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北齐墓壁画艺术风格初探(北魏平城胡人牵驼形象的再观察)
济南北齐墓壁画艺术风格初探(北魏平城胡人牵驼形象的再观察)32大同县陈庄北魏墓出土1件胡俑,仅存上半身,残高8.2、最宽5.7厘米[[[]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市大同县陈庄北魏墓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2期。]]。头戴方圆顶帽,身着右衽交领窄袖红色上衣。头部后仰,深目高鼻(图一,2)。其形态和姿势,与司马金龙墓出土胡俑如出一辙,结合墓中伴出的陶骆驼(残长13.3、残高12.3厘米),可以判定这件陶俑也应为一件牵驼胡人俑。文瀛路壁画墓北侧棺床立面绘制胡人牵驼的形象[[[] 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文瀛路北魏壁画墓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2期。]]。胡人深目高鼻、卷发,身着圆领窄袖长袍,腰束带,下着长裤,足蹬长靴,右手举鞭,左手执缰侧身回首,牵一头双峰骆驼(图一,3)。1
【摘要】大同地区所见北魏牵驼胡人形象,是当时东西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笔者仔细观察其着装、帽饰和面部轮廓等外在特征,结合史书中的记载,认为在北魏平城时代,这些牵驼而来的西域胡人应当是龟兹人,反映了当时平城与龟兹的文化交流。
【关键词】龟兹;平城;牵驼胡人
大同地区北魏墓葬中出土的胡人牵驼俑和胡人牵驼壁画,是当时东西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这些牵驼胡人的着装、帽饰和面部轮廓等外在特征,与习见的胡人形象有所不同。笔者拟就此展开论述,对这些牵驼胡人的国别等问题进行进一步考证和论述。
就目前已发表的资料来看,大同地区所见牵驼胡人形象,主要有3处。司马金龙墓出土一组胡人牵驼俑,胡俑高27.3、宽7.7厘米,骆驼高31.5、长29.5厘米[[[] 山西省大同市博物馆、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山西大同石家寨北魏司马金龙墓》,《文物》1972年第3期。]]。胡人圆眼高鼻,头戴尖圆顶帽,身着圆领窄袖长袍,侧摆开衩。下着裤,裤口束于长靴内,腰系红带。头部后仰,右手平举作牵引状,侧身仰视骆驼(图一,1)。
大同县陈庄北魏墓出土1件胡俑,仅存上半身,残高8.2、最宽5.7厘米[[[]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市大同县陈庄北魏墓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2期。]]。头戴方圆顶帽,身着右衽交领窄袖红色上衣。头部后仰,深目高鼻(图一,2)。其形态和姿势,与司马金龙墓出土胡俑如出一辙,结合墓中伴出的陶骆驼(残长13.3、残高12.3厘米),可以判定这件陶俑也应为一件牵驼胡人俑。
文瀛路壁画墓北侧棺床立面绘制胡人牵驼的形象[[[] 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文瀛路北魏壁画墓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2期。]]。胡人深目高鼻、卷发,身着圆领窄袖长袍,腰束带,下着长裤,足蹬长靴,右手举鞭,左手执缰侧身回首,牵一头双峰骆驼(图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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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大同地区北魏胡人牵驼形象
1.司马金龙墓出土胡人牵驼俑
2.陈庄北魏墓出土陶俑
3.文瀛路北魏墓棺床立面壁画
在《魏书》和《北史》的记载中,当时产骆驼的西域国家有龟兹、于阗、焉耆、迷密、波斯、吐呼罗、副货、嚈哒、康国等。北魏定都平城的近百年里,这些国家大多遣使至平城,向北魏王朝进贡。但明确指明进贡骆驼的,一为“(太和二年)秋七月戊辰,龟兹国遣使献名驼七十头”[[[]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146页。]],一为“(太和二年)九月丙辰,曲赦京师,龟兹国遣使献大马、名驼、珍宝甚众”[[[]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146页。]]。而除此之外,关于骆驼的进贡,仅见迷密国于正平元年(451年)“遣使献一峰黑橐驼”[[[]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2269页。]]。这种记录的指向性,说明龟兹应为当时向平城进贡骆驼最多或最主要的国家。
