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别走(3.公主不乖)
公主你别走(3.公主不乖)“在下求寒医所救之人即是前辈第十代单传弟子颜月落。”“既清心派素来与唐门不来往,唐兄又有何自信在下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医治她的双眼虽不是难事,却也非一两载可以恢复,谷天祈本就有意带她走走,一来寻求珍贵药材医治双眼,再则可以去故地重游一番,看看能否有助于帮她恢复记忆,如今唐门之行可以医治好双眼更是甚好。“世人大多知道唐门擅长制毒解毒之术,却不知唐门数代前出现了一位奇女子,为了炼制更强的毒药,防止制毒被解,潜心研究草药,而成为对世上草药无所不知的奇人,独成一派。茯苓姑娘的眼睛,如果经她的医治,势必可以完全恢复。”唐四翰副胸有成竹的回答。“既然唐门还有如此奇人,区区情毒又何须求助我这个外人?”“此乃唐门私事,一言难尽。当年唐门掌门人耽误了医治奇人前辈的夫君的最佳时机,前辈悲怆之下便自立成清心派,与唐门断了联系。如今我们也只是知道她们仍居住在唐门的后山灵隐谷处,清心派果然与派名一般淡泊名利,历代
谷天祈自我悔恨,茯苓心牵玉石吊坠,唐四翰挂念情人,一场好好的夜宴,却因三人各怀心事,只顾自的闷头吃饭,而显得索然无趣。
“唐兄既然已见到无意转好,在下就不留客了。”谷天祈放下碗筷,淡淡的说。
“好了?寒医恐怕是在说笑吧!”被主人下逐客令,唐四翰脸色丝毫未露难堪之色,不紧不慢的说,“在下虽然没能力医好茯苓姑娘,却也知道她因全无内力,双眼被毒气侵蚀了两日,其眼内机理早已坏死,已几近失明。”
“喔?这么说来唐兄留下来,不只是为了看茯苓转好,而是另有打算。”谷天祈脸色未变,却叫人冷彻骨髓。眼角余光看向茯苓的位置,却只见她仍然自顾自的用膳,仿佛他们二人所说与她无关。
“世人大多知道唐门擅长制毒解毒之术,却不知唐门数代前出现了一位奇女子,为了炼制更强的毒药,防止制毒被解,潜心研究草药,而成为对世上草药无所不知的奇人,独成一派。茯苓姑娘的眼睛,如果经她的医治,势必可以完全恢复。”唐四翰副胸有成竹的回答。
“既然唐门还有如此奇人,区区情毒又何须求助我这个外人?”
“此乃唐门私事,一言难尽。当年唐门掌门人耽误了医治奇人前辈的夫君的最佳时机,前辈悲怆之下便自立成清心派,与唐门断了联系。如今我们也只是知道她们仍居住在唐门的后山灵隐谷处,清心派果然与派名一般淡泊名利,历代谷主醉心研究草药医理,炼毒制毒。因极少走动江湖,成了江湖中最高深莫测的门派,成立至今已历时十代,江湖之人对他们却知之甚少,鲜少提及。历经数十代的研究,清心派的医术冠绝天下,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去年与秋叶剑叶剑秋在冥王殿决斗的凤舞九刀柳少游身中数刀,刀刀致命,却被采药出游的谷主所救,如今仍活蹦乱跳的活着。”
“既清心派素来与唐门不来往,唐兄又有何自信在下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医治她的双眼虽不是难事,却也非一两载可以恢复,谷天祈本就有意带她走走,一来寻求珍贵药材医治双眼,再则可以去故地重游一番,看看能否有助于帮她恢复记忆,如今唐门之行可以医治好双眼更是甚好。
“在下求寒医所救之人即是前辈第十代单传弟子颜月落。”
茯苓抬起头看着对峙的两人,若有所思。
“喔,还真是件有意思的事。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唐门之行一定会惊喜连连。”谷天祈轻狂一笑,似乎对他口中医术超群的奇女子有所质疑。
“既然饭已用过,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出岛的时候,太阳已完全隐去了周身的光辉,露出暮色的光景,薄雾冥冥更添了一份凉意。 待茯苓回过神来,船儿驶出上百米远,但闻船身下水儿拍击船板的节奏声。
船儿行驶了一夜,到达了最近的城镇,备齐干粮,换成马车,便直奔唐门的分坛——潞州。走马行船这一路的颠簸对茯苓这样刚大病一场的人来说真所谓是苦不堪言,每逢傍晚打尖住店时,腰不能直,双腿无力,所幸一路上有谷天祈悉心照料。
“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抵达唐门分坛。”谷天祈附耳对双手环抱的茯苓低语。
茯苓背过头去,不予理会。只是随风飘来的男子的阳刚之气扰乱了她的心神,嘴唇动了动,却也未说出半个字,见识过这男人的善变,她实在是无法相信他现下的和颜悦色殷勤情切。
“你怎么了?”茯苓突然感觉身子一颤,险些从他怀里摔下来,抬眼望去,发现他的脸色白的吓人。
“主子,你也累了一天,要不我让店家将饭菜送到你房间?” 陆英打点好房间,跟了上来,见到他脸色有异,惊呼,“主子,你!”
