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by慕如初(尚书大人宠妻日常作者)
丞相大人by慕如初(尚书大人宠妻日常作者)她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却弯得像月亮一样,叫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甜蜜的糖霜果子,是以小师弟并不怕她,捂着缺了门牙的嘴偷笑:“师傅已经知道啦。”上官雁以为是山下书铺把她的润笔费给送来了,接过来一看,乃是封催她还俗的家信,当下胡乱往袖子里头一塞,吓唬小师弟:“不要告诉师傅。”精彩节选:上官雁双手各提着一桶水从蜿蜒的山路往下走,她身姿灵活,像沿着山路顺流而下的山溪,也像乘风而至的树叶,轻巧而婉转。师弟跑过来接她:“师姐,有你的信呢。”
《尚书大人宠妻日常》
作者:鲤鱼大大
简介:
上官雁能文能武、皮糙肉厚,看上了地主家的才貌双全的林公子。林公子面对强势甜美的俏丫头,强撑正经人人设,冷静的劝她:“冲喜就是无稽之谈,你还年轻,不要被我这个无用之人耽误。”过后,林公子偷偷反省:刚才演技用力过猛,万一她不喜欢他岂不是娘子都没了,不好不好,下次得注意把握力度。待到,林公子做上了尚书大人,已成为尚书夫人的上官雁才发现,小林大人宠妻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日常。
精彩节选:
上官雁双手各提着一桶水从蜿蜒的山路往下走,她身姿灵活,像沿着山路顺流而下的山溪,也像乘风而至的树叶,轻巧而婉转。
师弟跑过来接她:“师姐,有你的信呢。”
上官雁以为是山下书铺把她的润笔费给送来了,接过来一看,乃是封催她还俗的家信,当下胡乱往袖子里头一塞,吓唬小师弟:“不要告诉师傅。”
她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却弯得像月亮一样,叫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甜蜜的糖霜果子,是以小师弟并不怕她,捂着缺了门牙的嘴偷笑:“师傅已经知道啦。”
上官雁一惊:“师傅回来了?”
话说着,她师傅从屋里出来,仙风道骨的一个老头儿,翘着胡子瞪她一眼。
上官雁正要撒娇,师傅将拂尘一扬:“你去年就十八啦,该还俗回家了。”
上官雁:“师傅,弟子不……”
“不,”她师傅打断她,用坚定的语气道,“休想。”
说完屏气凝神,酝酿大招。
上官雁一见他如此,连忙提前认输了:“好好好,回,我回。”
但也没拦住师傅教导弟子的谈兴:“道门响应自然,并不畏惧性命双修,世间有阴阳,万物分雌雄。这庄稼要是到了该灌浆的时候不灌浆,岂不是长不成种子?你不成亲,就有个男人因此找不到媳妇,找不到媳妇,便要一代而止,本来可以有的子子孙孙也都化为泡影,你说你一个人凭你一己之力影响了多少人啊……”
小师弟笑得捂着肚子打跌。
上官雁还挣扎着商量:“我可以嫁给师兄,这样咱们道观自产自销,肥水不流外人田。”
师傅拿着拂尘作势要揍她。
其实去年上官雁满了十八岁之后,家里就一直催她还俗回家,师傅也撵她,撵了这么久,都过去小半年了,上官雁知道自己肯定是非走不可,内心的失望跟失落也都消解了。
在本朝男女大防并不如后世想象的那么严格,女子出家做道士,也算一件时髦的事情,她小时候是因为筋骨轻便灵活得到师傅看重,与她爹娘说好了带走教导,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再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啦。
临行之前,她依偎在师傅膝下:“师傅,您给我算算姻缘呗。”
难得她流露出几分女儿家娇态,师傅心也软了,多了几分即将离别的悲戚:“孽徒,不是说了你命格极好,想要的都有。你说说吧,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
说起她的意中人啊!
上官雁伸了个懒腰,表情像一只馋猫在怀念小鱼干的味道:“那肯定是家中金山银山,有吃不完的美食佳肴,穿不坏的绫罗绸缎,人品贵重而不骄矜,风流而不下流,专情而不专治,模样要帅过潘安卫玠,对我百依百顺,不离不弃……唉哟,师傅你怎么打我?”
