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如何谈价格话术(一个发型师的消费自白)
发型师如何谈价格话术(一个发型师的消费自白)不过,在厦门做发型师,门槛可比乡下高多了。乡下常见的理发店一般也就10平米,只能放下一把洗发躺椅,两个理发镜桌,一个人就能经营,偶尔招个学徒。而在厦门,一个店通常有100平米,上下两层,人员配置非常周全和规范,包括前台经理、助理、技师、接发师、发型老师等。比较高端的店甚至还会配备专门的色彩调配师。按岗位来说,前台经理是行政岗,负责接待客户、看现场;其他职位则是技术岗,等级逐步增加。厦门挣钱的行当很多,出于对美的热爱,我选择成为一名发型师。当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位顾客因为发型改变而变得好看、自信和快乐时,我也有强烈的满足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1很多人可能不了解,或者不理解我们理发师的消费水平。别惊讶,我穿的是Balenciaga(巴黎世家)的衣服,用Hermès(爱马仕)的香水,开Maserati(玛莎拉蒂)的车。虽然我来自农村,家里积蓄不多,或者应该说,有负债吧。父母以前不理解我这种消费习惯,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配得上顾客的期待。正是因为购买奢侈品,我才能达到更高的收入水平。
采写| 小北
口述| Jen老师
在和这位Tony老师沟通之前,我从未意识到,理发师也是一个讲究“面子”和虚荣的职业。用一首老歌来说,他们的工作也算是 “俾面派对”。日日面对中产顾客,发型师也在有意无意地消费“升级”,配置各种奢侈品。这是一种出于营销的压力、某种身份认同,还是个人的喜好和梦想,恐怕连他自己也有些困惑。
以下是这位发型师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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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不了解,或者不理解我们理发师的消费水平。别惊讶,我穿的是Balenciaga(巴黎世家)的衣服,用Hermès(爱马仕)的香水,开Maserati(玛莎拉蒂)的车。虽然我来自农村,家里积蓄不多,或者应该说,有负债吧。父母以前不理解我这种消费习惯,但也没关系。进入这个光鲜的行业,我对生活的要求确实是越来越高。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能给自己和父母带来更好的生活,我就很开心了。
我来自农村,初中毕业后,在一位老表(四川方言,指朋友)的推荐下,到了厦门。
厦门挣钱的行当很多,出于对美的热爱,我选择成为一名发型师。当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位顾客因为发型改变而变得好看、自信和快乐时,我也有强烈的满足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在厦门做发型师,门槛可比乡下高多了。乡下常见的理发店一般也就10平米,只能放下一把洗发躺椅,两个理发镜桌,一个人就能经营,偶尔招个学徒。而在厦门,一个店通常有100平米,上下两层,人员配置非常周全和规范,包括前台经理、助理、技师、接发师、发型老师等。比较高端的店甚至还会配备专门的色彩调配师。按岗位来说,前台经理是行政岗,负责接待客户、看现场;其他职位则是技术岗,等级逐步增加。
我走的是技术路线,最初以助理的身份进入一家店。早期工作非常无聊、主要就是洗发、跟单、接待客户。如果做得好,发型师会给你分配一些调配染发颜料的活儿,做得不好的话,就只能一直洗头发。
这个阶段没人会告诉你,怎样才能往上爬。一切都得靠“悟”。这个阶段我过得非常痛苦,不知道从洗头发到造型师怎么攀升。
幸亏我悟性比较好。调配染发颜料,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因为这个工作可以让你从洗发的后台进入理发的前台。在一个100多平米、双层甚至三层的店里,如果只是在后台打转,那就永远接触不到理发。当我可以做调配颜料的工作,也就可以一边调色,一边看发型老师的动作。他如何基于不同的脸型做各种发型。我默默记住,下班后慢慢琢磨。
一年多时间后,我成了技师,开始接触烫染。因为前期基础打得好,我如鱼得水,过了半年多又升职,开始接触接发。再过了一年,我成了发型师。很多人学做造型,要三年才能掌握基本技能,我花了三年就能在一个大连锁店里做发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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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发型师,算是入了行业的门。