“这几天耗了很多精力,毒气提前发作了。”谷天祈稳了稳身躯,将怀中的茯苓放了下来,温柔的对她说,“我没事,你先上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让陆英把饭菜送到你房里。”
茯苓怔怔的看了他一样,并不言语,整理下衣服向前走去,只是脚下虚浮无力,背部腰椎均痛得要折掉,慢慢走了两步,已是满头大汗。谷天祈再也看不下去,过去一把抱起她,直至将他送至房间床榻上才转身离去。
沐浴更衣之后,茯苓在软榻上浅睡了一会,直到将近子时,才悠悠转醒,这才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忍,桌子上的饭菜早已无半丝热气,便下楼用餐。
“姑娘,您醒了,我这就去帮你准备点热乎的夜宵。”脚步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待。
不消片刻,几碟咸菜,热气腾腾的枣粥,还有几盒蜜饯点心端了上来。
“这芙蓉糕可是咱们潞州特产,连当今皇上都指定这芙蓉糕为潞州上贡的贡品呢,姑娘你多尝尝,楼上天字号那位客官吩咐过姑娘爱吃这芙蓉糕。”店小二特地将盛放点心的紫色盒子打开推到她的面前。
她本不爱吃甜食,但见这盒芙蓉糕做的十分精致,上面的雕花人像栩栩如生,不由自主的拿起一块浅尝,丝滑爽口,甜而不腻,便指着手中吃剩的芙蓉糕问,“他说我喜欢这个?”
“对啊,那客官还吩咐小店准备好热粥,以备姑娘用膳。”店小二喜笑颜开,“不瞒姑娘,这芙蓉糕是潞州最有名德膳坊的糕点,是楼上那位客官吩咐我去买的,为此他还打赏了小的好几两碎银子呢。”
在店小二的唠叨中,茯苓终于用完餐,歉意的辞了他,回房了。不知为何,脚步却在上楼的瞬间,由向左拐,变成了向右拐,随进了谷天祈的房间。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床帏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一道身影迅速的窜到了她身后,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问。
“是我。”茯苓两只手紧紧的拽着钳制着自己的利爪,虚弱的回复。
“这么晚,你不休息来我房间干嘛?”谷天祈听出她的声音,见她衣着单薄,一把把她揽进怀中,顺势点了灯。
“我。。。我刚刚下楼用餐,走错了房间。”茯苓心虚的小声答,天知道她刚刚为何鬼使神差的进了这间房。
“那你早点歇息去吧。”见她脸色红润,行动轻盈,谷天祈这才放心下来,退至床榻瘫坐在上面,喘着粗气。
“你是不是不舒服?”茯苓取下怀中的手帕,轻轻的帮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我睡一会就没事了,无意,你不要走,好不好?”谷天祈顺势抓住额头的素手,此时刚好一股寒气逼近心房,顿时昏了过去。
被他软弱时哀求的眼神撼动,茯苓一时间不忍掰开紧扣着她的大手,只好拉个张椅子,靠在他床边昏昏睡去。
屋外寒风凛凛,屋内安静祥和。谷天祈就是这样在旭阳高照中醒来,稍稍活动了下酥麻的手臂,正诧异常年缠身的宿疾今日发作怎会如此温和,突然看到俯在床沿的娇颜,还有两人紧握的双手。
见她睡得不太安稳,谷天祈轻轻的起身,刚想将她抱上床榻歇息,却被门口的惊呼声打断了节奏。