师傅:“你意中人快被你气死了。”
上官雁撇撇嘴,她师傅惊异:“你不担心?”
上官雁:“都说了我命格贵重了,我的意中人,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死了,就算死了,我也上天入地,把他救活!”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吓得师傅往后仰了仰:“感觉你这不是找意中人,是在找仇家啊。”
京师下辖封丘城内。
随着一声“公子呕血了”的呼号,林府上下哭声一片。
林老爷本来多么镇定的一个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难道苍天不佑,非要夺走承遇我儿的性命么?我要是造孽,老天爷只管来找我啊!”
“老爷!明祯道长来了!”
“快请!快请!”林老爷跺脚呼喊,拍着胸脯道,“我儿有救了!”
林承遇非常的痛苦,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而他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突然,他感觉身体平静下来,有一个女子清晰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我的意中人,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死了,就算死了,我也上天入地,把他救活!”
他想笑一下,也想说,那做你的意中人可真好。
恍然间,有个带笑的声音问他:“那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林承遇不等深思熟虑,便答:“她像仙女从天而降,像山溪清澈蜿蜒,像风中落叶翩然而至,而我……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上!”
上官雁收拾了包袱,匕首在手间挽了个花,想了想,招手叫了小师弟来:“大师兄回来的时候要是没成亲,你替我把这个送给他。”
小师弟眼馋地看着匕首,头也不抬的问:“那他要是成亲了呢?”
“那就送给你,要是师姐找不到人嫁,回来嫁给你哈!”
小师弟不妨她这赠一卖一的阴招,嗷嚎一声,哭着找师傅去了。
师傅正偷尝桂花酒,听徒儿哭诉,忙安慰道:“行啦,她这回去肯定就能成亲了。”
小徒弟哭是假哭,一听师傅这么说倒纠结了:“师傅,师姐真的不能嫁给师兄吗?”自己不想娶,但将师兄师姐凑作堆心里还是乐意的,话说当年,他就是因为看见师兄潇洒师姐俊美,被这一对散发CP光辉的师兄妹给迷惑,这才跟着师傅做了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的,谁知他来道观没多久师兄就出门游学去了,心心念念的CP被拆不说,从此生活在师姐的阴影之下,小师弟的内心很是惆怅的。
师傅心说:你当我为何催她回家?还不是你师兄写信回来,说师妹一日不成家,他一日不回来继承道观?
为了早日退休过上真正的神仙日子,他这才“狠心”把人赶走哒!
嘴上却说:“我给他们俩算了,两个人的缘分都不在彼此身上啊。”
上官雁下山后先进城,去书铺结算一下自己的“稿费”。她当道士又不出去给人做法事,因此没收入,所以她很早就干起了“兼职”,写一些话本子交给书铺印刷售卖。
看到她突然出现,书铺掌柜吓了一跳:“您不穿道袍,一下子没认出来。”
听她说了来意,连忙绕出柜台将她往里头请:“东家正在,我去回一声。”
上官雁不想应酬,谁知掌柜已经打手势叫人去请东家了,她只能等着,好在没等太久,那人就出来了,一见上官雁先客客气气地拱手行礼。
上官雁问:“不知东家见我是有何事?”
东家笑:“在下姓阎,字明镜,先生若是不嫌弃就喊在下的字吧。”
两个人略说了几句客套话,东家见上官雁脸上诸多不耐,忙问:“恕我直言,您这以后是要还俗了么?”
上官雁说:“是。”
阎东家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喜色,却没有再多说多问,叫掌柜厚厚的把“润笔费”给了。
上官·见钱眼开·雁:“这有点多了吧?”
阎东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在下有意把书铺开进京城,将来若是有机会,希望先生还能跟我们合作啊。”
上官雁以为他是客气,也跟着客气一番,收了银票告辞了。
她才走不久,书铺掌柜就问阎明镜:“东家,刚才给的钱也太多了些吧?”
