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石湾绿釉六角茶壶价格(十几块一公斤的金砖)
晚清石湾绿釉六角茶壶价格(十几块一公斤的金砖)老郝后来主动问过用着咋样之类的话,当然只是客气客气,因为当我如实说了故障,他没再接话茬。也不需要,鬼市上买东西向来没有退换那一说。他在鬼市上啥都卖,初次见面时,我看中了个品相不错、带原包装盒的旧式卡带机,老郝只撂下一句话,一百五,要就拿走,不要放下。我身上向来不带钱,拿微信依着数与他转账过去,心里挺美。回家发现这台机器一切如意,就是不出声,好像吃了一桌未搁盐的酒席,惋惜、尴尬得很。关于山东人老郝怎么就在北京鬼市扎根了,说来也有一番曲折。24岁那年进京谋生路,跟着亲戚在东南四环外的大洋路做批发水果的买卖。每晚开着大货车去新发地进货,一趟进几吨货回来,啥时候卖完啥时候睡。整宿整宿地熬,从秋天干到冬天,眼看着同事那手冻得皲裂直流汤,老郝受不了了,认定了这玩意不是人干的。亲戚跟人在附近攒了个小饭馆,他便随着过去,边帮忙边寻饭辙。那段时间,有几位操着各地口音的二手货贩子,一到下午就来店里喝茶、打牌、
大柳树鬼市,成型年月已不可考。向人打听,都说是约定俗成。鬼市依托大柳树批发市场聚集,摊位沿露天过道次第排开,偶有几只用于遮蔽的塑料棚子。每周三,夏季三时开市,冬季四时。日头升起,人潮渐次退去,午后散市。
鬼市摊位先到先得,开市前几个小时,摊主决不可马虎磨蹭。冬季凌晨三时起,就陆续有车辆在南边的停车场聚拢。粗糙打扮的摊主下车来,抱下花红柳绿的旧被褥,把那被褥一抖开,各色物件摆上,就只等心里那口钟敲响了。
大柳树鬼市有南北两个大门。若由南门入,穿过朝西而建的仿古牌楼,就直接进入气氛了;若由北门入,则能先喘口气儿。这里有一排先于鬼市热闹起来的驴火店拉面店。玩主们着旧色大衣进店,叫一碗热汤,压低了帽檐,在桌旁闭目养息;等吃饱喝足暖和了身子,才锁上衣扣推门出去,一头扎进奇绝神秘的市场里。
冬季凌晨四点开市,一位女摊主咧嘴笑开
关于山东人老郝怎么就在北京鬼市扎根了,说来也有一番曲折。24岁那年进京谋生路,跟着亲戚在东南四环外的大洋路做批发水果的买卖。每晚开着大货车去新发地进货,一趟进几吨货回来,啥时候卖完啥时候睡。整宿整宿地熬,从秋天干到冬天,眼看着同事那手冻得皲裂直流汤,老郝受不了了,认定了这玩意不是人干的。
亲戚跟人在附近攒了个小饭馆,他便随着过去,边帮忙边寻饭辙。那段时间,有几位操着各地口音的二手货贩子,一到下午就来店里喝茶、打牌、吹牛,也不吹别的,全是同行的暴富故事。老郝被迷住了,觉得这事干得过。
店里那几位前辈满北京城跑,潘家园、报国寺、马甸,哪儿都串。老郝没有门路和资金去那些市场上拿固定摊位,就瞄准了大柳树鬼市:这里就地铺开包袱皮就是一摊,谁来得早是谁的,一晚上给市场交60块钱,一周收来的物件就能出个差不多。
他在鬼市上啥都卖,初次见面时,我看中了个品相不错、带原包装盒的旧式卡带机,老郝只撂下一句话,一百五,要就拿走,不要放下。我身上向来不带钱,拿微信依着数与他转账过去,心里挺美。回家发现这台机器一切如意,就是不出声,好像吃了一桌未搁盐的酒席,惋惜、尴尬得很。
老郝后来主动问过用着咋样之类的话,当然只是客气客气,因为当我如实说了故障,他没再接话茬。也不需要,鬼市上买东西向来没有退换那一说。
鬼市的买卖节奏很快,由于人多物杂,买家希望尽快扫遍几百个摊位,卖家则更没耐心,我曾拿着一个外形怪异的设备询问摊主怎么用,得到的答复是:我操我哪知道?
这是做「杂项」摊主的通病,最早入行时,老郝主要做旧书,没多久也就做杂了——跟鬼市上80%的摊主一样,每周三凌晨卖掉哪些东西,取决于最近一周从周边社区废品站收来些什么物件。这带来正反两方面的问题,货品销量增大了,同时,对自己所售物品所知十分有限。
老郝以为,这对没读过书的人来说,简直是没办法的事。前些年二手手机在鬼市上吃香,一哥们收来几台,不会定价,打电话找老郝帮忙,却死活报不出品牌,只说第一个字母像个小梯子。老郝猜到最后才明白,诺基亚嘛!
这事,老郝当笑话给我讲,讲完自己又笑不出来了。
周末在石景山某市场上遇到了一位鬼市摊主
除了文化水平,另一个掣肘是品类忒多,有些物件一辈子就收这一件,这知识根本没处学去。对老郝们来说,准则只有一条,售价得比进价高。可也就注定了薄利维持,几乎与暴富无缘——即便收到了宝贝,也不认得呀!
老郝在鬼市打拼八年,总会遇到一些频繁出现,又长久消失的熟脸。他以前去过一个安徽同行在北京的「家」,泥土地的平房里铺着一张从废品站收来的床垫,一家三口吃饭睡觉全在上头,「看着特可怜。」
可就是这家人在城里收废品时,从一个孤寡老太手里收来一批金砖。人家用来冬天压窗户纸的砖块,他们当黄铜称,十几块钱一公斤就收来了。至于安徽人怎么处理的意外之财,老郝不知道,总之,这家人再也没出现过。
老郝不倒腾古董,一方面是不懂化学,学不来做旧技术,二来是不喜欢那帮古董贩子。他认识几个跟十里河民俗市场卖古董的,早年人家找他帮忙做旧青铜器,擦完了泡,泡完了点着报纸慢慢熏,他摇摇头,学不来,不干。
就着一杯果汁跟我聊天的老郝话头顿了顿,越过电脑屏幕朝这边眨眨眼,把头凑过来,声调沉下去给了两句体己话,说千万别在鬼市或潘家园买紫砂壶,为了做旧,你知道上头涂什么?金鸡鞋油!八年来,鬼市虽没能让老郝发了财,却也养活了他与妻儿。看上去,对市场背面的不堪,他没有立场,也没有意愿与其产生任何纠葛,总能找到与之画出界限的余地。甚至上周一位摊主偷到自己头上,老郝也只是推搡唾骂几句,草草了事。
不是怕事,是没必要,他说。
从地面与物件反射来的LED手电光照,将铁青色凝在了戴红箍的市场管理人员脸上。一名摊主随手将卖不掉的陶瓷罐砸碎在地,身后红箍的斥责声毫不留情地砸在他堆出谄笑的脸上。
「以前是一帮体育馆的保安,现在在鬼市让人当狗用。」老郝冷笑起来。
文 | 吴欣怡 小肥人
编辑 | 吴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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