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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是真的吗(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

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是真的吗(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是文学,或是收藏所属的美学吗?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那时马未都11岁,上小学四年级,“从此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到学校读书”。回想这段短暂的“上学生涯”,马未都说:“和现在一样,都是先学算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为什么我们从小学数理化,这是因为科学是所有学问里最基础、最简单、最具体的,可以‘教’给你。比如说水烧到100℃就开了,就汽化了,这是非常容易观察到、也容易听懂并记住的知识。我们曾经认为科学可以救国,后来发现科学最不可以救国,因为它没有阶级性。从理论上讲,一个专利谁都可以应用。”在马未都眼中,知识是结构性的,有层次高低,“对于教育来说呢,让人知道知识的结构很重要”。什么知识最“高级”?是科学吗?

马未都说教育

文/邢星原文刊载于《人民教育》2013年3期

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是真的吗(马未都说教育针砭时弊)(1)

陈丹青说起木心(木心:陈丹青导师,编者注),曾有这样一段话,大意是说:私下,我完全不是可以和他对话的人,但他要说话,不得已,乃将我们权且当作可以聆听的人。采访马未都的时候,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马未都自己也说:“采访,是我没兴趣的事儿,我喜欢对教育说话。”

“对于教育来说,让人知道知识的结构很重要”

在马未都眼中,知识是结构性的,有层次高低,“对于教育来说呢,让人知道知识的结构很重要”。

什么知识最“高级”?

是科学吗?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那时马未都11岁,上小学四年级,“从此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到学校读书”。回想这段短暂的“上学生涯”,马未都说:“和现在一样,都是先学算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为什么我们从小学数理化,这是因为科学是所有学问里最基础、最简单、最具体的,可以‘教’给你。比如说水烧到100℃就开了,就汽化了,这是非常容易观察到、也容易听懂并记住的知识。我们曾经认为科学可以救国,后来发现科学最不可以救国,因为它没有阶级性。从理论上讲,一个专利谁都可以应用。”

是文学,或是收藏所属的美学吗?

马未都也曾一路被时代裹挟着,“随父母去五七干校劳动,回家待业,然后去农村插队,最后回城当工人”,他是用文学进行了第一次命运突围。在工厂的时候,“小时候喜欢文学”的马未都搞起了业余创作。1981年8月20日,只有4个版的《中国青年报》用一个整版刊登了他的小说《今夜月儿圆》,马未都一夜成名。两个月后,他被调入中国青年出版社,成为社里最年轻的编辑。那一年,马未都26岁。

“年轻的时候,人很容易喜欢文学,喜欢文学以后就会让人觉得生活很美好。因为文学有个好处——理解度因人而异,有的人看得深一点,有的人看得浅一点,起码自己都觉得看懂了,所以文学也是一个很垫底儿的东西。”马未都的评论有时听起来格外扎耳,倒不是因为他的言语里带有什么情感上的强烈倾向,而是因为他的分析里透着一股子冷冽的理性。他如此“看透了文学界”,所以“就离开文学,走到文物这一级”。

收藏,帮助马未都又一次突破了命运的“圈套”。

马未都眯起他标志性的小眼睛,回忆起来:“收藏,我要是仔细想,大概从小学就开始喜欢了。我记得六几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查抄,抄完人就走了,扔下来好多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儿,我拿着看,就喜欢这种旧东西,但那时候没意识。我真正开始收藏是在工作以后,20世纪80年代初吧,到现在有30年了。我总觉得,人生总是得有一点儿喜好,我只是喜欢破解很多历史的谜题,收藏就是慢慢地把历史搞明白。”马未都爱收藏,这从言谈间能感觉出来,但他话锋一转,说道:“很多人认为收藏是个不得了的技术,我认为是个‘小技’,就是你对一个物的敏感程度,多是天生的。有人对音乐敏感,有人对绘画敏感,我就是对中国传统文化敏感呗。”

“第二个社会层面是文学。再往上走就是美学,美学就开始变得比较深奥,比较理性。”可属于美学层面的收藏仍是“小技”,到底什么是“大技”呢?

