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交响曲感受(空间的节奏与迭奏)
时钟交响曲感受(空间的节奏与迭奏)松美术馆内部空间当代设计还讲究在地性(site specific),它让空间变得具体而不是抽象,从而使身体在空间中的运动变得专属(specific)而不是通属(generic)。以本来就是很有空间特色的松美术馆为例,它狭长的场地分东区和西区。东区建筑是由常见的大仓库简单改造成的展厅和咖啡厅,一入院就置身在朴素的郊区大院的氛围中,有点逃脱油腻的大都市清新感。西区洁白的松美术馆是在姿态婀娜的松园怀抱中,更是世外桃源般的异托邦。入口处的展望作品“45度假山石”现代建筑的本体性思维除了聚焦在材料、构造、空间等基本问题上外,也开始关心身体。建筑和艺术品一样,可以在媒介上呈现,甚至在媒介上会呈现得更好。但只要有机会,人们还是会执着于现场的“切身体验”。一幅原真的画,其气场,或曰光晕(aura),是任何用复制的手段都不能实现的。无论是场还是晕,就不应限于画框之内,而会充盈在包容这个艺术品的空间之中。于是
2022年4月9日至7月24日, “松美术馆”迎来了2022年的第一个展览,策展人汪民安教授给出了“节奏与迭奏”的题目,把近50幅跨度很大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组织进一个学术韵味很浓的展览。URBANUS都市实践应策展人之邀为展览进行空间与布展设计,也用“节奏与迭奏”的概念对原馆展览的空间进行了一个有趣的变奏。
近年来,美术馆和展览成了当下“景观社会”中一处标配化的打卡点,这个现象一方面生产出了更大的观众群体,另一方面也再生产出了一种较肤浅的艺术欣赏方式。因此,策展人和艺术家都希望展览空间上不仅仅能够更好地组织和吸引观众,更能诠释好展览的内涵,这也使建筑师在空间设计上的介入有必要的理由。
全新开幕的松美术馆
然而,由于习惯了改头换面式的旧建筑更新,比较尴尬的是建筑师的介入往往容易用力过猛,而展览所给的时间、空间和造价的可操作余地并不大,这就使展览空间设计需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以把握好用力的尺度。这个切入点就是附加的空间设计在展览中的本体性问题。
入口处的展望作品“45度假山石”
现代建筑的本体性思维除了聚焦在材料、构造、空间等基本问题上外,也开始关心身体。建筑和艺术品一样,可以在媒介上呈现,甚至在媒介上会呈现得更好。但只要有机会,人们还是会执着于现场的“切身体验”。一幅原真的画,其气场,或曰光晕(aura),是任何用复制的手段都不能实现的。无论是场还是晕,就不应限于画框之内,而会充盈在包容这个艺术品的空间之中。于是,打动观众的不仅仅是艺术品,还有艺术品存在的空间状态。在这个意义上,一个骨灰级的观众可能会追随一件艺术品在不同美术馆之间的流动,去体验不同场域所带来的新鲜感觉,因为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一个新的场域都会带来新的情动,而这种情动的微差则存在于不同空间(包括了体积、容积、光、声等等)对身体的不同作用力。
松美术馆内部空间
当代设计还讲究在地性(site specific),它让空间变得具体而不是抽象,从而使身体在空间中的运动变得专属(specific)而不是通属(generic)。以本来就是很有空间特色的松美术馆为例,它狭长的场地分东区和西区。东区建筑是由常见的大仓库简单改造成的展厅和咖啡厅,一入院就置身在朴素的郊区大院的氛围中,有点逃脱油腻的大都市清新感。西区洁白的松美术馆是在姿态婀娜的松园怀抱中,更是世外桃源般的异托邦。
松美术馆内部空间
这种作为欣赏艺术序曲的外部环境,是进入松美术馆后观众有更放松的身心体验的前提。松美术馆本身是个改造项目,虽然受先前格局的限制,但也由此带来了一种优势,即它不是虚张声势的大型公建,而有非常合宜的亲切尺度,尤其是展厅空间不仅仅大小得体,而且比例得当。美术馆分地上、地下两层。地上层是个从正中进入的线性展开空间,互相嵌套的系列展厅的两个尽端,用相呼应的金色金属作为进入下一个空间的“过门”,这种用材用色的个性化处理,在美术馆里还是比较罕见。西端地上、地下两层的主展厅,围绕着中央的天井,构图虽然很平常,但由于“回”字形各个边单元的分隔不同,形成了空间收放的一种节奏,行走在展厅与展厅之间,身体的律动也带有一种节奏感。
松美术馆上、下两层空间示意图及迭奏进的元素
