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唱等你等了那么久:杀马特我爱你
杀马特唱等你等了那么久:杀马特我爱你他们都是留守儿童,农村的留守对于他们是极度贫乏、孤单、分离的象征,他们早早的辍学进城,不再认同农民工这个标签,因为他们出来打工,就是不想回到那个落寞匮乏的童年世界里。农民工的儿女们不再这样了。同时,我也没想到当前社会各阶层在思想文化上的隔阂会有如此之大,如此之快,相互之间的距离比贫富差距还要大。在算法的加持下,我们每天看到的信息都是“我”这阶层该看到的东西。最后每个阶层的眼界都变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狭隘。互不相闻,互不理解。杀马特大多数就是90后的农民工。农民工是一个“特色”称呼,最终所强调的他们终究是农民,而工人只是某些时间拥有的临时身份。对于上一代农民工来说,他们承受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几乎所有的苦难,却毫无保障,但他们的目标是明确的,打工挣钱,回家建房。
《杀马特,我爱你》是一部纪录片,偶然间看到的。这是一部见证一个群体,一个时期的纪录片。一定会在共和国的经济、文化、社会等各方面留有历史位置的。推荐大家去看看。
杀马特一个熟悉的名词,在我的语境中这是一个骂人词,约等于脑残。我是怀着猎奇的心态去看这部纪录片的。我想想看看这些奇装异服,举止怪异的非主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没有看到我想看的“奇观”,却看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自己。
是的,就是自己。
观影中我几次忍不住流泪,留守儿童,农村的贫乏,让我感同身受。
同时,我也没想到当前社会各阶层在思想文化上的隔阂会有如此之大,如此之快,相互之间的距离比贫富差距还要大。在算法的加持下,我们每天看到的信息都是“我”这阶层该看到的东西。最后每个阶层的眼界都变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狭隘。互不相闻,互不理解。
杀马特大多数就是90后的农民工。
农民工是一个“特色”称呼,最终所强调的他们终究是农民,而工人只是某些时间拥有的临时身份。对于上一代农民工来说,他们承受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几乎所有的苦难,却毫无保障,但他们的目标是明确的,打工挣钱,回家建房。
农民工的儿女们不再这样了。
他们都是留守儿童,农村的留守对于他们是极度贫乏、孤单、分离的象征,他们早早的辍学进城,不再认同农民工这个标签,因为他们出来打工,就是不想回到那个落寞匮乏的童年世界里。
他们在还未成年的年纪里,独自走向陌生的沿海城市,走进机器轰鸣的工厂。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中,他们要么日以继夜组装着零配件,要么站在流水线前打包装,不断循环,十个小时以上的工作让他们麻木。
十几年前我也曾经到过珠三角一些非工业园区转过,厂区周围就是水塘和荒草丛生的稻田,不够黑,也不够亮。围绕厂区开设的网吧,是最受他们欢迎的。他们上网每天就是看有多少人踩自己的QQ空间,多几个人踩,就很有成就感。
城市另一边的“岁月静好”,除了那些柜台上的商品曾经过他们的手,这个城市和他们似乎就没有任何联接,恍惚是平行世界的人。他们想融入城市而不得,“那里大部分人都说他们是城里人,不想让我们融入这个城市,然后我们也相信这是事实了。”,他们在构建城市,城市也在塑造他们。
从外来的视觉系摇滚很快便成为他们对抗整个世界的武器。于是就有了杀马特。
但杀马特的意义不是什么反抗摇滚、叛逆朋克,也不是知识分子所以为的对消费主义的抵抗。他们大多数是一群近乎赤贫,极度缺乏安全感的90后青少年农民工,少部分来自小城镇和城乡结合部的工人,他们用杀马特在保护自己,在寻找“家庭”,在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他们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在问,“我是谁?”,“我的未来在哪里?”,然而没有人看得见他们,他们没有声音,于是他们把头发染成大红大绿,把自己打扮的惊世骇俗。他们只希望这样能引起别人的关注,希望这样不再遭人欺负。
