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毅爱情观(生命中对我个人影响很大的几个经历)
唐君毅爱情观(生命中对我个人影响很大的几个经历)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教我时,向我讲一个故事,听这个故事到今六十年了,我总摆在心中。在这一点,我无妨讲讲个人生命里的几个经验,这些经验对我个人思想的影响很大。——唐君毅(唐君毅在香港九龙寓所的书房(1963年)年轻人都喜欢看新的,但是,做学问有一部分也不完全是从时代来的,而是由个人性格生活出来的,由自己性格来的东西,它不管时代的倾向。
我读中学时,是五四时代,读大学时,已是民国十四年、十五年。
那时在北平,学术界的人,譬如梁任公那时在北平讲中国文化史,我也旁听了;另一个胡适之先生也在,他在北京大学,我也考取了北京大学,我那时读预科,也没有当他的学生,只旁听了一次,他讲中国哲学史。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鲁迅在办《语丝》,章士钊在办《甲寅》杂志,此外尚有吴稚晖都在那里。
在这里,我说说我个人的反应。
——唐君毅
(唐君毅在香港九龙寓所的书房(1963年)
年轻人都喜欢看新的,但是,做学问有一部分也不完全是从时代来的,而是由个人性格生活出来的,由自己性格来的东西,它不管时代的倾向。
在这一点,我无妨讲讲个人生命里的几个经验,这些经验对我个人思想的影响很大。
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教我时,向我讲一个故事,听这个故事到今六十年了,我总摆在心中。
故事是小说,讲的是世界末日记,说在地球上有一天,太阳的光变成暗淡,太阳热力慢慢减少,当然这在科学上是承认的。最后人都死光了,只剩一个人带着一条狗。
这个故事使我总想到地球是有一天要毁灭的。小的时候,我尝见天上下雨,太阳晒后地面裂开,当时我就想,恐怕地球要破裂了,世界要毁坏了,世界会毁坏的思想常常在我心中。世界会毁坏,我个人也会毁坏,是不是有一个可以不会毁坏的东西。
照我个人的哲学来讲,我是相信世界是有不会毁坏的东西的。当然,你们同学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个就很难说了。可是,这个问题是从很小的时候问起的,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应该有一个不会毁坏的东西。这是第一点经验。
第二个东西就是根据我的家庭而来,由于父母亲的关系。我大概从十六七岁的时候,中学毕业读大学,就开始到北平读书。父亲送我上船,与父亲一齐睡在船舱上,天亮的时候,就开船了,父亲便要离开。
当然,在这个时候,小孩子会有一种离别的感情,一下子觉得很悲哀,而这个一下子的悲哀突然间变成不只是属于我个人的,也不是由读书来的,忽然想到古往今来可能有无数的人在这个地方离别,也有无数的人有这种离别的悲哀,一下子我个人的悲哀没有了,个人离开家里的悲哀没有了。
这个普遍的悲哀充塞在我的心灵里面,这个古往今来离别的悲哀也不知有多少,这个是无穷无尽的,不只是过去有人离别,将来也有人离别,甚至中国有、外国有,这个时候,这个情感变成了普遍的情感。
从这两个东西,一个是小的时候从我的父亲听来而想到的,一个是从我的经验而来的。
后来我到北平念书的时候,听到梁任公先生讲演,听到胡适之先生讲演,我觉得很不对,根本没有答复到我心中的问题,我当时又听到胡适之先生的另一讲演《我们对于西方文化的态度》,这个讲演是他后来认为最得意的一篇文章,你们可以找胡适先生的全集看看。
(1924年9月,胡适与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同人合影。前排左起:董作宾、陈垣、朱希祖、蒋梦麟、黄文弼;二排左起:孙伏园、顾颉刚、马衡、沈兼士、胡鸣盛;三排左二为胡适)
他说东方文化是知足的、保守的,西方文化是不知足的、进步的,我觉得他是站在西方的文化来看。
那个时候,我听他讲演以后,觉得完全不对,他说进步究竟进步到什么地方?进步到最后也不过是地球那一天毁灭的时候,进步在哪里呢?而且人是不是一定要不知足才是好的呢?知足为什么不好呢?
当时,我的想法是人愈知足愈好,愈是不要求外面的东西愈好。当时,我的生活也是与一般人不大同,一般人要求物质方面好。我当时觉得人是愈知足愈好,而且最理想的人,我觉得都应该没有欲望,你有欲望而你不知足,这不是好的。
所以我觉得胡适之先生不对,他那时才不过三十三岁,我才十七岁,我对他不佩服。
后来在十多年前,我在夏威夷开会,与他住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我觉得这个人很human、很social,但对于他的东西完全接不上,他说他自己没有任何的mystical的情调,我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怪人。
为什么一个人会完全没有这种情调?从宗教的到形而上的,他也完全没有,他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他心目中的头脑是科学的。我与他也有些交往,不过,我后来也不管他,只是当时我觉得胡先生对我来说很不入。
至于梁任公先生,他讲中国文化史。梁先生这个人,他很诚,不过我没有直接的与他接触,因为我们年纪还少。
(梁启超)
那个时候,他在北平,大概是在民国十四五年的情形,一般的青年因见他研究军阀史,就替他加上一个罪名叫做“军阀的变相的走狗”,我们所有的同学都是骂他的。他那个时候,写了篇文章讲王阳明的致良知。青年都说他讲的是过时的,说他所讲的东西都是带点欺骗性。
当时青年人对老一代的人,对梁任公批评之外,对胡适之先生则骂他是小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者。当时,我的一些朋友同学也是跟着这样讲。
后来我在《东方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是胡愈之先生写的,现在这个人还留在中国大陆,他说世界上有两个大阵营,一是资本主义的,一是社会主义的,他称赞俄国很多地方,我当时觉得也不错,人与人之间应该在政治上经济上平等。
我们有许多同学,他们是直接地参加共产党,讲共产党的哲学,讲唯物史观,讲唯物论。我那个时候为甚么没有参加?
当时有一个同学,我对他说这里面有些根本的问题,我说在希望这个社会政治经济的平等方面,我可以赞成的,但我们希望所有人类政治经济社会的平等的这个心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心理,是不是可以用唯物观念来解释?
这是一个心灵的要求,要求一切人类都平等,这个要求,是超出了我自己的身体,你不能说从我的身体的那些物质来发出这个要求,我这个要求是超出我的身体的,你又怎能说这个要求是从我身体内的物质发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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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自《生命的奋进:大师的青少年时代》九州出版社
内容简介:
本书所辑梁漱溟、熊十力、唐君毅、徐复观、牟宗三五位国学大师的文章,自述其青少年时代怀乡忆亲、读书做人的经验,行文浅易清晰,内容亲切感人。
五位大师出身贫寒,目睹近代中国的激荡与变迁,自觉奋发向上,探索学问,一路走来,成就了非凡的学问和人格,留名于中国文化史。回望大师们的人生轨迹,其青少年时代意志之坚强,读书之勤勉,心怀之宽广,求真之热诚,仍可激励和启发当今青年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