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怎么对待王熙凤(谈贾母和王熙凤)
贾母怎么对待王熙凤(谈贾母和王熙凤)但曹雪芹写《红楼梦》,无论大小人物,“正因写实,才转成新鲜”,也就是说,他不是脸谱化的写作,而是写出了人物形象的真实性与复杂性。本文(分上、下两篇)即来深入探讨一下贾母和王熙凤。贾母在相当长一段时期,都被视作“封建大家长”这样一个脸谱化的角色来被世人看待。及至现今,可能还有不少读者会这么认为。换言之,没有贾母,也就不会有宝黛的“旷世绝恋”,也不会有红楼“大旨谈情”的写作初衷和大观园女儿们的故事展开的客观条件。贾母是金陵世族史侯家的小姐,嫁给了荣国公贾源的长子贾代善,生有贾赦、贾政两个儿子和贾敏(即林黛玉之母),贾宝玉是她的孙子,林黛玉是她的外孙女,史湘云是她的内侄孙女。她作为荣国府的“老祖宗”“老太太”,年龄最大,辈分最高,雍容华贵,颐指气使,从表面上看就像是慈禧“老佛爷”。
曹雪芹在《红楼梦》一开篇便开宗明义,要“为闺阁立传”,那就是要推翻“男尊女卑”的传统文化思维,拿贾宝玉的话说,就是:
“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
因此,贾宝玉便生在了姐姐妹妹环绕四周的“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里,自幼就在贾母的身边长大。
书第三回,贾母将丧母的林黛玉接进贾府之后,他们便青梅竹马,“一同吃一同住”,成为贾母“无一日不操心”的一对“小冤家”。
换言之,没有贾母,也就不会有宝黛的“旷世绝恋”,也不会有红楼“大旨谈情”的写作初衷和大观园女儿们的故事展开的客观条件。
贾母是金陵世族史侯家的小姐,嫁给了荣国公贾源的长子贾代善,生有贾赦、贾政两个儿子和贾敏(即林黛玉之母),贾宝玉是她的孙子,林黛玉是她的外孙女,史湘云是她的内侄孙女。
她作为荣国府的“老祖宗”“老太太”,年龄最大,辈分最高,雍容华贵,颐指气使,从表面上看就像是慈禧“老佛爷”。
贾母在相当长一段时期,都被视作“封建大家长”这样一个脸谱化的角色来被世人看待。及至现今,可能还有不少读者会这么认为。
但曹雪芹写《红楼梦》,无论大小人物,“正因写实,才转成新鲜”,也就是说,他不是脸谱化的写作,而是写出了人物形象的真实性与复杂性。本文(分上、下两篇)即来深入探讨一下贾母和王熙凤。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文中说:“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意义的失败。”男权制取代母权制之后,一切权力落入男子手中。
女性开始沦为奴隶、工具和玩物。在中国,这一“女性失败史”已经延续得太久太惨烈了,早该是结束这一“历史公案”的时候了。曹雪芹的《红楼梦》就是发端。
在书里,贾母即为发端。她首先将贾赦的女儿迎春、贾政的女儿探春、贾珍的胞妹惜春都拢到自己身边来,接着就是林黛玉、史湘云和薛宝钗。
贾母教她们读书识字,每日“娘儿们玩笑一会子”,又特别关照宝黛,亲自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并且,她看似溺爱实则是保护宝玉,不让他老子逼迫他念书。
贾母的艺术形象复活了潜藏于人类集体无意识深处的女性崇拜的情怀。她是红楼女儿们的培育者、保护者、引领者,也是这些女儿们的悲剧的见证者、体悟者、哀悼者。
人类的女性崇拜意识,分为“少女崇拜”意识和“母亲崇拜”意识两大类。由这二者所生发出的思想和表达,是曹雪芹构建《红楼梦》的强大驱动力和情感基石,后者之代表人物即为贾母,也充分体现了曹公的美学价值取向。
一
贾母首先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热衷于各种祈福、许愿、拜庙活动。比如去清虚观打醮,可她是为了让平日出不得门槛的女孩们出去逛逛,消消夏而已。
她在动员大家都去时,说:“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觉。”并且,还特特的告诉凤姐:“你到旁边楼上坐着,不用在我身边立规矩”。
