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偶尔出一个头皮铁、心肠硬的包侍制、宋推官、海刚峰,无欲则刚,可以和他们对抗,造福一方百姓,但他们又能在这里待几天呢?任期一过,还是得换人,流水的县官,铁打的现管,青天大老爷,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神话传说罢了。这些人把握了真正的权力,有了权力,没有监管和制约,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们修桥铺路造福乡里,是常事,他们草菅人命欺压乡里,也是常事。这并不矛盾,因为他们剥削压榨越狠,越无法无天,老百姓越怕他们,更多的地痞流氓就会加入他们成为打手,他们获利就更多,地方县官也会从中收益,成为他们的护身符。这种势力,这就是隐形的“县太爷”了。古代大帝国地域辽阔,通信全靠人力传送,效率低下,哪怕下了委任令、安排了地方官,但中央到地方,说不定得跑半个月,等到人真的到了,也未必是那个人;就算是那个人,也未必能够执行上面的政策。所以,中央朝廷主要是把持大方向的,不可能事无巨细,管到每一个地方的所有细节,所以,虽然古
真正的政治,并不是玩《文明》游戏,你可以随时随地去操控任何一个细节。大到一国,小到一村,管理者不可能事必躬亲,制度再先进,再完美,也需要人去执行。
比如说,在古代的中国,老百姓并不怕皇帝,也不怕宰相,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也没有什么关系,谁干都无所谓,因为他们不直接管理基层。
底层老百姓最怕的是当地的府尹,是知县,是县丞,是保长,是里正,甚至是某某员外,某某大善人。这些人,才是地方上真正断是非决生死的相公老爷,他们才是金口玉言,要灭谁的门就灭谁的门,要破谁的家就破谁的家。
古人云:“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中央政府是大唐、大周还是大宋都无所谓,皇帝是尧舜、汤武还是桀纣都没关系,宰相是周公还是秦桧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基层是谁?和村民们息息相关的相公老爷们是谁?
古代大帝国地域辽阔,通信全靠人力传送,效率低下,哪怕下了委任令、安排了地方官,但中央到地方,说不定得跑半个月,等到人真的到了,也未必是那个人;就算是那个人,也未必能够执行上面的政策。
所以,中央朝廷主要是把持大方向的,不可能事无巨细,管到每一个地方的所有细节,所以,虽然古代的中国数千年都是号称是中央集权国家,但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做到对地方如臂使指,时代的大潮下,依然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与中央朝廷博弈、对抗、妥协,这就是地方士绅。我们可以叫他们“乡贤”,也可以叫他们“地主”,还可以叫他们“相公”。
不要小看这些“相公”,这些人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地主,要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要么是世代地方大家族的族长话事人,在当地,他们拥有人脉、资源和力量,同村同姓几百上千号人,都听他的,行成一个利益共同体,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们甚至不需要中央的册封,就能获得权力,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方豪强,他们的势力,强大到地方政府,县官县丞保长里正,都得靠他们养着。他们不但有里子,还有面子,同村同族的人,往往受惠于他们,对他们也是歌功颂德,口呼“大善人”。
这些人把握了真正的权力,有了权力,没有监管和制约,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们修桥铺路造福乡里,是常事,他们草菅人命欺压乡里,也是常事。这并不矛盾,因为他们剥削压榨越狠,越无法无天,老百姓越怕他们,更多的地痞流氓就会加入他们成为打手,他们获利就更多,地方县官也会从中收益,成为他们的护身符。这种势力,这就是隐形的“县太爷”了。
偶尔出一个头皮铁、心肠硬的包侍制、宋推官、海刚峰,无欲则刚,可以和他们对抗,造福一方百姓,但他们又能在这里待几天呢?任期一过,还是得换人,流水的县官,铁打的现管,青天大老爷,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神话传说罢了。
《阿Q正传》中,阿Q、小D、王胡并不知道朝廷姓什么,也不知道上面是皇帝还是总统,他们甚至连县太爷是谁都不关心,但他们一定知道本村的“赵老太爷”,因为在末庄,赵老太爷才是基层真正的统治者。
元末天下大乱,边远地区有首民歌,叫做“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古代帝国因为信息沟通效率低下,政权在基层的影响力很小,而且都默认一件事———“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基层事情,就交给相公们管了,相公们只要保障地方税收就行。特别是在一些特殊时期,要休养生息,要发展经济,发展是第一位的,水至清则无鱼,事情不能扣细节讲那么细。只能不争论,在发展中解决问题。
