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唐知县审诰命（古时讼事之二慧眼识奸）

长篇小说唐知县审诰命（古时讼事之二慧眼识奸）待宋玺看罢供状画了押，方炤吩咐:“把罪犯宋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方炤道:“我用不着你奉承。既然所供是实，画押吧!”他明白再抵赖只能有害无益，当方炤要他从实招供时，他把向薛丰等人透露的案件及在左家行骗之事，详细做了供述。方炤问他:“你就身负这么多罪行了吗?本官再给你机会，如果仍有余罪未供，现在如实供出还不晚，可以酌情宽大。” 宋玺道:“委实就这些了。小人真佩服大人明察秋毫，计策高明，致小人自供出所行罪恶。”

文 | 王胜波

【 接上集（二）】

十余根茶杯般粗的蜡烛，将大堂照得通明透亮。

宋玺被押进大堂，惊吓使他从酒和药作用下的朦胧中清醒过来，心中十分懊恼，悔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利令智昏，轻信狗官的诱惑而落入圈套；他又暗自庆幸，暴露的罪行仅是冰山一角，更多更大的秘密仍深藏未露。已经见天的几项罪，还不至于致死，只能被发配远恶之地做苦役，这样也好，远离此地，自己的以往更会人不知鬼不觉，再瞅准时机，凭自己的绝技本事脱逃。

他明白再抵赖只能有害无益，当方炤要他从实招供时，他把向薛丰等人透露的案件及在左家行骗之事，详细做了供述。

方炤问他:“你就身负这么多罪行了吗?本官再给你机会，如果仍有余罪未供，现在如实供出还不晚，可以酌情宽大。”

宋玺道:“委实就这些了。小人真佩服大人明察秋毫，计策高明，致小人自供出所行罪恶。”

方炤道:“我用不着你奉承。既然所供是实，画押吧!”

待宋玺看罢供状画了押，方炤吩咐:“把罪犯宋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

两名衙役押着宋玺转身向外走。宋玺暗自得意，想道，狗官，你不过如此而已。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方炤大喝:“郭魁！”

宋玺本能地答应一声，转过头来，只见方炤端坐案后，目光如炬，利刃般地刺向他。

宋玺顿时大惊失色，但瞬间又恢复镇静。

方炤喝道:“将巨寇大贼郭魁押来受审!”

县丞、主簿及众衙役无不为之震惊，谁也不明白县令大人唱的是哪一出戏儿，大堂内鸦雀无声。

宋玺被押回跪下。

方炤道:“重犯郭魁听着，现在你如实供述你的罪恶吧，隐瞒是徒劳的。”

宋玺装作莫名其妙，昂头大声说:“大人，什么锅盔锅盖的，小人不明白您说的什么?”

方炤道:“你休要装傻充愣，你根本不叫宋玺，你本名郭魁，是一个作恶多端、血债累累的在逃恶徒。”

宋玺冷笑一声:“您越说我越糊塗，您为什么偏要叫我郭魁，你是否又像前番在行诈？”

方炤道:“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把早间看的那张海捕文书递给一个衙役:“展开给他看。”又对宋玺道：“看吧，上面还有你的画像。”

衙役把文书放在被捆绑跪地的宋玺面前地上展开，宋玺垂首仔细阅看，看着看着，脸上淌出汗来，但仍强作镇定，说:“仅凭一纸文书，就证明我是郭魁吗?天下相似之人多的是，”

方炤冷笑道:“我当然有确凿证据揭开你的真实面目，不怕你嘴硬，迟早要将你发回原籍审理，那时你还能抵赖过去吗?不过我现在就要你把一切罪行从实招来，否则……”

他把目光转向衙役：“大刑伺候!”

