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小伙胃癌晚期（大二男孩胃癌晚期）
十七岁小伙胃癌晚期（大二男孩胃癌晚期）刘佳把吉他放到身边那辆并不起眼却引起我注意的山地车前，犹豫一下接过钱，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我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递给刘佳说:“你弹唱的很动情。”在这座浮躁的城市中，每天都有成百上千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们分布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犄角旮旯，以不同的面孔演绎不同的人生。这座城市，连带城市中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一个群体的存在，有的嗤之以鼻，有的保持中立，有的明知对方在演戏，也会同情心泛滥，留下十块八块零钱。而我便是保持中立的那部分人。可今天例外，我竟然在空气阴冷潮湿的立交桥下，足足逗留半刻钟。直到那首《烛光里的妈妈》结束，直到刘佳那张白皙消瘦的脸转向我，我才略显尴尬地冲他笑笑拍拍手叫道:“好！”说实话刘佳的吉他弹得一般，歌唱的也一般。绝对没有到令人忘乎所以的地步。可那双明眸中涌动的光，那份弹奏时凝神动情的神色，却足以让我为之悸动。当然，我已经过了对小鲜肉怦然心动的年纪。
窗外灰茫茫的天空愈发深沉，房间里透出月光斜射进来微弱的光芒，清冷惨淡。我又以猫一样的姿态蜷缩在墙角思念刘佳。
我反反复复地打开刘佳的朋友圈，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第一次遇到刘佳是在一座陈旧的立交桥下，刘佳盘膝坐在墙角一辆山地自行车前。自行车后车架上横跨着一个极为普通的黑色骑行驼包。残破的桥洞与孤独的刘佳成为桥下一道扎眼的风景。
头发短而利落，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框眼镜，上身一件浅灰色宽松T恤，下身一条浅色磨白牛仔裤，一个很随意很干净的男孩。
在这座浮躁的城市中，每天都有成百上千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们分布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犄角旮旯，以不同的面孔演绎不同的人生。这座城市，连带城市中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一个群体的存在，有的嗤之以鼻，有的保持中立，有的明知对方在演戏，也会同情心泛滥，留下十块八块零钱。而我便是保持中立的那部分人。可今天例外，我竟然在空气阴冷潮湿的立交桥下，足足逗留半刻钟。
直到那首《烛光里的妈妈》结束，直到刘佳那张白皙消瘦的脸转向我，我才略显尴尬地冲他笑笑拍拍手叫道:“好！”
说实话刘佳的吉他弹得一般，歌唱的也一般。绝对没有到令人忘乎所以的地步。可那双明眸中涌动的光，那份弹奏时凝神动情的神色，却足以让我为之悸动。当然，我已经过了对小鲜肉怦然心动的年纪。
我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递给刘佳说:“你弹唱的很动情。”
刘佳把吉他放到身边那辆并不起眼却引起我注意的山地车前，犹豫一下接过钱，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而我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可能是源于自身对骑行的热爱，也可能源于刘佳明眸里流露出来不同寻常的光。
我问刘佳:“你不是本地人吧？”
刘佳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微笑着说:“不是，我是从运城骑车过来的。”
我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运城骑行过来卖唱，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问:“你骑了几天？”
刘佳笑笑说两天。
我问他打算继续骑。
他语气坚定地说，是的，他要骑去西藏。
西藏，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叹口气说，如果我再年轻十岁，一定也会跟他一样骑行西藏。可惜，我的年龄，精力都不允许我去冒这个险了。
刘佳说，西藏不仅是他的梦，那里还有他的魂。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佳眼中明显有泪光在涌动。那一刻我便断定，刘佳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骑行发烧友，也不是一个普通街头艺人。