“啊?”端着脸盆进来的陆英显然未曾预料到屋内是如此景象,在他看来床榻边的两人正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抱着。
这一声惊呼将茯苓从浅睡中惊醒,见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迅速抽离素手,红着脸推到茶几旁。
房间里涌动的暧昧,也被这一声惊呼驱散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咳——我已帮主子打好了水,就放在这里,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陆英狡黠的一笑,快步退出房间,带上房门,掩上这满室的美景。
“你。。。”谷天祈欲言又止,不善于与攀谈的他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茯苓脸色露出一丝红晕,脚步匆匆,逃之夭夭。
如往日一样,用完早餐,备好马车,一行人接着上路,朝着潞州唐门分坛进发。
只是,今日的行军有些异样,就连一直挂心于心上人的唐四翰也嗅出了端倪。
“陆英,今天你跟你家主子有何喜事吗?怎么两个人都如同发了情般,笑得如此荡漾?”与两个始终咧嘴傻笑的人并肩骑马,唐四翰再也忍不住了,捡了个软柿子入手调查。
“没有啊。”陆英嘿嘿一笑,心里却在暗自称好,自从那日主子为茯苓解毒之后,已很少摆出往日那副冷冰冰的尊容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主子就能从冰块恢复成正常人了。
唐四翰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任由他们继续诡异傻笑下去,车队在正午时分驶入唐门的潞州分坛。
潞州分坛的规模不大,却格外的别致,虽是初秋时节,枯枝败叶百花凋零,大多有些落寞之意。这里却是繁花似锦有一番景象。小巧的建筑在这遒劲的梅形,浩瀚的梅林的虚掩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处坐落在仙境的世外园林。
“真美。”虽然视线模模糊糊,茯苓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成百上千棵梅树根枝连成一气,宛若虬龙出若谷,薄冥落青山,十分壮观。
“公子请进,几位这边请。”一片梅林前,早有人等在那里张望,见马车远远驶来,立刻毕恭毕敬的上前,帮忙牵马。
“赵坛主,月落她现在怎样了?”唐四翰急急抓住一个虬髯大汉,局促的问。
“公子不用担心,月落姑娘自那日服用百日醉之后,尚未苏醒迹象,体内的毒气也未扩散。再加上有。。。。。。”说到此,赵坛主顿了顿,欲言又止。
“那就好,那就好。”唐四翰也并不追问,闪身进了这梅林阵。
“妙!绝妙!这梅林看似不动,其实隐藏着杀机,每一棵梅树都是根据阴阳之术排列,倘若走错一步,势必困于其中,难以脱身。世上能摆出如此梅影迷阵的人恐怕只有云叠山的苍龙老前辈了。”谷天祈环顾四周后,喃喃自语。
“公子好眼力,此处虽不是苍龙前辈的杰作,却也是苍龙前辈的嫡传弟子之作。公子既然一眼能看出这个中名堂,对五行术数的造诣也不浅啊!”
