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你怎么度过的:高考结束了 我们与梁永安聊了聊阅读和爱情
高考结束后你怎么度过的:高考结束了 我们与梁永安聊了聊阅读和爱情梁永安:没错,所以我说恋爱要趁早,趁你还没有完全被婚姻的逻辑驱赶的时候,尽早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去恋爱。生活总是涌来新的问题,越长大越现实。应试教育体制下养成的那种“趋利避害”的习惯,可能会让你失去恋爱的勇气,失去内心的单纯。新京报:今天的很多人其实是不敢谈恋爱了。一旦把外部条件加进来,这些外部来自什么地方?都属于社会分工中获得的劳动报酬。在中世纪的欧洲,那些骑士是不结婚的,还有一些男子因为长子继承财产的规定,没法构造出生活的条件,一般到三十五岁左右才勉强有经济能力买一颗钻石,去单腿下跪求婚。我们都是现代人,生命中不能没有恋爱阶段,如果你忽略恋爱直接去谈婚姻,那你的年龄可能一夜进入到四十岁,按照四十岁的心情去结婚,失去的是一整个青春。误区就在这里,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如果没能在恋爱中体会那种青春感,这个人的今后生命会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心灵阶段。《梁永安的爱情课》,梁永安 著,北京日报出版社·理想国
电影《芙蓉镇》(1987)剧照。
新京报:关于阅读我们已经谈了不少,接下来跟你聊一些相对轻松的话题。对于大多数考生而言,高考的结束也意味着新生活的起点,意味着中学期间一些无法被公开谈论的东西似乎一夕之间获得了某种正当性,比如青春期时的悸动。我在你近日的一则视频中看到你提到“恋爱要趁早”?
梁永安:主要是我观察到很多年轻的朋友恋爱晚了,现实的压力性太大。我一直在说,现在的很多人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谈婚姻。他或她始终考虑的是各种外部标准,这都是婚姻的前设。虽然听着庸俗,其实不是,而是悲哀。一生中相当于没有恋爱阶段了,只获得了生活的条件,而失去了生活本身。
话说回来,什么是现代人?现代人面临的是一个又一个选择,恋爱和婚姻也是其中之一,是去寻找自己情感层面的伴侣,是判断自己是否热爱对方向往的那种生活,彼此间能不能相互打开。每个人都有与世界的对话关系,比如有人喜欢乡村音乐,有人爱好手绘,你是否愿意与对方去分享彼此的世界,甚至是共同重建一个新的世界?概括来说,恋爱本质上是热爱你的热爱,喜欢你的喜欢,是很美好的事情。
一旦把外部条件加进来,这些外部来自什么地方?都属于社会分工中获得的劳动报酬。在中世纪的欧洲,那些骑士是不结婚的,还有一些男子因为长子继承财产的规定,没法构造出生活的条件,一般到三十五岁左右才勉强有经济能力买一颗钻石,去单腿下跪求婚。我们都是现代人,生命中不能没有恋爱阶段,如果你忽略恋爱直接去谈婚姻,那你的年龄可能一夜进入到四十岁,按照四十岁的心情去结婚,失去的是一整个青春。误区就在这里,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如果没能在恋爱中体会那种青春感,这个人的今后生命会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心灵阶段。
《梁永安的爱情课》,梁永安 著,北京日报出版社·理想国,2022年5月。
新京报:今天的很多人其实是不敢谈恋爱了。
梁永安:没错,所以我说恋爱要趁早,趁你还没有完全被婚姻的逻辑驱赶的时候,尽早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去恋爱。生活总是涌来新的问题,越长大越现实。应试教育体制下养成的那种“趋利避害”的习惯,可能会让你失去恋爱的勇气,失去内心的单纯。
我有时候会随想,在今天,最好的恋爱年龄可能就是初中那个阶段了吧。在爱情这件事儿上,有些浪漫是很年轻才拥有的,看起来好像是“没脑子”,但日后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记忆。现在很多人成熟得太快,工业化那种合理化思维消解了很多内在的冲动。虽然初中生的恋爱99%都不会走到底,但它充当了一种生命的底色,哪怕日后分了手,也至少知道不谈房子的恋爱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两个人的恋爱真的修成正果,那会有很多共同的回忆,变老了面对一年四季都会勾起以往的共同岁月,哪怕相顾无言也有一种默契暖暖地存在。
我所说的“恋爱要趁早”还有一种精神气质的含义,倒也未必都是指生物层面的年龄。有的人可能三十岁也很“中二”,对恋爱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谈恋爱一定要拿出点“中二”精神。归根到底,谈恋爱就要和人内心中最天真的那部分对话,是童心的舞蹈。
电视剧《想见你》(2019)剧照。
新京报:不知道你是否听闻一些高校“简历相亲”局,或者有大学生用excel表去筛选匹配的例子。这是否也反映出恋爱在自然萌发时被压抑,到了被鼓励的年龄反倒失去了爱的能力?你会怎么看这种“反差”?
梁永安:这现象背后其实有很深的历史遗留。在传统的男权中心社会,很长时间里女性归属于男性,是男性权力的延伸。所以男性在长期的进化中,形成一种固化思维,他不是找女性精神伴侣,也不重视女性的精神价值。古代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根本不真实,传统设置从来不重视女性的“才”,要的只是服从性的“德”。这就造成男性选择女性时,没有精神的对应,没有唯一性,只要能做饭生娃,为人温柔善良,都可以。既然男性对另一半的选择不是唯一的,那就可以从高到低定一个范围,从高到低选,最高的选不到,就选相对最高。很难想象一个追求精神伴侣的人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因为真实的恋爱不可能替代。
新京报:你会怎么看如今热播的各种“甜宠剧”?