但是我必须克制自己挖掘故事的本能，因为我与刘佳毕竟是萍水相逢。我没有权利因为施舍他十块钱，而去挖掘他的秘密。
于是那个下午我坐在立交桥下听刘佳弹了三首曲子。期间也有人弥足逗留，但很快又离开。
休息空档，我与刘佳聊起骑行的事。很显然，他并不擅长骑行。对我说的骑行知识他只一知半解，仅仅的一知半解还是临行前从网上临时抱佛脚查的，就连身边这辆山地车也是一个月前从二手市场花八百块钱淘来的。
我越发好奇，是什么动力促使刘佳连拉练都没有经过，就匆匆忙忙出发西藏。难道仅仅源于那个如我一样的西藏梦？
临别前我加了刘佳微信，说是有机会分享一下他西藏路上的故事，刘佳痛快地答应了。
刘佳微信名叫“自由翱翔的鹰”。
出于对刘佳的好奇，我翻看了刘佳往日的朋友圈。动态并不多，有些是转载的，有些是自己的感悟，字里行间充满对生活的热爱。可当我将记录翻到一个星期前，突然发现几张山西大学的照片。照片里五男两女，其中笑的最甜的就是刘佳。上面有一小段文字“青春这本书，我只能用快进的方式仓促读完。两年的大学光阴眨眼即逝。再见了山大，再见了我亲爱的伙伴。”
刘佳是山大的学生，这是迄今为止我对刘佳唯一的了解。再往前翻，有一条动态，是刘佳去敬老院做义工时与老人们的合影。还有一条动态，是刘佳在肯德基的工作照。每一张照片里刘佳都笑的那么灿烂，这与立交桥下那个满目忧伤的男孩判若两人。
刘佳为什么突然放弃学业，骑行西藏，这个问题像一团迷雾萦绕在我心头。一段日子里我总是反复翻看着刘佳的朋友圈，试图找到关于刘佳休学去西藏的蛛丝马迹，可终究无果。
在此期间我又去过两次立交桥下，那里依旧阴冷潮湿，空空如也，没一丝刘佳曾逗留过的痕迹。
好多次我点开与刘佳的对话框，打出一大段的黑体字，然后又一句句删除，傻愣愣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最后又关掉对话框。是啊，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打扰萍水相逢的刘佳。所以只能期待着他发朋友圈，从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可很奇怪，一个星期过去了，刘佳没有发过一条动态。我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担心。
时间在漫不经心中悄然流逝，点击刘佳头像，翻看刘佳动态的次数愈来愈少，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我还是会想起刘佳，想起刘佳时我便会感慨，感慨人世间的很多人、很多事就是这样，在我们的念念不忘中遗忘的。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收到一条刘佳发来了微信。
“安姐，我到成都了，不过我住院了。”
我的心下意识颤动一下，赶忙回信息问:“刘佳，你出什么事了，你究竟怎么了？
刘佳回过来一大段话:“安姐，那天在立交桥下见到你，就感觉你很亲切，而且你眼中有一些特别敏锐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是感觉你跟别人不同。”
我知道刘佳说的是什么，是一种敏锐的，急切的，想要挖掘故事的光。尽管我一再掩饰，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刘佳又说，他翻看了我的朋友圈，知道我喜欢写作，所以他想拜托我，为他记录点什么。当然，他还没有想好，这个故事他能否毫无保留告诉我，也或者他只能挑其中一部分告诉我。是不是故事的全部，其实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他现在急于倾诉，而我随时随地愿意做那个忠实听众，于是我第一次走进刘佳——
刘佳20岁，出生在运城一个小山村，六岁那年父亲胃癌去世。母亲为了养活刘佳跟年迈的爷爷奶奶，跟着同村一个姐妹远赴西藏打工。由于路途太远，母亲走后好几年都没回来过。只是每年都会定期寄钱回来。刘佳说母亲走的那年他八岁，其实母亲长什么样，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仅仅是凭借着母亲跟父亲结婚证上泛黄的照片，对母亲有些模糊的概念。尽管如此，可这些年刘佳没有一天不思念母亲。
母亲走后，小小年纪的刘佳开始帮着爷爷奶奶放牛，学着种地，做饭。所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童年乐趣，他几乎都失去了。在他脸上除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就是生活历练出来的坚强。童年记忆里，除了无止境的忙碌，就是放羊时坐在山顶望着通往山外那条蜿蜒小路发呆。他总期待着有一天母亲会突然出现在那条小路上，冲他招手。直到刘佳十二岁那年母亲彻底失去联系，刘佳按着母亲以往打工的地址寄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村里人开始风言风语，有的说刘佳的母亲改嫁了，不要刘佳了。