阎明镜的目光还落在门口,仿佛能看见已经走远的人似的,心不在焉地道:“你说她这还俗回去,是不是就该嫁人生子了?”
掌柜不料他有这个心思,吃了一惊:“东家?”
阎明镜回神,笑道:“我不着急。”
一边重新上楼,一边跟掌柜闲聊:“真是人不可貌相,单看长相也看不出上官姑娘有这份才能。”
上官雁怀里揣着钱,很快雇了一辆马车上路。
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尖嘴猴腮,目露邪念,打一开始眼光就不住的往她这边瞟,她不为所动,照旧蹲在车厢中,姿势一变不变,愣是将这男人吓得没敢将歪心思付诸实践。
蛤、蟆、蹲果然是世上最厉害的功夫路数,不怒而威,散发杀气于无形之中。
到了大城,结算了车资,看着那中年人慌不迭的赶车返回,她轻轻啐了一声:“自己心术不正,偏还胆小如鼠。罢了,这也是你的福气。本想世上少个渣男,就少个受害的人呢。”
我佛就是太过慈悲,这才能叫她饶他不死。哦,不小心串门了,老祖莫怪莫怪。
大城之所以叫大城,就是因为里头什么都有卖的,她在马市转了大半天,挑了一匹好马买下,这才一路疾驰回家,路上还分出心思来琢磨以后归家不一定比现在更自由了,她的话本业务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开展下去,打算回去之后就跟爹娘好好谈谈。
上官家在开封府外的小田庄上,虽然上官这个姓听起来很霸气,但其实一家三代都是平民百姓,并非什么豪富。
这么多年,上官夫妇做的最豪横的事大概就是逼婚了,每月一封信,总要辗转着托人捎到道观里头,当然,本朝并未发展快递业务,所以时效性可想而知。
上官雁虽然是接到信就被师傅撵下山了,但其实距离他们写信已经有不短的时间。
她骑马进庄,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找到家门,下马后正要抬手敲门呢,大门从里头打开了,一个穿着青布袍子的中年男人从里头迈出来。
她立马扬起一个笑容:“爹您老越活越年轻了!”
李管家被眼前的女孩子吓了一跳,回神后仔细看,就发现这姑娘眼睛生得可好,笑起来很甜的样子。
上官雁这时也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忙收笑老实的站在一旁。
她真爹从人家身后冒出来,伸手就抓她耳朵:“混账东西,你什么眼神儿?!”
一边说一边给她使了个眼色。
下手不疼,上官雁秒懂。
哀嚎着:“爹爹爹,我是您亲闺女……娘,娘,救命啊!我错了,唉哟!”
上官青云连扯带踹的把离家之后多年不回的闺女给踹屋里,回过头来见林家庄园的李管家还未走,连忙跑过来,低头哈腰的笑:“叫您见笑了,这就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大闺女,在外头才疯回来。”
李管家:“就是你说的做了女道士的那个?”
上官青云:“是啊,是啊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李管家点点头,往门外走了两步,突然转身。
没来得及关门的上官青云连忙重新挤出笑容:“还有什么事?”
接着就听李管家道:“我看你家大姑娘倒是格外精神,不如后日也一并过去试试。”
上官青云心里直骂,面上倒是点着头道:“我就怕她没这福气,反而惹恼了贵人。”
说完不见李管家搭茬,自己只好道:“那我后天一并送过去。”
好不容易李管家走了,一回头正好跟嘴里叼着桃子的大闺女四目相对。
上官青云这下是真生气:“你个臭王八羔子兔崽子,多少时候叫你不回来,回来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抽死你个王八蛋!”
