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枫喜欢吃什么食物(主题征文活动第二弹)
唐青枫喜欢吃什么食物(主题征文活动第二弹)1.“苏前辈为了救我……哎……(玩家露出惭愧的神色)诶?你不必愧疚,错不在你(唐二安慰)。”作者:@好吃der双皮奶磕粮开心到昏厥.jpg||ヽ(* ̄▽ ̄*)ノミ点击语音
【唐青枫】主题征文活动
第二弹推荐作品来啦~
各位大大笔下的唐青枫会是怎样的呢?
快来看看这期的脑洞吧
磕粮开心到昏厥.jpg
||ヽ(* ̄▽ ̄*)ノミ
点击语音
作者:@好吃der双皮奶
1.“苏前辈为了救我……哎……(玩家露出惭愧的神色)诶?你不必愧疚,错不在你(唐二安慰)。”
注意:口号中的内容为注释,非语音内容!!
【思路:剧情中唐二被公子羽重伤后,被送往移花宫。然后苏霜华以命换命才救下了唐二。唐二对于亲朋的死感到悲伤。
而唐二是因为在战斗中拿出一只傀儡保护少侠,分心了,防御力也削弱了(本是八个傀儡的防御墙,少了一个肯定不结实),才受伤的。所以少侠也肯定会愧疚。而唐二那么细心又暖心的人肯定会发现少侠的神情不对,然后去安慰TA的啦。】
2.“红叶有很多把,可落竹送的红枫坠子只有一个。”
【思路:剧情里的红叶碎了两次,但坠子却没事……我推测红叶有很多备用的,碎了之后把坠子留下可以再系上去。而红叶的扇坠是挚友齐落竹所制,用十分难寻的红枫琥珀制成的,意义极重,所以唐青枫一定会十分珍惜。】
3.“恩?想听我说巴蜀话?哈哈。瓜娃儿,你想我咋个说?”(最后一句是四川话)
【思路:身为四川人,怎么可以不说四川话!!】
4.“红泥暖锅涮菜、麻婆豆腐、辣子鸡 都很好吃……当然,凉拌明玉子也不错。”
【思路:红泥暖锅涮菜、麻婆豆腐、辣子鸡都是川菜,出身巴蜀的唐青枫肯定都爱吃。不过在移花岛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也会喜欢上吃明玉子。(明玉子是移花岛特产,又可以驻颜,味道应该也还不错,移花宫弟子强力推荐。)】
5.“嘘……别告诉红渠我在哪里,姐姐也不行!”
【思路:李红渠和唐青容是唐青枫最怕的两个人,唐青枫每时每刻不是在躲她们的途中,就是走在从她们手中逃走的路上~】
6.“他们总说我像唐蓝姑姑,我到底哪里像了?”
【思路:唐青枫总是被说很像她的姑姑唐蓝,但他却对此十分疑惑。】
7.“嘲天宫好玩儿吗?”
【思路:唐青枫还未目睹过朝天宫中景色(我觉得挺壮观的),这宫便坍塌了。所以唐青枫可能会心生好奇,出口询问。】
原创故事
作者:@正版珩苏
醉来忘却移花处
滑动右方按钮可阅读全文
(一)
唐青枫第一次去东海移花时,子桑不寿指着苏霜华道:“快叫师叔祖。”
幼年唐青枫看着风华正茂的苏霜华,再瞅了瞅子桑不寿,随即学着方才看到的移花弟子行的古礼,拱手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大总管。”
结果被子桑不寿一掌拍在脑袋上。他说他以前不肯叫师叔的时候,他爹就是这么干的。
然而在子桑不寿不知晓的时候,唐青枫却常以师叔祖称之。
那时他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待在移花,白天跟着苏霜华学掌习剑,晚上同苏霜华一起给萧曼声和沈醉花记谱制谱,顺道研习乐理。
只是萧沈二人常因理念不合产生分歧,虽皆彬彬有礼,却是各不相让。苏霜华间或从中调停几句无果,唐青枫却每每能哄得二人心悦。
唐青枫风趣豁达,既讨得长辈欢心,又受弟子们喜爱,在移花过得肆意潇洒,时常教苏霜华摸不着人影。刚听弟子说见他在风伯雨妾处观画习字,到了观澜居却听雨妾笑盈盈道人已经跟着星月将军的战舰出了海,待舰队星夜归来,却又闻他回程途中轻功下了船直往横霞部去了,说是要看看暮火焚霞......数次之后,因移花宫事务繁多而无法时时看顾的苏霜华面无表情地唤来了苏小白,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从那以后,无论唐青枫在移花岛上何处,只要一回头多半能看见苏小白不远不近地跟着。
彼时少年白衣胜雪,一身清然之气已隐隐可见他父亲的风姿。
多年后唐青枫同子桑不寿提起此事,换来一阵哈哈大笑。子桑笑得差点掀翻了山药百合粥,笑罢却默然良久,最终慨然长叹。
(二)
巴蜀之地多奇山险峰,唐青枫幼时便能攀高揽月,但他在去东海移花前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
子桑不寿还是上船之后才想起此事,但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学就是。
唐青枫不解:“轻功高绝者自可登萍度水,于水面如履平地。既然如此,我只要把轻功练好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学泅水?”
子桑不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我移花弟子怎么能不会水!”
唐青枫思索片刻,深以为然。
然而自小长于东海的子桑不寿并不明白泅水有什么好教的——往海里一扔,快淹死了就捞起来,多扑腾几下肯定就会了。
折腾了一路,等他们到了移花岛,唐青枫还是没学会。
最后还是苏小白教的他。
移花宫样样精通的少总管年少时便能深海猎鲨,见堂堂少宫主竟连泅水都不会,于是毛遂自荐。
此后接连数日,在海边修行的移花弟子都能见到他们的少总管一次次兢兢业业、不厌其烦地把少宫主从海里捞起来。
唐青枫一边学泅水,一边又让苏小白教他驶船。等他终于学会了这两样,便时常驾着小船满海上乱漂,船上还有一个苏小白。
苏霜华观察了几日,而后便随他们去了。
直至某日他从岛上事务中抽出身来,才发觉少宫主已经丢了好几天了,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自己的义子。
等苏霜华几乎派出全部舰队并亲自操着主舰在海上搜寻,才在一座小屿上找到了两人。
他们遇到了风浪,船只不得已搁浅在小屿上。奇的是那片海域多暗礁,他们偏偏一个都没撞上,毫发无损。
得知此事后,他们俩一人抱着一碗凉拌明玉子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唐青枫拍着苏小白的肩膀笑道:“看吧,我就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苏小白默默点头。
唐青枫咂咂嘴,不知道第几次碎碎念道:“啊咸了点,如果能再加点辣就好了......唉,我想吃红锅涮肉了。”
那个什么红锅涮肉怎么可能比凉拌明玉子更好吃。苏小白如是想道,又吃了一口。嗯,凉拌明玉子最好吃。
明净月色在海面上泛起柔波,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大礁石上,偶一抬头,入眼便是星河低垂,漫天清辉。
(三)
唐青枫一年里中原东海两头跑,玩得不亦乐乎。他有时会带一些中原的东西来,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既有价值千金的奇珍异宝,也有路边小摊上看到的有趣小玩意儿。
有一回他带了一对金刚鹦鹉,原本是养在唐门的,但是唐青容看到后训斥了他一顿,说他耽于享乐不务正业,他便索性送到移花来了。
岛上的移花弟子大多没见过这种鸟,见其羽毛艳丽,还能摹人言语,一个个的好奇得很。但他们又不好意思直接想向唐青枫开口,于是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照看鸟儿。
唐青枫知晓他们的心思,笑眯眯地摇着扇子说那就谢过师弟师妹了。
过了一段时日,苏小白亲自拎着笼子把鸟还回来了。唐青枫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弟子们成天逗鸟,懈怠了练功。
“那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们。”唐青枫一脸正经。
苏小白还未开口,却听其中一只鹦鹉突然张口来了一句:“凉拌明玉子真的很好吃。”
唐青枫合扇大笑:“这肯定是那些弟子教的。成天念叨,怪不得鸟儿记住了。”
另一只鹦鹉接着开口:“我觉得盐渍明玉子也不错。”
唐青枫又笑:“这估计是花雪襟那丫头说的。”
这时,最先开口的那只鹦鹉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唉,还是红锅涮肉最好吃。”
唐青枫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是我说的。”
苏小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把鸟还给唐青枫也不是一个好主意,便道:“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说完拎着笼子又走了。
次年唐青枫再至东海,想起自己还有对鹦鹉养在苏小白那,便兴致勃勃地去瞧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明者——”一身羽毛油光水滑的鹦鹉摇头晃脑。
“日月也。”另一只接得抑扬顿挫。
“玉者——”
“天地之精也。”
苏小白颇为满意。
唐青枫拿着扇子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教出来的?”