有的说刘佳的母亲做的工作见不得光，所以不敢跟家人联系。谣言如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拾地在那个落后的村庄蔓延。可刘佳始终坚信母亲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绝不会弃他不顾。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刘佳面前，母亲失去消息，就意味着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所以初三毕业后刘佳决定外出打工赚钱养家。可就在刘佳准备进城的前两天，突然收到一个汇款单，汇款单上的数字惊人的大，那些钱起码够刘佳一年的学费及全家一年的生活费。而汇款单上除了四个字:“好好读书”再没有任何线索。
此后每年开学前刘佳都会收到同样的汇款单，同样每次都只有四个字。刘佳固执地认为钱是母亲寄来的，同样这份信念也激励着刘佳发奋努力。
后来刘佳顺利考进山西大学，这些汇款也从未间断的寄来。
大学里刘佳整日奔波于学校与兼职的肯德基店，他暗下决心，等大学一毕业就去西藏找母亲。可天不遂人愿，两个月前刘佳在打篮球时突然胃出血，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与父亲当年的病一模一样，这就意味着刘佳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可能随时随地戛然而止。
所以为了完成寻找母亲的心愿，刘佳不顾老师同学的劝阻，执意踏上去西藏寻亲之路。由于西藏路途遥远，费用极大，刘佳便选择了骑行。
我告诉刘佳我们这边有一个公益团队，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让他把账号发给我，刘佳断然拒绝了。
他说他不想拖累任何人，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完成心愿。他坚信自己能撑下去，一定能见到母亲。
刘佳说人生，不过一杯茶，满也好，浅也罢，终归是会人走茶凉。
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刘佳发过来的这句话，我竟然莫名其妙对着手机屏幕掉眼泪了。
刘佳此刻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我知道任凭我再多劝慰也无济于事，刘佳的西藏之行必然会进行到底。
我将刘佳讲的故事记录下来后，嘱咐他随时向我报告他的行踪及身体状况，刘佳答应了。可他始终固执的不肯留下手机号码，我只得将自己手机号码发给他，让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随地可以打给我。
可是这个固执坚强的大男孩，只是在出院那天给我发了条信息，告诉我他马上就进入318川藏线了，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失联。
我知道这些故事只是其中一部分。可仅仅这一部分，就足以让我消化良久。我迟迟不肯动笔，不是因为故事不够震撼，而是刘佳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心中一份痛。对，不只是一份牵挂，还是一份痛。
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坚韧不拔的毅力，也看到了生活的另一张面孔。这是我所生活的这个群体从未接触过的，感受过的。
再次收到刘佳消息，是在一个月后，刘佳发来语音，说他到拉萨了，不过又进了医院。电话里刘佳的声音有些激动。他说在进医院前他已经打听到了母亲当年打工的地方，等他一出院就去找母亲。可凭借我敏锐的直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毕竟过去十几年了，母亲即便没出意外，也未必还在那里。可我不能让刘佳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所以我只能口是心非祝福他，同时暗暗为他祈祷。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三天后刘佳告诉我，母亲当年打工的地方早就拆的面目全非。所以他只能走最后一步棋，到当地电视台寻求帮助。
由于长途跋涉，加之心情忧郁刘佳出院没几天，再次晕倒在旅店，被旅店老板送到医院。
医生强烈建议刘佳住院治疗，刘佳说住院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我说，你若是不照顾好自己，哪有精力再去找母亲。即便找到母亲，她看到这样的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刘佳说:“好吧，安姐，我听你的，乖乖在医院里等消息。”
