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的女孩家里亲人去世:亲人接连去世女孩被骂不祥
刚认识的女孩家里亲人去世:亲人接连去世女孩被骂不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与甄楚心同桌的那个男孩,也是因为摔断了腿才休了学。她旁边的位子空了小半学期,不是没人坐,是因为班上所有小朋友都害怕她。老师把甄楚心身边的位置指给我,说:“你就坐这里吧。”六岁那年的甄楚心,已展现出往后傲人美貌的一点端倪,正好似清晨起了雾,花园里一朵开早了的粉玫瑰,把浓厚的雾影晕染出一点儿将透未透的鲜丽来。甄楚心身上最美的地方,不是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妙目,也并非她洁白无瑕的肌肤,而在于她那一头丰盈稠厚的乌发,自娘胎里带来的自然卷,铺陈开来犹如海水里一把茂密的丝藻,灯光底下看,又像美女蛇的毒信子,乌中带紫,妖娆狠辣,极尽魅惑。我比她大一岁,早一年念书,夏天里爬树掏鸟蛋时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回学校做了插班生,走进了她的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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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甄楚心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七岁她六岁。她上小学一年级,我留了一级,与她同班。
六岁那年的甄楚心,已展现出往后傲人美貌的一点端倪,正好似清晨起了雾,花园里一朵开早了的粉玫瑰,把浓厚的雾影晕染出一点儿将透未透的鲜丽来。
甄楚心身上最美的地方,不是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妙目,也并非她洁白无瑕的肌肤,而在于她那一头丰盈稠厚的乌发,自娘胎里带来的自然卷,铺陈开来犹如海水里一把茂密的丝藻,灯光底下看,又像美女蛇的毒信子,乌中带紫,妖娆狠辣,极尽魅惑。
我比她大一岁,早一年念书,夏天里爬树掏鸟蛋时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回学校做了插班生,走进了她的班级。
老师把甄楚心身边的位置指给我,说:“你就坐这里吧。”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与甄楚心同桌的那个男孩,也是因为摔断了腿才休了学。她旁边的位子空了小半学期,不是没人坐,是因为班上所有小朋友都害怕她。
似乎连老师都畏惧她。她被安排在远离讲桌的一个僻静角落,那位子临窗,阳光透过墨绿色天鹅绒窗帘落在她脸上,那阳光也仿佛带灰尘味儿的。她低垂眼帘,不作声,像一樽被珍藏在柜子顶端,于寂静中慢慢蒙尘的玉观音雕像。
我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怯生生坐到她身边。她不动,不说话,甚至不曾看我一眼,我亦不敢轻易造次。我生性顽劣乖张,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比男孩子更匪,能祸祸。人虽小,却长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便是教家里大人拿火钳子撵着打,我也照样四处惹祸,野得无法无天——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甄楚心,我却好似被人拿了七寸,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她。
也许是因为,甄楚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样一个痴顽愚钝的小野人,在面对甄楚心时,竟也能生出这般爱护之心,可见她确实是一名有魔力的女子。
小小的甄楚心身上也有小小的魔力,正当我以为她绝对不会理睬我时,她却忽然扭过头,冲我笑了笑。
那一瞬间,仿佛连灰尘都晶莹剔透,阳光都芬芳了起来。
“你好。”她笑着同我打招呼,“我叫甄楚心。”
我徒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感觉自己呆得好似只木鸡一样,在她面前丑陋又笨拙。
“你叫乔子钰,对吗?”