“皮毛而已。”谷天祈毫不理会赵坛主的称赞,退后一步想要拉住走在最后面的茯苓,却被她不落痕迹的婉拒了,讪讪离去。
“茯苓,你和主子昨晚——”陆英走在茯苓的旁边,悄声问。
“没什么。”茯苓抬眼望去,那挺拔的身影荡漾在晶莹的眼眸中,扬起层层柔光。
“爹爹,四翰哥哥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女儿一声?”梅林的另一侧传来清脆的少女声音,紧接着一位环佩叮当淑兰椒香的黄衣女子由两名侍女簇拥而来。
茯苓只觉得一道恶狠狠的目光朝自己射来,抬头正好对上这少女愤恨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少女朝她轻蔑的一笑,直奔唐四翰而去。
“岚茵,不可逾越放肆。”赵坛主旋身上去,挡住了黄衣女子的八爪恶手。
“爹!四翰哥哥又不是别人。”赵岚茵娇斥一声,跺了下脚,绕到了唐四翰的另一侧,挽着他的手臂,身子几乎贴到他身上。
“哎!”赵坛主小心的打量了唐四翰,见他无意发怒,也只得任由宝贝女儿如此放肆了。
在唐四翰的催促下,一行人几乎未作任何停顿便来到安放月落的别院—映梅阁。
柔丝门帘掀起,淡淡的椒兰香气氤氲,香气袭人。屋内古朴典雅,锦帐低垂,朱红色檀木床上,一女子拥被而卧,双目紧闭,脸色暗淡。
或许是体型娇小的缘故,那女子斜躺在被褥之下,看上去却像被褥直接铺在床榻之上。一头青丝,毫无规律的披散在绣枕上。
很明显,这个女人太瘦,却完全不影响她的美,这份嶙峋更将她装点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四翰哥哥,这个瘦不拉几的丑女人她究竟么人,值得你为她四处奔波求医?”赵岚茵愤愤不平的扯着唐四翰的衣袖抱怨,口气中有着难掩的酸味。
茯苓在心中暗笑,这赵岚茵面若桃花,身材丰腴,一颦一笑皆可勾神,也算得上是美女一枚。但倘若跟这位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一比就逊色多了,只能说一个是天香国色,一个是胭脂俗粉。
“我不准你这么说她。”唐四翰盛怒之下,挥袖将依靠着他而站的赵岚茵弹了出去,幸好在他一旁侍候的赵坛主眼疾手快,这才阻止桃花凋谢。
“你回来了。”一个磁性的男声从门口传了过来。大家寻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端着铜盆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身上还背着一把银色的霸刀。
“哼,赵七,他怎么还留在这里?”唐四翰身体明显一怔,脸色露出难堪之色,怒气冲冲的问。
“公子见谅,那日你走之后,月落姑娘千叮咛万叮嘱老夫务必留柳公子在此照顾起居,否则她宁死不肯服食百日醉。”赵坛主见主子怪罪,当即吐出真相,并与跨刀男子使眼色,让他佐证。
“依男子身份照顾月落姑娘的饮食起居,如此有违常理,还有何面目自诩什么正派君子凤舞九刀?”唐四翰不屑一顾,冷言相讥。
茯苓这才明白,跨刀男子正是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死了的凤舞九刀柳少游,此人果然如江湖传闻,生的玉树临风,气质温文尔雅,不像江湖中人更像是一名孱弱的书生。
谷天祈并不理会身边发生的小小混乱,在众人的注视下闲定自若的把脉,大概过了一刻钟,才慢条斯理的在柳少游端来的水盆中净手,淡淡道:“脉搏正常一切安好,药物压制住了毒气的扩散。”
“可有法医治?”唐四翰与柳少游同时急切的发问。
“先找到一百只蚂蝗、一百只蜜蜂。蚂蝗与蜜蜂必须是长期喂毒的那种,只有这样我才有半成把握能治好这情毒。”谷天祈温吞吞的回答。
唐四翰怒道:“为什么才半成把握?那月落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会。”谷天祈道,“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另请高明,江湖上估计能就她的人一只手也能数的全。”
“怎么会这样。”唐四翰将头埋在膝间,痛苦的喃喃自语。
“我要的东西还在你手上,就必定会尽心,再说,我还要——”谷天祈停顿了下,目光朝茯苓的方向看去。
“公子要的毒物,唐门地下炼毒室都有,蚂蝗是以毒人喂养的,蜜蜂是专门采集曼陀罗花蜜的毒蜂,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您还有什么吩咐,就吩咐一声,老朽定竭尽全力办到。”赵坛主深深吐出一口气,讨好的说。惊起了一身冷汗,这个女儿啊,就是被自己宠坏了,看来这几日应该将她关禁闭,否则说不定哪会惹公子不开心,小命就没了。
谷天祈施救所需要的毒虫毒蜂令人不明所以,其医治方式更令所有人提心吊胆,唐四翰甚至萌发了冲上去暴打他的冲动。
三天前,他诊断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准备带细孔檀木棺材,将她放进去,并用小火小心的蒸着,且三天三夜不许间断。”
这一声在几个知情人耳中不亚于震雷,哪有医治人前先把人放进棺材里的,这岂不晦气?只是谁都不敢言语,深怕触怒这个江湖上向来以诡谲多变行事的寒医!
