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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小两岁老叫我姐姐(63岁他想让人叫他)

他比我小两岁老叫我姐姐(63岁他想让人叫他)视频中,刘佩麟身穿一袭粉色的衣裙,扎着两个长辫子,涂着厚厚的粉底,化着浓妆,刚从外面拾荒回来,发现家被烧毁时,他一脸茫然和无助,反复说“我是灭了火才走的”。2012年,青岛一个老式居民大院起火的新闻视频,将这间屋子的主人刘佩麟送上了网络热搜。刘佩麟喜欢别人叫他“刘姐”,听到“刘阿姨”也很开心。他轻轻拨弄了一下棕色的刘海儿,这是韩宇室友下午送他的一顶假发,他戴起来很合适。刘佩麟在病房里。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十天前,他从青岛坐飞机来福州,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2019年,网友捐款,“大喜哥”搬家来福州,这些消息让他成为网络热搜。但这并不是第一次。

在蓝白色为主调的病房里,63岁的“大喜哥”刘佩麟装扮格外显眼。红绿碎花的上衣,淡粉色的围巾,垂在肩膀上的珍珠耳环,过白的粉底上打着浅浅的腮红,嘴唇上涂着“无敌芭比粉”的口红,远远看去和一个中年妇人没什么两样。

伸出手招呼着我们坐,黝黑粗壮的手指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手上的皮肤有些皲裂,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你们来,我特意让韩宇帮我化的。”刘佩麟说话底气十足,精神也很好,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他做完疝气手术的第二天。

韩宇是帮忙联系做手术的志愿者。“我本来要给刘阿姨化个淡妆,可他就喜欢浓妆。没关系,他喜欢就好。”

刘佩麟喜欢别人叫他“刘姐”,听到“刘阿姨”也很开心。他轻轻拨弄了一下棕色的刘海儿,这是韩宇室友下午送他的一顶假发,他戴起来很合适。

他比我小两岁老叫我姐姐(63岁他想让人叫他)(1)

刘佩麟在病房里。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

十天前,他从青岛坐飞机来福州,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2019年,网友捐款,“大喜哥”搬家来福州,这些消息让他成为网络热搜。但这并不是第一次。

2012年,青岛一个老式居民大院起火的新闻视频,将这间屋子的主人刘佩麟送上了网络热搜。

视频中,刘佩麟身穿一袭粉色的衣裙,扎着两个长辫子,涂着厚厚的粉底,化着浓妆,刚从外面拾荒回来,发现家被烧毁时,他一脸茫然和无助,反复说“我是灭了火才走的”。

不少网友评论刘佩麟男扮女装是“妖孽”、“奇葩”、“辣眼睛”,也有网友在了解其过往坎坷的经历之后被他的生活态度所感动,给他取名“大喜哥”。

刘佩麟从一个默默无名、居无定所的拾荒者几度成为网络红人。有人关注、帮助他,但那些歧视、鄙夷的眼光和声音也从未远去。

63岁,他想让人叫他“刘姐”

新来客

疝气手术完,刘佩麟回到福州郊区的一个农村里,房子是朋友们前不久帮忙找的。

房间很简陋,进门的架子上挂着好几件网友寄来的女装,有红色的呢子大衣、粉色的套衫,花花绿绿的裙子,还有卡通打底裤和丝巾。床上也是粉色的床单和被罩,一只卡通小猪毛绒玩具躺在枕头旁边。穿衣镜的一角挂着一个兔耳朵的发卡。最醒目的是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都是网友寄来的,有粉底液、野兽派口红、高光粉,眼影,足够开一个柜台。

他比我小两岁老叫我姐姐(63岁他想让人叫他)(2)

刘佩麟在拆网友寄来的礼物。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

一进门,刘佩麟就喊着“猫猫,想我了没有?”