我在的这种店,叫沙龙,顾客都是中产以上阶层。为了服务不同人群,发型师也分等级,各有收费标准。以剪发为例,普通发型师剪一次是129元,往上是239、339、439、580,一直到888元。如果是专人服务,普遍在2000元以上,业内最高能到6000多元一次(仅剪头发一项)。
发型师的收入来自底薪 提成(现在甚至没有底薪了)。等级越高,提成拿到的钱也越多。所以,我们必须不断升级,就好像游戏打怪。每个月店里有两次考核,取得优秀的人才有机会提升。这种考核不限于发型技术,还会考核行为举止、为人处事。举个例子,短暂的几秒接触,你能不能分辨出客户的身份背景,以怎样的方式开启聊天让他不反感,怎样把他们转化为熟客,愿意做漂染之类的昂贵项目。
只有把新客变成熟客,让人愿意付费,发型师才能维持稳定的收入。因此,我们必须和客户有共同语言,还需要把自己摆在和他们相似的层级上。于是,购买奢侈品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想,如果一家店开在脏乱差的角落里,面积又小,你对它的心理价位会是多少?如果这家店开在高端商场,200多平,装修高档,发型师都身着奢牌,你对它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配得上顾客的期待。
到我们店来的人,一次花销普遍在千元以上。洗剪吹这种常规项目一般在300多块,如果加上染发或烫发,可以到2000多。如果洗、染、烫,再加护理,做个全套,可以到四五千。能接受这样价位的人,收入不会太低,普遍穿着得体,奢侈品牌的衣服和包包很常见。如果发型师穿着地摊上买的二三十块钱的衣服,那差别也太大了。你给他做发型,自己都会羞怯,更不要说随意而愉快的聊天了。
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家境很好。每天上班前,她都要来我们这里做头发,梳理好造型再去上班。她比较骄傲,每次坐在椅子上,都会看手机,不怎么搭理人。只有当她留意到我们新换的当季奢侈品衣服时,才可能多看一眼,说一说衣服的话题。如果我们想把这种客户固定下来,若没有吸引点,怎么行?
所以,奢侈品衣服和香水,是我们能和他们平等沟通的最快办法。从助理岗位开始,我就跟着发型师们一起购入小件奢侈品,比如Chanel、Givenchy的粉底,Hermès、BVLGARI的香水。这些价位都在百元、千元级,那时候我工作几个月,也能向上够一够,买下来。你觉得,这些牌子的英文我念得怎么样?我特意去学过呢。
当我成为发型师后,我就开始购入奢侈品衣服了。衣服是所有支出里花费最高的,我常穿的是Balenciaga,T恤5000左右,卫衣8000左右,针织衫10000左右,大衣当然就更贵了,基本在20000左右。
你可别笑。虽然看起来挺贵,但因为是逐步购买,整体花销还算好。重要的是,这些奢侈品在某些场合能成为打开话题的契机。比如香水,当我们站在顾客身后做发型时,香味是最容易被人感知到的。聊起香水的品牌、系列,话匣子就打开了。还有奢侈品牌当季的新衣,客户一看到就会主动提起话茬,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其实,对奢侈品牌耳熟能详的客户,也才是真正的高质量客户。和他们搞好关系,我们的收入才能逐渐提高,我当时每月的收入能达3万左右。或者说,正是因为购买奢侈品,我才能达到更高的收入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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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每个月在奢侈品上的花销大概七八千元。因为工资高,这种消费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很快,只买奢侈品牌的衣服、香水、粉底,已不能让我满足。当奢侈品消费成为一种常态,其他的生活诉求也水涨船高,我想买一辆车。
我们的工作一般从早上10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两三点,回去很不方便。我上下班都是打车,不光因为下班晚,我也舍不得穿着奢牌去挤地铁。打车花销很大,我盘算了一下,既然每月都要花几千,还不如按揭一辆车。至少,车是自己的资产。
在我们这个行业,奥迪、宝马、奔驰只能算便宜的车,大家普遍选择Porsche、Maserati。几经挑选,我看中了一款二手白色Maserati,58万。交了20万的首付后,我做了5年分期,每月还款七千多。