贾母很会享受生活的乐趣,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但不是骄奢淫逸,她追求的是现实的人间幸福感。
比如,她喜欢看戏品诗,观画听音乐,赏月赏雪,品茶饮酒等,她批评小说、戏剧的主题和人物,亦都颇有独特的见识,处处透露出纯正的贵族气质。
即便是追求物质享受,从内容到形式,她都是着意追求精神化和审美化的;二是与人同享,而不是独享。不光是时时和“孙子孙女们玩笑”,还喜欢看着“多多的人吃饭”,是最有趣的事。
贾母并不是享乐主义,她虽然喜欢吃,但是从不浪费食物和暴殄天物,还屡次不让贾赦和贾政送饭菜给她,也注重节俭。“享得富贵,也受得贫穷”。
她也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因循守旧的“地主婆”,更不是什么维护封建礼教的“老顽固”。正相反,她的思想和行为还具备一些超前意识。
就拿吃饭来说,如书第七十五回,宁府尤氏过来,一同吃晚饭,贾母就让尤氏的丫头银蝶和尤氏、鸳鸯一块吃饭,称:“等你们离了我,再立规矩去!”
黛玉进贾府后,她原拟将宝玉挪出去,让黛玉与她同住。但宝玉说不必挪出去,要和黛玉同住一屋。
贾母“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作为大家族的老祖宗,她岂能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老规矩。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封建礼教最忌讳的事,但她就这么“破”了。
实际上,真正忌讳这些事的是逼死金钏、晴雯,赶走司棋、芳官的王夫人,她的儿媳妇比她“封建”得多了,且心狠手辣。
王夫人虽是宝玉的亲妈,却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相反,贾母却在某种程度上更欣赏、疼惜贾宝玉,这也不仅仅是“隔代亲”的缘故。
我在《谈“勇晴雯”》一文里已谈过,早先,金钏投井之后,王夫人还装作懊悔的样子,还流下了几点泪。到了整治晴雯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伪装了,原形毕露。
这个老女人对于一切美的东西,就是要故意的杀死她。如此,方能“干净”。这是因为她太不干净了,才要从别的地方找补。
中国人之所以审丑,只怕也是此故。因自己本就那么丑恶了,那怕一点点的美,就会严重刺伤他们的双眼。只能把更加丑恶的东西拿来填补,惟有这样方能活下去!
然并非他们不知分辨美与丑,只是这种审丑的刺激一旦成为惯性,那便像偷东西一样,会上瘾。
贾母却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内心充满“大爱”。在审美和生活情趣方面,也比王夫人强太多了。她“护花”还来不及,绝不会“辣手摧花”。更不会像王夫人那样天天吃斋念佛“装好人”。
她借母爱之力量,尽力填平“代沟”“性沟”。有爱无类,且常常逆旧观念而行之,把她的爱最大限度的倾注出来。
她打破了“男尊女卑”。比如对凤姐的支持,对李纨的怜爱,对秦可卿的关切。对湘云、黛玉、宝琴更加如此,女孩子们都是她的“心肝儿肉”。
就是对远房穷亲戚本家的四姐儿、喜鸾,亦无两个标准。她八十大寿,这两个女孩来拜寿,她对她们如同家里的姑娘一样看待和照顾。
为防止家人歧视她们,她说了一段极为振聋发聩的话:我知道,咱们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未必把她俩放在眼里。有人小看了她们,我听见了可不依!
在贾母那个时代,本是以权势富贵取人的时代,而贾母却深恶痛绝之,并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反复叮嘱,而且层层落实,一丝不苟。对此,我们难以否定其博爱的情怀。
书第三十三回,贾政痛打宝玉。在贾政看来是大义灭亲,是“光宗耀祖”,但贾母却愤然抗争,绝不苟同。
这出“大戏”体现的原则是:母爱是不顾一切的。贾母也敢于打破三从四德“夫死从子”的“天理”,对贾政大发雷霆之怒。
她责问贾政:“你说你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着!”