梁永安:“甜宠”这个事儿,其实不论爱与不爱都能做到。我们在很多影视剧中会有一种误导,觉得爱是无限提供和无限满足对方的需求,这就忽略了特别重要的东西。爱情中一定要有选择,有些东西是不能满足的。
还有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甜宠”的内涵中有交换的意味在。今天的甜宠可能就是明天最深的伤害。人不可能永远是无条件的贡献者,彼时的甜宠可能是为了获得明天的回报,获得之后对方可能就认为轮到你付出了,我的甜宠可以结束了。
新京报:可以说很多甜宠剧只是拍了追求的过程,但并没有去拍追求后的生活。
梁永安:我观察中是这样(笑)。从这个角度来说,大学时代正好是人成长的黄金期,也是恋爱中最好的精神互相打开的时候。彼此互相看到对方的珍贵,甚至是缺陷,在这个基础上互相爱护,陪伴成长,这是最好的“甜宠”。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对于爱情的看法为什么会受到当下年轻人的追捧?
梁永安:很认真地说,其实很多人可能并没有真正理解我谈这个问题的出发点。一方面,恋爱在人的一生中当然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经历恋爱就去谈婚姻,是个太大的社会层面的问题。中国古代社会的后期为什么创新性比较差?当然有很多原因,但其中不能忽视的是,古代社会中我们的道德太模式化,缺乏人的自由成长。汉代开始,女子十六不嫁,就收你双份人头税,甚至有“女大三抱金砖”这样的说法,男子还年龄更小些。双方互相不认识,婚礼上初次见面,一下子就拜天地进洞房。没有恋爱经历的中国人,经过了成百上千年。这漫长的历史中,人生中很多东西没有被激活。而恋爱本身是最大的激活,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认识对方更是认识自己。相互之间是一加一等于无穷。千万不要小看这个过程,能走到哪一步,对每个人而言都不是定数。
在这个选择过程中,如果你是以物为锚定去量化,那么精神属性就被物化了,人也随之走向衰老且无法再成长。卢梭说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其实恋爱的过程就是一次心灵解放,你走出应试教育多年深植于内心的框定,体会一次人生。我们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个人和世界的关系,因为他或她自己就是世界中被同化的那一部分。有了真切的恋爱,才有两个人彼此建构出的精神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和外在的大的世界间才有对话关系,个体既在其中谋生,亦在其中创造,真正的生命由此开始。归根结底,我想谈的是人的存在与价值。
电影《北京爱情故事》(2014)剧照。
新京报:在爱情观上,你觉得是你走在了前面,还是说如今这一代的恋爱观念趋于保守了?
梁永安:主要还是我比较幼稚(笑)。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基本都是在校园里,对人情世故这些真的不太通。不过人还是天真些好,而且这种天真一定要坚持到底。大概我的分享给大家的感觉像是坐在长满向日葵的田地,比较轻松吧。
另外,相比于导师型的言说,我觉得我属于伴随型,只是说相比年轻人多了些阅历,过去是什么样子我看到过,能讲一点,也能对比出些现在的变化是什么。而年轻人也有很好的新经验,尤其是亚文化的体验。我们就互相做拼图,构成一个更丰富、更多元,不同生灵都能够徜徉其中的世界。
电视剧《聊天记录》(Conversations with Friends 2022)剧照。
新京报:关于爱情,你有很多金句在社交媒体传播,会担心谈多了,流于“鸡汤化”吗?
梁永安:不担心这个问题,我谈爱情主要是为了导入背后更关键的价值思考。我以后爱情问题会逐渐少谈些,更大的精神领域话题会放大。
新京报:那很多读者大概会觉得失落了。
梁永安:确实很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笑)。之后想逐渐做一些由浅入深的东西,比如接下来会用对话方式系统谈谈欧洲启蒙运动的故事,甚至是启蒙思想家个人的一些精彩经历,用这些细节去推动读者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我还会抓紧开始做一个跨越六省的系列访谈,从舟山群岛一直到拉萨,去走近文明变迁中的中国人,贴着地表观察当下的“文化三明治”——成长于农业社会如今仍健在的老人、改革开放创造工业奇迹的中年人,以及信息社会下的90后新一代。他们之间互相有冲突也有融合,通过他们的曲折经历将当代中国人的故事推向世界。
新京报:谢谢你接受采访,最后追加一个问题吧。在公共对话中,多数时候你都是回答者。不过,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常常在提供解答的人,有没有什么是你一直在思考的?
梁永安:值得思考的问题太多了。我一直比较关注的是,黑格尔哲学中关于悲剧的定义,不是善恶之间的对立,而是善与善的对立,这是最大的悲剧。大学期间我对这一点就很迷惑,如今越发感到沉重。
这世界有那么多矛盾与冲突,但是分开看的话,每一方都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放大了看,人类文明现在有不少困境。工业革命推动了全球化进程,不同的欲望站在自己的利益本位上,按照一定的规则交往交换。可一旦全球化扩张到了整个世界,很大程度上会走向内卷,不产生新的效益,只有冲突。如果要走出一条新路,中国青年一代一定要创造出一种新文明,超出资本或利益的逻辑,容纳不同的人共存共生。这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吧?当然这个问题很大,可能要从每个人自己开始,活出生命的宽度,努力去克服自身内部的单一与割裂。
采写/申璐
编辑/西西
校对/刘军
封面题图为《你好,之华》(2018)剧照。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