说着脱了鞋就追着要打。
屋里上官素扬声:“爹,大姐姐才回来。”
上官雁一面躲一面把最后一口桃子啃完,然后桃核一扔,伸手拍了拍她爹肩膀:“我早就说了,您闲来无事也应该多读读书。您看看您之前那一句话,骂我是王八羔子,那您是什么?这也就是您,在外头要是有人敢这样骂我,那我肯定揍的他满地找牙,骂我就骂我,不能带累您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上官青云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上官家人口简单,上官青云是独苗,上头父母过世之后,此地也没有什么亲戚了,成年后与赵氏成亲,婚后有二女一子。
上官雁最大,上官素居中,家中唯一的男孩上官闲则最小,年方十三,如今就在林家学堂里头附学。
上官家的三个孩子,老大上官雁可谓得天独厚,生得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肤白貌美同时不好惹,体力也是一等一的好,打小上蹿下跳,玩上一天脸皮也不带红一红的。也正因为如此,才在当年被乐道长给看重,收做徒弟,既教导些医术,又教导些外家功夫,就是没想到小时候看起来是棵好苗子,越长越往歪脖子树的方向发展了,脸没怎么变,内心却越来越糙,越来越痞了,否则乐云黎也绝对舍不得把人给撵走。
而老二上官素就比较倒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氏因为头前产女导致二胎压力比较大,反正用力过猛的结果就是上官素几乎集中了父母所有的缺点,模样连年轻时候的赵氏都比不上,及笄之年,又黑又瘦,然而,这小姑娘也并不是没有一丝好处,她脾气温和,禀性贤良,并不对自己的相貌自怨自艾。本来因怨怼儿媳妇二胎也生了闺女的上官老太太最后都特别喜欢她了,怜惜她受了委屈,临终将自己的嫁妆中值钱的都留给她。
老三就是小儿子上官闲了,上官闲人如其名,聪明是聪明,就是懒怠进学,恨不能生平全用一个“闲”字填满,跟长姐算是一路货色。
上官雁回来,先祭拜了祖父祖母,然后才听她爹说林家管家来家里的事。
原来是因为这林家公子林承遇摔伤了腿导致昏迷病危,林太太给他算命说需要冲喜,这才从庄子里头找人。
“他们要人冲喜,咱们就上赶着去啊?”
上官青云鄙视大闺女:“你懂什么?林家有吃不完的酒肉,穿不完的绫罗,多少姑娘家都想进去享福呢!庄里的这些从前是不敢想,但谁不愿意去林家当丫头?就说那丫头吧,一年四季每季三身衣裳,两双鞋子,每个月还有月钱拿,那真是当一年丫头,回来在庄子上都成了小姐的。”
上官雁:“你乐意去你去呗,反正我跟素素是不去的。”
上官青云冷哼正要回怼,赵氏一咳嗽,丢给他一个“放着我来”的眼色。
“你七岁那年,你二妹四岁,老三两岁,你爹跟人上山,腰上受重伤,连着两年不能做重活,要不是林家心善,免了咱们家的租子,当时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要活不下去了。”
上官雁不服:“他们给我们的无非银钱上的帮助,那也不能用我跟妹妹的一辈子去偿还吧?当初欠了他们多少,我十倍奉还不行吗?”
赵氏寸步不让,横眉冷对:“不行。你想奉还,那你就回到你七岁年去还这个账!你回得去吗?你回不去!哪怕现在成千成百倍的给,难道就是人家需要的吗?当时人家可是雪中送炭,救下的是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上官素性子恬淡,平日最怕吵架,大姐姐不在家,爹娘偶尔拌嘴也还罢了,没想到姐姐一回来,娘就先跟姐姐怼起来了。
禁不住脑袋一疼,先对她娘赵氏说:“娘,姐姐才回来,还不晓得具体什么情况呢。”
又拉住上官雁:“姐,你别怕,林家人不坏的,你不想去,那便我自己去就行了。李管家见过我,也留了话,说我就是去凑个数的,免得到时候林家面前人太少了不好看。”
上官雁平日里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见面怕妹妹,如今听上官素这么一说,就冷哼道:“我不去,你也不许去。”语气已经有点强弩之末。
她内心当然是不怕林家的,就是觉得父母的做法太不顾忌子女——只为了报恩,就要搭上女儿们的一辈子?
赵氏翻白眼讽刺道:“你也别想的太美,有的是想挤破了头往里头进的,咱家可没有银两给你们姐俩打点,所以就是去凑个人数。别以为自己长得俊,天底下的土匪就都想着将你抢去做压寨夫人,有的是不稀罕你的,真当自己是天仙不成?”