个中详情,书中没有正面交代,但有侧面补笔。赖嬷嬷曾对宝玉说:“……当年,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看见的?还有大老爷,也是天天(挨)打。”
这说明,其一,在贾母看来,“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传统教育是失败的;其二,当年做母亲时,贾母就敢于从无情的棍棒下拼死救出儿子;其三,贾政、贾赦这些“不肖之子”有什么资格摆出光宗耀祖的面孔来?
这不但补出了贾母年轻时的样子,而且表明她的母爱是持续的、发展的、一贯的。正是这样的“大情怀”,为宝黛湘等人的叛逆性格和唯美爱情筑起了一座真正的“大观园”。
至于,宝黛最终的悲剧结局,这并不是贾母的过错。这只是高鹗及续书者一厢情愿的篡改和安排,关于这一点,在本文的“下篇”,也会论证我的独特观点与推断。
二
“婆媳关系”是封建大家庭中最复杂难处的人际关系之一,婆媳往往是对立的。但贾母却并非如此。
她认为家常过日子,婆媳原该和和乐乐。对于大小媳妇,她从不念紧箍咒,同样施以母爱,连年轻媳妇们羞于启齿的闺中情怀,她都想得周全,安排妥帖。
书第七十五回,中秋之夜,尤氏过来侍宴,坐了一会子,她就叫尤氏回去与贾珍“团圆”去。尤氏说她要陪老太太一夜,贾母说:“使不得!你们小两口儿,今夜也要团团圆圆的,如何为我耽搁了!”
母爱在这里已有了重视人性的深度。她引导了作为个体的人的自然情欲的复苏,为母爱增添了新的历史内涵。
对于大小媳妇,她也有批评指教,但基本上皆是“慈母式”的教导。不过,当邢夫人为贾赦谋求讨鸳鸯作妾,充当说客时,贾母忍无可忍了。
对贾赦,她认为是糟蹋了人家女孩子;对邢夫人,她是极严峻的,上纲上线,直捅本质:你替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惠”也太过了!
“三从四德”本是所谓封建妇德最重要的规范,但这些都成为贾母不屑的对象。这就从一个侧面显示了贾母的母爱,并不是无原则的溺爱和没有“人的意识”的糊涂账。
它表明,曹雪芹已让贾母,乃至于王熙凤尝试突破某些封建传统与制度的桎梏,不再只是在传统文化的范围内反传统,已经开始向传统文化礼教的糟粕宣战,这是具有思想深度与历史震撼力的。
当然在《红楼梦》里最值得关注的,从贾母的角度而言,必然是她对于“宝黛之恋”的态度。
至少在前八十回书里,贾母的态度是明朗的、一贯的。首先,从张道士说亲开始,我们是可以明确的看出贾母的婚姻观的。
她的标准是婚姻当事人的模样儿、性格,而不是出身高低、富贵与否,甚至特别指出:“不管她家根基、富贵,就是那家子穷,也不过帮他几两银子就完了”。
姑且不说这是否是针对薛家说的,值得关注的是这种择媳标准是闪烁着时代精神的。她首先考虑的是个体的人本身,而不是家族状况与利益,婚姻的政治影响和义务,封建婚姻最重要的标准“门当户对”也被贾母否定了。
其次,我们可以从王熙凤不止一次的当众表现出对宝黛婚姻的看法和行为上,看出贾母的真实想法。
实际上,仅在“慧紫鹃情辞试宝玉”这一回书之后,宝黛之恋就已成为贾府公开的“秘密”,贾母对他们的恋情很明显是知道的、理解的、同情的。
可以这么说,宝黛的爱情即是在她的直接呵护下产生、发展、成熟起来的,她自己也说:“我这个老冤家偏偏遇上这两个小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贾母在儿女婚姻问题上的反传统的基本倾向也是鲜明的、一贯的。在后来,贾赦要把迎春嫁给有权有势的大同孙家,她也是不屑与反对的。再一个例子,就是促成了邢岫烟与薛蝌的喜结良缘。
关于这一点,我在“下篇”还会有更详实的列举和阐述。
三
“家口三千,主事一人”,但贾母懂得放权,充分信任王熙凤管理家事,表现出她知人识人的能力。且抓大放小,并不热衷于权力。
正相反,邢、王二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私自利,以爱之名行利己之实,一对比便昭然若揭了。
“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并非泛语。在抄家之后,儿子贾政自愧的说:“老太太实在真真是理家的人,都是我们这些不长进的闹坏了!”