《魏书》记载中,龟兹共遣使于平城10次。除了其进贡骆驼的记载,还提到“世祖(拓跋焘,笔者注)诏万度归率骑一千以击之,龟兹遣乌羯目提等领兵三千距战,度归击走之,斩二百余级,大获驼马而还”[[[]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2267页。]],“(吕)光至龟兹,王帛纯拒之……光以驼二千余头,致外国珍宝及奇伎、异戏、殊禽、怪兽千有余品”[[[]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2085页。]]等。由此看来,龟兹此地盛产骆驼,且在北魏时期向中原大量输入,是确定无疑的。
纵观大同地区所见北魏时期牵驼胡人的形象,多头戴尖圆顶帽,身着窄袖长袍,腰束带,下身穿长裤长靴,头部后仰看向骆驼。胡人所戴小帽,帽沿处有一圈装饰,似表现帽沿翻折后的纹理(图三,2、3),形制与北魏墓葬中常见的人物俑和胡俑所戴帽子差异较大。在克孜尔石窟第14窟主室券顶东侧壁菱形格本生画马壁龙王本生故事(图二,1)[[[]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拜城县克孜尔千物洞文物保管所、北京大学考古系:《中国石窟·克孜尔石窟》一,文物出版社,1997年,图48。]]、第17窟主室券顶东侧壁菱形本生画萨博迦燃臂当炬本生故事(图二,2)[[[]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拜城县克孜尔千物洞文物保管所、北京大学考古系:《中国石窟·克孜尔石窟》一,文物出版社,1997年,图62。]]和第38窟主室券顶东侧壁菱形格本生画萨薄燃臂本生特写[[[]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拜城县克孜尔千物洞文物保管所、北京大学考古系:《中国石窟·克孜尔石窟》一,文物出版社,1997年,图120。]]中,可以看到与此衣着、帽饰相似的人物形象,对于帽沿翻折的表现也如出一辙(图二,3)。克孜尔石窟第14、17、38窟的年代,在385±62—465±65年,下限在6世纪前期,与北魏平城时代相当,反映了其共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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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克孜尔石窟壁画
1.第14窟马壁龙王本生壁画
2.第17窟萨博迦燃臂当炬本生壁画
3.第38窟主室券顶东侧壁菱形格本生画萨薄燃臂本生特写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陈庄北魏墓出土的胡人俑和文瀛路壁画墓所见胡人形象,额头处可以明显地看出其扁平的形态(图三,1、2、3),而同墓出土的其他人物俑额头均饱满圆润,这应当是工匠制作时有意为之。额头扁平的形态,与克孜尔石窟第14窟和第38窟所见龟兹人头部特征一致(图三,4、5),当是龟兹人“以木押头”习俗的体现。《大唐西域记》卷一“屈支国”条:“其俗生儿以木押头取扁,欲其匾㔸也”[[[] (唐)玄奘辩机原著、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校注》,中华书局,1985年,第54页。]],明确记载龟兹国有对幼儿“以木押头”的习俗,目的是为了“取扁”。《新唐书·西域传》也载:“龟兹,产子以木压首”[[[] (宋)欧阳修、宋祁撰:《新唐书》第二〇卷,中华书局,1975年,第6230页。]]。苏巴什佛寺西寺遗址中部佛塔之下的墓葬中发现的女性头骨,额部和枕部明显斜扁平,有着明显的人工改形特征(图三,3)[[[] 张平《龟兹 历史文化探秘》,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76页;王博、傅明方:《库车县苏巴什古墓改形女颅的研究》,《龟兹学研究》第三辑,新疆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37页。]],证实了龟兹人头部变形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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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1.文瀛路壁画墓棺床立面牵驼胡人头部
2.陈庄北魏墓胡人俑头部
3.司马金龙墓牵驼胡人俑头部
4.克孜尔第14窟供养人头部
5.克孜尔第38窟龟兹人头部
6.苏巴什女尸头骨(左)与正常头骨(右)对比
由此看来,大同地区所见牵驼胡人的国别,当是龟兹国人。从龟兹到平城,相去一万二百八十里[[[] (北齐)魏收撰:《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2266页。]],龟兹人翻越千山万水,携带骆驼而来,向北魏王朝进贡。这一场景被记录在史书、陶俑和壁画中,成为两地交流的见证。平城墓葬中出土的胡人牵驼俑和壁画,其服饰、帽饰和面部形态,都生动刻画了当时龟兹人的形象,印证了龟兹进贡骆驼的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