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写的牛儿帖:黄庭坚伏波帖考析
黄庭坚写的牛儿帖:黄庭坚伏波帖考析《伏波帖》作为山谷老人大字行楷书第一铭心绝品。其重要书史地位不容忽视。其实,山谷本人对此作的得意,在其跋中已溢于言表。所谓“漫书数纸,臂指皆乏,都不成字”乃是客套谦辞,其言外之意,在表明创作心态的放松,一个“漫”字正可玩味;“都不成字”云云,也是其晚年对自己书法超迈之境的一种游戏式表达。如在自跋《草书秋浦歌十五首》后谓:“老来渐懒慢,无复堪事,人或以旧时意来乞作草,语之以今已不成书,辄不听信,则为画满纸。虽不复入俗,亦不成书,使钱公见之,亦不知所以名之矣。”语气和意旨,正与此跋相同。我们可注意他下文的自我设问:“若持到淮南,见余故旧,可示之:如何元祐中黄鲁直书也?”这是山谷老人对眼前所作高标自许的明硧表白。山谷晚年书艺大进,每恨早年书法不精,故多自我反省和批评。元符初年他在戎州会老友王巩(定国),见其所携元祐间书法曾发表这样的感慨:“往时王定国道余书不工,书工不工是不足计较事,然余未尝心服
《伏波帖》为宋代粉笺所书,纸凡七接。
按,本帖名中的“伏波”为汉代名将马援的封号。马援(公元14~49),少有大志,初为郡督邮。光武帝时,拜陇西太守,率军破先零羌,劝民耕牧,安定西边。后以伏波将军南征,以“马革裹尸”为誓,所到之处,战绩辉煌,对稳定南方百越、交趾贡献很大。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在征伐五溪叛乱时,遇暑热传染病发,死于今湖北崇阳县境内隽水岸边的军营中,后人于其旧营地立伏波神祠以纪念。唐元和年间,刘禹锡贬官为朗州(治所今常德市)司马,经其地,作《经伏波神祠》诗,借马援之故事,抒发人生功名为累,世事沧桑,风云不再,故难得逍遥自足的感叹。诗中人物马少游为马援从弟。据《后汉书·马援传》记载,马援征交趾后,犒劳军士,谓官属曰:“吾从弟少游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御款段马,为郡掾史,守坟墓,乡里称善人,斯可矣。致求盈余,但自苦耳。’当吾在浪泊、西里间,虏未灭之时,下潦上雾,毒气重蒸,仰视飞鸢跕跕堕水中,卧念少游平生时语,何不得也?”
按,山谷自跋,此书系为一位姓师名洙(字济道)的人所写。此人与山谷儿媳(石信道之女)家有亲戚关系(瓜葛),又曾经借用船只帮助过山谷之弟嗣直(叔向)解决某种生计困难,所以来向山谷求书。时间则在建中靖国元年(1101)五月乙亥(即15日)。当时,山谷刚自四川贬所出峡,暂留湖北荆州沙尾(今沙市)不久,而且正患一种痈疡之病。长江涨了一次洪水,刚开始退潮,江上水涨还有一丈,退潮后的江堤上积了尺余深的泥沙。此跋文不见于山谷各种文集旧刊本。2002年四川大学版《黄庭坚全集》补集卷九据《石渠宝笈三编》辑录《跋行书》一篇云:
入清以后,《伏波帖》初归棠村梁清标(1620~1691),不久入乾隆内府(今卷上有“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印),后归成亲王永瑆(有“永瑆之印”、“诒晋斋印”、“皇王子成亲王诒晋斋图书印”),成亲王以之刻入《诒晋斋法帖》卷四。其时宰相刘墉有唐代古铜琴,成亲王爱之,因以此卷交换,故今卷上亦有“石庵”二字朱文印。在刘墉处时,张廷济曾借临累月,云南周于礼(亦园)以之刻入《听雨楼法帖》卷三,金匮钱泳刻入《小清秘阁帖》卷七,曲阜孔继涑刻入《谷园摹古法帖》卷十二。刘墉之后一段时间所归不详。但嘉庆元年(1796)分宁万承风以之刻入《黄文节公法书》卷三,不知是否此作归其所有。民国七年(1918)冬,广东连平人颜世清(自号瓢叟,别署寒木堂)得此卷于陈寿卿处,喜不自胜,三度作跋。1925年以之归番禺叶恭绰,此后则为张大千所得,并带往海外,现为日本细川护立氏永青文库收藏。