终于有了自己的车,这本应是一件好事,但我慢慢发现,刨去消费和还贷,每个月的收入最后剩不了几个钱。月入三万,我竟然省不下钱,我都有点惊讶。
三万看起来很多,不过,一方面,这种收入并不固定。有些月份做头发的人少了,我只能挣到两万。另一方面,奢侈品之外,我的租房、饮食、出行成本也在全线提高。比如住宿,我刚来厦门时,跟老表一起住,在他的房间里打地铺,每月给他200块。后来慢慢升级,单租一个房间、租一整套房子,地段也越来越好,后来住在岛内装修挺好的一居室。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和父母之间关于消费爆发了一次大冲突。我邀请他们来厦门玩。他们看到我住的环境、开的车之后(衣服他们不懂),他们并不为我高兴,而是指责我乱花钱。乡下人说话难听,大意是说,我出生时就是一只老鼠,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猫,不应该瞎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
我不服气,难道出生时是乡下人,这辈子就只能如此吗?我努力工作、熬夜赚钱,为什么不能过一种我想要的生活?
我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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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财务危机露出它的凶恶面目。
乍一看,发型师每月做做头发,能有两三万的收入,是个暴利行业。但实际上我们的花销一点都不少。奢侈品和吃住花销之外,我们还得持续学课,比如裁剪、造型、色彩、烫发、风格美学等。我每两个月都会去上课,一次花销在六千到一万不等。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负债越来越多。负债后,我不能找父母要钱。他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年的收入顶天两万。我得自己另想办法。有人会说,减少奢侈品的购入,把车卖掉呗。这绝对不行。在我们这个行业,没了这些东西,很多人甚至不愿意把头发交给你做。
所以,我只能开源。我有几个朋友是珠三角的人,他们看中了漳州,说一起去创业。那是去年10月的事情,有钱的出钱,有技术的出技术,很快就把店开了起来,一个月能有十几万的流水。收益非常不错。
我还了一部分的负债,又把爸妈接过去玩了一圈,并告诉他们,我会过得越来越好。我可以承受我现在的消费,我买奢侈品没有问题。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我当时比较好的生活状态,还开了自己的店,他们不再说什么。他们或许并不那么支持我的消费,但至少不再反对。
持续的进账让我对未来充满希望。我一直不相信我会输给任何人。即使是从农村出来,即使是初中辍学,我一直相信,我会干一番事业,挣很多钱。我从不怀疑这一点。父母们太保守,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他们不了解的机会。
但随后不久,疫情来了。做发型很依赖线下客户,尤其我们这种做高端客户的沙龙,需要专门的设备、工具,还要借助店面和整体服务,才能让客户感觉良好。疫情防控后,店里流水降得厉害,三四月时,我们甚至赔钱。几个人一合计,不能再开了,那就关店算钱,各奔东西。最后一算,甚至我们每人亏了几万。
我回到成都,不打算开店了。自己开店有各种成本,很容易亏钱。我给一家连锁店投简历,做回了发型师,这样收入更有保障。在漳州开店这件事,现在看来也不算明智。因为那是个三线城市,年轻人少,愿意花钱常来做头发的人也少。估计一年之后我们仍要另谋出路。而成都这边,生活成本低,离父母也近,对发型有需求的年轻人很多。我刚回来不久,每月就可挣到一万多,以后肯定越来越好。
我的总债务目前大概20多万。我在成都的月均收入在12000元,我租了一个新小区的二居室,月租3700,奢侈品上每月花费在五六千吧。我认同一句话:当你把奢侈品折算到每一天的支出,你会发现,它一点也不贵。
关于理发行业的未来,我模仿王兴说一句话:2022年可能是过去十年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最好的一年,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差。关于我自己,我相信一定会挣大钱,肯定有法子的。
——完——
题图:2022年3月,香港某间理发店。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小北,永远学习进行时,抱着好奇心观察大时代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