师68团,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故事。
冬 天
冬天 是最富有北大荒特色的季节。
(图片来自网络)
每年10月下旬 抚远就开始进入冬季.12月以后 白天都可达到摄氏零下40度的严寒。西北风吹到人脸上 就如小刀子割肉一般 嘴里呼出的热气就象一团白烟 立刻就在帽子 衣服上结成霜.在井里打桶水 走不上几步 水面就结起一层薄冰。
下雪 是这个季节最常见的 也最壮观的景色。有时 雪是静静地下:灰蒙蒙的天上 太阳只是一个苍白的影子 拳头大的雪花如鹅毛 如飞絮般漫天纷扬飘舞;有时 雪会咆哮起来:沙子般细硬的雪粒 随着狂风呼啸着吹过原野 天昏地暗 鸟兽无踪 雪浪填平了沟壑 在它经过的障碍物后面堆起几米高的雪岭,这就是有名的"大烟泡"。而雪后初晴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白皑皑的无边雪原之上 映衬着碧蓝色的天空 又格外美妙。
草丛中常飞起野鸡 雪地上时时见到狍子和貂的踪痕;凿开河上几尺厚的冰 可捕捞活鲜鲜的肥鱼;在封冻的水泡子边上 可捉到水耗子---学名叫河狸 一种珍贵皮毛兽。
森林象一条深色的带子横挂在茫茫雪原的尽头 层层叠叠 风吹林涛 哼着低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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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弯弯曲曲的雪路 把你引入它的怀抱.
稀稀拉拉的柞树和桦树先在眼前出现 夹杂着一人多高的荒草和灌木丛 既而是密密的树条子和次生林。刺骨的寒风减弱了 阳光也暗下来 遮天蔽目的大片树林出现在你面前 令你目不暇应.使足力气大喊一声 森林立刻回答无数声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惊飞了 几只灰色的野兔闪电般地逃走了 树枝头的积雪轻轻地洒落了。
这是伐木的黄金季节。随着有节奏的锯声 金色的木屑带着清香飞洒在雪地上 树身"嘎嘎"发响 你畅快地吼一声:"顺---山---倒---欧----!"大树缓缓倒下去 一声巨响 细枝裹着雪粉甩出一二十米 四处响起一片轰然回声.....树梢头生长着的一簇簇樱桃大小的冬青果洒落在雪地上 暗绿色的枝叶中那鲜红或橙黄色的果实象蜡制的工艺品 放进嘴里凉凉的 甜甜的 象冻柿子 冻海棠果。可别贪嘴 吃上七八个果子 嘴就给粘的张不开 吐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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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一片树后 用斧子打掉树枝 把树截成4米长的楗子。然后是归楞 也就是把木头归成堆。先要找好地点 要靠近道路 便于拖拉机进出 然后4人一组 把楗子抬到选定的地点归好堆。抬木头时 两人一个蘑菇头 把掐钩的绳子固定在蘑菇头中间 所谓蘑菇头就是一根结实的木棍 加工成两头细中间粗的形状 打磨得很光滑 长约一米半 中间粗处约直径十几厘米.抬木头时 两个人在前 两个人在后 蘑菇头扛在肩上 一起蹲下身去 把掐钩挂在树身上 一声号子 4个人一起起身 掐钩就掐住树身 树就离地了.人们喊起号子:"哈腰挂了么嘿-----吆喝嘿 撑腰起了么嘿---吆喝嘿 挺起胸了么----嘿 迈步走了么---嘿 吆喝---嘿."转弯时叫:"大肩带小肩了么---嘿."或者是:"小肩带大肩了么---嘿."大肩是右肩 小肩是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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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木头时 一根粗楗子都有几百斤 4个人平均每个人都要担起一二百斤来 压得直晃 根本迈不开步 有的人走一两步就摔在那儿了.经过几天的磕磕拌拌 逐渐才熟练起来.
休息了 在空地上拣些干枯的树枝条堆上 生起一把火 把冻得象铁蛋般的馒头用火烤 一会儿就焦香 喷香.把小盆架在火上 放入一些净雪化成水 将附近树干上采来的木耳 猴头蘑放进去 撒上一把盐 煮一煮 很有味道!