《伏波帖》历来受到行家激赏,被推重为山谷行楷书第一杰作。关于此作特色,南宋范成大(1126~1193)跋云:
山谷晚年书法大成。如此帖,毫发无遗恨矣。心手和调,笔墨又如人意,譬泰豆之御,内得于中,外合马志,六辔沃若,两骖如舞,锡鸾肃雍,自应武象。既不入驰驱之范,亦诡遇者之所知也。
范成大在南宋属“中兴四大家”之一,诗书皆冠冕一时。他盛赞《伏波帖》“毫发无遗恨”以及对此书心手双畅、笔墨如意的分析皆很有道理。书法创作是一个随机流变的过程,故其完整性不仅受制约于作者的技法经验,更与特定的心情、身体状况、环境条件等密不可分,正是这个原因,孙过庭早有五乖五合之论。考山谷此书创作背景,虽然有痈疡之病,但毕竟只在“不可多作劳”,不是很严重,况且山谷这年刚出峡,四月间朝中有吏部员外郎之命,他具辞不受,但求江淮一地方官,五月间正在等候朝廷改任之命,故心情可谓舒畅自如。又此书是为答谢儿媳之亲戚所作,且时逢夏季雨后初晴,江潮乍退,气候宜人,正是孙过庭所谓“神怡务闲”、“感惠徇知”、“时和气润”、“纸墨相发”和“偶然欲书”的“五合交臻”之时,所以创作达到神融笔畅,以至毫发无遗恨的程度。
其实,山谷本人对此作的得意,在其跋中已溢于言表。所谓“漫书数纸,臂指皆乏,都不成字”乃是客套谦辞,其言外之意,在表明创作心态的放松,一个“漫”字正可玩味;“都不成字”云云,也是其晚年对自己书法超迈之境的一种游戏式表达。如在自跋《草书秋浦歌十五首》后谓:“老来渐懒慢,无复堪事,人或以旧时意来乞作草,语之以今已不成书,辄不听信,则为画满纸。虽不复入俗,亦不成书,使钱公见之,亦不知所以名之矣。”语气和意旨,正与此跋相同。我们可注意他下文的自我设问:“若持到淮南,见余故旧,可示之:如何元祐中黄鲁直书也?”这是山谷老人对眼前所作高标自许的明硧表白。山谷晚年书艺大进,每恨早年书法不精,故多自我反省和批评。元符初年他在戎州会老友王巩(定国),见其所携元祐间书法曾发表这样的感慨:“往时王定国道余书不工,书工不工是不足计较事,然余未尝心服。由今日观之,定国之言诚不谬。盖用笔不知擒纵,故字中无笔耳。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非深解宗趣,岂易言哉。”的确,书艺的成功与进步,诚非易事。没有对技法、精神的透彻理解,便如在五里云雾之中,不知方向。山谷五十岁之后才悟得此中真谛。由此书风突变,境界不断提升。
《伏波帖》作为山谷老人大字行楷书第一铭心绝品。其重要书史地位不容忽视。
首先,它作为山谷行楷书特殊风格代表作,受到元明清各代的高度重视。翻刻、复制此帖曾经成为一种风尚。所以《伏波帖》在明清时期,尤其清乾隆以后,拓本流布极为广泛。书家临习既多,影响甚巨。
其次,《伏波帖》所代表的山谷书风最具典型意义。其结字的中宫紧束,笔势的开张,伸展特征为书法史上开一新面目。明清以降摹拟参考山谷此风的书家不计其数,尤其明代,名家如文徵明、祝允明、莫是龙、李东明、徐渭、沈周、王迟登、张民表等莫不深受此风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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