这和企业管理也差不多,很多企业做大了之后,分公司和总公司其实关系不大,只是借了总公司的招牌和信用,就是一帮地方小财主,拿着官印干自己的勾当,同时给总公司交一点管理费。只要不闹出大事,偶尔作奸犯科,总公司为了利润和安定团结,也得睁只眼闭只眼。
越是边远贫穷的地方,这样的势力越强大,他们没有什么正经工农产业,餐饮娱乐业倒是发达,贫困县可以弄出一条街灯红酒绿 ,号称“小香港”,便于实权阶层敛财洗钱,还能美其名曰“新思维、新经济”。但贫困县的名头不能丢,还得年年问上面要救助补贴。谁要敢挡他们财路,活埋了都没人问。
“相公”们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因为山高皇帝远啊,钦差大臣带着天子剑赶过来,也得好几天,就算来了,也有很多手段可以对付,毕竟钦差也是人,也要留着命回去述职。胆子大一点,钦差也有可能带着案卷因为客栈失火烧死,晚上散步掉到水库里意外淹死。意外太多了。
但是,由着他们这么为所欲为下去,时间长了,就会本末倒置尾大不掉,因为相公们也会有想法,他们不会觉得这是朝廷的宽容和恩遇,他们应该报效朝廷造福百姓,他们会觉得是老子养着衙门,老子想怎么干都行。如果此时衙门还不作为,他们就会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如果衙门作为了,他们就会丢出几个替死鬼赎罪,消停几年。时间长了,老百姓都不知道,朝廷到底姓什么,衙门到底是谁的?只知道,这里的相公老爷大似天 ,他们反倒可以以“民意”,倒逼衙门和朝廷给予更多的政策,截流赋税、隐匿人口、兼并土地、杀官盗官、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任何买卖他们都干的出来。
唐朝的武则天同志,曾经试图解决过这个问题,她在宫门前设了一个“举报箱”,欢迎广大人民群众来京城检举揭发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还命令地方衙门,必须公费护送检举的平民到京城,出了任何差错,死罪。而平民举报的内容,如果真实,依法查办;如果不实,就算是诬告,也算他无罪。这么干下来,搞得大唐朝廷人人自危,官不聊生,到最后,则天大帝天天接见进京群众,也累趴下了,也因为过于苛刻 闹了不少冤案。人毕竟不是机器,做不到这样的俯察万类、明察秋毫,多线程全天候对接人民群众。
而且选择这么干的朝廷元首,最终的口碑都会很差,因为首脑总会死的,集权终究会终结,而写书著史的特权,又掌握在“相公老爷”们手里,掌握在被他们豢养的读书人手中,不在平民们手里。后人读正史读野史看小说地摊文学,只会记得武则天残暴荒悖,刻薄寡恩,异想天开老年痴呆;反而觉得地主乡绅相公们是好人,受了迫害斯文扫地。
所以,无论哪个时代,那个国度,这样的事情,都很难根治,因为存在信息壁垒,地域隔阂,大脑是很难发现身体内的肿瘤的,一旦发现了,往往也恶化了,大脑决定动手术,下手太狠,又容易引起系统性崩溃。
从古代到近代,对于基层,也做过种种努力,比如建立一个强大的组织,深入到县、乡、村,不再通过利益来维持上下级的沟通,而通过组织和纪律来把控,把人民群众也组织起来,用“农会”、“妇救会”、“基层党组织”来对抗地方豪绅集团。
但相公们也是有办法的,他们可以通过收买、选举,渗透进组织内部,甚至煽动暴民直接推翻基层组织,把组织派来的基层官员扔进粪坑,自己上位代替组织。这不是不可能,因为在边远的地方上,同姓同族都是利益共同体,老百姓宁可信任赵老太爷,也不信任上面派来的同志,就算搞选举,你也选不过他。
当然,这些人也是人,不是神仙菩萨,也不是真的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他们也有弱点,这弱点就是,他们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把自己的钱看得太重要。
他们以为,整个体系永远都是需要他们的,地方治理永远是需要他们的,因为钦差大臣不可能时时刻刻往下跑,一把手不可能个个都是精力旺盛的武则天,因为人性如此,大家都图安逸,基层他们在,地方秩序就在,财源赋税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自己的钱更重要。
但是,每一次的时代剧变,都是对他们的巨大威胁———因为时代变了,信息鸿沟消失了,地理隔阂消除了,中间商的价值贬值了,基层大数据化了,衙门不靠他们养了,建立了新的组织,组织自我清洗自我强化了。
县官换成了个张麻子,不怕辛苦,不怕不轻松,不图安逸,去掉赚差价的中间商,网线直连基层群众,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的钱,只在乎自己的工作和使命,只在乎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他们这些相公,这些“赵老太爷”,这些基层真正的“统治者”。
才会成为历史的垃圾,被滚滚洪流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