冬天的故事之一
15年前从山东来到北大荒,又刚调到68团营建连一年多的大老孙,是个有名的壮汉子。他身高1.85米,宽肩阔背,黑黑的方脸上棱角分明,两只大手象小簸箕一般。160斤的粮袋他可以两只胳膊同时夹起两个,一气走出几十米,大气不喘。
他是营建连圆盘火锯的上锯工,他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电闸一扳,直径一米半的圆形大锯片带着风声飞转起来,他怀抱一根4米长,水桶粗细的圆木,另一端搁在锯台上对着飞转的锯片一推,钢锯切割着圆木。他稳稳地迈着步子,大圆木被一点点推过锯片,推到下锯台。下锯有两个人接过圆木向后拉,又将切割过一次的圆木从旁边推回上锯台。一根大木头转眼间就被扒皮、变成板材、方材。破完一根木头又抱起下一根……大老孙已经干了10年锯工,他的锯走的稳、直,破出的材非常标准,是营建连技术最好的上锯工。
隆冬时节,锯片不用上水,木头推上去十分轻快,是加工木材的最佳季节,所以大老孙也特别忙。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地在操作,一根大圆木正被他推上锯片,飞转的锯片割开圆木发出骇人的刺耳噪音,锯末飞溅在他脸上。下锯台,两个人把木头接过来,准备送回上锯,熟练动作,无需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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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木头刮到飞转的锯片上,没容人有丝毫的反应,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大木头便象一列火车冲他撞了过来!一声闷响,正撞在他胸口上!他向后摔倒,木头沉重地砸在他身上,大老孙圆睁双眼大吼一声,扒开身上的大木头猛地跳了起来!摇晃一下,又倒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他的全部肋骨都被撞断,心、肝、肺等内脏器官都被扎烂了。
冬天的故事之二
“都是他妈的笨蛋!熊货!等我下去干给你们看!”张军猛地掀开被子,扯去头上扎着的湿毛巾,拽过衣服穿鞋下床。浑身的湿汗见了风,一个劲地打冷战,他摇晃了一下,瘫坐在床边上。
“排长,你烧成这样可不能去呀!”
“张军,井下真的有毒气!”
“我们已经下去几次了,受不了!”
几个男青年围在跟前,七嘴八舌地劝着。
张军咬咬牙,慢慢站起来,穿好衣服。
“都别去了,怕死鬼,我自己下去!”
几个人都不作声了。
刺骨的寒风从打开的房门扑进来,张军觉着清醒了一些。连着三天39度的高烧,已经把这个健壮的小伙子折磨得面黄肌瘦,他感到浑身一阵阵发软,但还是顽强地坚持着走出了门,几个人跟在他后面。
9连的打井工地上,一架帆布搭成的临时帐篷在寒风中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张军走进帐篷,坐在井口,戴上安全帽,4个小伙子把他用辘轳放下井去。
张军1969年从黑龙江省鹤岗市下乡来北大荒。这是个出了名的打架能手,他已经调动过几个地方了,为打架没少挨批评处分。他很讲“哥们义气”,走到哪儿都有一帮朋友。除了打架,他没别的毛病,不偷不抢,也不干别的歪道道。到新建的9连后,人手少,连长做了他的工作,让他当农工排长,他觉着连长“够意思”,从此干起活来非常努力,不少小青年还真听他的。入冬后,连队准备打一口水井,张军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并向连长拍了胸脯,保证一个月完工,让全连吃水。
当时新建的垦荒连队都有吃水用水的问题,春、夏、秋季还可以对付,用泡子水。入冬后许多泡子都干涸了,有时只能靠融化雪水来吃用,所以必须打井。而且在这里要打井也必须在冬天,因为不易塌方。各个垦荒连队都是采用人工挖大口井,再用木方撑井壁的非常原始的方法,这种方法打井又慢又累还很危险。这个地区水层很深,各个连队普遍都要打到20多米才能出水。张军打这口井已经20米深了,还没见水,这些天他一直在井下顶着干。由于劳累加上着凉,他感冒发烧卧床不起,才由别人下井。但今天下井的人反映说井底有毒气,呆不住人,没办法干活。张军一听就火了,非要下井看看,谁也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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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抓着绳索,脚蹬柳罐,慢慢下到井底。他发觉手中的马灯光线越来越弱,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马灯“扑”地灭了!井底立刻一片漆黑,他感到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井底。
井口边的人见到井底灯光熄灭,都惊喊起来:
“排长!”
“张军!”
井底,张军从嗓子眼里只能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快……上……”
井上几个人拼命摇动辘轳 可是 张军已经昏倒在井底了。下人去救吧,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下去。
“找领导去呀!”一个小伙子跑了。可是,满连队找不到领导,连长和指导员不巧都去团部开会了。
如果能组织积极地抢救,一切可能还来得及,可惜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时9连还没通电话,有人开着一辆胶轮拖拉机赶往团部,找到连长,拦了一辆汽车回到连队。井口围满了人,连长一头扑过去,瞪圆了眼睛:“你们只会看热闹?见死不救!”
人们面面相觑!
“快找一块小帆布来!”
剪了二尺见方一块帆布,四角系上绳子,在井里上下拉动,使上面的新鲜空气能送下去。
连长把一块湿毛巾扎在鼻子和嘴上,腰里扎上绳子,被放下井去。他摸到井下的人,便紧紧抱住,喊一声:“上!”