苏小白摇摇头,决定不告诉他自己对着这两只鸟儿念了多久才让它们不再张口“明玉子”、闭口“红锅涮肉”。
(四)
东海移花与世隔绝,大多弟子都不曾去过中原,苏小白亦是。苏霜华虽然去过,但从不曾向他提起过中原风物。
唐青枫倒是经常说起中原之事,在秦川的飞雪重岭间和公孙剑饮过酒,在燕云的石林绿洲里驯过猎鹰,在巴蜀的万顷竹海中吹过长笛......偌大的江湖于他眼中皆是自在逍遥的天地。
他有时也会说起其他,譬如他千里迢迢前去铸神谷找齐小谷主讨论扇坠,齐落竹明明一脸无语,却仍是好脾气地许诺为他亲自打造一枚扇坠。又譬如自家姐姐养了一只叫唐三的熊猫还不算,还养了一只闪电貂。
“你说巧不巧,”唐青枫摇着扇子,笑道:“她养的那只貂也叫小白。”
苏小白觉得唐青容的起名方式很有趣,便问道:“可有何寓意?”
唐青枫信口胡诌:“大概是因为毛是白的吧。你也挺白的。”
苏小白无奈一笑,道:“在下之名,取自春秋五霸之首的......”
“齐桓公,他叫姜小白,我知道。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说过。”唐青枫顺口接道,又笑,“可我知晓,别人又不知晓。难不成以后你见着谁都要这么解释一番?”
他本是无心之言,却不想启发了苏小白。与其让人在心里揣测何意,不如直截了当地告知。
自此,苏小白同人打交道,第一件事便是道明自己名字的出处。闻者莫不感慨:移花真乃渊博崇古之所在。
(五)
唐青枫十七岁那年,某一日苏霜华观他和苏小白练功,忽然提出让他们二人比试一番。
苏小白应允,唐青枫却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奶奶严令不许我跟人比武。”
自他十二岁时在唐门内部弟子比试中连平六十四场,王郅君便不让他再同任何人比试。
苏霜华听他道出缘由,亦未强求,只是转头却将花无缺的软剑“缺月”给了他。
倒是苏小白好奇当年之事。
其时唐青枫正挽了衣衫下水用暗器打鱼,听了苏小白所惑,便道:“切磋比试本就是为衡量武学,点到即止,我既已知晓自己身手在对方之上,又何必非要在面上争出个高下?我这么低调的人——”
暗器在阳光下一闪,“咻”地没入了水中,很快唐青枫便从水里拎起了那条尾巴被钉住的大鱼。他抓住犹自挣扎不停弹跳的鱼,高兴道:“走走走,烤鱼去!我这次来带了花椒和茴香——哎不是侍女——这回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正宗的巴蜀风味!”
闻言,苏小白想起他上次拉着自己吃的红锅涮肉,顿时脸色微变,随即婉言谢绝,借口还有要事便忙不迭地走了。
徒留唐青枫一人在原地长叹,移花弟子个个口味清淡,简直不识人间至味!
等到第二年,唐青枫才明白为何苏霜华想看他同苏小白的比试,又将“缺月”赠予了他。
子桑不寿突然提出要携妻归隐,把水龙吟和移花宫通通扔给了他。
“......师父真是不厚道。”唐青枫独自躺在海面的小船上,望着头顶圆盘似的明月悠悠叹气。
忽有踏水轻灵之声传来,不过几息之间,来人便轻巧地落在了船尾。
唐青枫笑道:“红渠若是有你找人的一半本事,我怕是要天天被拉去开会。”
苏小白自腰间卸下一支冰蓝色玉笛递去,道:“贺礼。”
唐青枫一个打挺坐起来,接过玉笛摩挲了半晌。
“我向副总管请教制法,用的是近日新采出的玉料。”苏小白点了点醉心花形的花坠,“里面已经装填了醉心花粉,你此番回去多带一些,缺时再补即是。”
玉笛入手温润冰凉,除了笛身上缠着的花坠以外别无赘饰。唐青枫又看了一会儿,才珍而重之地把它挂到腰间,同新添了琥珀扇坠的“红叶”系在一处。
“谢了。”他拍了拍身侧,示意苏小白一起坐下。
一时无人出声,耳畔海潮声绵延起伏。
唐青枫望着璀璨的星河,蓦然开口:“你说身在江湖,是否真的能做到自在逍遥?”
苏小白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心若自在,何惧身在何处?”
唐青枫朗声一笑:“是极。”
他偏头去看苏小白,一瞬间仿佛以为身旁的是苏霜华。虽眉眼神情皆不似,却都如这皎皎明辉,光风霁月。
作者:@楚折扬
青焰叶心
滑动右方按钮可阅读全文
唐青枫纤细修长眉毛下紧闭的双目,让所有人都读不懂,静默温柔,却带着微微的力量感。
“总有人要去开会做事的,其他人才能饮酒作乐。”
开篇语
【壹】
雍熙九年,仲夏,唐门。
这年唐青枫六岁,还是个聪颖灵气的小少年。他学起东西来毫不费力,闲来无趣的时候就思考人生,年纪虽小,却早已看透了许多东西。此时正一个人坐在山中,脑海里回响着唐雅一年前的话。
“你真像她……”姑姑唐雅曾在他质疑唐门不用毒时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用毒、用暗器、用傀儡、用刀尖,不都是伤人杀人之道么?有何不同呢?”——持着这份与常人不同的过分理智,他甚至在比武时预判出对手打不过自己的情况下不出手。
她,指的是唐蓝。不,应该叫她,明月心。
其实他很羡慕明月心,尽管他们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明月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他心中没有火焰。
真正刺乱了他的心,乃至改变了他一生走向的火焰,是一个名叫荆红叶的少年。
他早就找到了那个可为之燃烧的信念,只是不愿说与他人。从来人问起来,也只言自己没有找到。
众人皆知唐青枫日后有三次发怒:为唐夭,齐落梅,何不逢。当可以称作是为门派,为情谊,为至亲之怒。可从未有人知道,他六岁下山入移花宫秘境之前,已经怒过一次。
他并不是个生来就洒脱的孩子,试问又有什么人能够生来洒脱?更何况是如此早熟和理智的他了。
“开朗豁达,风趣出尘”——这便是另一个人,在他身上活下去的写照。
【贰】
唐门从祖宗唐郢起就定居在巴蜀。除了唐门之外,巴蜀这山环水绕中依然隐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村落。
唐青枫没事儿的时候就跑进山里独自玩耍,偏偏在这一天,让他撞见了荆红叶。
山环水绕,山边有河。
他迷路了。
在这条清澈的河边有几个玩耍的少年,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听起来颇为欢快。这河的旁边,有一块硕大的青黑色石头,石头的影子足够挡住整个孩子的身躯。在欢笑和吵闹声之间,突然迸出一声嘶吼:“滚开,滚开啊!”