一个衙役把一副夹棍扔到宋玺面前。

宋玺听方炤说话，看着地上的夹棍，已是面如土色，浑身乱颤。他想，看来蒙混不过去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和所做罪恶即将暴露，如果顽抗抵赖，徒然皮肉受苦。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招了脱过一顿酷刑再说。”于是横下心，说:“不要加刑，我招供便是。”

随着他的供述，一个凶狠残忍的恶魔形象，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案现场，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不叫宋玺，这是他为逃避缉捕取的化名。他本名郭魁，老家河南长垣县。

郭魁年少时，家里广有田地，爷爷经营丝绸布匹生意，家境富足饶裕。他自幼聪明伶俐，家里送他到学馆读书，他也勤勉好学，苦读十年，颇有文才。

不料在他十六岁时，爷爷一场急病撒手归西，他父亲接手掌管家业。这个往日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在老子在时尚能收敛，接掌家业成了一家之主后，便为所欲为，整日不理家务，沉溺于嫖妓赌博抽大烟。不上三年，诺大的家业被他糟蹋踢蹬得精光，妻子抛下他和儿子跟着人贩子跑了，他成了流落四乡的流浪汉。

本来能前程似锦的郭魁，家庭遭此变故，他也变了。由于家道衰败，他读不成书了，断了功名之路。在家无所事事，受他父亲所作所为的耳濡目染，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百无聊赖之下，他看了大量他爹藏的诲淫书籍、图画，那些露骨变态的性事描写和不堪入目的图画，深深地毒害了他的心灵，造就了他急欲猎艳滿足变态淫欲的色狼心性，他已不满足于嫖宿那些残花败柳的娼妓，产生了要猎获良家女子的强烈欲念。

又过不久，他和他爹被赌债债主赶出家门，房子抵了赌债，他也成了流浪者。

他从乡村流落到县城，以骗人财物维持生计。凭仗他迷惑人的俊秀斯文长相、诡计多端的花花心肠，善说会道的如簧巧舌，骗了不知多少人财物，被他挥霍一空；他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骗奸了几名良家女子。被骗苦主将他告到官府，官府要捉拿他，奸滑的他听到风声，忙逃奔他乡。

逃亡途中，郭魁仍盗骗作恶。这一日走到登封县嵩山脚下，嵩山上有著名的少林寺，周围乡村习武成风。他想，到了此地，何不学一些功夫，日后行事方便？主意打定，他投到一处武馆，利用偷骗来的银钱，重金拜师学艺。根据他所干勾当需要，他选择以识练轻功为主。

三年多来，经名师精心点拨和自己勤学苦练，郭魁学成练就了一身精湛轻功，飞跃攀爬身轻如燕，攀高屋逾高墙如履平地，八尺高的高墙他一个“旱地拔葱”就能跃上墙头，再跳到地面落地无声；他能手脚并用，如壁虎般沿着一丈多高的墙壁迅速攀爬到屋脊。不过，他没在武功上下工夫，拳脚武艺水平不高。

离开登封，郭魁辗转流窜到河南东北部与山东南部一带。学成轻功对他的作恶如虎添翼，凭借一身轻功本事开始了他罪恶的生涯。

他决定转变作恶方式，以往他以骗为主，骗财骗色，他感到行骗效率和成功率低，并且要与被骗者谋面对话，极易给人留下印象，埋下隐患。现在他要利用自己的轻功特长，暗中行事，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从此他乘着月黑风高，专做两件事:盗取财物和采花摧花，即残害妇女。

他白天四处踩点，每到夜深人静，便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绝技攀屋逾墙，潜入他瞄定的富商大户家中，盗取银钱财帛，尽情挥霍，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

他效仿淫书中的采花大盗，肆意淫污良家女子，满足他的变态肉欲。他实施这一罪恶时残忍冷酷，伴随着疯狂血腥的杀戮，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他魔爪下香消玉殒。

被郭魁看中的女子，不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难逃他的魔掌，有的还带连家人死于非命，造成灭门惨案。

他白日暗中跟踪心仪女子，认准门户，到了夜间施展轻功进入家中，用尖刀拨开门闩入室。若是大户女子的单身闺房，只有女子一人沉睡，他便用备好的敷有麻药的巾帕捂住女子口鼻，将其麻晕，任其所为；有时或以利刃逼迫女子就范，他将女子捆绑塞口，实施奸淫。有的女子有丫环伴睡，他会将丫环麻翻或打晕，最终主仆都被糟蹋。