在这里,陪伴他的是一只猫。来的第一天,这只猫就前来拜访,在他屋子里安家。面对新伙伴的到访,他也很是开心。他自己吃得很简单,但给猫买的都是火腿肠和猫粮。

村里买菜远,他要走将近两公里的路去镇上。从前在青岛,刘佩麟有辆自行车,骑着去哪都方便,他时常一个人骑车转悠,还骑出过青岛。

刚做完手术,他就颤颤巍巍地走到镇上去买东西,准备晚上的饭菜。“蒸包子,蒸馒头,包饺子,我都会做。”几十年的的独居生活练就了他这些本领。

邻居基本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面对这个新来客,他们说“看起来很奇怪,没见过这样的,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听声音知道是男的。”村里的小孩子见了他大声说“好丑呀”,他也笑着回应说“好丑呀”。

他比我小两岁老叫我姐姐(63岁他想让人叫他)(3)

刘佩麟在写日记,旁边是他的梳妆台。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

“不孤独是假的。可是能跟谁说呢,只能跟本子说。满肚子话都在纸上。”刘佩麟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写日记,一直没有停笔。在青岛,刘佩麟光是日记本就有好几箱,在大火和搬家中损毁了一些。

他喜欢老舍和巴金的书,里面的人物和故事他都能脱口而出。他很喜欢《家》里的觉新,认为觉新有保守的一面,也有反抗的一面,和自己一样,都是逆来顺受。“我为什么喜欢巴金和老舍,因为写的都是人生。”

“我骨子里就喜欢女装”

2002年6月10日 星期一


今早上送奶的时,我略化了一个淡汝,穿着连衣裙出的门,感觉很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服的感觉。


也就是今早上敢穿着出门,因为沾了下雨的光,外面穿上一件雨衣,起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从外面谁也看不出来。

2002年6月14日 星期五


化好妆后,我再一照镜子:嘿,找不着自己了,完全是一个女孩子的脸:红红的嘴唇,雪白的小脸里面透着一层胭脂,淡淡的眉毛画着眼影,中间眉心上还点了一个大红的“美人痣”。


……

送走了她,我一个人往回走,感到身上舒服极了,我暂时忘却了一切烦恼与忧愁。

下午,天阴了下来,看样要下雨。我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女装,心想:“索性不换了,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

从日记记录的这时起,刘佩麟内心对于女装的渴望在男人的外壳下一点点滋长,试图冲破皮囊。

命运总是对他开玩笑。

刘佩麟一生下来就被养父母从火车站抱回家抚养。人生的前二十余年,他和养父母住在青岛的一栋三层小楼里。

童年让他记忆深刻的细节都是女性化的:母亲穿旗袍的照片很漂亮;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只要高兴就会给他扎个小辫子,穿的也都是小女孩的衣服;小学演出他饰演《白毛女》里的喜儿,跳过芭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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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刘佩麟在青岛。 受访者供图

养母对他很好。困难年代,家家户户粮食紧缺。“我还有个姐姐饿死了。母亲有好吃的不吃,都给我留着,自己不吃,自己吃窝头。把我拉扯这么大。”

1996年,母亲得了绝症。刘佩麟尽心、尽力,还卖掉了父亲留给他的那栋房子,把拿到的首付十万全都付了医药费。但最终也没能救回母亲。

与丧母之痛一起降临的,还有卖房的骗局。房子的买家拒绝补齐尾款,刘佩麟四处去打官司终究还是输了,给母亲治病又欠下了十几万。“那个事情,也怨我,眼不明,心不亮,被骗了。”

1998年,刘佩麟还下岗了。工作的服装厂经营不下去,下岗时发的一万块钱都用来还债,分文不剩。

下岗之后,他送过牛奶,当过工人,卖过报纸,送过煤气,也做过买卖。送煤气的时候每天挣四十块钱。有一次,他骑着三轮送煤气的时候,三轮车的闸断了,正好是下坡,和一辆公交车迎面相撞,公交车的保险杠全碎了,交警判他负全责。他身受重伤,可是没钱治病,就此落下了病根。

婚也离了。曾经有人给刘佩麟介绍对象,可对方觉得他太女性化,无论表情、走路的样子,都像个女的。当时他纳闷,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女人。后来刘佩麟娶了一个带着女儿的残疾女人,不到一年离婚了。

“家没了,什么也没了,我就到处流浪了。”他开始以拾荒为生。住过地窖、水管,也在马路上搭过棚子,“没吃的了,就捡垃圾箱里的包子、饺子,别人吃剩下的,都是我的囊中物。回来处理处理就能吃。”

