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总想金屋藏娇(小青梅沦落成舞姬)
魔尊他总想金屋藏娇(小青梅沦落成舞姬)这个裴姬不过入府两三个月,便甚得张乐师和众人喜爱,赵姬最讨厌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已忍了多日了。赵姬更恼了:“剑舞需十人为阵,我们辛苦多日,她倒是清闲。到时在诸位大人面前出了丑,谁来担责?”张乐师编了一曲剑舞,赵姬等女子已经苦练多日了。裴姬此时已经清醒了,她坐起身,鬓发散乱,脸色略显苍白。“赵姐姐,裴姑娘还病着呢。大家都是在这府中为奴为婢的,赵姐姐体谅些吧。”
1
裴姬冬日里发了热,这几日才渐好。
赵姬一行人推门进来时,裴姬仍在床上躺着。赵姬登时恼怒,几步上前扯了裴姬身上的被子:“大家都在庭中练舞,你却在这偷懒酣睡?”
近日,方将军在阵前大败敌军,陈刺史特地在府中设宴以犒劳诸位将领。
张乐师编了一曲剑舞,赵姬等女子已经苦练多日了。
裴姬此时已经清醒了,她坐起身,鬓发散乱,脸色略显苍白。
“赵姐姐,裴姑娘还病着呢。大家都是在这府中为奴为婢的,赵姐姐体谅些吧。”
赵姬更恼了:“剑舞需十人为阵,我们辛苦多日,她倒是清闲。到时在诸位大人面前出了丑,谁来担责?”
这个裴姬不过入府两三个月,便甚得张乐师和众人喜爱,赵姬最讨厌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已忍了多日了。
都是刺史府中为奴为婢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不过都是舞姬而已。
裴姬垂下眼,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说道:“是,幸得赵姐姐教训,裴姬知错。我这就起身,与诸位姐姐一同习舞。”
裴姬聪慧,只一天便能与诸位舞姬合作得当。
盈盈一握,翩翩跹跹,裴姬只一身素衣,竟教雪中红梅也失了颜色。
2
裴姬与众舞姬在偏堂等候传唤。
凛凛冬日,为了展现灵动与纤巧,舞姬们都穿的单薄。
张乐师领着舞姬们往正殿去,一路上,灯火通明,丝竹之声源源不断,老远就能听见宾客们交杯换盏的言语。
张乐师不禁道:“竟如此豪奢。”
领路的人笑道:“这就豪奢了?都城宫里的那位,可是日日如此呢。就这场面,还不抵宫里的九牛一毛。”
进入正堂,暖意袭来。裴姬悄悄抬头望去,见宾客大多是武将,他们之中,有与人推杯痛饮的,有喝醉了在座上痛骂“皇帝老儿昏庸无道”的,也有瞧见舞姬进来便移不开眼的。
只有一人,不为所动。
那人一身月白锦袍,乌黑的头发用冠束起,身躯挺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
裴姬回过神来,与众舞姬水袖盈盈,手挽剑花开始起舞。
一舞毕,众宾客连连叫好,刺史说了句“有赏”,舞姬们谢过退下。
裴姬离去时,望向那个男子,他仍旧坐着,像一尊雕像。
原来他长这样。
她从前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儿时,时常会在心里描绘他的模样。
却原来,是这个样子。
3
裴姬走在后边,听见舞姬们欢快地讨论着。
“那个白衫的便是方将军吧?长得可真是俊俏,一点儿也不像个武夫……”
“就是就是,他可真俊,这样好看的人,不知上战场时是不是也威风凛凛。”
“那是自然,这次能打胜仗便是方将军的功劳呢……”
裴姬听得出神,思绪也飘到了远方。
“啊——”
裴姬被人从背后抱住,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那人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小美人儿,不如从了大爷,大爷让你做我的姨娘如何?”
裴姬眼里具是惊恐,拼力挣扎着想躲开此人:“不……”
张乐师与众舞姬闻声回头,也都吓了一跳,但没有人敢上前救她。
就在裴姬绝望之时,那人突然痛呼一声,松了手,被人一脚踹开。
裴姬跌坐在地上,眼前是白色的袍子。
那人蹲下身,抬高她的下巴,端详着:“你,叫什么名字?”
