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租房回忆录,我在老城里租房的那些日子
北漂租房回忆录,我在老城里租房的那些日子打完电话,媳妇第一句就说:幸亏你出来打电话,我赶紧也跟着出来。你说这个人咋这么歪呢?我说,是啊,真想不通,其实我早就想出来了,但一时又不知咋出来。媳妇说,应该感谢你妹妹,她的电话来得真及时。2014年春,我和媳妇决定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打算在西安城内租一间房子。媳妇当时在和平门外环城南路上的一家公司上班,所以我们商量租房子要以她公司为圆心辐射出去,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房子都在我们的考虑之列。但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也不认识任何了解这此地租房行情的熟人。之前媳妇住的地方很远,单趟通勤得一个多小时。我们像两个陌生的异乡人一样,只能去那些房介中心窥探。老城里的房介中心都是小小的一间屋子,夹杂在各种店铺间,门外面竖一个大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房屋出租信息。进去问询,店里常常没人或者只有一个懒撒的人。没人的,你往往能在店外一处麻将场子上找到老板。有天天刚黑,我和媳妇走进了一家房介处。房子里灯光暗淡,
作者:村雪
题记:只有租过房子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多么让人踏实和幸福。
一
2014年春,我和媳妇决定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打算在西安城内租一间房子。媳妇当时在和平门外环城南路上的一家公司上班,所以我们商量租房子要以她公司为圆心辐射出去,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房子都在我们的考虑之列。
但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也不认识任何了解这此地租房行情的熟人。之前媳妇住的地方很远,单趟通勤得一个多小时。我们像两个陌生的异乡人一样,只能去那些房介中心窥探。老城里的房介中心都是小小的一间屋子,夹杂在各种店铺间,门外面竖一个大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房屋出租信息。进去问询,店里常常没人或者只有一个懒撒的人。没人的,你往往能在店外一处麻将场子上找到老板。
有天天刚黑,我和媳妇走进了一家房介处。房子里灯光暗淡,异常安静。问了两声有人没,才见一个约莫五十来岁,个头很高的人从最里面的一张单人床上坐起来。他看了看我们,显得很不耐烦,好像我们的出现搅扰了他的美梦。我说,老板,我们想租房。他说,你们要租多大的?我说,四十平左右。这时,他坐到了一张桌子前,舔舔食指,慢吞吞地翻开了一本厚厚的又脏兮兮的大笔记本,找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条信息说,你过来,看看。我看见他指的这个房子有五十多平米,价格有1400多。我说,这个有点贵,还有没有其他的。老板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往后翻本子。房子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也没有一个新顾客进店。我们又看了几条信息,都是不太满意的。这时候我和媳妇都打算离开这里了,但老板却用生硬的语气连着声让我们坐下。最后,他翻到了一条好像很符合我们提出的需求的房子。老板抬起头来说,咋样,你们觉得行,咱这就过去看看,先交个二百吧。我和媳妇深感惊讶,这个房子对我们来说,还远没有到要去看的地步,竟然现在就要交钱,这让人觉得很魔幻。看到我们无动于衷,老板像是生气了,大声问道:要不要么,嗯?他的表情从一开始就很严肃,这会更加冷若冰霜。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妹妹的电话。我走出房子,来到外面接电话。很快,媳妇也出来了。
打完电话,媳妇第一句就说:幸亏你出来打电话,我赶紧也跟着出来。你说这个人咋这么歪呢?我说,是啊,真想不通,其实我早就想出来了,但一时又不知咋出来。媳妇说,应该感谢你妹妹,她的电话来得真及时。
二
我们第二次来到了在建国门内的一家中介处,在这里我们找到了第一间租住的房子。中介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显得热情大方,她免费带我们前前后后看了三个地方。我们的房子在第三处地方。那是东十道巷的一个老小区,里面基本都是老头老太太,房屋的年龄跟人的年龄一样古老。我们看的房子在三楼,一进屋子,媳妇脸上就浮现了满意的神色,虽说里面很乱,但是各式家居用品一应俱全,这对于像我俩这样的“无产阶级”来说,是很具吸引力的。那房子方方正正的,带厨房和卫生间,主要是床很大,席梦思的床垫,软绵绵的,坐上去相当舒服。媳妇当时意见坚定。她说,我们就订这间房子了,好像根本不用考虑我的意见。看房的时候,房子的主人也跟着。他指着里面的零碎东西说,这需要你们收拾一下,还有这些书你们要,就留着,不要的话,就扔了算了。房主走后,中介女老板挤眉弄眼地对我们说,你们知道不,这房主是个大款,你看人家,根本不上班,好多房子在那租着呢。我和媳妇笑着点头,以表示对女老板的赞同和对房东的羡慕。
这间房子一个月800块,押一付三,中介费当时给了有500块吧。总之,有了这间房子,我们算是在城里安顿下来了,我成了我原来同事嘴里的城里人。