唐四翰好不容易挨过这三天,原以为三天后颜月落的病情会有所好转,哪知打开棺材见到的仍是面无生气的躺在里面。
“七成。”谷天祈不管周围人的疑虑,为她把完脉,淡淡的说。
唐四翰刚想冲上去问,被身旁的陆英摇头制止了,“主子不喜欢人在他医治时打扰。”
只见,谷天祈先让婢女在颜月落身上涂上厚厚的一层药膏,又在她身上施针,之后命人将她再次放进檀木棺材中,并放入百只毒蜂百只毒蚂蝗,闭上棺椁,埋入地下三天,不许任何人打开,只留一些空洞透气。
“这样月落会不会有危险?”柳少游拉住陆英低声问出心中的顾虑。
“你放心,我家主子从不拿病人的生死开玩笑,他这样做定有他的理由。”陆英说完,随谷天祈回踏梅园休息。
这三日,除了谷天祈一副怡然自得的心态研究唐门地下室的毒物外,唐门上下无不提心吊胆,震怒中的唐四公子实在是可怕的要命,当然,对茯苓除外。 对两个被心事所缠的人来说,赏曲品茗是上上选。茯苓来到唐门潞州分坛之后,便爱上了这里的梅亭,或许是视觉丧失的缘故,她的听觉比以前敏锐了很多,站在梅亭,能清晰的感受到风轻轻地掠过发丝,拂过指尖,晃晃悠悠地吹皱了一池清水。鸟儿自在的高歌,偶尔厚重的脚步声惊起一阵鸟飞,拍打翅膀的声音,这样神奇的触感让她心旷神怡。
自那日唐四翰偶然间听到茯苓吟诗后,便每日下午来梅亭与茯苓赏曲作诗风雅一番,两个人大部分的时间沉默着听琴弄萧,除了研磨的婢女与弹奏的伶人,身边并不许人侍候,有灵感的时候写上几句,没有时便静静的听着伶人弹奏,当然偶尔也会交谈几句。
“茯苓,能不能麻烦你问问谷天祈,月落的病情治的怎样了?”唐四翰面带笑意的请求。
“唐公子,茯苓人微言轻,真的爱莫能助。”茯苓歉意的推辞,咬了咬嘴唇,她也知道他每次找她的目的。但是身处夹缝之中,谁又清楚她的苦心?眼前这个人,也不懂得。这几日,谷天祈的讨好与温存她看在眼里,她在那个冷魅的人眼中有何分量,她实在是不清楚。他的逆转她知道,可是那只是因为他以为她是无意?如果不是呢?她是否还是卑贱的试药人?对此,她不想做设想,不期望就不失望,这是亘古不变的个真理。
“是吗?”唐四翰目光看向远远走来的某人,疑惑地又回头望了望对面的淡紫色身影,暧昧的笑着反问。
只见,谷天祈从远处走来,手里亲自端来德膳坊的糕点,来到她得身后,又取出貂绒披风温柔的披在茯苓的身上,轻声道,“这里风大,以后多穿点,我给你带了些芙蓉糕佐茶。”
茯苓并不接话,依旧苦思冥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许久,唐四翰推了推她,打断了她的沉思,“我那首秋思早已作完,你这首到底是能不能做出来?”
茯苓状似无意的四下看了眼,“我很认真的思考说明我认真对待对手,尊重你,你何苦惊散了我好不容易才来的灵感?”