十岁的荆红叶蜷缩着身体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拳头,他浑身是血,后背已经被石头磨出印记,不时还有孩子往他身上泼水。
血混着清澈的河水,从那单薄的衣衫上渗出,触目惊心。他脸上有脏兮兮的印记,却没有一滴眼泪。
“住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唐青枫几步并做一步快速跑下山来,他瞥了荆红叶一眼,又瞪着面前五六个孩子,用手将他护在身后。
“你,哪里来的?”其中一个大个子问。
“我是唐门弟子唐青枫,你们一群人欺负他一个算什么本事!”他那双秀气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泛着正气的光芒。
“就欺负了你能怎么样?”
听到这句挑衅,唐青枫手腕一转,从扇子里飞出数十个暗器,他身形虽小却力度惊人,速度也只在弹指之间。只听得那树枝“啪”地一声撕裂开来,砸在一群人面前。
“唐门的小少爷,你最好不要和他在一起,免得染了他阿姐的秽气……”话音未落,身后的荆红叶就腾起身子抄起小石块往那几个孩子身上砸去:“不许你们说我阿姐!”
几个孩子吓得赶紧跑散了。
话刚说完,这气势就瞬间软下去一半,他靠着石头滑坐在地上,眼睛里含着泪水:“我阿姐她,一点也不秽气……她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姐。”唐青枫诧异,方才这血水交杂的痛楚没让他有反应,反倒这句侮辱一下把他气得流泪。
怎么能有人是这样的呢?小小的他心里产生了大大的疑惑。
长大后他才明白,有些人性子硬,油盐不进——可若戳到了他的痛处,却一下能把人整个刺穿。
“你没事吧。”
唐青枫见状不好,慌忙把他背在自己身上,找了个有草地的山头放下。从杂草中找了几种药撕碎了,连着破了的衣服一缠,敷在伤口上。
“谢谢,我叫荆红叶。”
那少年趴在草上,望向远处的目光忽而没了杂质,褪去了怒气和委屈,安静下来。唐青枫坐在他身旁,两人琐琐碎碎的话语消散在巴蜀的风中。
原来荆红叶有个姐姐,名叫沈清歌。两人并不是亲姐弟,都是从巴蜀边境逃难而来的,在纷乱的天灾中遗失了亲人。如今长途跋涉,找到这小村落定居下来。
沈清歌人如其名——歌喉清亮婉转,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前些日子有人请她去镇上唱歌。她想赚点钱贴补姐弟两的生活便去了,哪知这一去就是一年。
【叁】
一年,整整一年。
对于相依为命的姐弟两来说,一年真的太过漫长了——像是跨过不知多长的星河,周围的浮光掠影也让人眼花缭乱。这一年里,荆红叶没有一天不思念着阿姐。
他给村子里的人帮工,自己打猎做饭,勉强能支撑下去。
辛苦也好,孤独也罢。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
春日迟迟,采野花的时候会想起阿姐戴上她的漂亮模样。夏日炎热,捉到新鲜的鱼做好端到院儿中,却看不到熟悉的身影。秋日清冷,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烧火取暖。冬日漫长,索性有阿姐留下的一床褥子陪他度过长夜。
他盼啊盼啊,只怕阿姐有一天享了福,忘了他这个弟弟。
毕竟这煎熬的日子太过折磨人,人总是要往高处过的。可他也不想阿姐回来,若她能一切安好,也不必再回来了。他希望他最好的阿姐幸福。
梦里都是阿姐绝世无双的模样,她上了大轿子,披上了红盖头,自己对着她痴痴地笑……
醒来的时候却只见到一片荒芜,眼角的泪痕清晰,全身酸痛得难受。
人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他们会习惯痛苦。但他们最特别的地方,是尽管痛苦也会坚持着心中的一线光。
一年过去,如今已是将近六月酷暑之时,荆红叶同往日一样上山打猎。
他看那山上那野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树林渐渐丰茂起来,村口那条小河也不息地流淌着,流向遥远的外面。
“阿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红叶想你做的烙饼了……鱼儿啊鱼儿你能告诉我么?可惜你听不懂我说话,唉……”他蹲在河水旁,望着在手中跳动的小鱼喃喃念叨着。
“红叶,你阿姐回来了,快去看看吧!”村口的黄大叔挑着一担刚摘下来的水果,对少年喊道。
“真的?”他眼里透出欣喜的光芒,脚步瞬时轻盈起来,那鱼儿飞身一跃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入水中。
熟悉的小院儿里坐着个还算干净的背影,她发髻杂乱,身形也瘦削了不少——但不难看出还是个美人。荆红叶兴奋地从背后抱住沈清歌:“阿姐!红叶好想你啊!”
沈清歌眼眶湿润了,她握住荆红叶的手在颤抖,因为她的肚子已经挺起来……
他觉察出不对,慌忙跑到前面,这一看,却痛得他撕心裂肺——面前这个形若枯槁、面若死灰的女人,哪里是她漂亮温柔的阿姐!身上乱七八糟的衣物里隐隐约约有血迹,而那双眼睛,已然只剩下一只,黑色的窟窿里沾着灰尘。
一开口,原本清脆的歌喉却只剩下粗哑的呜咽:“红叶,对不起……我……”
“呜,呜呜——啊……”他的眼泪汹涌而下,跪在地上抱住沈清歌的腿,把头埋进她的臂弯里,这个坚强的少年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的世界像这般崩塌过。如今这沉重的生活却只剩下一根小木棍在负隅顽抗了。
那夜巴蜀的风很冷,月光很亮,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哭了一整夜。
荆红叶决心自己撑起这个四分五裂的家,他每天去给人帮工,用挣来的钱养活自己和阿姐,顺便攒下一些碎钱,留着照顾阿姐的孩子。
可这看笑话的人哪里都有,落井下石大概是人间最普遍的本能。从前阿姐送过东西的街坊邻居,如今都嫌弃她秽气,从外面给人唱歌却带来了野种——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知是得罪了谁,还被弄瞎了一只眼。
风言风语一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有的说她是去青楼了,还有的说是被正房打瞎的……
没有人愿意再雇荆红叶做工了,他只能靠着自己打猎,微薄地撑起一切。
“阿姐,你说咱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呢?”每当他问起这句话,沈清歌就揉着他的脑袋,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红着眼眶安慰他:“红叶,都会过去的……就像几年前的灾难一样,都会过去的……”
阿姐还有一只眼睛能看,也拼尽全力自己绣了些小东西让荆红叶拿去卖。日子虽然清苦,可也多了些希望。
他几乎每日都是带着伤回去的,但不敢告诉沈清歌。孩子们总会聚众打他,他几乎是不还手的——若这些能够抵消别人对阿姐的眼光,他愿意挨打。
【肆】
如今阿姐快要临盆了,他也得多做些活计才能保证不挨饿,请得起接生婆来为阿姐接生。此刻他平静地对唐青枫诉说着一切。
“原来你……可我现在不知道回去的路,没办法回唐门,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唐青枫掏了掏衣襟,拿出一个钱袋,把为数不多的银子递给他。
“青枫,我不要银子,只求你帮我一个忙。”荆红叶挣扎着起身,向唐青枫行了一个大礼。
“你说,青枫能做到的,一定帮!”
