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贯中的介绍(罗贯中的段子)
罗贯中的介绍(罗贯中的段子)旁观者东吴继任统帅吕蒙的“证言”。《三国志·吴志·宗室传》记载,当吕蒙准备袭击南郡时,孙权曾有意让他的堂弟孙皎,与吕蒙分别担任左、右大都督,吕蒙不赞同这么做,对他说:“若至尊以征虏(孙皎)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孙权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立即拍板:“以你为大都督,让孙皎作为后继。”好在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时,在《周瑜传》内增加了这样的内容:“《江表传》曰:(程)普颇以年长,数陵侮瑜。瑜折节容下,终不与校。普后自敬服而亲重之,乃告人曰:‘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时人以其谦让服人如此。”根据这一记载,二人关系不睦的主要原因,是程普有点倚老卖老,但周瑜并未计较,而且还有意让着他,以致老程头后来称赞,跟周瑜相处就像喝了好酒一样,不知不觉地陶醉了!这是个好评,且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一“证
元末明初人罗贯中创作的历史小说《三国演义》,之所以脍炙人口,经久不衰,甚至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书”,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有相当一部分基于历史记载,又有一部分源于民间传说,还有就是作者杜撰,这些“假作真时真亦假”的素材,被罗贯中巧妙地融于一体,让人在真与假中流连、文与史间忘返,爱不释手。本文选取小说中周瑜和曹操两个人物,对这位文学大师有意模糊文、史“边界”,移花接木,从而使得人物的性格和形象更具“张力”的艺术手法,用史实来作出一些分析。
原本恢弘大度的东吴统帅周瑜,被演义成一个妒贤嫉能、心胸狭窄的人在小说中,东吴统帅周瑜妒贤嫉能、心胸狭窄的缺点,被诸葛亮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以致最后被活活气死。
有关诸葛亮“三气”周瑜的内容,罗贯中是这样设计安排的:(1)第五十一回《曹仁大战东吴兵,孔明一气周公瑾》;(2)第五十五回《玄德智激孙夫人,孔明二气周公瑾》;(3)第五十六回《曹操大宴铜雀台,孔明三气周公瑾》。具体情节读者大多熟悉,略而不述。
这其实是一桩“冤案”。历史上的周瑜,非但不是一个心胸狭窄、气量短小的人,而且恢弘大度,又多才多艺。本人说的不算,下面先援引“官方”的说法,然后再提供东吴将领程普和吕蒙的证言,最后请当代人鲁迅来作一评析。
“官方”的说法。所谓“官方”说法,自然就是正史记载。《三国志·吴志·周瑜传》记载:“(周瑜)性度恢廓,大率为得人,惟与程普不睦。”这意思是说,周瑜的度量是比较大的,心胸也比较开阔,能够团结人,唯有跟程普的关系不是很和睦。
当事一方东吴老将程普的“证言”。按照上述记载,东吴老将程普成了一个关键性人物。有点遗憾,在《三国志·吴志·程普传》内,找不出有关他跟周瑜关系的直接记载,只是说:“先出诸将,普最年长,时人皆呼程公。性好施与,喜士大夫。”这位程老将军似乎也是一个比较好搭伙的人。
当然,我们并不能就此作出这样的推论:两个好性子的人,就一定能相处得好。思想观念、工作作风不同,乃至利益方面的纠葛等等,都足以让两个好好先生凑到一起时,变成“乌眼鸡”。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身边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
好在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时,在《周瑜传》内增加了这样的内容:“《江表传》曰:(程)普颇以年长,数陵侮瑜。瑜折节容下,终不与校。普后自敬服而亲重之,乃告人曰:‘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时人以其谦让服人如此。”根据这一记载,二人关系不睦的主要原因,是程普有点倚老卖老,但周瑜并未计较,而且还有意让着他,以致老程头后来称赞,跟周瑜相处就像喝了好酒一样,不知不觉地陶醉了!这是个好评,且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一“证言”对周瑜十分有利。
旁观者东吴继任统帅吕蒙的“证言”。《三国志·吴志·宗室传》记载,当吕蒙准备袭击南郡时,孙权曾有意让他的堂弟孙皎,与吕蒙分别担任左、右大都督,吕蒙不赞同这么做,对他说:“若至尊以征虏(孙皎)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此目前之戒也。”孙权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立即拍板:“以你为大都督,让孙皎作为后继。”
这一记载证实了程普有段时间,的确跟周瑜相处得不好,而且吕蒙认为责任在程普身上。这个“证言”形成了对周瑜有利的“证据链”。