两个人被拉上井口。
从张军下井昏倒,到被弄上井口,这中间整整三个多小时。
一点抢救的希望也没有了。
春 天
春天总是悄悄地来临。
雪地上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黑土。路旁 沟边 雪下流出淙淙细水。空中时时飘下几声"嘎嘎"的雁叫。在树林里 折一根小枝条 也会发现它变得十分柔韧 不似冬天那般脆硬。用斧子朝白桦树的树身砍一下 斧痕上流出一股清亮的水来 吮一口 甜滋滋的。
太阳出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阳光也带点暖意了。拖拉机拉着农具开进地里捞雪 促使积雪早融。黑色的大森林包围着的成千上万亩白色田野上 几点红色在缓缓移动 发动机的轰鸣声呼唤着沉睡的大地.
雪化了,到处都是积水。鸟儿叼着羽毛开始做窝,金花鼠在地洞口探头探脑,拖拉机拉着播种机奔驰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撒下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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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响起阵阵的春雷 象巨大的车轮在滚动。有时会刮起狂风 吹得漫天昏黄,对面不见人.这种刮风天 为防火 一律不得生火做饭 只好饿肚子.
春雨淋漓 有时是雷雨交加 道路泥泞 翻浆 车都无法行走.
一下雨拖拉机就下不去地 小麦播种无法进行,却眼看着播种期要过去了。
终于,太阳出来了,地干了,小麦播完了。小苗出土才好看哩!头天还是黑黑的土地,一夜春风细雨后,第二天一早,你就会看到,那无边的麦田象一床硕大无比的绿色地毯,无数的小苗万头攒动,分外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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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充满了生机.遍地都是刚冒芽的野菜 采回来用热水一烫 加点盐 对于冬天几个月没见到绿菜叶的人来说 真是上好的美味。
大田播种后是开荒的最好时节:不冷不热,没风没雨,没有蚊虫。拖拉机拉着大犁奔驰在绿草如茵,百花盛开的荒原上——头年秋天用火烧过荒的,微风拂面,花香扑鼻。你开车,拉动操纵杆,推下油门,铁牛发出低低的吼声,象一头最驯良的牲畜,随你的心,走、停、快、慢;你扶犁,手把起落柄,调整深浅轮,黑色的土浪在你脚下起伏滚动,任你的意,深、浅、翻、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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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翻地的时候常引来大群的乌鸦 有几千上万只 黑压压遮天蔽日的一大片 “呼拉拉”飞落在刚刚翻过的土地里 啄食昆虫 田鼠什么的。乌鸦”刮刮”的叫声好难听 长相也难看 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春天的故事之一
别拉洪河上的残冰象一群小船缓缓行驶。在一道小河岔边 停着一条木舢板 三个男青年正在忙上忙下。
“大刘,撑船!”一个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的小伙子对另一个瘦瘦的大个子青年喊道,“小王,你也快上来!”一个小个子青年也爬上船来。
大个子摇着船向河心驶去 中等个坐在船里不住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一边喊:“大刘 小心点,别把水溅到船里,炸药湿了就炸不响了!”
(2008年我摄自抚远)
“老李,”小个子对中等个喊道:“弄好了没有?我可要炸啦?”说着就伸手从中等个正在摆弄的瓶瓶罐罐中拿起来一个。
“你小心点,”中等个拦住他,“这个弄好了,你试试吧。”
这三个男青年是从连队里偷跑出来炸鱼的。春天的开河鱼,味道鲜美,这些喝了一冬天没油少盐,毫无滋味的萝卜汤的知青们,都想尝尝鲜。炸鱼是被严格禁止的,一来灭绝鱼种,二来极其危险,可这几个人光顾嘴馋,管不了那许多了。
小个子用燃着的香烟点燃一个“炸弹”——把酒瓶里装着炸药,再塞进一根雷管外加导火索——导火索“咝咝”地冒着蓝烟,快烧到头了。小个子狠命地将“炸弹”远远丢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三个人急伏在船上,等着爆炸。
半晌没动静,中等个拍拍小个子:“你不行啊,还是看我的吧。”说着他也拿起一个“炸弹”,“点燃导火索后,不能马上扔,一进水就淹灭了,要等导火索点燃雷管,烧进瓶子里才能扔。”