唐青枫拉他起来,慌忙检查他的伤口有没被撕开。
“阿姐就要临盆了,但是有人说,明日那边要来人了——就是请阿姐去唱歌的人,我怕他们……你武功高强……”他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唐青枫,因为两个人都瘦弱,若是人多怕是斗不过他们。
“嗯。红叶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困住他们?”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我听长辈们说,有一个地方,没人能活着出来……我这就带你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林子深处走去。
一路上,唐青枫也说起自己门派和明月心的事,说起唐雅姑姑对自己的评价。他很苦恼,因为他始终找不到心中的火焰。
“你若找不到,又能怎么样呢?不如随它去吧……若真有一天找到了,也许发现它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熊熊燃烧,会失望的。不如走走看看,洒脱地面对拥有的一切,做好自己该做的。”荆
红叶若有所思地说,他心里羡慕唐青枫这样生来就被命运眷顾的人,可也诚心为他感到开心。
“我名青枫,你名红叶,你当真能解开我的心结!”唐青枫豁然开朗,许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他架起荆红叶的肩膀,欢快的蹦了几步。
心中那团火有了苗头。
两个少年晃悠着晃悠着,眼前的树渐渐密集起来,荆红叶小心翼翼地看着树的生长方向,指引着唐青枫方向。
忽而眼前开阔起来,树木也稀疏了下去。越来越多的灌木阻挡了他们的脚步,中间是个荒废了已久的祭坛模样的建筑,周围几根高高的竹子已长满青苔,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唐青枫把荆红叶放在地上,自己凑近了祭坛,上面是一个石圆盘,有诸多看不懂的雕刻——清晰可见的是上面被树藤天然地分割为众多大小相同的扇形,每一个扇形中央,都有一个圆形的坑。
他刚要探出腿去一试究竟,却听到荆红叶一声尖锐的喊叫:“青枫,不要!”
【伍】
唐青枫的脚悬在半空:“怎么了?”
“据说这圆盘里,每个孔都是一扇门,且有诸多死门,你若是踩错了,里面的机关当即就会把你杀掉的!”荆红叶严肃地皱起眉头,伸手捡起一块石头往其中一个孔砸去。扇形震动着打开,石块掉了下去……转瞬之间被抬上来,已经化成粉末。
唐青枫一惊,迅速缩回了脚,心有余悸地问:“那有没有破解之法?比如用石块试试之类?”
“没,没有……我只是想,要是能把他们引到这儿来,必死无疑,这样我阿姐就有救了……”荆红叶哽咽着,他不愿意害人,可是这也没办法。
“嗯,那我们得好好谋划谋划,如何把他们引过来……”
两个孩子商量了许久,天色渐晚,夜风也凉起来。他们搀扶着回到荆红叶家的小院儿,唐青枫算是真正见到了沈清歌本人——确实是个美人,心灵手巧,给两个孩子做了好吃的烙饼。虽是粗茶淡饭,简陋得不行,唐青枫心里却是暖暖的。
多年以后,他的姐姐唐青容和小妹们来他的红泥小筑喝酒时,他与大家分开去开会,唐青容说:“总有人要去开会做事的,其他人才能饮酒作乐。”
也许在这时,年少的他就已悟透了这句话的真谛。
可这红颜也确实让人心疼,她瞎掉的眼睛用干净的布条挡上了,仍能看见些许黑黑的印子。谈笑之间,能感觉到无尽的温柔。
小小的唐青枫发誓,自己今后一定要对姐姐唐青容好——后她一人执掌唐门,硬生生从温柔的“青蓉”改成了英气的“青容”,唐青枫更为爱惜这亲姐姐。
月光皎皎,一如很久前那个苍凉悲怆的晚上。荆红叶与唐青枫坐在院子里,两两沉默,无言的默契让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望向天上。
徐徐清风,送来令人安心的尘土味道,沈清歌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她的嗓子虽然嘶哑,可传来的歌声那样让人沉醉。原来真正动人的不是歌声本身,而是那声音背后那人眼中凝滞的深情和温柔啊。
直到两个孩子沉沉睡去,沈清歌才给他们盖上薄薄的被褥,独自一人回到屋里流下泪来。她深知自己明日要面对的,也早已做好了了断的心理准备。她无力再次逃亡,也不能放下红叶不管,
若是找不到自己,整个村子可能都要遭殃。
可生生死死,竟要在一瞬间全全向自己涌来,她活这许多年,第一次感到被叫做“生活”的东西压弯了脊梁。
喘不过气来的深渊,和无尽的恐惧。
【陆】
他们来了。
几个来势汹汹的大汉刚到村口就被唐青枫和荆红叶两个小鬼拦下了。荆红叶道:“我阿姐沈清歌知道你们要来,特地在林中准备了酒菜,给各位好汉唱一曲,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种情况发生。
唐青枫和荆红叶也大眼瞪小眼,生怕他们不中计,唐青枫补上一句:“我乃蜀山唐门弟子唐青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骗你们是小狗!”
随即对着荆红叶使了个眼色,荆红叶道:“难道你们还信不过唐门的名义吗?”
“带路!”其中一个大汉道,随即几个人便跟着两个少年在林中绕了几圈,眼见着快要到那祭坛了,众人却起了疑:“此地越来越偏僻,你们这两个小鬼,不会是耍我们吧啊?”其中一个揪住荆红叶的衣领就往地上摔去。
“我们走!沈清歌肯定还在村子里!什么唐门,就这臭小鬼也敢冒充唐门?”后面有人叫喊道。
“你们!你们别走啊……我阿姐真在这里!”荆红叶吃痛地站起来,双手抓住后面那汉子却又被一手肘打在脸上。他无助地看着唐青枫,唐青枫却异常冷静:“我们走,他们休想带走阿姐!”
六岁,十岁,如此稚嫩的心又怎能骗得过经验丰富的大老爷们儿。
“你这傻女人,瞎了眼还敢跑。我们大爷这是抬举你才请你回去,别给脸不要了还!”几个人架着瘦弱的沈清歌,一下把她推搡在地上。她干呕着趴在地上,吃了一口灰。
腹中突然痛起来,身体忍不住发抖,看到荆红叶,却又喊起来:“红叶你快走!莫要再管我了,你自己还可以生活下去……”
她早就看到了结局,眼里失去温柔的神色,此刻含着泪水的双眸带着一丝抽刀出鞘的决绝。
“阿姐——”荆红叶叫喊起来,不顾唐青枫的阻拦要和这群人拼命,唐青枫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安抚:“红叶!红叶你冷静一点!”
年仅六岁的他除了会打架,涉世不深。他那一刻的冷静仅仅是怕荆红叶被打。
“哼!”后一个汉子把沈清歌粗暴地拉起来:“我们要一个瘦小孩没什么用,你弟弟最好不要来捣乱,否则也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这时候,沈清歌的裙子上已经染上了猩红的鲜血,在地上落下几滴。
“血!阿姐你流血了!青枫,我求你救救阿姐吧!”他满脸泪水,一面求身边的唐青枫,一面挣脱他的怀抱直直向几个大汉扑过去。唐青枫拦不住他,只得跟着他一路往前跑。还未到沈清歌面前,就被汉子们重重摔在地上。
——“小鬼,别自讨没趣了!”
这是唐青枫第一次发怒。
他忍着巨大的疼痛强撑着站起身来,使出唐门暗器和几个大汉直接打起来。这背后伤人有几分厉害,趁其不备竟打倒两个。其他人迅速反应过来:“这小鬼真是唐门的人?”