最惨的是有些小户人家。受居住条件所限，他们夜间合家同居一室，郭魁夜入这样人家，先将其他人悉数杀死，独留女子奸淫。在他的罪恶生涯中，作下数起灭门凶案。

郭魁对得手的女子，一律先奸后杀，无一幸免。他认为被他染指过的女子，就是他的人了，绝不能留下以后成为别人的女人；再者也是为了灭口杜绝后患。

郭魁做完残害女人的事，都是顺手牵年，搜罗出贵重物品带走。

郭魁就连遁入空门的尼姑也不肯放过。一天他在一处山路遇到一名老尼带着两名徒弟化缘归来，他见两个小尼姑面目清秀，顿时动了邪念，心想玩玩这漂亮小尼姑，定是别有趣味，便潜行跟踪。尼姑进了坐落于山窝中一座小庵，郭魁见旷野山谷四处无人，便闯入庵中，用利刃逼住三名惊恐至极的尼姑，先挥刀杀死苦苦哀求的老尼，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淫了两名吓昏了的小尼姑，最后又把她们活活掐死。

郭魁飘忽不定四处作案，两年多遍及六、七个县，他残害妇女、血腥杀戮的恶行，闹得人心惶惶，闻之色变。家有漂亮女人的户惟恐灾难降临自家，纷纷采取防范措施，一些大户不惜重金聘请看家护院的，于夜间巡逻防守；乡村小户则几家结合起来，夜间抱团联保。尽管这样，也挡不住郭魁的犯奸作科，他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料不定在哪儿就会出现，做下一桩血案。

官府也为捉拿凶犯伤透了脑筋。尽管郭魁频频作案，留下一个又一个罪案现场，但是却没有一处遗留可供破案线索，连凶犯的影子也始终无人见过，别说是确定罪犯身份了。有时捕快正在一处现场查究凶犯踪迹时，却在百里之外另一处又发生妇女被奸杀、财物被盗走的案件，搞得官府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终于有一天郭魁暴露了他的面目。

那天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他避开巡夜人，潜入一个官员家小姐闺房，睡梦中被惊醒的小姐和丫环吓得瑟瑟发抖，发不出声，他一掌击昏丫环，用利刃威胁，把小姐捆绑了塞住口，便肆意作孽。许久丫环苏醒过来，趁郭魁全心施虐毫无防备，她悄悄摸到门旁打开门，边向外跑边高声呼救，喊声惊动了巡夜家丁，有三人迅速跑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吓慌了郭魁，但他马上恢复镇静，就在众人闯进门一刹那，他挥刀杀了小姐，撞开后窗，又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屋顶，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然而他未及穿衣赤身裸体地逃了，留在现场的内衣袋子中的一张银票，暴露了他的本来面目。那是他把盗得的银子和贵重物品销赃兑换的银两，于当日上午存于一家银号，银号为他出具了写有他姓名的银票，据此官府得知此案及其它多案凶犯为郭魁;捕快又到银号查询，得知郭魁的年龄、相貌、口音等特征。官府到处张贴缉捕公文，派出多路捕快，撒网式地查缉搜捕郭魁。

那晚郭魁跑回落脚处，他明白身份必定暴露无遗，此地他不能久留，急忙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落荒而逃，待到官府布好捉拿他的网，他已逃出二三百里之遥了。