贾母不但自己懂持家,且积极支持凤姐、探春理家。贾府“脂粉英雄队”的形成,显然是贾母直接培养和支持的结果,是她的女性价值观的体现。她显然是不认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反过来,贾政老是威逼宝玉读书上进,她一直大不以为然。她早先就对张道士说:“他老子逼着他念书,生生儿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
史湘云请大家持螯赏桂那一节书,宝玉与众姐妹要去作诗,贾母还以为是贾政吩咐的。后来,知道了是湘云做东道起诗社,便高兴的让她们作去,也让李纨同去玩耍。
书第二十五回,宝玉被赵姨娘魇镇,众人都以为他叔嫂二人活不成了,贾母伤心之余又痛骂贾政等人,“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
不过,贾母对女孩儿们吟诗作赋表示支持和鼓励,还对才貌双全的薛宝琴与邢岫烟特别关照,还嘱咐王熙凤送衣送物给家道贫寒的邢岫烟。
相比较来说,邢夫人却不如贾母这样关心自家侄女,就连她的弟弟邢大舅都在宁府抱怨他这个姐姐,当然了,他们姐弟俩都不是什么好鸟罢了。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之时,她带着刘姥姥逛大观园,去的第一个地儿,就是黛玉的潇湘馆。
到了潇湘馆,见到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放满了书,刘姥姥以为是哪个哥儿的书房,老太太笑指黛玉说:“这是我外孙女儿的屋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她对于刘姥姥也是非常尊重和怜惜的,不曾看低了乡下人,还嘱咐别人也不要笑话和戏弄刘姥姥。临走之时,贾母还给了刘姥姥一百两银子,鸳鸯也特地赠送了几件绸缎的衣服和料子,真可谓“有其主必有其仆”。
女性是人类自身美的重要载体,是人类自我审美的主要对象。但在封建社会总的原则却是抹杀与扼杀女性美的,对女性美形成了两种对立的态度。
审丑就是“善恶思维”,审美即为“是非思维”。也正因此,她内心是并不喜欢王夫人的,两个儿媳妇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王夫人才是一个被男权文化和封建专制主义洗脑与完全腐蚀了的母亲和婆婆,她对女性美的态度和贾母是完全对立的。
晴雯是自幼即为贾母喜爱和赏识的丫头,但是她的标致伶俐、心灵手巧在王夫人心目中都是丑的,甚至是罪恶,她悍然声称,“我一生最嫌这样的人”,并且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袭人说得倒明白:“太太只嫌她生得太好了!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能安静的,所以很嫌她,像我们这样粗粗笨笨的倒好。”
袭人倒了解她的主子,这确是王夫人对女性美的基本观点和态度的概括。在她那里,美的就是丑的,丑的却是美的;美的要毁灭之,丑的要赞美之。
由此可见,她的心理已阴暗到何种地步!所以,在迫害了晴雯之后,她又绞尽脑汁,对晴雯进行恶毒的诬陷,借以欺骗贾母。
但是,老太太还是说:“晴雯这丫头,我看她甚好,言谈针线,(别人)都不及她。”对于王夫人所说的晴雯“变坏”了,贾母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尤其对薛宝琴,贾母亦是极喜爱的。书第五十回,当宝琴披着凫靥裘斗篷,手捧红梅出现在大观园拢翠庵旁雪坡上之时,身后又有个丫头(其实是宝玉)抱着一瓶红梅。
贾母一见,马上发现了这个人物美和自然美完美结合的画面,忙向众人说:“你们瞧,这雪坡儿上,配上她这个人物儿,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个什么?”