“别装相了,他人早走了。茯苓我看寒医对你格外不同,呵护有加,否则大可不必每日亲自送来这芙蓉糕,还有这在富贵屋定制的貂绒披风,你不觉得吗?”唐四翰抓住她的手臂,正色问。
执笔素手微微一颤,雕花狼毫掉在了地上,茯苓蹲下身下意识的摸着,最近的视觉越来越模糊了,写字大多数单凭感觉而已,“你说笑了,这首诗我先欠你,我有些累,先走了。”
“不要压抑自己的心,短短几十年,天灾**不断,纵使真心想相守,树欲静而风不止,能相守的时刻能有多久?何苦再自己为难自己?”唐四翰对着踉踉跄跄的佳人背影大声喊。
“喜欢芙蓉糕的是无意,我只是觉得好吃,并不是喜欢。这就是答案。”茯苓回头轻叹,又问,“这貂绒披风是什么颜色?”
“淡紫色。”唐四翰不明所以的回答。
“他只是还未发现他是真的认错人了。”茯苓有些不自然的笑了,僵硬、无奈,“他不过是把我当做他心中的无意而已。”素来不喜欢淡紫色,因为她觉得紫色是一个很疏离的颜色。这些日子看着他从冷淡霸道到温柔体贴,她的心也渐渐从毫不动心到渐生柔意,心疼他低微到尘土里的怜爱,但更恐惧那未知的真相,所以,她只能退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开棺的时刻终于到了,唐门潞州分坛安静的出奇,众人均集中在兵器场旁的小院子里,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开棺的结果。
慢慢的檀木棺材被抬了出来,棺盖打开了,静悄悄的,众人希望看到的佳人盈盈起身的愿望落空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注意力集中到谷天祈的身上。
谷天祈淡漠冷静,一如往常。几针银针过去,棺材中的女子悠悠转醒,发出嘤咛声。这一声短暂的嘤咛,在众人的眼中如同天籁,周围一片欢呼。
柳少游立刻上前想要抱起棺材中的伊人,被同时赶到的唐四翰以扇阻拦,扭打起来,一时间大家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拉架,何况能与他们功力相当之人寥寥无几。
“少游——少游。” 细致的女声由棺材中传来,如同一线幽香,宛宛转转地钻进两个人的耳朵,立刻停止了打斗,柳少游即可飞身到她的身边。
唐四翰僵硬地立原地苦笑,只觉得心如刀割,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苏醒过来的颜月落更加明艳动人,灵动的双眸流光溢彩,一颦一笑均如仙子般圣洁,闻言彩霞都在天边翻飞。
美人,而且是个芊芊弱弱惹人万般怜爱的病美人。
不管怎样,她的苏醒,给沉闷已久的潞州分坛带来了短暂的欢乐。江湖人爽朗好客,因此在颜月落苏醒的当晚办了一场夜宴。
把酒换盏,觥筹交错,一时间,唐门别院成了一场盛大的集会。颜月落身着一袭藕荷色的长裙出席,修长的长裙将她修饰的更加瘦弱。
“毒蜂能吸取散在体表的毒气,毒蚂蝗能吸收血液中的情毒,情毒的毒性又使每只毒虫毙命,这才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致死。我清心派自祖师爷开派以来,专心研究草药,已很少研究毒物,几代人研究上百年,遇到这种奇毒也只能靠百日醉压制毒性的发作。寒医不负盛名,医治之法怪异却如此见效,月落深感佩服。听少游说,你正为茯苓姑娘寻求一种医治眼疾的法子,茯苓姑娘的眼疾我已经看过了,本门祖师爷恰巧传下来一剂明目散对此症状,茯苓姑娘服用后不出三日即可恢复视力。”颜月落依偎在柳少游的身旁,口吐莲花,娇弱的说。
好一场盛大的集会,可惜另一位主角早已退场,唐四翰辞了酒,沿小道去了潞州有名的妓院言欢居。
“四爷,你素来说酒伤身,今儿个怎么如此贪杯?”花解衣轻轻握住端着金樽的手,含情脉脉的劝导。
“以前我只知道酒能伤身,今日才明了酒也能解愁。”唐四翰退却素手,一口干了。
“四爷如不嫌弃,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对解衣说,虽不能为你解愁,多少也能分担些。”花解衣倒了杯茶,奉了上来。
“你何时变得多事了?”唐四翰语气有些愠意。
“那奴家弹奏一曲《悼秦娥》为公子解愁。”花解衣抚琴,任凭清愁攀上眉间心头。四爷向来态度温柔可亲,对人彬彬有礼,只是这温柔中始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骄矜与疏离,他的心就像一座迷城,旁人走不进他的心,也等不到他走出来。