他所到之处，看到到处张贴捉拿他的海捕文书，自知无法立足，便投奔一座叫黑虎岭的山上的匪伙，落草为寇。

山上原有二十余个草寇，为首的苏成，绰号跳山虎，匪伙靠拦路打劫、打家劫舍为生。官兵来围剿，便化整为零作鸟兽散，官兵退了，依然聚集起来，是一伙乌合之众。

郭魁上山后，仗着诡计多端，为苏成出谋划策，深得匪首信任，渐渐崭露头角，一年多后成了匪伙的二当家。

他建议苏成广招人员，壮大势力，便于与官兵抗衡，苏成采纳了，周围为非作歹的歹人纷纷来投，居然麋集起百余人。他又主动请缨，组织贼寇于平日学习武艺，操练枪棒，增强战斗力和作恶能力。他还制定了规则律条，要求匪徒严格遵守，使匪伙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下力气学习钻研兵法战策书籍，把学研所得用于团伙的建设和指导作案。他的一系列措施，助长了匪伙的凶焰，为恶更大。匪伙扩大了作恶范围，甚至敢于长途奔袭，到百里外盗抢。他们不分要富家大户，平民百姓，一律地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甚至敢于盗取和拦劫官府财物。黑虎岭周边两个县府曾数次对匪巢进行围剿，郭魁设计与官兵对抗周旋，他利用深山密林的优势地理，和熟悉环境地形的优势，展开山林战和麻雀战，造成官兵很大伤亡，几次围剿都无果而终，匪徒的气焰更为嚣张。

作为二当家的郭魁还以军师自居，自号“天机星”。他身居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在匪伙中一呼百应。他难改好色本性，为满足淫欲，趁打家劫舍之机，抢来多名美貌女子做他的压寨夫人。

匪徒的肆意作恶引起人神共愤，深受其害的民众纷纷要求官府剿灭匪伙，为民除害。迫于压力，官府集结强大兵力，对黑虎岭贼寇进行围剿，周围民众自发组织起来协助官军搜山杀贼。大军所至如汤浇蚁穴，匪伙顷刻瓦解，自匪首苏成至小喽啰或被杀，或被擒，无一幸免。只有郭魁，倚仗自己的机警奸滑和擅长轻功，躲过搜捕，侥幸漏网。

郭魁不敢在本地逗留，忙向山东境内逃窜，一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他不敢在人前露面，饿了跑到庄稼地里，偷食玉米、红薯果腹，或者夜里潜到人家家中偷取食物。一直逃到八百里开外的明集县境，他才敢在公开场合现身。可是有一天他被三名劫匪抢劫，掠走了他从山上带出的二百多两银子，当时时值冬天，野地已无庄稼，他只好以乞讨活命。

就在他穷困潦倒之际，遇上了左老汉，把他带回家中，安置他做家人。他庆幸有了落脚之地，有一天在后院他看到了左家女儿兰英，更让他喜出望外。兰英的花容月貌婀娜多姿，令他魂不守舍，那许久未沾女人身而压抑已久的淫欲膨胀起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左小姐搞到手，便有事没事地到后院去，要趁机勾搭兰英。

兰英自幼娇生惯养，撒娇任性，养成率性而为性情。见到郭魁后，郭魁俊秀容貌、文雅气质，拨动了她的怀春之心，也想接触郭魁。

从此二人见了便眉目传情，互通言语，郭魁使出水磨功夫，温柔手段，极力撩拨兰英，终于有一天二人勾搭成奸。郭魁得陇望蜀，不仅满足于占有兰英，得手后他又打起了要占有左家的资产，成为未来左家主人的主意。他想，如果在左家人财两得，使左家成为他安身立命的藏身之所，左家人成为掩护他隐身的道具，岂不妙哉?于是，在一次与兰英苟且后，他说出想与兰英成亲，兰英哪儿知道这个俊秀温柔、对自己情意绵绵的枕边人，其实是一个辣手摧花的色魔?此时正沉浸在偷欢快意中的她，欣然答应郭魁的要求。

郭魁为防止兰英变卦，和以后迫使老汉两口首肯，用上了让兰英怀孕的生米做熟饭计策，谁知事与愿违弄巧成拙，兰英告诉他，二老怀疑她有孕而大发雷霆，扬言要查出何人所为出首官府。他知道在左家也待不下去了，便撺掇兰英偷取家中财物，与他私奔他乡。就在两人乘夜逃离时，却被人捉个正着。

郭魁供述他罪恶经历和所作一件件血案时，侃侃而谈，语调平静，如数家珍。大堂内的官吏、衙役听得惊心动魄，震惊不已。想不到，眼前这个貌似温文尔雅的人，竟是一个作下数十起令人发指的血案，背负数十条人命，残忍冷酷的采花大盗、绿林强寇、杀人恶魔!

【 未完待续，请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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