泪自她眼角滑落,她不敢与他对视,只看着他的衣领。
“妾无名。”
她的确无名,只有一个小名。
她的父母还未来得及给她赐名,便已经死了。
她听见那少年将军说:“此人,我看上了。”
4
裴姬夜里做了梦,猛然醒来,一身冷汗。
她梦见了许多事,就像是走完了一生一样。
她梦见父母苍颜白发立于高堂,也梦见他们双双倒在地上,倒在血泊里。
她梦见兄长亲切地向她招手,可转眼间,兄长的胸口插了一把剑。
她梦见佛堂前少女的心思,也梦见回廊尽头一个人的身影。
梦醒了,他们的人生都结束了。
只有她还活着,只有她还在苟延残喘。
裴姬起身出门,却愣住了。
几十步之遥,院门开着,门外站着一个人。
今日的他仍是那身月白衣衫。
那个少年将军。
他们只远远地相视了一眼,裴姬后退一步,又关上了门。
自那日裴姬随这位将军回府,这是她第一次在将军府见到他。
裴姬有自己的自尊,她不敢见到他。
……
这日,裴姬在院中踩雪。
她爱在冬日里踩着雪,尽管母亲总会怨她弄湿了鞋袜,可她就是喜欢白雪在脚下柔软又厚重,以及身处于一片洁净之地的感觉。
“当心弄湿了鞋袜。”
裴姬回过头,发现小将军一身重甲站在她身后。
重甲繁琐,可他的身姿仍旧挺立,眉眼间仍有一股凛然的少年气概。
将军说:“我要出征了,如今无人为我送行,你说句好听的话来。”
他看着她,不禁弯了眼角。
裴姬福身行礼:“妾愿将军,凯旋。”
将军先是点点头,而后疑道:“这就完了?”
“将军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吗?”
“自然……不能。”
“如此,将军只要能活着回来,便是菩萨保佑了。”
将军又说:“告诉我,你的名字。”
裴姬答道:“妾无名。”
她垂眸,他却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他道:“就当,这是你我第一次见吧。”
漫漫白雪,银装素裹,在这一片洁净之中。
这是他们的初见。
5
将军走后,裴姬日日都会去宝安寺礼佛。
每日,风雨无阻。
两月后,帮她请香的小沙弥终于忍不住问她:“施主,所求为何?”
裴姬望着那塑了金身的佛祖像,虔诚一拜:“我所求……不多。”
她抬头时,佛也在望着她。
居高临下,慈悲的先知,他知晓这世间所有的结局。
她只是怕,她的心还不够诚。
裴姬在寺庙来往久了,心中也有一问。
她每日都会经过一个佛殿,那里供奉着三座无字牌位。
她问小沙弥那是为何人所立,小沙弥只说那是小方将军供奉的,他也不知道是何人。
裴姬立于殿前,一会哭一会笑的。
裴姬还未落魄时,也曾是一个世家小姐。
父母早早就给她定下了亲事,倘若一切顺利,她会嫁给那个人,与他恩爱白头,一生就这样过去。
可惜天不遂人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没有了亲人庇佑,也没有了高贵的身份。
就像一个飘萍一样,她还活在这并不干净的世间。
她想,方尧已经认出她了。
裴姬回到将军府,发现门前已经立了军队。
她知道是方尧回来了。
裴姬迫不及待地跑进府里,她泪珠似线,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从前没见他,是因为小女儿的害羞。后来不敢见他,是因为她要维持自己那可怜的,破碎的自尊。
如今,她真的,很想见到方尧。
“裴姑娘。”
有人伸手拦着了她:“将军身受重伤,医官正在里面。裴姑娘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裴姬闻此言,怔怔地看着紧闭的门,许久才道:“他……伤得很重吗?”
门开了,有人端出一盆血水来,又有人端着水进去。
门又关上了。
6
医官说,这一夜要格外小心。
将军夜里发了几次热,裴姬不停地给他换帕子,待药煎好了又服侍他喝药。
这一通折腾下来,裴姬终于能好好看看他时,天却快亮了。
裴姬为他掖好被子,起身离开,却被他拽住了衣角。
小将军面色苍白,皱着眉笑了。
“做了好事不打算留名吗,安平郡主。”
裴姬一时眼热,眼里汹涌:“已经没有什么安平郡主了。”
成王一家已经死绝了,哪还有什么郡主。
如今的她,是庶人,是舞女裴姬。
方尧小将军仍旧扯着她的衣袖:“那……好久不见,裴思思。”
思思,是她的小名。她真正的名字,父母还没有赐给她。
裴姬望着这个少年将军,看着他固执地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从前日子安生的时候,她与方尧从未见过面。
唯一的一次远远相望,是在王府的回廊上。
还未走近,又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
彼时,他们都青春且羞涩,守着各自的礼仪。
那时,科举将近,她送了他一方砚台,祝他金榜题名。
只可惜,王府败落,呆子书生也没有金榜题名。
“为什么不参加科举?为什么……要参军?”
裴姬望着方尧苍白的脸,隔着被子,她也能看到他的满身伤痕。
方尧说:“裴思思,我以为你死了。”
他说:“我不相信,成王会投敌叛国。”
7
方尧养了一个冬天的伤,与裴思思蜗居在将军府里安稳了一个冬天。
冬日对他们仁慈,对黎明百姓却是太过残忍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又逢时疫,百姓本就难过。可国君昏庸无道,竟将苛捐杂税又加了一成,民间一时怨声载道,许多地方都引发了不小的暴乱。
国君为了安抚民心,特派亲王前来代天子体察民情。
方尧接到消息的时候,赵王已经被陈刺史请进府中了。
他换了官服打算出门,正巧见裴思思端着药进来。
他喝着药,听见裴思思问他:“来的是哪位王爷?”