这些农民工二代和城乡结合部的小伙子们,他们出门打工的平均年龄是14岁,初来城市,下火车被抢被骗,被欺辱,这些几乎在每个人身上都发生过。工厂为了防止人们抱团,滋生事端,时常会刻意把老乡与老乡分开,这样加剧了他们的无助状态,而杀马特通过审美和网络,跨越了老乡关系,无论你是来自四川,湖南,贵州还是广西都能迅速连接起来。后来他们还建立各种家族,在家族里,他们像兄弟姐妹一样,受欺负了可以互相帮忙,失业了可以互相收容,生病了可以互相照顾。
如同其中一位农民工说的,不当杀马特,你就没有历史了。只是流水线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
杀马特还没有出圈那会,我还在上学,周围辍学去打工的一些朋友,也有留起了非主流的发型,大家偶尔坐在一起聊天,似乎没什么奇怪的。转眼到了参加了工作时,杀马特”在网上却几乎走到被人人喊打的地步。
当时的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出格的杀马特形象,和一些洗剪吹的歌曲,但后来的文化研究实证,这些人在网上传播的图片歌曲并非杀马特,而是一些人恶意借用了这套语言与形象,用以嘲讽取乐,在文化上贬低这一群体。
在普通市民看来,杀马特站在大街上,就像一个怪胎,对他们避之不及;在主流的语境中,杀马特和脑残、低俗、哗众取宠是等同的。就连无产阶级兄弟也无法听懂这些农民工之间的语言,因为这不是他们想象的无产阶级兄弟形象。
杀马特就这样被各种围剿,在舆论声讨里消失了。
现在网络上那些戴着假发套、装疯卖傻的假杀马特,早已不是当年那群孤独的留守儿童、农民工二代,他们只是为流量而来的演员。只是杀马特已经不再那么吸引眼球了,他们已经退出来历史舞台。现在登场的是小视频和直播里的精神小伙,刮的见头皮的寸头,充满力量的励志语录。前者是为解脱自己,后者是为愚弄别人。
我很喜欢的陈奕迅的《浮夸》,特别是10年DUO的那场表演,震到我头皮发麻。我以前对那些歌词似懂非懂,有共鸣却又强烈不起来。
我也一直搞不懂,医生为何要在唱这首歌时,把自己打扮的那么“杀马特”。当然,在那时我不会用杀马特来形容,会说这是文化,是艺术,是视觉系摇滚,只是我不懂。
是的,我不懂。我不知道“重视能治肚饿”究竟在写什么。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我终于可以理解这句这首歌,也终于可以理解这批人。
因为理解杀马特,也是理解我们自己。
就在这几年我又陆续去过沿海的几个小工厂,确实待遇比十年前好很多,也有些会交五险一金了,然而年轻人却越来越少,各地都在说用工荒,各地都在尝试用机器代替人。企业主和高管们一边感叹成本越来越高制造业低迷,年轻人吃不了苦,一边把自己的儿女们送去国外学习金融。
杀马特们呢?他们去哪了?大部分杀马特把头剃了,染回黑发,有些人成为了我们身边的外卖小哥、快递小哥,有些去发廊做理发师傅,李一凡问起当年当杀马特的人,你们朋友有发财的没有,他们说都没有。
再见了杀马特,孤独还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那会孤独时总是能响起玫瑰花的葬礼。
“我们是谁?”,“我们的未来在哪里?”,每当问起这样的问题,天南地北每一位打工人都在无声交流,其中自然包括你和我。
现在说的最频繁的一个词是“内卷”。坐办公室的白领和大学生都在感慨自己和流水线的劳动力没有区别。一群群刚毕业的廉价劳动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前辈们的饭碗,就像当年源源不断的未成年人涌向工厂挤走那些年纪大的一身伤病,手脚不再麻利的工人。
外卖小哥还在赶路,白领们疲惫地走进出租屋,我们相遇在城市里,我们彼此用空洞而麻木的眼神看着对方,用彼此听得懂的语言无声的交流着,“我们是谁?”,“我们的未来在哪里?”自发的疑问会交融在一起,这就是重建共识的过程。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会说我们理解了杀马特那种孤独,才会说杀马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