可这齐刷刷十几个汉子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围攻起唐青枫来。他虽有些本事,但年纪始终是小了点,六岁的体格斗不过这群人的拳打脚踢,被打得满脸青肿扔在一旁的路上。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嘴角留下一缕血迹。
他高估了自己的“成熟”,也尝到了失败。
荆红叶也站起身来,当即就与那几个汉子拼起命来,好不容易来到阿姐身边,却被面前的壮汉狠狠一脚踢在肚子上。
他跪坐在沈清歌面前,伤痕累累却排开手臂,像一堵矮小的人墙,直直屹立不倒。
让所有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沈清歌忽然抽搐起来。她整个下身落下血来,将地上染红了一块儿,痛苦的叫声抓心挠肺。
“阿姐!她要生了,有没有人能帮帮忙!”荆红叶抱住沈清歌,她已经痛得脸色惨白,汗流满面。汉子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才抓住她的人害怕得赶紧放下手来,连拉都不敢拉她一把。
“咚”的一声,只见荆红叶起身,向背后的村民跪了下去……
他干哑的嗓子里勉强挤出耗尽气力的声音,一句一顿,伸出的两只手沾满血和泥土:“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姐吧……”
凄厉无助的一声嚎哭,在这一片静寂中格外刺耳。
村子后面早就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人们开始是好奇,然后是害怕,最后竟集体陷入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甚至有的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躲得远远的,躲进屋子里假装不知道这一切。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沈清歌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低低的呜咽。荆红叶跪在地上,将阿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落满沈清歌的手。直到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一点一点感受着自己从下半身开始失去知觉。
终于,她的独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一尸两命。
“阿姐——!!!”唐青枫能看清荆红叶的嘴型说了这两个字,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第一次见到死亡,竟是这般模样。
巨大的恐惧打垮了他幼小的心。崩溃地躺在地上哭得不成人形,眼泪混着泥土把整个脸都染得花里胡哨。
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痛苦,活着的人也为活着的人痛苦。
【柒】
那群人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只剩下日复一日静静流淌的河水,发出温柔的“哗哗声”流向远方。死去的沈清秋和孩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荆红叶和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的唐青枫构成一幅画卷。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傍晚的时候唐青枫再一次苏醒过来。
筋疲力尽的他还是踉踉跄跄来到姐弟两身边。夕阳的余晖打在荆红叶脸上,他流干了泪水,眼神麻木,安静地望向天空。
“红……红叶,我定……为你阿姐报仇。”他靠在荆红叶身上,稚嫩的肩膀很轻,几乎没有重量。
“青枫,不必了,”只见红叶顿了顿,握住他的手,气息起伏得微弱:“你送我去见阿姐吧……”
唐青枫犹豫了。他不太明白荆红叶的意思。
——“求你……杀了我吧。”
他从衣中取出一把短刀,闭上眼睛,举起刀的手不断颤抖。终于,还是朝着红叶伤痕斑驳的脖子上,划下了致命一刀。
鲜血溅在两人脸上,和那天边的残阳一个颜色,美得妖冶。
唐青枫的眼底含着泪映出琥珀色,荆红叶嘴角挂着微笑。
手起刀落的一瞬间,他心里那团火灭了。
小小的他也曾经有那一刻,太想了断自己年轻的生命。可他没有勇气,想让老天来决定这一切。
他回到祭坛,闭上眼登上那个圆盘,凭着自身的方向随意地踩下上面的诸多的孔,连踩了47下,终于从一扇门中落下……
他耳畔有风声,张开的双手上有泥土,稚嫩的脸上没有表情,恍若释然。
【捌】
老天不愿让他死。
唐青枫福大命大,47下皆踩中了生门,落入移花的秘境地宫之后被子桑不寿带回东海移花救治,后开始了半年在移花宫,半年在唐门学武的传奇经历。
十二岁那年与唐门弟子比武竟连平六十四场,唐家只知他功力深厚,却无人知晓他每次打赢之前脑海里都会回响起荆红叶的“青枫,不要!”
十四岁时给自己的武器扇子取名为“红叶”并亲自去铸神谷请齐落竹打造了一枚由山中红枫叶制成坠子。
十八岁成年后继承移花宫,成为天下四盟中水龙吟的盟主。接掌移花宫当日,丢下宾客们不知所去。原来只是为了衬托红叶在扇面上画了知了。
亲姐姐唐青容与他谈心,也只道自己没有可以为之燃烧的人或事物,其他不再多言。
没有人知道,他的洒脱背后,是一对姐弟的生命。他替荆红叶活了下去,带着他最初教给他的开朗豁达,随世出尘。
他不是一个人。
也没有人知道,这个惹人喜爱的逍遥浪子,总在月圆之夜悄悄来到移花宫秘境的空地上,对着一个凸起的小山包:
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完结)
作者:@我感觉我的名字叫超可爱
逆旅流光
滑动右方按钮可阅读全文
你认识唐青枫吗?
如果你认识他,那你一定知道我,我叫红叶,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伙伴。
嘿嘿,以前我不叫红叶哦。
时候我叫扇子,对,就是扇子。那时候唐青枫十二岁,别人问他,你的扇子叫什么名字,他说扇子不用有名字,人家列举如蔷薇剑诸如此类炫酷霸气的名字之后,唐青枫摸了摸他的下巴,咂了咂嘴说:“那我的扇子,就叫扇子。”
那时候我本人是非常不以为然的,我觉得我的主人可能就差在没文化这件事上了。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我叫扇子,等同于昭告天下,我是天下无敌的,唯一的,无可取代的扇子,唐青枫向来不是这样高调的人。
于是我有了我真正的名字。
我叫红叶。
而我真正成为红叶,是唐青枫当上水龙吟盟主的那天,铸神谷的齐少爷送了他一个琥珀红叶的坠子 ,从那一天开始 ,我才真正成为江湖上远近闻名许多宵小之辈闻风丧胆的红叶。
而我也在那一天,第一次明白,原来那个以自在潇洒闻名八荒的少年盟主,也有一腔热火,可终年藏于那洒然的笑容背后,我终于明白,原来他也孤独,原来他也不是不寂寞。
那天他趁着微醺,偷偷告诉唐青容他翻阅唐门卷宗,知道了明月心就是他们的姑姑唐兰的事。他语气微微揶揄,似是有些压抑的情绪。唐青容盯着她的弟弟,神情有些肃穆,她问他是否羡慕她。
我的少年盟主眼圈有些发红,他轻轻地说:“我羡慕她心中能燃起如此火焰,熊熊不悔,为一人而烧。我亦向往轰轰烈烈的岁月,但在江湖中寻寻觅觅,却并找不到能点燃我内心火焰的人”
唐青容沉默,无言以对。
人人都说唐青枫的性子,像极了他那个不能提的姑姑。可我却觉得不同,他那个姑姑,只给了一个人爱,为之赴汤蹈火做尽了天下大恶之事。而我那个少年盟主,给了整个江湖的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和承担,是他全部的大爱。所以世人只见他武功绝顶,肆意洒然又或者是年少成名,却从未见他大战之中的竭尽全力。
那场大战之后,唐青枫重伤逃亡移花宫。
我也几乎半毁。
但那一天,他眼里的光却让我觉得那么真实的快乐和雀跃,对八荒的付出,好像是他心里烈火熊熊的一种宣泄,这条路他没有选择,也许从十四岁那年误入移花宫总坛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好在,他终归是福大命大,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他遇见一个女孩,他跟她说别来无恙,她说她想和唐师兄并肩作战,保护这个江湖。那个女孩瘦瘦小小的,穿一条白色的纱裙,手里那个笛子看起来和唐青枫藏起来不肯用的冰笛差不多。唐青枫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宠溺,却佯装冷漠的告诉她:“好阿,先打过我再说”
女孩没有打过他,因为唐青枫这个死直男用八个傀儡打人家!
女孩走了,气鼓鼓的样子。
我以为我这个少年盟主要失去脱单的机会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现在的小姑娘,第二天她带着9个姐妹又来了!有拿刀的有拿剑的,甚至还有一个唐门的小妹妹呢。
唐青枫问她,带这么多人是否不公平?