“我的妈,那多危险,咋知道点着雷管没有?”划船的大刘伸出了舌头。
“你懂个屁!”中等个回头白了他一眼,“胆小别来炸鱼!老子在一师点炮崩石头的时候,你还在家弹玻璃球玩呢。一点儿事都没有,手握着瓶子感觉手心发热的时候,一扔,准炸个漂亮,你们看我的!”说着,他把手里的“炸弹”掂了掂,接过小个子的香烟点燃了导火索。
导火索摇晃着,象蛇一样“咝咝”吐着蓝色的火花一直钻进瓶子里,中等个自信地站在船首,慢慢地感到手心发热了,“准炸起一片肥鱼来!”他美滋滋地想到今晚在小锅里飘起的鲜味,那雪白的鱼肉,浓烈的烧酒……“一定要喝个痛快!”手中突然感到灼痛,他刚刚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声霹雳在身边炸响!眼前滔天的水花和全身被撕裂的剧痛便是他最后的感觉。
小个子和大个子被抛入水中,待他们惊恐万状地从寒冷刺骨的春水里挣扎着露出水面时,他们看到小船已变成了几块破船板。他俩游过去,看到在一块大船板上,中等个已经被炸得四肢不全,满是鲜血的脸上,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水上,一片殷红的血迹里,几条惨白色的死鱼肚皮朝天地随波隐现。
春天的故事之二
15连的指导员何文丽是1968年下乡的北京女知青。她性情豪爽,对工作有一种火热的劲头:扛起成麻袋的粮食能和男知青一样干,遇到问题干讲话,嘴又快又占理,连队里多刁的“刺头”青年也怕她三分。
她从老团调来支援新开荒点已经两年了,她的男朋友也是北京青年,没有调来,两个人书信不断。青年们私下里常议论:“指导员又来信了。”“是她的心上人吧?”“听说人长得挺帅。”
何文丽每天笑口常开,也有时一些调皮鬼“别有用心”地对她说:“指导员啊,你身体真壮啊,比我都壮。”何文丽不气也不恼,拍拍胸脯说:“咱没别的本钱,就有这付好身板呀。”说着又会握着拳头对调皮鬼挥一挥:“你要是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调皮鬼们吐吐舌头,抱头鼠窜。
开春一个月来,何文丽有些精神不振,脸上也少有了笑容。青年们见到她都再不敢胡说八道了,暗地里议论着:“指导员怎么了?”“家里出事了?”“男朋友‘黄’了?”谁也猜不准。
一天 何文丽到80多里外的团部开会的机会去团部医院看看病,医院给开了张转院证明,她又被送到400多里外的师部医院,一去就住院了。
半个月后,传来消息,何文丽死在师部医院了,患的是急性暴发性肝炎。
“咱没别的,就是有一个好身板呀,这是我革命的本钱!”这是何文丽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恰恰是她的“本钱”背叛了她。
她的遗物被打点起来,装在一个大木箱里,摆在团部招待所的门口,整整一年多没人来动。它在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主人的命运。
夏 天
凌晨 一点多钟天就朦朦发亮 两点钟就大亮了 打夜班可以完全不用点灯。因为这里是全中国最东方 是中国最早见到太阳的地方啊。晚上 9点还不黑天。
林子里百鸟争鸣 只有布谷鸟叫得最特别:"谷谷谷谷","谷谷 谷谷" 知青们却听得懂它们叫声里的意思:"光棍好苦!不苦!不苦!"
傍晚 蛙声阵阵 象一个巨大的混声合唱团 一直要闹到午夜。
下过雨之后 林子里就有新长出的木耳和猴头蘑 那大个的猴头蘑有书包大小 小的也有拳头大 毛茸茸 黄灿灿的 真象个猴子头。猴头蘑很有意思 是对称生长的 这棵树上有一个 对面的树上也遥遥相对地长一个。树上和地上还有圆蘑 针蘑等各种各样的蘑菇 不过这些不懂就不敢乱采 要是采到毒蘑菇 吃了要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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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还有草参和地龙 大草参长得和人参一样 要是你运气好,能采到一个“六品叶”,挖出来连根有半尺长,白嫩白嫩的。
到林子边的水泡子里去洗衣服,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偶尔还会有野鸭前来光顾。荒野里常见到三三两两的狍子 一有点声响 它扭头就跑 白尾巴一撅一撅的。
各种蔬菜开始出现在食堂的锅里 不用把盐水当菜了。夜里睡觉宿舍里不再点火炉---这是一年之中唯一不用生炉子的季节---也不用往被子上压棉袄 盖大衣了。
可是——
天还没亮,成群的小咬就开始袭击人;白天,热辣辣的太阳下,有小指头肚般大的瞎虻来咬人;傍晚则是大批的蚊子接班,知青们戏称,这是小咬、瞎虻、蚊子“三班倒”。