马未都说:“再往上走是哲学,哲学就包括了政治,我年轻的时候觉得政治高级。再往上是玄学,《易经》啊、宗教啊,它已经不是常规的‘学’可以解释的。”

人为什么要知道知识的结构?

“一个人啊,你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明白。”马未都意味深长地说。

“比如过去写陶瓷的书,一般卖个几千本就不得了了,我写《瓷之色》一卖几万本,这是很难的。是因为我可以用科学、文学、美学、哲学、玄学五个层面向你表述这个杯子。”马未都拿起桌上的青釉杯子,啜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个杯子,科学的表述,它是以金属铁作为主要着色元素,含量大约是3%,如果超过6%,它就呈现黑色,如果低于1.5%,它就呈现白色。用文学表述呢,它‘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从美学角度说它这个青色,这是冷色系中可以让大部分人很容易接受的一个颜色。从哲学层面去表达,青釉是主观色,相对的,中国还有一种绿釉,是客观色,就是自然界中有的颜色。再到玄学层面,道家跟上天沟通写的祝文就叫‘青辞’,他认为这种颜色是能够跟上天沟通的。”

“你看,它可以从各个层面去表述,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层次去看,深者看深、浅者看浅。”马未都说,“我们现在都是隔空对话,站山上的人说‘一览众山小’,站山底就是‘悠然见南山’,你不能说哪句话对、哪句话错,只是看他站在哪儿。”所谓“站在高处”呢,“只是我能够准确地知道,哪个层面最容易受到大众的关注,哪个层面又有所提高。”

至于如何提高自己的知识层次,马未都说:“这个就需要你悟出来。”

“家庭教育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以身作则”

“我平生背下来的最后一首诗是跟我儿子背的。”马未都一说起儿子,整个人都不太一样,那种变化很难形容,却分明就是因为父爱。

“那时候我都40多岁了,儿子上中学了吧。当时他在家里念一首诗,我回屋一听,说:‘这是什么诗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说:‘我可倒霉了,我今天在班上抽了一道题,明天要第一个背这首诗。’我也不知道这首诗,我说:‘行,你爹都这岁数了,我跟你一块儿背吧。’是杜甫的一首诗,写在安史之乱之后,说‘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马未都一边回忆,一边流畅地诵出这首杜甫的《白帝》,他笑说,“我当时背完,这隔了多少年了。我儿子他比我背得快,但现在我问他,人家根本就不记得。”

马未都对儿子的教育方式就是“我跟你一块儿背”,因为,“家庭教育很重要的就是以身作则,这是肯定的”。

至于如何才能背而不忘,马未都也认同“从小诵读”的观点。他说:“古人就是诵读,不要求你懂,只要求你背,你背了一辈子忘不了。我们才能背多少。乾隆皇帝12岁四书五经全背得下来。”

因为有了儿子,马未都对教育的关注更具体。

“我记得我儿子,好像是小学三年级吧,开始学作文。老师出了个命题作文叫《铅笔盒》,他在那儿胡编乱造半天。最后在结尾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心里话:‘我最喜欢铅笔盒里的小尺子,它能帮我把等号画直。’这是多好的内心真实的表达,而且极富于个人情感。”马未都感叹着,转而感慨,“我觉得作文有这样一句话,作文该打满分,然后在这句话下画一条红线,告诉他,是因为这句话你得的满分。那么每个学生就知道该怎么去获得这个分。他知道什么是‘对’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那么多‘错’,也没有必要知道什么中心思想、段落大意,你只要准确地表达出来你想表达的内容或者情感就可以了。现在小学生最怕的是作文,按理说,一个人在学科里最怕的不应该是作文,因为作文就是把说话变成文字嘛,这有什么难呢?是我们人为地设置了很多障碍,让小学生去获得一个高标准的得分。我们今天就是要求得太多,所以把小学生全给毁了。”