所以你听听,就这样的家庭气氛,上官雁能喜欢留家里吗?
哈哈,那当然是必须喜欢!
许久不见,亲人之间毫无生疏感,照旧该讽刺的讽刺,该敲打的敲打,中间连个婉转点的过渡都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上官雁自然也不能说“你们欠的人情你们自己还,我反正是不去”这种没良心的话,毕竟她也是当初的受益者。
她跟上官素挤在一起,便问她:“你怎么不怕?”去给人当丫头算不得什么好事吧?尤其还是冲喜的丫头,这名头听起来就特别想让她打人。
上官素笑道:“爹娘这些年一直将林家的恩情压在心上,我若是去了这一遭,不管留下还是留不下,他们也可舒缓些。”
上官雁叹了口气,回家的喜悦都被眼前的事给冲散了,嘴上怨怼:“林家既然是大地主家,怎么就偏要从我们这小地方寻人冲喜?”
说起此事,上官素也有一肚子八卦,对着她道:“你不晓得,林公子本来都没得救了,听说棺木都准备好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说只要往林家所在的正北方过六十里处寻人过来给林公子冲喜,他便能转危为安。可也巧,六十里外正是咱们这庄子。”
“选了去是当媳妇?那他这牌面可够大了,跟皇帝选妃一样。”
上官素扑哧一笑:“庄子里头的姑娘能进去就欢天喜地了,便是冲喜,也无非是当丫头,再好点能做个妾室就登顶了。我听说隔壁那边的玲姐姐都拿钱打点了着想进去呢。”
上官雁一听妹妹这话,连叹气也懒得叹了。
这日她酉时不到就躺下了,众人只当她行路辛苦,早早入睡呢,却不知道她过了子时便醒了,悄悄儿的换了衣裳,轻手轻脚地翻过了墙头,家里人都睡的香甜,一丝儿动静也没听到。
上官雁对林家没多少印象,从前偶尔回家来,自家人的事都说不完,也没有谈过林家,至于她娘说的林家对他们家的帮助,这个她倒是记得一点,但也不是十分清楚,毕竟过去的太久了。
下午从妹妹嘴里套出林家庄园的位置,适应了黑暗之后就直接往那边去了。
路上都没浪费时间,很快就找到了。林家庄园在庄子东头,占地很广,宅院深深的感觉,上官雁坐在他家墙头,一眼望去暗暗咋舌,这一处多少人奋斗几辈子都不可得,而它仅仅是林家的一个小庄子而已。
庄子里头屋舍错落,间或有人提着灯笼巡视,林公子的住处也好找,灯火通明的那处估计就是了。
上官雁躲着人趴到了林公子的屋顶上,揭开瓦片往里头看。
屋里丫头婆子不少,有一个端庄丽人坐在床头抹泪。
白日里头往上官家来的那位李管家正躬身说话。
“夫人放心,庄子里头适龄的女孩子都通知到了,都说愿意来伺候公子。”
上官雁心里道一句:“这么晚了还要跟主子禀报事情,可见这管家职位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呀。”
接着就听前头那夫人温婉地开口问道:“老爷爱惜名声,你没大张旗鼓的去吓唬人吧?”
李管家忙道:“没有,本地的乡邻都是祖辈在此的,小的都是一家一家亲自上门说项,不敢失礼。”
“这就对了。”夫人点了点头,又拿帕子沾沾眼角。
旁边一个年老的婆子劝道:“夫人,都已经深夜了,叫丫头们守着公子,您去歇一歇吧,要不熬坏了身体公子醒来也要难过的?”