“告辞。”一曲终了,唐四翰起身致辞,毫无眷恋的离开了潞州达官贵人留恋往返的美人窝。
莲花轻颤,吐出一口浓重的愁意。
月色登阶凉如水,夜半无眠点愁思。茯苓披衣下床,跺到谷天祈的门前止步,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思量进去后又要作何问答。
“怎么不进来?”谷天祈隔着窗纸看见她绰约的影子,起身开门,见她只披着单薄的斗篷,迅速将其拉近屋内。
“我有话问你。”被他带进怀里,闻着带有药香的男人味,茯苓蓦地红了脸,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怯怯的说。
“去那边坐下来谈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了。”谷天祈轻抚着她腰际直至茶几处,倒了两盏茶,方才坐下。
“无意是谁?”茯苓双手捂着茶杯,低声问。
“无意是我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父母去世的早,因此自小养在我家,我们俩感情一直很深厚。”谷天祈似乎陷入了回忆,脸色浮现出幸福快乐的神态。
“你们怎么失散的?”
“被仇人追杀,无意和爹娘一起坠入悬崖,后来就下落不明了。”顿时,他的脸上青筋暴现,身体格格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就是无意?”茯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你身上的玉石吊坠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因为贵重一向由娘亲保管,那天也是一样,我相信不到最后关头,娘亲不会把它交给你保管的。”谷天祈对她温柔的一笑,反手握住软弱无骨的小手。
“就单凭一个吊坠吗?世上相同的物件又何曾少呢?”茯苓抽出手,满是质疑的问。
“娘亲说过,这玉石吊坠尤其珍贵,普天之下只有两枚,这是一枚较小的,还有一枚大的。而且我有感觉,你给我的感觉、你的眉眼轮廓分明就是当时那个粉雕玉琢、惹人怜爱的无意妹妹。”谷天祈以手抚摸她的脸颊,亲昵、暧昧。
“够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又怎会忍心把我当做试药人?你只是在我身上发现了玉石吊坠才联想到我是无意,其实你也不确定,对不对?”茯苓积蓄已久的怒气一瞬间爆发,受够了,她受够了他突如其来的好带来的压力,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接受这宠溺的好意,这种反反复复的质疑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你就是。我确定,我真的确定。”谷天祈紧紧的抱着她,重复的承诺着。
“我不喜欢吃甜食,德膳坊的芙蓉糕虽然好吃,我只是不讨厌吃,并不喜欢。你送来的衣物大都是淡紫色,我根本不喜欢紫色的东西。还有,你——”茯苓发狂的叫嚣。
“别说了,我说你是你就是,你等着,我会证明你就是无意。”谷天祈低下头,温柔的吻住不安分的小嘴,轻轻的舐舔,进而撅起香舌,汲取更多的甜蜜。
一想起他倘若证明她不是无意的后果,茯苓狠狠的咬了她一口,一把推开了他,“话已至此,你接不接受都好。我受不起你的好,请把我的玉石吊坠还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是茯苓而已。”
“记住你是她,我有感觉,你一定是。” 谷天祈并不擦拭嘴角的血渍,依然温柔的安抚她,并从怀里拿出玉石吊坠,戴在她的明晰香润的脖颈处,又是一记忘情的吻,“你真美,无意。”
一滴泪从茯苓的眼角滑落下来,她明了他心中的孤独和对亲人的归属感,可是怎奈何她不是无意呢?就这一次,就任性这一次,这一次就醉在他的怀里好好地大哭一场,哭尽委屈与恐惧。
直到远处夜空中突然出现明艳的烟火,脆响声惊醒了两人,茯苓才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慌乱的起身,拭干泪,整理下衣物,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