蚊子多得让人受不了 特别是晚饭时 大家根本不敢在屋里吃 端着汤盆到处跑,有的人干脆爬到房顶上有点风的地方去 低头一看 菜汤上已经漂着不少死蚊子了 只好吹着喝! 晚上有时连队开个会 就要在空地上点起一堆火 再压上湿草 人们围在滚滚浓烟旁边 呛得喘不过气来----比起挨蚊子咬还是舒服些。入夜 蚊帐外面蚊声嗡嗡如飞机一般 夜班拖拉机手们要戴蚊帽 穿靴子----蚊子咬不着脚 还要穿上棉袄----夜里还很凉。人都说:北大荒 三件宝:靴子、蚊帐、破棉袄。
苍蝇更了不得 食堂的馒头箱子上常落满苍蝇 就象盖上了一块黑布 一挥手 成群的苍蝇"轰"地一声飞走 才露出下面的白馒头。所以馒头只能剥了皮吃 就这样 里面还经常吃出苍蝇来 大伙戏称这馒头是"带馅的"。这里的苍蝇还会咬人 咬得还很疼。
小麦一天天长起来 拔节 抽穗 灌浆 逐渐由青变黄。站在连队门前 看那大片的麦田 就象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一阵风吹过 小麦成片的起伏 就象海上一排排的波浪 煞是好看!小麦成熟了 麦收季节就要到了。
夏天的故事之一
17连,依水傍晚,门前左侧是一块7000多亩的大岗地。在68团这个新建垦荒团里,是个发展较快的地方。
这年夏天,68团从哈尔滨接收了1000多名中学毕业,刘兴国和郝强就这样来到边疆,分到17连。他俩来自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刘兴国,高个子,细眉大眼,胖胖的脸上总带着微笑,在学校是班级团支部书记,是主动带头响应号召到边疆来的。郝强,小个子,又黄又瘦,一双小眼睛分外透着机灵,从小就是个淘孩子,他来边疆全是因为刘兴国。因为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刘兴国报名下乡他也要报名,他妈妈不让,把户口本藏起来,他硬是给偷出来去报了名。
两个都是刚满17岁的大男孩,到边疆两个多月来,整天吃住工作都在一起,形影不离,又老是你推我一把,我捶你一下地打打闹闹,连吃饭和上床睡觉也不老实。
17连距离中苏边境只有几公里,是武装连队,知青宿舍里就有枪架,上面那一排乌黑发亮的枪支对这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该有多大的诱惑力!虽然连队对枪支管理有严格规定,小伙子们还是常常拿起枪来玩,反正枪里也没子弹,怕啥?
夏日里一个炎热的中午,刚吃过饭,刘兴国和郝强两人到树林里玩。在小水沟旁,郝强把一块土坷垃丢进水里,“扑通”一声,水花溅了刘兴国一脸一身。刘兴国顾不上擦脸,返身就来追郝强,两人你追我跑,一前一后直跑回连队,冲进宿舍。
郝强一把抄起枪架上一支冲锋枪,紧跟着跑进来的刘兴国也抓起一支步枪,“不许动!”郝强“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刘兴国也不甘示弱,也“哗啦”一声拉开枪栓,一步步逼近郝强。
“站住,不然我要开枪啦!”郝强虚张声势地吓唬着对方,那时能看到的反映革命战争内容的电影里,这种场面太多了,那时的男孩子没有不会模仿这个的。
“我怕你?我还要打你呢!”刘兴国笑着说。
两人同时举起枪,对准对方!
“咔哒!”刘兴国扣动扳机,放了一声空枪。
郝强也扣动了扳机。
“嘟嘟嘟!!!”三发子弹飞出枪膛!
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几十平方米的宿舍里,刺鼻的火药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郝强拿着的那支枪里不知谁什么时候压进三发子弹!
刘国兴应声而倒,肚子上和前额头各中一枪,当即毙命!
夏天的故事之二
7连只有一口井。井上的辘轳一天到晚摇上摇下,井绳、辘轳的木架都已严重磨损,打一桶水要“吱吱嘎嘎”摇半天。
盛夏的一天下午,炊事班的两个姑娘来到井边,把柳罐放下井去,往上摇时却觉着空荡荡的。
“倒霉,”一个姑娘嘟囔着,“柳罐又掉啦。”
“这口破井早该修了,也没人管。”另一个发着牢骚。
司务长林晓杰被找了来,又带来几个人。
林晓杰,是个18岁的瘦高个小伙子。虽然风吹日晒使他的脸变得粗糙了些,但神情中看得出还没脱尽学生气。
他坐在井口,把井绳挽成一个扣,脚蹬在里面,手抓井绳,井上的几个人用辘轳把他放下去。他当司务长3个月来,也不知下过多少次井了:因为辘轳日久失修,柳罐经常掉下去,一碰到这样情况,食堂就不能打水,也就不能做饭,那下井捞柳罐就是他的事。和连长提了几次修井的事,却被一拖再拖,还是没修成。
井口摇辘轳的人吃力地慢慢往下放。忽然,只听“咔嚓”一声响,木制的辘轳架一边断开了!铁辘轳一头坠下井口,将另一头也撅了起来,又是“咔嚓”一声,几十斤重的铁辘轳连着井绳一起掉进井里!井上的几个人拼命地向后躲闪,才算没被一起带下井去。
20米深的井底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铁辘轳碰撞井壁发出的“砰!咣!”的响声,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刚下乡一年的哈尔滨知青林晓杰,一个热情、上进、被人称赞和喜爱的小伙子,就这样走完了他18年的人生之途!