丫头们也帮着劝,夫人终于答应了,站起来往外走。
她走了不久,屋里的丫头们也陆续走了,只留了一个坐在脚踏上打盹,上官雁刚才待的地方看不清病床上的人,正想换个地儿,就见那丫头突然站起来,把屋里的许多烛火都灭了,只留了门口那里的一盏,而后她就拿出被子躺到对面的榻上一秒入睡。
上官雁心道林家这种豪富,没想到阴奉阳违也很厉害,之前明明是叫丫头们都守着,结果就留下了一个,而这一个呢还嫌灯火刺眼妨碍自己睡觉。
她又等了一会儿,干脆直接从窗户里头翻了进去。
屋里虽然暗,但她还是清晰的看清了床上的人。
见到昏迷中的林公子的第一眼,上官雁觉得这人英俊的有点叫人上头,又怀疑可能是自己因为写话本子写得联想太丰富,说不定睁开眼之后人就丑了呢?可不管怎么说,昏迷中的林公子算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他的眉骨有些高,眼窝微陷,紧闭着的眼角却是上挑的,叫人觉得他大概有点挑剔不好相处,鼻梁很直,嘴唇很薄,是一张棱角分明很有辨识度的脸,只是现下有些过于苍白了。
上官雁一搭上他的手腕,眉头就皱起来,指下的皮肤太过冰凉,脉搏微弱。收回手走到床脚那里掀开了被子,发现他的腿上着夹板,估计是害怕他乱动,她摸了下他脚背侧的脉搏,同样也冰凉渗人。
这种时候上官雁就感觉出自己学艺不精来了,因为并不能明确的说出这人是怎么回事来。她抬头看了下屋里的布置,想起爹娘说的话,似乎也有点认同了。在世界五百强公司打工跟在乡下埋头种地相比,当然是前者赚的多,说出去也更有牌面,怪不得有人还要拿钱打点着想进来呢。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有人并不稀罕这样的富贵荣华日子就是了。
从后窗翻出落地的时候踩了一截树枝,顿时听见有人呵道:“谁?”
上官雁忙飞身躲在一个廊柱后头,避开了巡查的人。
她屏息等了半天,循着出路正要离开,走到一扇窗户下头时,突然听见里头传来小声说话。
“挑人那天你也过来看着,若有那面相上好生养的,尤其是家里兄弟众多的,仔细留着。”
出来耽误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害怕家里人发觉,她也没再听,轻手轻脚的绕到院墙那里,趁着无人看见,翻过墙就回家了。
躺到床上之后还在琢磨那位林公子的病。
照理,只摔到腿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而林家应该也是不缺银子的,有银子就能买到各种稀缺的药材,请到经验老道的大夫。
可是照她今天看的这脉,估计冲喜也冲不开啊。
再者冲喜不是看八字的么,她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冲喜是只看方位不选八字呢。
带着一肚子问号她又重新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见他爹正在套车,过去帮忙这才知道这是要去城里把弟弟接回来。
上官闲在林家族学附学,这又是林家作为本地的大地主回馈乡邻的一件事,在族学里头的学子,不管是不是林姓,只要学的好,笔墨纸砚都由林家出了。
上官青云十分骄傲:“你弟弟每次都能得到这个奖赏。”
上官雁看不惯他爹这一幅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蹲在车辕旁:“我听素素说,学的最好的那些人还能往家拿银子呢。以我弟弟的聪明才智,他要是努力一把,往家拿银子也不是不可能吧?”
上官青云能不知道儿子的水平吗?平心而论,他也的确有点后悔把儿子的名字取岔了,导致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很有混日子的那个气质。
但是!
“你要是觉得那个好学,你怎么不去学?非逼着别人学?他得到学里的奖赏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个兔崽子就只会嘴皮子上来气人。”
听听这话,就知道什么叫有其子必有其父了,儿子不大想努力,那肯定是爹也不怎么想努力的。
上官雁不想找打,于是转换话题,同他喜滋滋的说:“闲儿好久没有见我了,一定很想我。”
果然,上官闲见了长姐十分高兴,不过也只是高兴一阵,很快就落寞下来。
他爹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林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上官雁这才晓得她弟弟这是为何不高兴。
拍一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你要是个女孩儿,还不得冲到人家面前去呀。干脆叫爹娘打扮打扮,将你送去冲喜得了。”
上官闲:“阿姐不要乱说,林公子如今是昏迷,他要是醒来,一定不会同意冲喜的事的。而且,他人真的很好。”
上官雁回想了一下昨晚见到的林公子的模样,觉得她弟弟一定是拿人的手短,自觉的成了林家的水军。
她还要再说,见她爹对自个儿都怒目而视了,连忙揽住弟弟的肩膀:“见到姐姐都不能叫你开心些,我不管,反正我吃醋啦!”