住院这段日子里，我已经习惯每天收到刘佳的消息。他说当地新闻播出后他接到好多电话，可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不过刘佳说他很有信心，一定能找到母亲。可我的预感却不乐观，我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同时打击也越大。一旦到最后母亲还是找不到，或者已经不在人世，刘佳又会怎样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不敢去想。
刘佳说他最近可能太累了，越来越嗜睡，很多时候跟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平日里吃一点点东西胃就胀痛，经常半夜胃疼的睡不着。
即便如此刘佳依旧很乐观，他说他从不畏惧死亡，只是希望能在死前见到母亲，这样此生也便无憾。
我问他，除了母亲，这个世界上难道就再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了吗？他说有，于是刘佳给我讲了他的另一段故事。
刘佳原本有一个女朋友叫张婷，跟他是大学同学。张婷家庭条件很好，父亲在当地有自己的家族企业。起初张婷家人极力反对他们来往，可后来经过几次接触，家人觉得刘佳是个不错的孩子，于是就默许了两人的交往。因为张婷是独生女，所以家人希望刘佳将来入赘女方家，张婷家经营的企业也会交给刘佳打理，可是刘佳拒绝了。他说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下，给自己的女人幸福。女孩及家人无法理解刘佳的想法，所以一气之下选择了出国留学。刘佳得病后，朋友于心不忍，偷偷告诉张婷，张婷拖朋友转交给刘佳一笔钱，可刘佳拒绝了。他说既然没能力给她幸福，何必去拖累她。
听完刘佳的叙述，我的心情越发沉重，我不知道刘佳是凭借怎样的毅力撑到现在的。
电视台、媒体、网络是强大的。半个月后凭借着结婚照上的照片，终于得到了刘佳母亲的消息。随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来医院探望刘佳，男人告诉刘佳，他就是每年给刘佳汇款的人。
据男人讲，当年他的儿子患了尿毒症，他四处登报发消息寻找合适肾源。后来刘佳母亲找到他，说愿意捐肾，结果配型很成功。
捐肾前刘佳母亲提出一个要求，要对方供刘佳读完高中跟大学。刘佳的心里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有了母亲消息，悲的是自己的生活费、学费竟然是母亲用肾换来的。
就在刘佳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男人又告诉刘佳，母亲捐完肾在医院待了一星期就离开了，从此没了任何消息。
男人说他有个不好的猜测，刘佳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当年刘佳母亲捐肾时说过，自己身体很差，可能时日不多了。所以在看到对方登报找肾源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为儿子争取最后的生活保障。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刘佳万万没有想到他千辛万苦的与时间赛跑，最终还是见不到母亲。
见刘佳情况不好，男人又安慰刘佳，既然无人能证实母亲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就还有希望。刘佳听完，脸上又闪出希望的光。他更愿意相信母亲压根没得病，只是为了供养他才捐肾。
刘佳说他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病，等病情稳定了继续找母亲，哪怕翻遍整个西藏也一定要把母亲找到。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为刘佳最后一次跟我对话。那天后刘佳吐了好多血，然后就昏迷不醒。后来几天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一天，刘佳精神状态突然好转，可是此时的刘佳已经完全失去自理能力，连拿手机都困难，所以他拜托同病房的病友帮忙发信息。这些情况我都是与刘佳病友对话时得知的。
五天后刘佳发了最后一条动态：“西藏——我灵魂的栖息地。”
此后这个坚强的大男孩便永远消失在我生命里。我一次次点击他的头像，一次次发信息，一次次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可直到两个月后的今天，依旧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青春这本书，我只能用快进的方式仓促读完。”
有时候我会想，刘佳是不是根本没有存在过，又或者他正生活在西藏的某个角落，继续读着青春这本书，用慢放的方式仔细读着……
作者简介：安小花，山西代县人士，80后的文学爱好者，创作题材有散文、小说及剧本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