当他被打捞出来的时候,已是脑浆迸裂,分不出模样来了。
7连只有这一口井,这回不得不修理了。新换了辘轳,焊了铁架,换了井绳和柳罐。从井里打起一桶又一桶血红色的水。
很久,很久,人们吃到这口井水时,也难以下咽……
秋 天
金色的季节,收获的季节,最累的季节。
野地里,都柿和甜星星都成熟了。这两种野果都象玉米粒大小 一串一串的,都柿成熟后 紫色发蓝 酸甜;甜星星是紫色发黑 甜酸。它们都是成片地生长 碰上一片 就坐在那里吃吧:把牙都酸倒了 把舌头都甜木了 也不愿起来。
地旁林边 榛子也很多 这种硬壳山果也是青年们大量采集 晾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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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是秋天的序幕。齐胸到腰的小麦黄熟了,金色的麦浪随风起伏,沙沙作响。联合收割机出动了,有自走式的,牵引式的;有红的、绿的、蓝白两色的,象一艘艘军舰驶入麦的海洋。
在晴朗的天空下 阳光照耀着金色的麦田 高大的联合收割机缓慢地行驶在麦海里 站在操纵台上手把舵轮调整着收割台 看那翻滚轮把小麦一排排打到割刀上 割刀象把巨大的剃头推子般将小麦割倒 通过传送带进入喂入口 在联合收割机的肚子里左翻右滚 脱出的麦粒通过一支长长伸出的大圆管哗哗地流淌出来 倾泻在前来运粮的车上.麦粒带着温暖 带着一种特有的芳香 瀑布般奔涌而出 映着金色的阳光 象一道绚丽的彩虹 这是麦收时节在田地里最美 最激动人心的景色!脱掉了麦粒的麦秸从联合收割机的后面 洒落在地里. 联合收割机轻轻摇晃着在麦浪起伏中行驶 手把舵轮 活象驾驶着一艘巨轮在海洋中劈波斩浪 心中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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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院上,摊晒的小麦象金色的地毯,扬场机吐出的麦粒象金色的虹,灌满的粮袋象一头头小肥猪,高高的粮囤象一幢幢房子。180斤一袋的小麦扛在肩上,象压上了一座小山。鼓足劲,挺直腰,走上跳板——1尺宽,3米高,3节弯,20米长——忽悠忽悠到了囤口,腰一拧肩一抖,就似卸了千斤担,浑身象驾了云一般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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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工作和休息时间之分,一切服从麦收,一天干10几个小时。有时半夜下雨,场院上粮囤出了问题,一声哨响,人们就从梦中爬起来,冒雨跑步到场院,象救火,象冲锋!
进入9月份 北大荒短暂的夏天已经过去 秋天来临.这是真正的收获季节:大豆已经摇铃 玉米也结了大棒 各种瓜果 西红柿都已成熟。机务排是最淘气的了 车过地头 慢慢行驶 跳下来 到地里一通摘:又是玉米 又是甜瓜 又是西红柿......瓜果等用手一抹就吃,玉米要复杂一点 把玉米棒塞进机车的排气管里 小油门轰上几分钟 然后使劲一轰油门 烤熟的玉米棒就从排气管中跳出来 擦掉被油烟熏黑的表皮 露出的是焦黄喷香的玉米粒.拿起就啃 直吃得鼻子 嘴都是黑的 几个人相对哈哈大笑一番 带着一种小偷小摸之后的满足感下地干活。回来后就要付出代价了:被连队知道了要挨批评.半生不熟地吃了一肚子 再喝点泡子水 跑肚拉稀是人人不可幸免的事。农工排的人笑话他们:"让你们偷 让你们吃 这回遭报应了吧!"挨过批评 拉过肚子 老实了几天 风头一过 又开始干 一年只有这么几天能解解馋哪!
蚊子格外凶狠,翻麦茬地,坐在大犁上,两手要不停地拍打脸、脖子、脚踝……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一巴掌能打死10多只蚊子!