上官闲这才被她逗笑了。
等他们再回到家,上官雁才算是明白“林家婢女”这一职业到底有多么吃香,一整日不断有乡邻前来打探,明里暗里的试探他们家到底有没有打点李管家。
有人话不好听:“你们家素素我是不担心的,就是老大在外头那么多年啦,这次这么着急忙慌的回来,不是专门为了这事儿吧?”
上官雁撸袖子就要去打人,弟弟妹妹一个在前头伸手挡住不叫她出去,一个直接抱住她腰。赵氏在外头自然是为闺女说话的:“她年纪大了,也不能总跟着道长,当初说好的就是到了年纪回家的,反而这件事却是正好碰上,只是巧合罢了,再说,就算咱们着急忙慌的想凑上前,也看人家要不要呢。”
没错,当初乐道长收徒弟不仅没收到徒弟家的孝敬,反而倒贴了一笔钱给上官家。
母亲虽然维护自己,可上官雁还是气不顺,磨牙问弟妹们:“林公子很好?”
弟弟顶着她的目光高压点了下头。
妹妹则是摇着头道:“阿姐,我没见过,就是听说的。”林家是大地主,此地的良田虽然是他们的,可是平日林公子是不来这里的,倒是上官闲因为在林家开设的族学附学,所以认得人。
上官雁两只手攥成拳头坐了半天:“明天我跟你一块过去。”
她抿着唇,神情就像林公子是她的情敌一样,只是暴躁的只是内心,从外表上看起来,她就是个甜甜的大姐头,即便在道观学习多年,也没有陶冶到她的情操,没让她成为一个恬淡高洁的人。
上官闲跟上官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发现了笑意。
次日一早,姐妹俩就跟着爹去了庄子东头的林家庄园。
上官雁在心里嘀咕:“都昏迷了,还车马劳动的送到这边来?”
不过真进了林家庄园,她就晓得原因了,来“应聘”的人太多,这些人要是齐呼啦的进城,肯定造成轰动。而白日里头的林家庄园更像一座大大的园林,再加上处处搔首弄姿的妙龄少女,
她惊叹:“咱们庄上这么多适龄的姑娘啊?!”
上官素道:“也有隔壁庄子上的。”
上官雁老实了——她想象中的被迫来参加冲喜的情形好像并不存在,眼下来的姑娘们可都欢欢喜喜的。
不少人一看见她们就先露出个防备的姿态来,这可不是那种“你行你上”的态度。
上官雁靠近妹妹:“这些人都心甘情愿?”
上官素也小声回:“你看在前头那些,穿得好看模样也好的,是打点过了,梳头娘给梳的头发,要花好几十个钱呢。”
上官雁心里“哦豁”一声,这比选秀也不差什么了,当然她也没真见过选秀什么样。她有点不大自在的摸了一把眼角,今天早上她娘叫她去,在她眼角那里鼓捣了半天,照镜子看整个人显得不怎么精神。
明明言之凿凿要报恩的是爹妈,但看他们的操作吧,又处处矛盾,上官雁觉得以自己的智商竟然看不懂,这只能说明其中水太深了,唉!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弱智的。
前头应聘的姑娘们都有个位子坐,来得晚了的就只能坐在美人靠上,或者找外头的石头坐。
上官素也有相熟的小姐妹,很快就有人来找她说话。那些人一边说话,还时不时的看上官雁一眼,将她看烦了,事实上,这满园的软玉温香她都不习惯,虽然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实在耐不住,上官雁站起来走了两步,过了个拐角,见一扇角门开着也无人守,一闪身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地儿自己夜里来过,是个小花园子,往南看能看到林公子房间的后窗,而在窗户的西北竟然还有一扇朝北开的门。
门没锁,她推开进去,发现这里应该是个书房,书房又连着客厅跟卧室,她运气头一次这么好,登堂入室也没被人发现,不过等她看到依旧躺着的林公子之后,外头的人也推开了门,她连忙躲到幛幔后面。
屋里一下子进了好些人。
“快看呀!动了,公子的手动了。”
“呀!公子醒了!”