小姑娘秀气的眉毛皱起来,嘟着嘴问他带八个傀儡是不是也不公平。
这个一向风流肆意的少年盟主竟然有些脸红,他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小姑娘赢了。
我保证我没有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就悄悄把暗器都丢偏了。
唐青枫终究没有留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他坐在移花宫里温润如玉的石桌上,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瘦小的姑娘,他牵了牵她的手。
他没说什么,只是很沉默很沉默的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点什么,却又感觉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轻轻哼了一首歌,歌词我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只是记得有几句:
”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
因为你有梦可做
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
唐青枫不言语,只是握着我的那只手有些颤抖。他的笑容里有光闪过,却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暗淡。
之后我再没见过那女孩,听人说偶尔还会来移花岛偷偷看唐青枫,可我却没再见到过了。我的主人好像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情绪。
只不过是坐在房顶发呆的时间变多了而已。
我一早就明白,这江湖里想写携唐青枫的手去闯荡未知的江湖是一等一的难事,我也从未必对那个女孩抱过期待,可是不知怎么的,我竟也没来由的觉得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主人呆久了产生了心理感应呢?
我不知道。
作者:@何处秋霜_____
【唐齐唐】霜叶
滑动右方按钮可阅读全文
齐落竹第一次见唐青枫,是在铸神谷的一棵树上。那时候已近黄昏,江南天边的红霞似烧着了一般,山水楼阁都镀着一层金色。
那日唐掌门亲携其妻儿专程从蜀中前来铸神谷,贺他继任谷主之余,顺便商谈一批傀儡的定制事宜。
谷中最大的主顾亲临,齐落竹自然不敢怠慢,早早便出了谷候在道旁。可是在谷外迎接来人之时,却未见先前书信中提过的唐小公子。
正在疑惑之间,已听见掌门说道:“抱歉,青枫淘气贪玩,一个没看住就不见了踪影。我先代他赔个不是。”
年轻的谷主面上客气一番,心中却是暗笑,想着听唐掌门的语气,倒像是一点也不为自家公子的失踪而意外,更遑论担忧了。看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平素也没少干过忽然消失的事儿。
众人一面说一面往里走,却是始终没见着唐青枫的影子。
就这样挨到了黄昏时分,齐落竹觉着一直这样不管不顾终是不好,小公子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个闪失也是无法交代,遂嘱咐管事仔细照应着,自己脱身出去寻人。
铸神谷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并不大,只一会儿功夫,齐落竹便寻到了那棵谷中最高的树下。
四面一望,这里也不像是个藏了人的地方。随着拂在面颊上的晚风一寸一寸凉下来,铸神谷谷主心中的惆怅和焦虑却是一点一点增加。好在习武之人的感官到底不似普通人,令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就隐藏在古木茂密的枝丫间。这人将气息压抑得很好,若不是他现在刻意寻人神思专注,怕是就漏过了。
也不知那树上之人是何居心,在这夜幕将至的时刻藏得如此隐蔽,明显是不想被察觉。齐落竹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猛回头间已率先发难:
“谁?!”
一声断喝之后,手中激射而出的暗器便没入了树干之中。随着树叶的沙沙响动,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身形显现出来。
起初,齐落竹是有几分惊愕的,没成想想象中居心叵测的高手竟只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只若有所思地盯紧了他。
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身上的月白衣衫乍看并无甚特别,可细细一瞧,衣料上繁复华丽的叶状暗纹似是要从那流光之中伸展开来。略一思索,新任铸神谷谷主便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传闻蜀中织造技术最是高超,巧夺天工之人不在少数,现在看来倒是十分可信。
可这孩子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了然的眼神,大大咧咧地从藏身的树枝上跃下落在他面前,仰着头道:“这大人的宴会想想也是无聊,我一个人溜出来想找个清静地方,结果竟迷路了。这位哥哥,能请你给我指个路么?”
一听唐青枫这煞有介事的胡说,齐落竹便有些忍不住笑意。若是铸神谷中的子弟这般瞎编撒谎教他发觉,必然是讨不了一点好的。虽说他平素并不喜欢对谁真的动怒,做做样子总还是没有问题。可眼前这个才见一面的少年却让他没法去责怪。
于是,齐落竹只勾唇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盯住了少年的眼睛:“那你来说一说,你现下是要去哪里呢?”
月白衣衫的少年寻思了片刻,决定继续装傻:“我初到这里,地名什么的也不太熟悉,不如……哥哥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吧。”
“你就不怕我把你逮回去交给你爹娘?”
唐青枫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挣扎,犹豫再三,终于道:“那……哥哥你就当从没见过我好不好?”
“……”
翌日,唐青枫没少因为不出席宴饮而遭同行双亲的数落,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他去给人赔个礼。垂头丧气的唐门后人哪里愿意,他一贯随性而为、野惯了,如今却得为了一点无故缺席的“小事”专程给个生人道歉,心中自是不服气的。可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全然顾不得这样可能暴露两人昨日傍晚“勾结”的事实:“你不是……难道你就是……那位新任的谷主?!”
“怎么,”齐落竹闻言轻笑了一声,“我很不像吗?”
在唐青枫的映像中,谷主、掌门这样的角色,都该像祖母那样年老、德高望重,总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在他们面前,没人敢说错一个字。怎么这铸神谷的谷主,竟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原想着这谷中的人那么多,自己就算被发现,只要卖个乖再逃掉,总还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不想昨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此间主人。
目前的情况要是换了别家孩子,也许早就认命只等着被责罚了。可唐青枫哪里是寻常人等,立刻就调整好了情绪,像没事人一样考虑起了自己的事情。反正自己这样不听训也不是一日两日,家里人面上虽还得表现出不悦,其实已有些懒得再提的意思。只因大家都知晓,唐门少主虽然有不守规矩的时候,可要真遇上大事,是绝不会出岔子的。此刻,他心中所想早已是另一桩事——既然这位哥哥便是新任的齐谷主,此番跟着出这趟远门,确是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要与他说。看周围众人不像是糊弄自己的样子,再加上两人早已见过,于是也不等在场的人对他方才的惊讶表示疑问,唐青枫就干脆地上前一步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正用的扇子红叶便肯定是出自你手了。我以为,我这扇子有一个地方做得很不好。”
令齐谷主颇为惊叹的是,少年脸上刚刚还满载的错愕瞬间就已消散无踪。但一听这话,也来不及指出他故意转移话题的行为,忙拱手为礼道:“还请唐公子说清楚些,若是铸艺有差,我定当十倍为赔。”
只听唐青枫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扇骨、暗器机关都没有问题,但是你们总用碧玉坠子配绿扇子,用玛瑙坠子配红扇子,用珍珠坠子配白扇子,用猫眼坠子配金扇子——这也太无聊了吧?!”
屋内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到底是谁比较无聊?!
齐落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深深的无力——除了干瞪着眼前这位满脑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唐门后人,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枫,不得无礼。”唐太岳倾身揉了揉幼子的发顶,想将他拉回自己的身侧。唐青枫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熟知子女脾性的他也没有料到。
不想年轻的谷主却是先一步笑着回道:“这说法落竹倒是从未听说,不知依唐公子的意思,应该配一只什么样的扇坠才算不无聊呢?”
既已相熟,本就不甚怕生的少年更是毫不顾忌,似是早已想好了答案一般,开口便答:“我的扇子叫红叶,不如就用枫叶做扇坠吧。”
齐落竹再次感受到了这少年沉寂全场的能力。
想法倒是新颖,略一思索之下,一枚真正的枫叶的确能为他那柄红叶增色不少。可这设想实现起来,怕是极其不易。如扇坠一般小巧又完整的枫叶本就极其难寻,而不让新鲜的叶子枯败更是一件几无可能完成的事情。
细细思索之间,唐掌门却已经赔礼道:“教养不周,多有冒犯,令谷主见笑了。”
“哪里,”齐落竹忙俯身还礼,“掌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依我看,唐公子这个建议倒是有趣得很,想来也并无冒犯之意。”他生来一副好脾气,且面前这少年耿直率真,说话做事从不多想也不大绕弯子,倒是让他颇有好感。虽则对方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却已生出些结交之意,当即暗暗记下了少年的意愿,待日后细想。
随后,齐落竹微蹲下身平视着这位颇有性格的唐门后人,看着他眼中几许期待几许隐隐的失落,有意调笑道:“你觉得你这个想法有几分可行?”