其实松美术馆固有的展厅分隔足以作为一个均衡的多宝格(或者书架),把展品分配成组,让观众安安静静地欣赏。展厅有大有小,空间也有明有暗,加之每个展品组团内容也不一样,不能不说厅和厅之间有一定的异质性。但厅与厅之间的动线是平衡的,用汪民安老师所定义的“节奏”来描述,空间有一种平和的基调:“节奏则是一种协调、过渡和连接: 它是异质性空间的协调,是环境和环境之间的过渡,是临界面瞬间的连接。”然而这种过分的协调,又使身体对空间整体的体验同质化了。
通过我们和策展人及馆方组织者的讨论,展品用不同的范畴被分为不同的组团,比如图案化的、抽象的、女性的、经典的,等等,这种分类也在抵制同质化,需要在连续的节奏中有中断、跳跃、阻隔、迟钝、介入等等变化,以将均质化的空间做一点变奏。对于习惯了建筑尺度上改造的建筑师而言,需要在展览尺度上有所自律。于是我们在主展厅的一层和地下层分别采取了两个用小动作来调整大空间的策略,亦即加入策展人所谓的“迭奏”——“并非是一段节拍谨然、连续奏响的声音,而是一个持续进行着界域化和解域化的运动配置。”
在一层进入左右两厅的入口,各安置了道“J”形墙,仿佛给两个门各安了个“门槛”,使空间之间的转换不那么直白,多一份对下一个展厅的神秘感和好奇感。
首层新介入的“J”形墙及放映空间示意图
两道从门框里冲出来的“J”形墙,也非常好地框定了西区展厅的第一张作品——张晓刚的《血缘:大家庭9号》。这张画本来就是一个历史时代的符号,细数起来也已经快有半个世纪之遥。有趣的是我们观察到在节假日来美术馆的年轻人的着装都很讲究,比日常的更时尚。当他们静静伫立在画前时,形成了和画面间一个服饰的代际差,使这张画更像是在现实空间中打开了一个通往遥远历史的窗口,而这缺口的空间界域正是由两道墙斜来墙定义的。在这个意义上,空间设计不仅仅是在调整展厅,也是展品的和声。
“J”形墙形成的迭奏效果
“J”形墙在展厅那一侧则变成了有一定体量的入侵者,设计所要把控的是既要干扰、又不要过分干扰之间的平衡。这个“入侵者”实际上是个摆渡者,从展厅外部看,用开放的直面引导观众进入下一个展厅;从展厅内部看,它的曲面由仿佛把门洞口堵死,把观众关在和展品对话的空间里。
有体量的“J”形墙迭奏进展厅
放映间迭奏进展厅空间
地下层的中心是个洁白的内天井,王家增的四面金属雕塑被摆成十字形。本来观众是可以进入这个院子而域雕塑零距离接触,因为地上是白色碎石粉很容易污染室内的木地板,所以就把门窗封闭。然而这反而带来了更好的隔离的效果:观众可以在三个厅的不同角度看这组作品的正反面。
地下层的中心天井形成对其周边三个展厅的迭奏
地下空间安排了两个影像作品,都需要相对封闭的暗空间。原本我们在出电梯后左右两边的展厅各设一道连接展厅对角线的斜墙。一方面斜墙会给平静的矩形空间带来了张力,另一方面也打破了常规的矩形观影空间的教条,让观众从窄的尽端走进影厅,有种不自觉地要走向屏幕、触摸屏幕的身体驱动。
斜墙打破矩形空间的节奏
遗憾的是这种空间与身体关系的逻辑并不是所有影像艺术家所熟悉的,在施工的前夜我们不得不调整方案,情急之中找到个答案,把其中的一个斜墙改成“C”形墙,形成一个艺术家能接受的对称的观影空间。
地下展厅空间及迭奏元素示意图
这个厅的展墙部分的画来自一组女性艺术家——喻红、吴笛笛和孙一钿,客观说,她们的画很难并排放在原先的一面斜墙上。新设计的附加值是形成了三个不在一条线上的展面,反而把原来的问题解决了。这个歪打正着的设计变更,其实更符合“迭奏”的主题,因为在整个空间织体中引进了更多的不谐和因素。
“C”形放映空间迭奏进有节奏的展厅
从整个空间设计来看,如果说已有的展厅格局是一种固有的“节奏”的话,我们的努力是如何在应用好这种节奏的前提下,再叠加进一种“迭奏”,形成更有趣味的复调型空间。当然这个程序既不能本末倒置,又不能用力过猛,而且更不能把空间设计变成唯一的“迭奏”手段。原展厅的空间节奏所形成的加强的对景效果,也是在这个空间设计中作品布置的一个出发点。
新的展厅格局形成了一种有趣味的复调型空间
事实上,在这个展览中, “节奏”和“迭奏”的本体还是艺术品,能够带来“节奏”和“迭奏”效果的是对这些艺术品的组合,这就要把作品和空间与流线更好地结合。例如,入口处展望的倾斜的金属石头对甬道的微微压迫,一层东厅隋建国粗犷的指纹雕塑对起居室式的展厅的贸然介入,都处于经意和不经意之间,表现出迭奏的另一面——迭奏曲始终处于开放的居间状态,那些处于生成之中的、临界的、混沌的“间距”赋予迭奏曲以恒久的运动。
室内外雕塑的呼应
从一个更宽泛的意义来说。建筑师在艺术展览中的空间设计也是一种“迭奏曲”,甚至可以从副歌变成主调,而对于这个设计而言,一个更正确的打开方式只不过是让它更有节奏地带出展品。
节奏与选奏
展览地址:松美术馆
展览时间:2022.4.9-2022.7.24
总策划:丁泽华
策展人:汪民安
空间设计:URBANUS都市实践 | 王辉 汪蕾
图片摄影:UK Studio,松美术馆
撰文:王辉
编排:穆越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