众人齐呼啦的围上去!
上官雁也从帷幔后面露出脑袋来,可惜她看不到林公子的真容,只能看到一堆人撅着腚情绪激动的围着床。
“噗!”
床上的林承遇刚醒,他僵硬的转动脖子,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嗤嗤笑的声音,睁开眼一看,围着他的人个个都在笑。
“公子,冲喜真的有用!”
“快去叫大夫来!”
“已经去叫了。”
“公子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先去准备些米粥。”
有不少人往外跑,空出了空来,林承遇往外看,看到风吹帷幕沉沉,他开口,声音低哑:“……外头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他解释:“公子昏迷了好些日子了,是夫人做主给公子冲喜,没想到这人才来了,公子就醒了。”
上官雁刚才笑一下差点露馅,捂着嘴一动不敢动,竖着耳朵听众人说话,心道闲儿不是说林公子一定不同意冲喜么,她现在正好听听他的回答,看林公子是不是表里如一。
接着就听林公子道:“冲喜乃是无稽之谈,叫大家都散了吧。”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但听在人耳朵里头,却无形的给人一种压力,仿佛这话落地有声。
上官雁抹了把自己的脸,没关系,她脸皮厚,一点也不疼。
林公子真是个神仙人,她脑子里头就一句话:这人真不愧她家闲儿的崇拜。以后闲儿还要敬重他,她也不吃醋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悄么着撩起一角,露出一双眼睛往床上望去。
跟夜里给人的观感又不同了,林公子躺在床上,长长的头发乌黑浓密的铺散着,衬的他脸色还是非常的白,身形单薄瘦削,薄薄的衣衫显出了肩胛骨的形状,侧颈在枕头跟床之间,露出一个优雅矜持的轮廓,他忽然转过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来不及想什么,上官雁下意识的就缩了回去,之后趁着众人围着劝说林公子改主意的时机,偷偷跑了出去。
只是人虽然有惊无险的出来了,那突然的一瞥却被她留在了心里,像落下一个说不出名字的印记。
院外的姑娘们正在说什么,听月亮门里头的人欢喜喧哗道:“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当即有姑娘喜极而泣:“果然冲喜有用。”
也有道:“能帮上公子,是我等的福分。”
人人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冲喜,所以林公子才能这么快醒来。
更有理智者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就见门里又出来一行人叫大家都回家。
此言一出,院子里外一片扼腕叹息,再不是先前的庆幸之声了,有人更是失声问:“这是为何?”
林家小厮道:“公子说冲喜乃是无稽之谈。烦劳姐姐们回去吧。”
众人都欢喜,唯独上官素心焦不已,刚才也就一转头的功夫,不见了姐姐,不由着急,还不敢张扬,连林公子醒了的事也顾不上了。
她到处寻找,好不容易见上官雁出来,松一口气,连忙过来道牵住她的手:“姐姐你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上官雁:“这个……我……”我见证了林公子的清醒,还见识了一下他的人品。
上官素没多想,就以为她就是玩心不退呢,如今院子里头的人被催着稀稀疏疏的往外走了,再加上记挂着外头等着的爹跟弟弟,便道:“阿姐快走啦,咱们也回家。”
上官雁这才道:“林公子的命真好啊,投了个好胎……”看院子里头这些流连不舍的姑娘家,她也想被人前赴后继,这种感觉想想都美哒哒,嘤嘤嘤……
上官素一脸懵逼,搞不懂她大姐的这脑回路——人家都昏迷不醒了,还投了个好胎?
她想了想道:“林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好命的。”
同时往外出的一个姑娘道:“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来了,所以林公子才醒,怎么就不信这个呢!”唉声叹气,惆怅的很。
上官雁瞧一眼这姑娘,再想想林公子的长相,这一下对比,竟然不晓得到底该说这冲喜是谁占谁便宜了。
“啧啧,这冲喜冲得,是冲了个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