方尧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跳得突突的,但他还是答了:“是赵王。”
裴思思“哦”了一声,接过药碗:“那你早些回来。”
方尧到刺史府时,宴已经开了。他向赵王赔了礼后,就在席中安静地坐下了。
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索然无味的宴席,只在席中做一个雕像。
宴至一半,有舞姬献舞。
方小将军只望了一眼,一口酒入喉,差点喷出来。
他不是没有想到裴思思会有所动作,只是不想,她竟然这么大胆。
轻纱遮面,赤足踩地。尽是异域风情的薄纱和曳地长裙,舞步流转之间,铃铛叮叮作响。
赵王生性风流,这会已然看呆了。还未等舞毕,赵王已经急不可耐,抱起裴思思离席而去了。
方尧目送着赵王离去,他看到,面纱之下,裴思思得意又轻蔑的笑容。
8
方尧不知道赵王把裴思思带到了哪里,他一间一间地找着。
什么时候,他也像这样寻找过。
那日火光冲天,成王府外围满了人,却没有人肯进去救一救那个可怜的姑娘。
他听见无知的百姓在谩骂,那些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叛国之贼,人皆可啖之。
他从一间无人的屋子出来,看见对面的门打开了。
她的身后是一片黑暗,只有一捧月光打在她的身上,映出她凌乱的发和脸上的血迹。
方尧朝裴思思走过去,他听见裴思思说,赵王死了。
“他认出我的时候,很是惊讶。可是已经晚了,我把簪子插到了他的胸口里。”
他们就这样相望着,谁都没有上前一步。
方尧不解,却又为这样的她心痛:“为什么不再等一等,还是说,你不信我……不信我会为成王昭雪?”
裴思思笑了,她的脸上还带着血迹,就像是深渊里出来的妖娆女鬼。
“昭雪?昭雪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这天下,哪里不是荒唐,哪里没有冤屈,谁又稀罕那狗皇帝的一纸诏书!”
“我如今这样屈辱地活着,这般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能手刃仇人。”
他们相视良久,方尧终是一声叹息。
他用自己的衣袖温柔地擦去裴思思脸上的血迹:“我带你走。”
裴思思摇头,脸上尽是疲惫。她扯出一个笑:“我累了,不想走了。”
方尧抱起她,她的身子如纸般轻薄。
“累了,那就好好睡一觉,我会带你走出这里的。”
9
赵王之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国已不国,陈刺史和众武将们都心照不宣地默认赵王的死是个意外,而非谋杀。
方尧和陈刺史还来不及上书天子,前锋又有人来报,说是敌军已经压境了。
短短数月,敌军连破八城。
这之中,有誓死守城的将军,也有弃城而逃的小人。
大批的流民涌入平城,陈刺史一夜间白了半数头发,方尧与将士们连夜布防,已经五日未归府了。
裴思思夜里梦魇醒来,一身的冷汗。
她梦见赵王睁大的双眼,久久不肯瞑目,也梦到自己沾满血的手,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手。
“可是魇着了?”
黑暗中,她听见方尧的声音。
他点了灯,轮廓渐渐清晰。
昏黄的烛光中,裴思思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明显,眼中布满了血丝,嘴边的一圈胡茬也未来得及收拾。
想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裴思思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硬硬的胡茬扎着她的手。
从前在王府时,她总是听兄长讲,方小公子是个极为讲究的人,每日都要沐浴焚香,读书前也要先拜一拜圣人以示尊敬。
那个有些迂腐的小书生,如今变成了不修边幅的小将军了。
可无论他是小书生还是小将军,都救不了这个国家了。
方尧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思思,我差人送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裴思思一时泪如雨下:“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儿?”
他抵上她的额头:“除了我身边,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能活着。”
10
平城一战,裴思思并没有亲历,她被人送到一户农家避难。
约莫过了小半月,只听人说,平城也被吴军攻破了。
听说,那位小方将军誓死不降,硬是在阵前撑守了三日。
可是,国君的降书到了。
远在都城的天子终于坐不住了,向吴国的天子递了降书,甘愿成为吴国的附属国。
小方将军听闻此诏后,痛呼着:“我为君上誓死守疆土,不想竟是君上亡我!”
听说,小方将军在阵前自绝了。
城门大开之时,陈刺史也自戕了。
文人士大夫不乏有许多唏嘘,鄙夷嘲笑国君无能,耻为一国之君。
也有慷慨激昂者,不愿受降,竟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裴思思再次回到宝安寺的时候,大殿的佛像已经又塑了一遍金身。
裴思思拜了拜佛,又去拜过父母兄长,与小沙弥聊了几句,请他日后代自己上香。
她又在殿中供了一个牌位。
小沙弥问:“施主要去哪儿?”
裴思思未答话,只双手合十向他拜了拜。
她登上城楼,向下眺望着。
店肆林立,车马粼粼,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暮色洒在这座城里,似乎让人觉得人世温暖,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
一切都如常。
只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小书生了。
不,哪里都是她的小书生。
裴思思张开双臂,风从她的指尖流过。
“还是在你身边,我能安心些。”
“方尧。”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