收拾房子的任务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移动家什,重新置放,还有擦洗各式用具,扔掉一批不用的东西。每次我把清理出的东西堆在楼下垃圾桶里的时候,先前扔掉的东西就不见了,我很快发现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把我们的那些东西几乎原封不动地拿回家里,她们俩好像在竞争似的,动作都挺麻利,不知道是要用还是要卖。
房子的柜台上,有一大束假的桃枝,桃枝上面盛开着艳丽的桃花。我记得媳妇好像跟我说过,不要扔掉这些花。但是这桃花看起来时间很长了,花瓣上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我试着清理,但很不好操作。所以一段时间后,我还是将它们扔掉了。然而不久,我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间房子三面被围得严实,东边虽说空旷,可以见到早上一时的太阳,但总体来说,比较阴暗,房子也潮着一股子气,住进来后,总有霉味在空气中飘散。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但也不能做些什么。扔掉桃枝后的一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迷糊中,我听见媳妇哼哼唧唧的声音,很明显是在梦魇中,那是无力的呐喊声,像闷在罐子里。我摇摇她,问怎么了?媳妇醒来后说,哎呀做噩梦了,梦见一个人压我身上,我大声呼救,但就是醒不来。我安慰了媳妇一会儿,后面又继续睡了。结果没过多久,在梦中,我同样见到一个人,看不清嘴脸,但好像穿着大黑棉褂,只是死死地压着我,很沉很重,我想摆脱,极力扭动身体,但都无济于事,我也只能在梦中也哼哼唧唧地喊起来,后来,终于挣破了梦境,方才摆脱。我和媳妇一下子认识到,这个房子不干净。在媳妇的指导下,我马上弄来一截桃木,吊在门里面的把手上。
住到这个房子里没多久,媳妇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也一下子觉得自己应该承担更多的家庭任务了。从此,厨房成了我在家里的主战场。为了让厨房更安全,我让修理师傅把天然气管道原来老旧的阀门重新换掉,窗户也换上了新的纱窗。在这间厨房里,我学着做一些之前从来也没尝试过的高端饭菜,比如炒肉,比如酸菜鱼。紧挨城墙的那个偌大的菜市场,我也成了里面的常客。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人间烟火,那时候是我觉得做自己距离这些东西是最近的。
在这间房子住了不到半年,我和媳妇脑袋里换一件更大的房子的愿望愈来愈明显,孩子十二月底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家里父母肯定要过来照看,在这么逼仄的一个房子里,怎么腾挪呢?于是,在秋天来临之际,我们又开始跑中介了。
三
一天,我在住的那条巷子里的一根电线杆上,发现了一条房屋出租广告,就在我们隔壁小区门口。纸上写着:房子50平米,内设齐全,拎包入住,房价详谈。我马上按上面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一个女人在电话那头警觉地先问是谁住,我说我们两口子住。然后那边又问,你们是做生意的么?我说,不是,我们都是上班族。她好像才放了心,说那你等一下,一会儿有人过来带你去看房子。
我也叫来媳妇,一会儿一个约莫六十出头的老太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老太是房东的姑姑,就在小区里住着。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爬上五楼,走进一间门朝北,卧室朝南的房子。房内有两个小卧室,客厅是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都比我们当前住的宽展了很多。房子里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空间显得丰裕。采光是绝对的一大优势,我都能想象到在冬季,温暖的阳光从南边窗户洒进来,整间屋子是多么的温馨可爱。房东打电话说房价每月最低1200 ,不能再搞价格了,押一付六。这间房子的整体情况,我很满意,可媳妇的看法和我却截然不同,她认为那两间卧室都太小,住着憋屈,而且其中一间里只有一张床垫,那怎么能算个床呢?我说我就睡在床垫上,媳妇还是不同意,我们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老太带我们下楼的时候说,这房子不错,前一个房客由于离开西安了,否则人家肯定不会退的。你们要订的话趁早。但媳妇摇摇头,她对我轻声说,再看看吧。
那天下午,我们又走进了一家房屋中介。这个中介就坐落在我们看贴广告的小区楼下的一排店铺里。女老板挺专业的,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地儿,带着我们楼上楼下,看了好多我们觉得值得一看的房子。然而,数据里的房子都是抽象的,真正的房子是要走进去感受的。那些优越的介绍往往和实际的建筑形成了极大的落差,让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媳妇挺着个肚子,爬楼梯不方便,所以超过五层的我们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那天一直看到晚上,一无所获。眼下这个月马上满了,如果没有找到新的地方,下个月再住,无论住几天,都得交满月的钱,这是我们和现在房东商定好的。所以到了第二天,媳妇的意见有所松动,她也知道想找到一个完全钟她意的房子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然而我们发现那根电线杆上的贴的广告已被人撕掉了。昨天带我们看房子的中介女老板打电话和我说,有一个房子很适合,我们让我们过去看。我一听信息,就知道,她说的就是这个贴出来的房子,撕广告的人就是她。这个时候,我就考虑,到底是打房东电话,我们直接对接呢,还是找这家中介,让那个老板娘成为中间桥梁,做一些保障性的工作。媳妇那会儿总是迷迷糊糊的,情绪不稳定,我就自己拿了主意。心想,要不就多花点钱吧,有保障会更好一些吧!但至于具体找中介能有哪些保障,我自己也稀里糊涂。