眼前的少年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没了话,半晌才道:“哥哥是铸神谷的谷主,我那扇子用起来也很好很顺手,我觉着要是哥哥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这话原有十足的恭维之嫌,可少年清亮的眸子里却找不到一丝造作的痕迹。齐落竹不禁失笑,伸手抚过他的发顶,似是随意地说道:“好,你给我些时间,我定会给你答复。”
也许这话讲得太过随便,难以让人等同于郑重的承诺,此次初见之后,虽则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也多有相见之时,甚至彼此引为挚友,却是连唐青枫本人也再未提起过这段关于扇坠的往事。齐落竹不知他是否早已忘记了年少时的那一段插曲,但亲口许给旁人的事,无论怎样也不便敷衍对待。
所幸经年之后,铸神谷谷主凝视着一枚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琥珀,终于释然而笑——看来当年那句看似无心的诺言,终究不会空许了。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坠子,在唐青枫接掌水龙吟那日,挂在了他那柄红叶上头。
齐落竹能瞧出对方是真的欢喜。那双眼璀然带笑,又有些惊讶在,没了刻板的矜持和疏离,这样生动,恍然间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少年郎。
唐青枫复抬首道了声谢,示意他先随人进去安顿着:“我阿姊也来了,此刻应是在里头帮忙呢,你见着她问个好就成。”
齐落竹点了头,便往厅堂里去。
没成想这极特殊的日子里,唐青枫也能闹出件不大不小的荒唐事。
——宴席到了后半段,一言不发就没了去向。
唐青容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善,最终在书房画室找到了他。原来他换上了齐落竹所赠之扇坠,却觉扇上的红叶图有所不足,于是在扇面上多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知了。
这些俱出自唐青容之口述。那夜两人说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只知唐青容回转之后,道了歉赔了礼,并未强拉上他。
齐落竹心有疑虑,面上仍声色未动,第二日捡了个空档寻到躲在书房里头的唐青枫。
一见进来的是自己的好友,唐青枫抬头之间毫不掩饰面上愉快的神色,忙不迭地招手示意他坐到对面去,一边又低首在面前卷宗上批了几行。齐落竹也不与他客气,见案上文书堆积,想来还有些功夫才能与好友说上话,顺手端起茶盏欲饮,才发觉其中茶水已冷去多时了。正四处寻茶壶想续些热水,就瞥见好友头也不抬地道:“齐兄要喝茶,今日可得去别处了。我这里打早起就没一刻闲着,早已没有水了。”
铸神谷谷主听到这,半是好笑半是好奇地问他:“你倒是会偷懒,若是再来个请见的,莫非就用这冷水招待人家?吩咐一句就这么费事了?”
唐青枫抬起头来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我提早告退回来就想躲个清静,要吩咐还没人听呢。且现下谁不是在宴席上忙着叙旧结交,也只有你会在这个时候来揭我的短。”
齐落竹心中暗笑,面色却沉了下来:“说到躲清静,我可得帮你阿姊和李副盟主说你几句。如今你可是堂堂盟主了,还像昨日那样没个正经,确是太过任性了。”
——旁人皆道铸神谷谷主文雅温和、对谁都不失礼数,只有他的挚友才知,他埋怨教训人的时候哪里顾及过什么身份之别。
唐青枫闻言,皱着细长的眉装模作样地叹气:“哎,落竹,连你都这样觉得么?我是觉得你送我的扇坠太漂亮,这扇上的红叶与之相较,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方才苦苦寻思,不愿白白浪费这么别致的东西。”说罢,往好友的方向挪了一分,接着笑道:“忘记时间这件事,真怪不得我呀。”
铸神谷谷主一听这话,心中顿觉无奈至极,只得拿眼睇他:“照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年轻的盟主笑得更开,一副“我可没这么说”的样子,全然没有一点刚刚推卸了责任的自觉。
齐落竹沉默着瞧了好友片刻,伸手将他襟前的穗子理理清楚,才喟然而叹:“你这个样子,子桑前辈到底是怎么放心把水龙吟交到你手里的?”
“你当年继任谷主的时候可是比我现在还小上一截呢,”唐青枫立刻显出很不服气的样子,“换作我就不成?”
果然,齐落竹心想,就知道他会这样说。这话本来不好反驳,可心思回转之间,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玩笑道:“可几年之前那天晚宴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
从好友明显有些垮下来的脸上,齐落竹确信自己这番话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可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些不忍。想来他以十八岁的年纪继任水龙吟的盟主、接掌移花宫,许多人明着不说,心中却未必是服气的。这些天,怀疑的声音必定不会少,也不知传到他耳中的究竟能有几分。
思及此,一贯心软的谷主松了口:“好了,我何曾有过不相信你能力的时候,只是既然答应了前辈,就得拿出点样子来,省得那些闲言碎语扰了前辈的清静。”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唐青枫的神情鲜有地变得严肃了些许,“你知道的,我若不是真心愿意,又如何会答应。”
齐落竹微微颔首:“那你也应当早已想清楚这其中的责任重大,你原来那些性子,必然得收敛着些。”
沉默几秒之后,水龙吟的新任盟主缓缓侧首,望向窗外绵延的远山:“其实……我也犹豫过,毕竟唐门之中有我至亲之人,若我做了这个盟主,今后便免不了在外奔波,想来也少有归家的时候。我阿姊……”他垂下眼睫,声音也低下去,“我本是不希望她来承担一切的。”
与他相对而坐的挚友本想说些什么宽慰之语,可左右一想又都显多余,干脆只管听着,不表看法。
唐青枫径自说了下去:“但子桑前辈确是于我有恩,他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半点不亚于我的亲族。自我六岁那年误入移花宫中起,前辈倾其所知亲授与我,可谓毫无保留、用心良苦。”
“他的请求,我到底不好拒绝。”说到这里,他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止住了话头。
无意中的一个小动作终究逃不过齐落竹的眼睛。他深知这位挚友的脾性,知他终日面上带笑,即使心中不快也不喜表露在外,不过每次心中郁结难解之时便总是有抿唇的习惯——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责任、牵绊,本不是他心中所愿。可放眼江湖,多的是身不由己。
逍遥山水之间大概真的只是一个美丽又遥远的梦罢了。
唐门铁爪入手很凉,齐落竹不知道好友的手现下是不是也这样凉。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年轻的盟主回首之间,面上又已是满不在乎的笑,“当下我该考虑的,就只有怎么把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顺好了。”
齐落竹看着好友重又明亮起来的眼睛,不觉有些怔忡。
蜀地四面皆山且中部地势偏低,常年不见日出,便是晴好的夜晚也少有能见繁星之时。当年唐掌门的幼子出生之后,就有人闲谈说,蜀中的星辰原来是都落在他的眼中了。其实何止是蜀中的星辰呢,齐落竹轻出一口气,怕是这满天星子都被他这双眼摄去了。
“你会是个好盟主。”他忽然说。
——我一直都相信。
不管旁人如何分说。
唐青枫做了这盟主之后明显不如以往清闲,一月里有大半在外头忙活,剩下的时日也多在九华待着,虽说离江南是近了,往铸神谷的次数却少了。是以每回唐青枫带着损坏的红叶来的时候,齐落竹都感觉无比纠结。
