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帮四只狗造窝(白狗秋千架高粱地里)
乡村人帮四只狗造窝(白狗秋千架高粱地里)暖说:“蔡队长不要我了,我就嫁给你。”当年的她,就是这么傲气!井河让暖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十七岁的暖,美得不可方物,方圆几十里地的小伙子们暗恋者无数,井河是其中之一。他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追在暖的身后。当时暖的意中人,是一个帅气的文艺男兵,他只留下一句有招兵指标的时候,我就来接你的空话,一去不还。
暖是莫言笔下的悲剧人物。她从云端跌入地狱,只用了一霎那的时间。
看她从高傲的村花到卑微的独眼村妇,再看她那些让人窒息的生存环境,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悲愤:为什么,一个女人的命运只能犹如浮萍,要被迫去接受生活的捶打?
好在,小说的结尾,压抑苦闷的暖对井河提了三连问之后,说出了一个让他进退两难的请求:我正在期上……我要一个会说话的孩子……你答应了就是救了我了。
这简直大快人心!让虚伪的男人怎么抉择都会于心难安。
只叫一人寒,不叫二人单十七岁的暖,美得不可方物,方圆几十里地的小伙子们暗恋者无数,井河是其中之一。
他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追在暖的身后。
当时暖的意中人,是一个帅气的文艺男兵,他只留下一句有招兵指标的时候,我就来接你的空话,一去不还。
井河让暖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
暖说:“蔡队长不要我了,我就嫁给你。”当年的她,就是这么傲气!
谁知道世事无常,意外比明天更早一步到来。
大晚上的,井河来找暖去打秋千。暖原本不去的,耐不住井河的软磨硬泡,就抱了小白狗一起。
秋千架,默立在月光下,阴森森,像个鬼门关。
他们体会着飞一样的感觉,最开心的时候绳断梦碎,暖摔进刺槐中,扎瞎了右眼。
井河开始拼命学习,他以最快的速度考上大学,在全村人壮观的送行中远走高飞了。
他同样给暖留下了一句一定会娶她的诺言。他们约定,如果暖一直不回信,说明已婚,让井河不要再等她。
井河像蔡队长一样一去不回。
暖的心死了,她开始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但凡觉得她高攀的人家,她都不嫁,暖自己说的,不能耽误别个。
只叫一人寒,不叫二人单。
说到底还是心底的善良,让暖放过了井河,独自承受了一切。
说什么配不起井河,说什么弯刀对着瓢切菜,独眼只能嫁哑巴,都是扯淡。改变她命运的人是井河,凭什么品尝苦果的人只能是暖。
井河但凡负点责任,用男人的担当娶了暖,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处于社会最底层。
相反的,井河通过家人偷偷地打听暖有没有说婆家,是不是还在等他。心虚的他,一直不敢再回家乡。
暖吃够了生活的苦,终于幡然醒悟十年后,井河在父亲的催促下,穿着时髦的牛仔裤衣着光鲜的回村了。
在回村的小路上,井河和暖迎面撞上。
暖背着沉重的高粱叶子,脖子前倾着艰难的行走。她汗湿的头发贴在脑后,要不是右眼有一个明显的大窟窿,井河简直不敢认她。
两个人搭了话。井河小心翼翼,暖粗野无礼。
不管是十年后还是一百年以后,女人都不愿意自己等过的男人,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
暖旁若无人地走到小河边洗脸洗身子。她无袖的汗衫很快湿透了,贴在肥大下垂的胸前。
井河望着那两个物件,很淡地想:
这个那个的,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男人。暖在他回忆里的美好,瞬间就在现实中荡然无存。
井河已经有了未婚妻,他这次回乡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良心上的救赎,然后一身轻快地奔赴新生活。
他不知道他这个忏悔者,重重地挫伤了暖的自尊心。他撕开了暖已经结疤的伤口,让她再次回想从前,陷入对命运不甘的痛苦。
“你什么都看到了,笑话死俺吧!”
狄金森说过:假如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惜,对暖来说,她见过的太阳是金色的,而她陷入的黑暗却是无边的。
他土黄色的眼珠子恶狠狠打量我,嘴巴歪歪地撇起,脸上显出疯狂的表情。知道暖的丈夫是个哑巴但见了真人狂状,心里仍然立刻沉甸甸的。
这是井河到暖的家里,初次见到哑巴的情形,他说自己当时想马上逃走。
这时暖打扮一新走出来。二十七岁的她还有点当年的模样,我为她良苦的心感到忧伤。
“一胎生了三个,吐噜吐噜,像下狗一样。”
她的三个孩子也呆头呆脑地冒出来,他们紧盯着井河手里的糖,又害怕哑巴爸爸,就那么左看右看地杵着。
莫言描写人物实在是狠毒,所有坏的、丑陋的,都要集于被讨厌者一身才罢休。看他怎么写暖的三胞胎儿子:
土黄色小眼珠,头一律向右倾,像三只羽毛未丰,性情暴躁的小公鸡,头还一甩一甩地颤动着。
这是什么家庭,什么男人,什么孩子。再好的女人置身于这种环境都得疯掉!
哑巴不允许暖在外面和任何男人说话,在家里,被一窝哑巴围着,她基本就不用说话了。
这要命的生活。暖等于是在人群中被隔离,她不该恨吗?
相比之下,还是《隐入尘烟》的导演比较仁慈。他编排贵英不能生育,让苦有了止境,不会延续到下一代。而暖,将要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井河是自私的,他用十年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然后又用假模假样的怜悯和痛惜,来治愈自己良心的不安。
暖看透了井河的虚伪。一开始她表现得恶狠狠,用一身戾气回应他,后来,她终于醒悟:最狠的报复,是让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虚伪,是让对方落荒而逃。
这就有了小说结尾,高粱地里的一幕。
暖在滚倒的高粱地深处铺上一块黄色的布,四周的高粱是天然屏障。
当井河被白狗指引着到达的时候,他怕了:
我浑身发冷,牙齿打颤,下颚僵硬,嘴巴笨拙,“你快回家去吧!”
暖更是情绪激动,连问了三个如果:
如果我不去打秋千……
如果我胆子大一点,去部队上找了蔡队长……
如果我当初非要嫁给你……
是呀,怎样的如果,都不会是今天这样不堪的结果。暖一定是吃够了生活的苦,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干嘛一定要弯刀对着瓢切菜,毁了自己的一生呢?
“你也明白,我怕你厌恶,我装上了假眼,我正在期上……我要个会说话的孩子……你答应了就是救了我了,你不答应就是害死我了,有一千条理由,有一万个借口,你都不要对我说。”
我喜欢这个小说结尾的理由是:这种话一定让井河进退两难。不管他怎么选,都注定是噩梦一场!
农村女人的处境真的不如男人。
很少有家庭会把有残疾的女儿一辈子养在家里,他们总是狠着心闭着眼,像泼废水一样,把她们挡在门外。
如果暖的家境稍好一些,不用结婚嫁人讨生活,她就不用遭遇哑巴男人亲的时候亲死,揍的时候揍死的境况。她可以等缘分,哪怕是遇到马有铁这样的老男人再嫁也不迟。
如果她当年非得赖上井河,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嫌弃和不爱而已。干嘛非得消费自己的善良,成全别人,让他反过来巴巴地跑到眼跟前来展现自己的优越感。
对于井河说的,“这些年……你过得还不错吧”?“你男人有个性,挺好的。”这种虚头巴脑的言论,最有力的反击,就是让他闭嘴,让他紧张到浑身发冷,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