在中介女老板和那位之前带我们看房子老太的带领下,我们又一次爬上五楼,再一次看了这个让我满意而媳妇不满意的房子。但媳妇显然比上一次情绪好多了,她觉得房子真是亮堂。女老板看我们基本没啥悬念了,就先下楼去了。老太带着我们看完,她在锁房门的时候,就问我,你不是有我侄女的手机么?为啥不再打呢?为啥还找中介呢?我笑了笑,无话可答。老太以略带斥责的口吻说,你俩啊,怎么这么瓷实呢?哎呀,瓷实地很。
我知道这老城里人所说的瓷实,就是我们那里说的瓷锤,是说人头脑不灵光,愚蠢之意味。但我们真也不好说啥,算了,就这样吧。
之后我们就在楼下的中介处,和房东夫妇见了面,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双方签订一年的租借合同,并付给了中介六百块钱的费用。中间费其实不至这些,但女老板也许知道我们其实早先和房东联系过,但后来还是找了她。她说,给我们优惠一下啦。其实后来我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因为这位女老板先天带着我们看了大半天的房子,一点收成都没有,我的内心对她的劳动有所补偿的一种心理反应?说不清,也许我真的很瓷实吧。
我们在这间房子里整整住了一年七个月。在这一年里,我们从两个人变成了三口之家。小孩子最初的半岁就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我眼看着她出生、一点点变大,摇摇晃晃学走路,咿咿呀呀学说话,绕着我的父母跑,父母脸上的欢乐。我深切地体会到一个小孩子为一个家庭所带来的那种无法估量的美好。
四
孩子出生后,花销也开始越来越大,房东每次催要房租的时候,我都要求他再宽限一段时间。男房东说:兄弟,当时我们本来是一次付半年的,但看你是个老实人,也不容易,就改成现在的三个月了,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了……我说:大哥,你再宽限我两天,我这月工资下来,就给你打过去,现在手头确实紧张……
房东大哥人确实不错。一次他过来要在房里拿样东西,我找到给他送了下去。我们在楼下聊了几句。他问我媳妇还有多长时间生。我说快了。他问知道男娃女娃不?我笑着说不知道。他说你这阵子可要麻利些了。他继续说,哎,女人生娃,让咱们这些男的操不尽的心呐!我媳妇生娃,当时差点死了。他媳妇生的是龙凤胎,肯定不好生。我就说,你现在其实很好啊,儿女双全,让人羡慕。他说,哎,想到自己的姑娘将来也要生小孩,还不如当时生两个男娃呢,姑娘家的,总是让人心疼啊……
男房东的一番话让我更加觉得媳妇的不容易,我也只能让自己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更加忙碌。那时候好像用力过猛,当后来我们搬进新房,到现在,面对厨房,我完全失去了此前的激情。我总觉得在陷在厨房里,好像是对人生的一种浪费,我应该把精力投入到更有产出的地方。
五
2016年3月,春暖花开。我们在城外买的新房子已经做好准备,在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前去投奔。但搬家那天,我心里一直纠缠着一件事,那就是房东押着我们的那一个月的押金。这个押金能不能拿回,真成了我的心病。说实话,租住在这里的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是真心喜欢这所老房子的。虽然没有电视,夜里还要受马路上呼啸车声的困扰,夏天西晒要在早上出门前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然房子就成了焖锅,床不够用,我们自己添置了两张简易床,但这些都不成为问题,单它里面的阳光,总能把屋子照亮照暖,这一点就让我很留恋。我们和男女房东的关系也处的不错,虽然在租金交付的及时性上差了点,其他方面,房东还是很满意我们这样的租客的。有次街道上偶然碰面,他们那真诚的笑容就解释了一切。
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怕在押金上出问题,因为卧室门上挂的串珠门帘被我们弄坏了,还有一个活动推拉门好像出现了裂纹。总之,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这房子的一些地方,被损坏了,失去了它原来的样貌。我觉得这是我们应该承担的,但我又不想承担。最终当我坐上了搬家公司的大货车,汽车穿城而出,绕过大街小巷,奔赴那个叫做新家的地方之时,一种莫名的慌张夹杂着一种难以抑制的亢奋在我心头油然而起。媳妇和岳母在后面,她们和房东交涉押金的事情。
结果当然是我庸人自扰,媳妇顺利地拿回了租金。
搬家总是艰辛的,我们携带的零碎东西让搬家的师傅都连连摇头。当我们把一包包物件全部搬进新房之时,我已经累得再也不愿意多走一步路了。但是媳妇这时候成了一只上足了发条的玩具蛤蟆,她思维清晰、精力充沛,该摆的摆,该擦的擦,并且指挥派遣着我干这干那,展现出了一个家庭主妇的潜力。
媳妇之前根本不这样,如果没有一个十分的动力,她只会躺在一边,完全享受着重力带来的舒适。而现在终于拥有了一套自己可以做主的房子,对于她来说,或许再怎么勤快,也都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