他有时会隔着围栏,站在老房子前面凝视。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也是从这时起,刘佩麟穿上女装。“穿上女装我就感到舒服。”女装给了刘佩麟一点精神上的慰藉。

“我从骨子里,就喜欢女装。”他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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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佩麟在新家门口。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

被嫌弃的网红

刚穿上女装时,什么化妆品也没有,刘佩麟就扎两个辫子,穿着裙子,素面朝天,在街上走,很容易就被人看出男扮女装。之后,他拾废品的时候,捡到别人不要的女装和化妆品就留着自己用。

一米七几的个子,穿着三厘米高的黑色短靴,一身鲜艳的女装。两个辫子上绑着粉色的头花,宽阔的脸盘被浓厚的粉底遮盖,脸颊处打着不规则的腮红,这身夸张又有点邋遢的装扮总是会引起一些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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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佩麟在机场。受访者供图

2012年,青岛一处老房子突然起火,消防队员紧急赶往现场扑救。起火的是刘佩麟的出租屋,当时他在外面干活。

“里面都是破烂,堆成山。”

“他在屋里做饭,就弄些木头在那烧。”

院子里的邻居纷纷对采访的记者抱怨。

正说着,刘佩麟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家被烧毁了,他一脸无助和茫然,不断地重复着“我灭了火才走的。”

起火的原因至今未明,可这则新闻视频却在网络上广泛传播,让“男扮女装”的刘佩麟在一夜之间成为网红“大喜哥”,不少电视台前去采访。

刘佩麟很是无奈,“开始我不知道(网红)这个词。太突然了,太莫名其妙。你不知道哪天自己就成了网红了,成了这个那个,再哪天就成了臭虾酱了。”

他也不喜欢“大喜哥”这个外号,但查了字典,知道寓意是心胸开阔、充满乐观精神,便也接受了,“就是代号,叫什么都行。”

一时间,刘佩麟的生活中闯进了许多关注、帮助他的人,也充斥着各种歧视、鄙夷的声音。

“说什么的都有。自己的愿望虽然表达了,但是社会戴着有色眼睛来看你,你能怎么办,无可奈何。”面对这些嫌弃的眼神和声音,刘佩麟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不当回事了。

但是,遇见成群的小孩子冲他乱喊,他会笑呵呵地走过去,然后转头问我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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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佩麟在家中。新京报记者王嘉宁 摄

“他经常会被人非议,在他日记里也有写到。他在人家门口一走,人家就觉得他是个小偷,说他精神有问题。我以为时间长了他就麻木了,但其实几十年下来,他依然会在意。这说明他有一颗很有生命力的心,这颗心没有干枯,没有变成木头。”唐冠华说,他和黄金十年前路遇女装打扮的刘佩麟,拍了一组照片,此后断断续续都有联系。

在日记里,刘佩麟写道:

“在生活中,尤其是男扮女装的生活中,我没有了朋友,他们都离我而去。说实话,就是不这样做,朋友也没有几个,有的却是痛苦和煎熬……扮女装十五年了,清苦了十五年,只有自己清楚,为什么这样。”

“生活逼迫我剪去了长发”

2016年,穿了二十年女装的刘佩麟突然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换上了男装。

在电视节目里,刘佩麟一头短发、戴着眼镜,很是斯文,和过去那个女装形象判若两人。他还承认自己过去女装的形象有些猥琐。

那一年,刘佩麟靠拾荒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但是房子马上到期,没有钱再续住。于是他的故事再次成为了媒体报道的焦点。有不少好心人联系到当地电视台,说可以给他提供工作和住所。其中有一位姓赵的老板,愿意腾出自己在商厦的一间办公室给他住。

但刘佩麟很快就被商厦里的物业管理赶了出来,因为一身女装的邋遢样子让楼里的邻居都觉得害怕。为了能有一个容身之处,无奈之下,刘佩麟只好接受了赵老板的建议,剪去了长发,恢复了男人的扮相。他把所有的女装都扔了,只偷偷留下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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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去长发的刘佩麟。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在日记里,他写道:“生活逼迫我剪去了长发。”