经她一指点,众人立刻明白,都说:“就像老太太屋里挂着的仇十洲的《雪艳图》!”贾母却摇头笑道:“那画的哪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这样好。”
贾母也十分关注对女孩儿的爱美之心和审美能力的培育。比如,为黛玉的潇湘馆换霞影纱,为宝钗重新装饰居室都是例子。
对宝钗那种丧失了少女爱美的欲望,缺乏生命光彩和生活情趣的“素净”与“俭朴”,她是难以忍受的。
第四十回,贾母和刘姥姥逛大观园,到了宝钗的蘅芜苑,她摇头说:“年轻的姑娘们,屋里这么素净,也忌讳。我们这些老的该去住马圈了!”
如此直言不讳的批评,也是间接的暗示薛姨妈平时对女儿“家长制”“女戒”式的教导是错误的。次则,这是贾母再一次当众向薛家传递她并不喜欢薛宝钗的信息。
再三,王夫人姐妹觊觎贾府的管理实权,贾母也是借此在不断的平衡家族内外部暗藏的矛盾与纷争。
四
贾母和王熙凤的亲密关系,以及王熙凤当家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是绕不开的话题。
在很多读者心目中,比较偏激的观点可能都认为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地主婆”,一个是“小地主婆”;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心狠手辣。
实际上,这都是一种偏见,且偏见中还带着成见,至少没有从细读《红楼梦》文本本身出发,来做出客观的评价。
贾母和凤姐是太婆婆与孙媳妇的关系,但纵观她们在日常生活和一些事件中的综合表现,她们却是和封建社会大家庭里所谓“婆媳关系”大相径庭的。
如书第三十八回,湘云组织螃蟹宴,写凤姐拿贾母头上的伤疤开玩笑,王夫人是看不惯的,她说:这是老太太把她惯坏了,明儿越发无礼了!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当即说:“我倒喜欢她这么着,况且她又不是那真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说说笑笑,横竖大礼不错就罢了,没的倒叫她从神似的做什么!”
贾母每每吃到好东西时,也是想着“凤哥儿”的,常派人给她特地送去。这就好比曹操当年给关羽送鹿肉一样,这是真情流露,并非笼络人心。并且,她们之间经常性的自谑或相互嬉闹,真可谓是“天伦之乐”。
这对“跨代婆媳”之间既不娇柔,也不造作,更不装逼。至少不像王夫人那样一天端着个正经婆婆的架子,实际上她与官场社会上的那些“伪君子”也没什么本质区别了。
她的儿媳妇李纨倒说了句大实话(对黛玉):我只保佑明儿你也得一个利害婆婆,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试试你那会子还这么刁不刁了。
邢夫人则更不用说了,只知道对贾赦唯唯诺诺,对迎春也没有任何的爱和帮助。贾琏也算她的嗣子,但母子关系也很淡漠。
贾母还善于做批评与自我批评。“祭宗祠”那一回书,贾府上下过元宵节,袭人的妈因去世了有“热孝”在身就没有来,贾母以为她“拿大”了,经凤姐说明原委,贾母当即承认自己不对,还让鸳鸯去怡红院陪伴袭人。
为贾赦阴谋逼取鸳鸯为妾,贾母错怪了王夫人,一经探春提醒(弟媳是不便干预大伯子之事的),贾母当即说:“我老糊涂了!”还让宝玉代她向王夫人赔不是,又责怪王熙凤说:“凤姐也不提醒我!”
凤姐调笑说:“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她“四两拨千斤”派出了贾母的“不是”,使误会得以圆满解决。
作为太婆婆,贾母率先垂范,改变了封建家庭历来奉行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一封建主义人伦关系的僵死原则。
作为当家少奶奶,凤姐也在老太太的教导和影响下,渐渐改变了某些见识短浅,仗势凌人,文过饰非的低劣心理和行为。
虽不信因果报应,也时常在平儿的劝慰下,开始不断产生一些自我反思与总结。但她仍然是被裹挟着不得不继续撑着贾府的“门面”。
比如“凤姐泼醋”一节,之后李纨来给平儿抱不平,她也就“顺坡下驴”给平儿赔不是。说:“你就担待我酒后无德吧!”
这些言行,难道不是一种在封建专制主义最严苛的时代,在贾府,由贾母所引导的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意识开始萌芽的体现吗?(未完待续)
张锋 辛丑初冬写于大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