其实他是不大高兴,觉着对方定是又去冒了什么险,面上还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总叫人放不下心。但唐青枫好容易来一趟,他也拉不下脸来。
——且上回这人明明应承了不会再这样不当心。
虽则江湖之间,多的是身不由己罢,可就是……
头疼。
所幸南齐北冷并非虚名,红叶修修补补,威力不减当年,随它的主人天南地北,化险为夷。
可嘲天宫一战,连那琥珀坠子也遭了无妄之灾,裂作数块。
这一次齐落竹却没那份心情埋怨人了。
他方听到消息的时候险些要不管不顾追到东海去,幸而给好说歹说劝了下来。他向来是稳重的性子,只有他劝旁人的份儿,此番也实在是稀奇。
铸神谷的谷主活在这世上许多年,还没像现下这样焦虑过。他转而忆起出发前唐青枫来见他,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叫他别操心太过,还说四盟八荒万事俱备,这一战誓要凯旋而归。
——现下一问再一想,大约都是信口开河。
如此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地磨了半月,终于有移花宫的门人捎了唐青枫红叶坠上头的络子寻来,言宫主有邀,请往东海一趟。齐落竹一时竟不敢信,老半天没讲出句话来。
移花岛的地貌风物与中原迥异,轻缓的海风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气一个劲儿往人脸上扑,又像猫爪子般跌跌撞撞地挠在齐落竹心里。
他就在这样的海风里头再见到唐青枫。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唐青枫穿着移花的白衣裳,回过头来瞧见他,露出个极开心的笑来。
齐落竹觉着对方就跟片轻飘飘的云似的,一个不注意就不晓得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想留下这片云。
他们之间终于不再隔着连绵无涯的波涛,可这短短数步却似走了千年万年那样长。
齐落竹拥着归来的故人,仿佛用尽了力气,想说些什么,嘴唇却止不住地打颤。
唐青枫顺势将手环过去,一面安慰他一面笑他小题大做。
此时此刻的齐落竹觉出从未有过的踏实。
一颗心不知白天黑夜地落了好多天,终于落到了实处。
红叶这回坏得有些彻底,即便是技艺精湛的齐谷主也很是费了番功夫,甚至还去寻过移花的匠人请教,试了许多法子才有点起色。
早晨的阳光微风都恰到好处,齐落竹小心地揣着红叶坠,循着记忆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翻飞的蛱蝶尚流连于层层叠叠的绣球花,一切都显出轻快又和谐的模样。
扇坠的主人正歇在榻上随手翻着话本子,齐落竹到的时候他方起没多久,也没顾得上束发,只随意往脑后一拢,便有几缕顺着素色的缎面悄然溜到了胸前。唐青枫往里头挪了些,齐落竹就顺着坐在床沿上将自己苦心琢磨了数日的扇坠交与他。
唐青枫极惊喜地叹了声,眼中神采真如漾开去的潋滟波光,依稀是少年模样,然其眉目间的气质已越见收敛沉稳,就如莹莹美玉磨去了棱角,非但不失光彩,反倒越发温润端方起来。
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成长。寒冷也罢,孤寂也罢。
——就如白霜下头的秋叶一般。
“说来惭愧,囫囵一看是原样了,细看时却总能瞧见裂痕……”齐落竹语带怅然,“若是家父尚在,定不会做得这般勉强。”
唐青枫就忍不住笑:“哪有什么要紧,我瞧着挺好就是了。”他的脸色还有些白,衬得皮肤下头青色的血管愈加明晰。不过连日来仔细将养着,精神倒好了不少。
清闲是清闲了,限制却也多,齐落梅说他这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惹他笑完过后咳了好一阵,大约算作承认了。
眼下唐青枫抬手将这小巧的坠子对着室内熹微的晨光,瞧着那抹暖融融的亮色,忽然道:“没有一成不变的物事,更没有一成不变的人。你说是也不是?”不等对方回应,他又接着说:“何必这么执著曾经。”
这到底是在宽慰别人,还是在宽慰他自己呢?
唐门、水龙吟、移花宫,亲朋、盟友,家国、天下,如此种种,都是精致漂亮的囚笼啊,将本欲自在的鸟儿逼困得无处可逃。
背负的期望越多,就越无法回头。
责任伴能力而生,然只手遮天又如何,终究有无能为力的事。
唐青枫有些恍惚,一时间脑子里都是破碎又模糊的画面,一时是公子羽手中夺命的长剑,一时是初入江湖的少侠笑着唤他唐师兄,一时又都化作故去的移花宫大总管忧心忡忡的神情。他不知不觉就被魇住了,面上仅剩的一点儿血色也褪得干净,竟有些喘不上气。
齐落竹觉出不对,便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里头,试探着唤了几声。
这手修长却不纤弱,绘得出花鸟拿得起刀兵,如今却像易碎的白瓷似的,凉得缺了生气。
唐青枫微颤了颤,好像突然被人从冰冷的水里头拽上来,气息见稳,却垂着眼没看他。
“你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齐落竹问也不问,开口便是笃定的语气。
“……抱歉。”唐青枫将他的手握紧了,“总叫你忧心。”
“你不必同我说这种话。”
“你总想护着旁人,可生死这样大的事,再不忍再痛心,总有几分天命在。无非尽力而已。”
“你说我执著,却是你自己执著了。”
唐青枫沉默了半刻。
“我曾经和蓝铮见过一面。”他开口道,“他瞥见我的扇子,说这叶上的寒蝉,并不知晓它逾秋即亡的宿命。我问他,我们都早已知晓了自己寿命百年,终将死去。便又如何?”
“他回我道,无论天意如何森严,这蝉终归振作而鸣。倒是与你说的不谋而合罢。”
可有些事,哪怕求不得,仍会不甘。
放下真就那样容易?
“那日我无聊已极,偷溜到屋子外头瞎逛,在横霞部瞧见过子桑前辈……”
“他立在那盏长明灯下,一句话也没说,然我能感觉到他的怀念与悲伤,或许还有一点悔恨罢?”
这盏灯属于谁不言自明。
“我见苏前辈的次数实际屈指可数,但他是那样风华无两的一个人,我是极敬重他的,也大概能够明白老师的心情……”唐青枫罕有地叹了气,“他……”
齐落竹截他的话:“他是你的眼前人,你也是他眼中的众生。你何须自怨如此。”
“是……前些天小白来找过我,他讲话倒很有几分他义父的样子,话少道理却多,也是劝我不要太过介怀的意思。”言及这位一板一眼的新任大总管,唐青枫不觉苦笑,“他心里头也难受,却还要来劝我宽心……”
齐落竹在东海歇了许多天,对苏小白的身世有所耳闻,听了这话也是怅然:“苏前辈离世,他若有芥蒂是常情,能有如此心境也难得,你们往后共事的时日还多,你也需照顾着他的想法。”
“嗯,这我自然会注意。”唐青枫微微颔首,眉目终是舒展开来,“我自己也当尽力调整……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齐落竹知晓对方心中其实早有计较,只点了点头站起来,将添了热水的杯子递与他。“那便好。我听说你早间又只吃了几口,可是哪里不舒服?”
唐青枫嘴一撇,杯子也放下了:“我想吃辣。”
“……”
“他们都不给我,抗议也没有用。”
“你现在不能……”
“连花椒都没有!”
齐落竹备好的话被噎了回去,很有点消化不良。他蹙眉瞪着唐青枫,被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
自然,每到这种时候,先退一步的总会是齐谷主。
“你先再喝点水罢,”齐落竹起身朝外头去,“我去问问。”
唐青枫闻言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声,忍得倒是挺辛苦。
齐落竹回过头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哎。”唐青枫极快地应道,“就一次。”
总觉着他应得好敷衍。齐落竹一面走一面寻思。
唐青枫心情大好地端着杯子。落竹这么心软,必须有下次呀。
没看够?
那快来发挥你的脑洞
或安利你的亲友来参加活动吧(°∀°)ノ
为了唐师兄
心动不如行动!
各位少侠快来速速投喂刀娘吧~
(。・`ω´・)
精彩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