儿子16岁留学英国,马未都说:“把儿子送出去,第一是基于他自己愿意出去,第二呢,我愿意让他离开父母去生存。儿子尽管不为钱发愁,但是他一个人独立地在海外生活,尤其当时英语又不行,他能够在英国自己上7年学,自己选专业、自己考大学,什么都是自己弄,挺好,这是一个锻炼啊!孩子一定要有一个离开父母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个时候,我觉着孩子都不能进步。”

说到现在的孩子,马未都格外地担忧:“过去呢,学校、家庭、社会三大教育体系指向一致,老师和家长都是这么教育的:‘我是一颗螺丝钉,党把我拧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发光。’所以我们小时候都是有理想的,我们的理想都是‘把红旗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今天呢,学校、家庭、社会都变得非常功利,其实功利不可怕,可怕的是三个体系功利的方向不一致,这孩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孩子是没有理想的,孩子是一个不停地转换角色的孩子。所以,今天的教育确实是一个难题。”

“社会应该有些美学教育”

1996年,马未都创办了中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观复古典艺术博物馆;2002年,观复杭州分馆开馆;2005年,厦门再开新馆;2007年,观复古典艺术博物馆更名为“观复博物馆”,正式实行理事会制,开始了私立博物馆的社会化之路。马未都说:“这个馆最终会成为社会之物,不是我的。”

当初创办博物馆,用马未都的话说,“是一个无心插柳的事儿”。

“我一开始就是喜欢收藏,当收藏的东西多的时候呢,我希望它公诸于世,希望它有一个教化作用。西方,尤其是欧洲,这方面的教育比重比较大。你到欧洲去看那些国家,都非常艺术,所以说它对环境的影响非常大。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这个社会,应该有一些美学的教育。”

“我1992年申请注册,1996年批下来,这样说起来都20年了。那年我才30多岁,也不知道这事儿后面有多麻烦。让我老婆说就是:‘你摆着个好日子不过,非做这苦差事。’”博物馆做起来“辛苦”,马未都却不改初衷:“但人生总是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嘛。我不认为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东西有什么好处,而我认为所有事业有成的人吧,最终都应该为社会不唱高调地做一些事儿。”

马未都畅想着未来的“观复”:“当博物馆能够完整地、有效地、跟我无关地运营的时候,那就是我最大的愉悦。我老说,最佳状态应该是我偷偷地来,到门口买张票,进来以后觉得哪儿都特好,这就够了。”

“而且我不喜欢居高临下地做事儿。”马未都说,“我老想着有一个好地方,地上都是博物馆赞助人的雕像。我自个儿先做一个,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我坐一把椅子,空着一把,谁来了谁在这儿照个像——人生也就做到这事儿了,你死后就是这样了。美国有一个企业家叫盖蒂,他在美国做了最著名的盖蒂博物馆。我找盖蒂的像,想象那一定是一个大铜像,坐或者站在一个大墩上面,结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我请别人给我指,其实就在大厅里站在平地上,一个1:1的雕像,比我还矮,旁边写着‘盖蒂,××年生,××年死’,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很震撼,远比把他举到天上还舒服,我就喜欢那样的。”

马未都也一针见血地指明:“我们现在整个社会教育环境非常差,美学教育单靠社会环境浸染效果太慢。”这就需要学校美学教育来补充。“至少,”马未都强调着,“至少啊,应该从高中以后加强美学和哲学的教育。”

现实却是:“我们今天的教育过度地重视科技的教育,轻视甚至缺少文学、美学、哲学这些人文学科的教育,所以今天的社会就变得越来越寡味。”