鲁迅的评析。鲁迅先生作为一个当代人,缘何卷入了这起“公案”呢?源于他写了一篇《中国小说史略》,内中谈及历史小说《三国演义》时,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与显刘备之长厚近似伪,状诸葛亮多智而近妖。”一言以蔽之,鲁迅先生认为小说在刻画刘备、诸葛亮这两个人物形象时,写得过了头。
“好花”总得“绿叶”来扶。在《三国演义》中,东吴方面正是周瑜在跟诸葛亮唱“对手戏“,所以罗贯中安排周瑜一次又一次地落入孔明的“套路”,出尽了洋相。小说中确凿存在诸多有意抬高诸葛亮、贬低周瑜的描写,相信大凡看过《三国演义》的读者,对此都会附议。鲁迅先生的这一评价,应该说属于公允。
这里还要补充一下,被安排做“绿叶”的,其实尚不止周瑜一人。那位在东吴最早提出应当联合刘备对付曹操的鲁肃,简直就成了诸葛孔明的“跟班”,揽下了所有替孔明跑腿传话的活。
“宁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曹操,隔着长江黄河闹出了绯闻《三国演义》描述了曹操在邺城(在今河北临漳县西南)修筑铜雀等“三台”,意欲在灭东吴之后,将孙策的夫人大乔、周瑜的夫人小乔锁入台中,据为己有。
罗贯中的这个思路,显然是受到了唐朝人杜牧“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诗句的启发,并作出了进一步的艺术加工。
杜牧的诗,一看就知道无非用了一种文学技巧,说白了也就是开了个玩笑。罗贯中则不是这样,他做得扎扎实实,不但改了历史,还对别人的文章进行了移花接木式的处理。
历史事实方面。邺城铜雀台(一名铜爵台),修建动工时间是在建安十五年冬,也就是公元210年,竣工于建安十七年。对此,史书有明确的记载。赤壁之战的时间是在建安十三年,即使以开工之日计算,也已经过去了二年时间。罗贯中在写《三国演义》的时候,却将筑台的时间,由赤壁大战之后提前至战前。这就明显改变了历史真实。他这么改,暗藏着玄机,是要为后面的妙笔生花做好铺垫。
文章的移花接木。接下来,罗贯中的套路更深了,不惜涂鸦别人的文章。他在曹植那首著名的《登台赋》内,嵌入“挟二乔于东南兮”的句子,然后再通过诸葛亮那张灿若莲花的嘴,以及曹操本人不打自招的“厚脸皮”,硬生生地让魏王曹操,跟吴主孙权的嫂子大乔和周瑜的夫人小乔这对姊妹花,隔着黄河和长江闹出了绯闻。至此,不得不佩服罗贯中这位“天下第一才子”的艺术想象力!
有关历史小说创作,当如何对待和处理文学与史学的关系,记得从前还有过讨论。如今,随着网络上穿越小说的风行一时,这种讨论至少目前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只能暂时停歇下来。当然,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
当代文学评论家郭剑敏,在他的《中国当代历史小说创作三元形态论》一文中,将当代历史小说创作划分为三种形态:依历史写作、拟历史写作和借历史写作。他认为:
依历史写作形态的历史小说,也可称准历史小说,即通常概念中狭义的历史小说,它属于最严格的历史题材小说创作,举例来说,如姚雪垠的《李自成》、唐浩明的《曾国藩》等,都属于这一类。
拟历史写作形态的历史小说,则是指完全建立在虚拟基础上,讲述历史的一类作品。
借历史写作形态的历史小说,他援引了鲁迅的观点:“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 铺成一篇。”并且指出,其在中国现代小说发展史上的源头,正可以追溯到鲁迅的历史小说《故事新编》。
新版三国演义中的周瑜稍显厚道一些
王富仁、柳凤九在他们的《中国现代历史小说论》一文中指出,鲁迅1922 年12 月在北京《晨报四周纪念增刊》上发表的《不周山》 可以视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新型的历史小说;又称赞鲁迅的《故事新编》,不仅是中国历史小说史上的一块丰碑,即使在世界的历史小说史上,也应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问题来了,别看鲁迅先生在批评罗贯中时毫不留情面,原来他自己写历史小说,也并不排斥“天马行空”!他的批评意见,似乎变得有些苍白了:兴许你们当代人“随意点染”,乃至“穿越”,就不让我罗贯中编个“段子”吗?
细细一想也是,文学创作毕竟不是编写历史,会有艺术上的加工乃至虚构。如此看来,周瑜和曹操并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去跟罗贯中打笔墨官司了。
而且,换一个角度来分析,古代有那么多从死人堆中走出来的名将,如今大多偃旗息鼓,无闻于世,唯有周瑜凭借《三国演义》依然灿若明星,活在当今。还有,古代将帝王玩于掌中的权臣,也不止你曹操一人,你又何德何能还在上蹿下跳呢?
虽然周、曹二人跟诸葛亮待在一起时,难免有些憋屈,但毕竟能够继续活在后来人的耳目之中。从这个意义来说,他们似乎还应当感谢人家罗贯中呢!
对于我们读者来说,在阅读《三国演义》时,也可以将小说的艺术塑造,跟真实的历史作一些甄别。这样既可回顾历史,又能深入一步品味文学艺术之美。二者兼得,岂不美哉?
【说明:本文原为作者系列文章「读通鉴讲故事」“共事篇”中的一篇,修改时为增强可读性,变换了角度,淡化了原来以介绍周瑜与程普共事为主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