秋季是抚远地区捕鱼的旺季。每年9月下旬到10月上旬 成群结队的大马哈鱼从海里回到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产卵 这是捕捞的最好季节。这种鱼是江里生 海里长 成熟后回到江里产卵 又死在江里 所以捕上来的个个都是十几斤甚至几十斤重 肉极鲜美 鱼籽大如黄豆。此外还有鲤鱼、白鱼、更有上千斤重的大鲟鳇鱼。抚远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交汇点 是捕鱼的最好地点。
(1988年我摄于抚远)
(1988年我摄于抚远)
按当时省里规定 兵团没有捕鱼权 所以虽然68团有些连队就在江边 也不能捕鱼 大家就想办法从抚远地方公社捕鱼队去买.当时大马哈鱼5角钱一斤 买一条鱼要七八元钱.每人搞个一两条回来 把鱼从脊背劈开 撒上些盐,用小木棍撑住 挂在屋檐下晾干 就成了鱼坯子 便于保管 探家时好带回去。这些鱼坯子就成为老鼠和馋嘴青年的偷食对象:入夜 几个睡不着觉的馋嘴家伙凑到一起 左右瞅瞅 拣那大鱼坯子用饭勺找肉厚的地方挖下一些来 就着勺子放在火上烤 粉红色的鱼肉滋滋冒油 香得要命。每人吃上几口 然后打扫干净"战场" 就钻被窝睡觉去了。鱼坯子的主人打外边回来发现鱼身上少了肉 有些地方只剩下一层薄皮 就会破口大骂:"我操他妈的 谁偷我鱼吃了?让他倒牙!烂肚子!"没人吱声.骂的实在不象话了 就会有人小声说一句:"耗子 肯定是耗子吃的。"还会有人附和着说:"是耗子 刚才还听到闹耗子呢!""耗子?我看是他妈两条腿的大耗子吃的!"鱼主人愤愤地骂道。不再有人吱声 但听被窝里一阵吃吃的窃笑。
大豆收割 在兵团是最累的活之一 北大荒流行一首打油诗 说有"四大累":"和大泥 脱大坯 割大豆 操大x"。最后一句当然是极粗俗的"荤话"了 前三句可是一点不假。因为兵团地多人少 播种面积大 麦收主要靠机械化收割 豆收则主要靠人力.因为大豆的豆荚离地较近 新开垦的土地平整不够 机械收割就会有许多豆子丢在地里收不上来 只好用人收 然后用机械脱粒。一般连队也播种几千亩大豆 按平均每人一天割3亩地的话 100多人也要干10几天.在举目望不到边的大豆地里 抱着两条垅一哈腰就割一天.晚上腰痛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到地里都哈不下腰。
天凉了,人们忙着收藏秋菜,修缮房屋,给牲畜准备蓐草和饲料……漫长的冬天又要到来了。
秋天的故事之一
11连的小丁来自黑龙江省的齐齐哈尔市,小伙子腼腆的象个姑娘,刚刚19岁。下乡一年多了,还没走过探亲假。头几天忽然收到家里拍来的一封加急电报:“父病危速归”,他找到连队指导员,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连里经过研究,准了他的假。
下乡知青的第一次探家都是兴奋得很,加之因家中有事,吉凶难料,当晚小吴几乎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打点行装。今天连队的马车去团部,11连离团部50多里,马车怕要走多半天哩。
四匹马拉的一挂大车在泥泞土路上吃力地跋涉。连里的胶轮拖拉机坏了,可食堂快没有面粉了,需要到团部运粮;秋翻地正紧,拖拉机和农具的各种配件也要去团部的大库领,所以派了马车去。司务长和机务排领料员都坐在车上,再就是小丁了。他从食堂借了一袋面粉装在提包里,排里的知青们大家凑了点干蘑菇、木耳、干鱼等又装了一个提包。他坐在车后边,想着家中不知病状如何的父亲,想着即将开始的几天旅途奔波,只恨马车走得太慢。
10里的泥土路终于走完了,前面是海青公路,这里是抚远三镇——抓吉、海青、抚远相连接的二级沙石公路,很平坦。赶车的大李把鞭子在空中划了两个圈,“啪!”地甩出一个响鞭,4匹马撒开蹄子奔跑起来,“的的”的马蹄声打破了初秋清晨的寂静。
迎面飞驶来一辆汽车,接近马车时并未减速,还开足了高音喇叭 “嘀——嘀——!”叫了两个长音,“呼”地擦着马车急驶而过。驾辕的大青马猛然受到惊吓,长嘶一声,两耳竖起,前蹄一扬,就狂奔起来!大李拼命地甩鞭子,拽缰绳,扳车闸,可是他甩掉了鞭绳,扳断了车闸,无论如何也停不住马车!司务长和领料员都从车上被甩了下去,小丁却死死抓住车板,他不想被甩下去,他要回家!回家!
猛烈颠簸的车上,小丁的提包向车外滚去,他一把没抓住,提包已滚到车外。他探身去够,一下子重心都扑到了车外,身子掉了出去!可是,他的一条腿却被车上一根绕车板的粗绳挂住,怎么也挣不脱!