在这里没住多久,他又搬到了一个小区的半地下室。新家的墙上,他又写了这样一句话,“告别过去,是新的开始,60岁是人生的第三步,努力。”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放满了各种杂物。床头摆着一本《包公案》和一期《读者》杂志,书桌上是书、日记本和笔。但在书桌下的抽屉里,却藏着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有他收集的口红眉笔化妆品。“晚上实在憋得没事了,还是会化化妆。”

刘佩麟将这段生活称为“招安”。

黄金说,当时刘佩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出了点事。等他们赶到公寓楼里,看到刘姐一头短发,变得有些陌生。

那次,是黄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长谈。刘佩麟把自己的过往经历全部都讲给他们听,“可以感觉到,在生活里遇到的很多事情,他其实是很无能为力的。”

“那时我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结果却一落千丈。说实话,如果真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就不穿女装了。”刘佩麟本以为这会是个新的开始。

但当媒体的报道结束之后,“好心人”帮助的热潮也停止了。刘佩麟去找工作,只要一亮明自己的身份,对方就以各种理由拒绝。有的工作干了几天,就被辞退。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廉租房,正常的“大喜哥”还是不被社会所接纳。

“大喜哥”的诉求

“男儿本色”半年之后,刘佩麟又重新穿上了女装,并继续他的拾荒生活。

“人生都是演员,无所谓。在这个舞台,谁不演戏,你演给我看,我演给你看。”他用青岛方言说着,似乎看破了一切。

他现在每天出门前都会精心打扮,尝试一些不同的搭配,在镜子前照很久。

走在路上时,别人看他,他也会看别人。“我发现现在女性穿黑的挺多,没有穿红戴绿的,但我就是喜欢艳丽的,从小就喜欢,根深蒂固了。”

“要说化淡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把这个草地(胡须)露出来了。你不得捂严实点,我这个脸的轮廓不行,再怎么上妆也不行。我不会弄,我也不是天生就是个女的,我半道出家。”他化妆基本都是凭借着童年的记忆,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打扮。有时候他也会跟着电视上学。

他说他这一天的造型灵感是“哪吒”。

朋友钱荣荣说:“他平时也会问我一些化妆品怎么用。你可以说他的妆容不精致,在个人服装选择的审美上和大众不同,但未必就是不好的,每个人的穿着都有他的自由。”

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理解并尊重刘佩麟这样的选择。

刘佩麟常常去镇上的那家超市,女收银员开始以为他是唱戏班子的演员,但剧团几天前已经离开了。“很多顾客都会觉得他奇怪,但我觉得还好。他跟我结账的时候思维也都很清楚,还跟我说谢谢。他就是喜欢这种另类的风格吧,我在抖音上看到过好多奇奇怪怪的人,现在的社会就是每个人都做自己吧。”

在福州做手术住院期间,35岁的护工小张承担着照顾刘佩麟的工作。他说,“他对我来说也是个普通的病人,只不过穿上了女装,只要他自己舒服就好。但其实他的行为动作都是男人的样子,我们相处起来也是像哥们的那种。”

面对朋友和网友的帮助,刘佩麟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看得很明白。“这都是局限的,人家也得过日子。生活没那么简单,谁还能管你一辈子。还是得靠自己。”

刘佩麟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写作,将自己四百万字左右的日记整理出书,一些志愿者正在帮忙。

书名他已经想好了,就叫《我的生活》。

作为一个63岁的跨性别者,刘佩麟提出了一个诉求:尽管现在有跨性别者这样的群体,但还是少数。我希望国家能够出台一个法律法规,消除社会对这些人的歧视,让他们工作,给他们一定的生活空间,给他们正当的权益和生存的权利。他们是人,他们也得生活。

他也不是没想过变性,他看过金星的自传,可是年纪大了,来不及了,而且也没钱。“他们跟我说,现在有局部整容,我可以试试。”说到变美,他总是笑不拢嘴。“人生就应该打扮地美美丽丽的。对我人生这一段,我没感到后悔。”

三月的福州还有些清冷,刚刚下完雨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他从路边摘了一朵金黄色的油菜花别在了头发上。

他说等过几天天气暖和了,想去城里买一条漂亮的连衣裙穿。

新京报记者 解蕾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李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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