马未都理想中的美学教育形式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美学教育得有人会讲,不能它美在哪里都说不清楚。比如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首诗完全可以讲一课,就讲它究竟好在哪里。”马未都一旦聊开某个话题,语速极快,但似乎仍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他几乎是紧赶着才来得及述说这些想法:“‘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在这么短的一句话14个字里,很自然地写出了4个颜色;‘鸣’翠柳满足了你的听觉,‘一行白鹭上青天’满足你的视觉,而且听‘黄鹂鸣’是倾听,看‘上青天’是仰视,这调整了你的角度;它从技巧上又这么自然贴切,你很难做到。下面一句呢,‘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千秋’雪这个时间长度就有了,‘万里’船有一个可以供你遐想的地理长度,这是一个时空的跨度;同时呢,这个‘千秋雪’和‘万里船’不是孤零零的,有一个窗、一个门作为它审美的参照,这是一个三维空间,一直延伸到我这个屋子里。你想想,用四七二十八个字要描绘这么多的内容,我们谁有这个本事?”

“阅读是找到教育突破口的途径”

马未都说:“人应该接受系统教育,然后是不系统地学习,就是要打破这个系统。打破它肯定有一个口,你要找到那个口子,阅读是途径。”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孩子读书都太窄。”马未都讲起自己的读书经历,“我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拿起来看着特别过瘾的书是大部头的医学书,看解剖、看人体,就是喜欢。这些书跟专业无关,我可能终身都用不上,但是不代表它不会在某一个地方有潜在的好处。”

马未都切切地叮嘱:“多看书,多看各种书,同时要多想。我有一句话老跟年轻人说,特别管用,叫‘凡事多想一步’。就像下棋,你只要能多想一步,就能赢很多人。怎么‘多想一步’呢,就是不要停留在已形成的一个局面,要把它冲出去。”

书究竟应该怎么读?

“我觉得,人在读书中最好的状态是一个既冷静、又能够设身处地地深入一点儿的状态。”马未都说起自己当年读《红楼梦》的情景:“我当时对曹雪芹崇拜得五体投地,看书的时候就想,曹雪芹写得有什么好。比如我去看他怎么描述这个贾宝玉,他说:‘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缨络,又有一根五色绦,系着一块美玉。’他一开始说脸色,‘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说毛发,下面形容的都是五官,你看他最简单的文学描写这种罗列啊;他下面两个动态描写,我觉得一般人写不出来,‘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曹雪芹这一段描写都非常精炼,我当时就说,‘哦,他是这么写’,就明白了,这是我十几岁的事儿。”

马未都自学成才,但他同时强调:“现在很多成功的人没有很好的学历,这会让人觉得好像我们的教育体制中出不了这样的人,他成功就是因为冲出教育的框架。但是你要知道,大部分人是不能获得所谓‘成功人士’意义上的成功的,而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基本能获得一般意义上的成功,所以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坏处。我们认为啊,像清华、北大这样的一类大学,毕业生成功率至少95%以上。”

因为仍将教育主要诉诸学校系统,马未都对于学校教育的现状也格外关注:“我喜欢对教育说话,因为我觉得我们今天的教育确实有问题。”

“过去教育人是把德育融进知识里面去,比如《三字经》把中国简史说一遍,《千字文》告诉你很多科学道理,同时也告诉你很多做人的准则。我们现在,知识是知识,道德是道德,分开教授,这就麻烦了。学生认为道德只在思想品德课上管用,这就是最坏的事。”马未都越分析,眉头皱得越紧,“我们今天的教育注重知识和技巧,但这个知识呢是不停地更新的,你也要不停地去学习。所以我觉得,教育主要是教学习的方法和做人的准则,这两条恰恰是中国教育中最弱的。”

洞明皆学问,马未都就是这样一个要把事儿“看透”的人。“对,所以就特痛苦。”他比谁都明白。正是这份“明白”加上这份“痛苦”,在马未都这儿转化为一种社会担当——“我是一个愿意做传播的人,而且是一个有能力做传播的人,对吧。”马未都在问,却并不需要别人给他一个答案,他自己早有答案。

“观复”语出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日静,是日复命”。“观”为看,“复”即反复,意思是世间万物的规律要静下心来反复观察才能洞明——难得明白人,更难得马未都这般敢说的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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