小丁的头撞到地上,马车还在狂奔,他的身子和头部在沙石路上一拖一颠,他发出裂人心肺的惨叫。一道血迹,夹着衣服和皮肉的碎片留在了沙石路面上,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秋天的故事之二
10连的小吴是个文静、清秀的天津姑娘,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一双透明清澈的大眼睛总闪烁着好奇的神情。她是连队的养猪员,和另一名男青年一起负责饲养10多头猪,她工作勤勤恳恳,从无怨言。
聪颖秀丽的姑娘总会有小伙子爱慕,不时有人向她表白爱情。姑娘的内心世界却从未向任何人打开,大概她在找寻和等待真正情投意合的爱人吧。
深秋的一天夜晚,小吴守在离连队三里多路的猪号一间草房里。一头母猪已经临产,男饲养员小王却病了,小吴只好自己一个人打夜班看守。
窗外,一阵萧杀的秋风吹过,房内的马灯里火苗也晃了几晃,北大荒的秋夜,寒气袭人。小吴拢了拢炉里刚生起的火,拉一拉身上披着的旧棉袄,定定神。她看着躺在草堆里哼叫着的老母猪,今夜又要添一窝可爱的仔猪啦,愉悦之情冲淡了她身上的寒意和心头阵阵涌起的孤寂恐慌之感。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谁呀?”小吴声音颤抖地问。门外,一个含混不清的男声在风中答应着。小吴不敢贸然开门,但那扇破门禁不住几下推砸就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
“是……你?”小吴一下子从火炉旁跳起来,倒退了几步。
这是个男知青,两年前因为他的女朋友办了病退返城,然后和他“吹”了,他精神受了刺激,有时就疯不疯傻不傻的,人称“精神病”,他与从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容貌猥陋,目光呆滞,平素一见到女青年就嘿嘿笑着凑上前去,人们都厌恶他,小吴从来都躲开他远远的,今天这时候他来干什么?
“精神病”一进门就作出一副笑脸冲小吴凑过来。
“你……你来干什么?快出去!”小吴惊恐地向后退去 脸上已没有了一点血色。“嘿嘿,别……今天我和你……”“精神病”语无伦次地说,突然猛扑过来抱住了姑娘!
小吴哭叫着,挣扎着,她推开“精神病”朝门口跑去,一只脚已跨出了门。
“精神病”一步窜到门口,死死抓住小吴,把她拖回来,反身把门关上。小吴拼命地呼叫,可是在这秋风呼啸的夜晚,几里之外的连队,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精神病”把小吴按在地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小吴拼尽全力反抗。她狠狠咬了“精神病”手上一口,趁他痛得一松手,她翻身爬起来向门口跑去。外面就是自由安全和一切!她决不能毁在这个疯子手里!她的手已经触到了门板。突然,脑后一声轰响,她眼前一黑,手无力地从门板上滑落,她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精神病”气喘吁吁地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块砖头,看着脑后浸出鲜血,痛苦呻吟的姑娘,他疯狂的脸上露出可怖的狞笑!
“精神病”蹂躏了昏死过去的可怜姑娘,还不能抑制那已经毫无理智的疯狂欲望,他又拼命撕扯着姑娘身上残存的衣服,又拎起门后一把铁锹,狠狠铲下去!
炉内只剩下暗红的炭火,草堆里,产仔的母猪大声哼叫着。马灯的光在秋风中摇曳。可怜的姑娘倒在门旁的地上,纯洁的肌肤沾满泥土和血污,外衣和内衣都被撕成了碎片。她那曾经是美丽可爱的脸庞已经从脖颈那里与躯体分为两处……
从1975年春到1976年秋,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垦荒团发生各种死亡事故十多起,大多是非正常的重大恶性死亡事故。每死一个人 都要立即发电报通知死者的家人 家里来人时 团里就派小车去接.在1975年冬的事故高发期,几次都是这个刚接来 那个又到了 团里的两台北京吉普竟忙不过来!
那个“精神病”被团里送师部检查 给绑起来扔到货车箱板上大冬天拉了400里路 差点活活冻死。
此外,还有很多重伤致残的,有个连队在伐木时 一个男青年头部被砸伤 送到团部已经奄奄一息。刚好哈尔滨市第5医院来了一个医疗队 临时搞了个简易手术室,拿老虎钳子消毒后把他颅骨扳开 作了手术 总算保住了命。但那个青年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 整天哈哈笑着跑来跑去 只会吃饭睡觉。
那段时间 团部到处都贴着"搞好安全生产!杜绝死亡事故!"的标语.连队的小型车每从团部回来 几乎都带回这样的消息 简直象收音机里的小说连续广播!
垦荒是和平时期最艰苦最危险的事业,尤其在30多年前,其艰难困苦的程度仅亚于战争。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最后组建的六师,这个以16岁到20多岁的青年人占绝大多数的几万人的团体,在开发荒原的几年时间里,非正常死亡就达上百人,从连长、指导员到班排长、机务人员、后勤人员……足足一个大连队!而最后组建的68团,死亡数字占了其中近20%!
荒原作证!
但是,北大荒和抚远不是死亡之地,决不!它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一片肥沃的土地,也是一座锻造了百万人的大熔炉!经过十万转业官兵和百万知青数十年前赴后继的开发建设,今日北大荒已经真正成为了富饶美丽的北大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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