她说着,握住了我的手。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瞳仁多于眼白,浓黑里泛着点儿阴沉的蓝,看人时总有股郁气,使人不快——但至少那一刻于我来说,是值得从记忆里拿出来反复咀嚼回味的快乐。
“希望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甄楚心望着我的眼睛,笑着对我说道。
2
如甄楚心希望的那样,我与她成了朋友。小女孩儿之间的友谊其实很简单,一起牵过手拉过勾,就算是朋友了。
更何况,我与她同桌六年,上初中升高中都奇迹般地分到一个班里,十来年的朝夕相伴,她早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渐渐知道她的身世:三岁时母亲因婚变自杀,父亲娶了逼死她母亲的继母,为家中新添了一名小弟弟。她五岁那年夏天,一个暴雨夜,父亲与继母开车带生病的小弟弟外出就医,在途中遭遇泥石流滑坡,一家三口当场陨命,让独自留在家中的她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自那之后,她一直同年迈的祖母生活在一起。她还有一个小叔叔,在她八岁那年,因醉酒溺死在浴缸里。到了小学三年级,她祖母突发脑溢血过世,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位血亲也没了。
我也慢慢明白,为什么人们都惧怕她。她是人们口中克死一家人的煞星,一个不祥之人,会为所有亲近之人带来厄运。
他们都怕她,可我不怕。我乔子钰天生一副反骨,出了名儿的浑不吝。他们越是孤立甄楚心,我就越要同她一起玩。世间于我来说也不过一处游乐场,我不怕倒霉也不畏惧辛苦,就觉得甄楚心是一只被封冻在冰块里的小动物,我必须拿心口里那点热融化了冰,把她救活了不可。
甄楚心多好啊,聪明漂亮,哪怕班主任王美香不喜欢她,成绩也总能稳列年级前茅。
她永不参与翻花绳踏毽子跳皮筋这类女孩子的游戏,总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旧书。大约受她影响,我也慢慢觉得班上同龄的女孩子幼稚愚蠢乏味,学着她的模样,从父亲的书架里翻出几本我连名字都认不全的旧书,艰难地啃了起来。
教我哥乔子珏瞅见了,给我嘲笑半天,说我狗熊啃玉米,丑人多作怪。
没坚持几日,我便放弃了。跟甄楚心好了这么多年,她愈来愈聪慧,愈来愈出色,我却依然是那个爬树掏鸟蛋,把自己腿摔断的傻妞儿。
我那时候问甄楚心:“你念这么多书,以后想做什么呀?”
甄楚心沉吟片刻,认真回答:“我想做一名心理医师。”
年幼的我尚且不懂心理医师的含义,只觉得它比作文中经常出现的科学家、工程师、老师这些职位,要高深莫测许多。
“为什么啊?”我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她说:“因为我想要掌控人心。”
人心也是可以掌控的吗?我纳了闷儿,心想,人心若可以掌控,那岂不是成了电视剧里的魔法?
我有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她真是一个奇妙的女孩子,胸中似乎藏着一整座魔法黑森林,密林深处有宝藏,值得人用一生去追寻。
因为一点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谣言就误解她,诋毁她的人,该有多愚蠢呐?
这么些年过去,我乔子钰依然活得好好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儿,可见那些个传言,也都跟放屁一样,作不得数。
中间只发生过两件事,让我感觉甄楚心身上确实有种说不分明的魔力。
第一件事同班主任王美香有关。她对甄楚心的嫌恶溢于言表,连带着我也一同遭殃。多少次,我与甄楚心因为一点小事便受到莫名其妙的责骂体罚,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我们的态度。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王美香是甄楚心继母的好友。自甄楚心的父亲继母与小弟弟意外身亡后,她便把怒气都撒在了甄楚心身上,认为她是导致这一场惨祸的罪魁祸首。
小孩子都缺少辨别是非的能力,极易受到群体中个别权威的影响。王美香作为拥有绝对权威的老师,她的态度直接催化了班上同学对甄楚心的恶意,于是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甄楚心能默不作声地忍下去,我却不行。为此我与人茬了不少架,灰头土脸地回家去,还要遭母亲责骂,被乔子珏嘲笑。
乔子珏只比我大两岁,自觉长兄如父,平时对我指手画脚,很是烦人。但他打不过我,我一亮拳头,他便只能乖乖噤声。
“所以你干嘛还同甄楚心做朋友?”
乔子珏这样问我——那一次,我跟班上的男生打架打得厉害,鼻青脸肿地回家来,被母亲罚在书房面壁思过。乔子珏这家伙还算有良心,知道我没吃饭,偷偷溜进来给我送了一块小点心。
点心囫囵吞下肚,噎得我直翻白眼儿。我没法儿回答乔子珏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
我想我就是傻吧,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认定了甄楚心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我就是把腔子掏空,将一颗心剜出来,也要对她好。
但我从没意识到,也许甄楚心并不需要我的保护。
王美香出意外是我上五年级那年春天发生的事。
放学后,我与甄楚心又被王美香留下来受罚,缘由无他,只因为王美香在责骂甄楚心时,我气不过,顶撞了她一句。
天擦黑,我与甄楚心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抄写课文。那时候天黑得早,放学更早,到了这个点儿,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二十遍课文我只抄到第十遍,扭头去看甄楚心,却发现她正站在窗边,往校门口方向眺望。
我唤了她一声,她招手让我过去,指着缓缓驶进校门的那一辆车问我:“子钰,你说那是不是王老师她老公的车?”
全校人都知道,王美香嫁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下岗工人,因老房拆迁颇得了一点钱,整日喝酩酊大醉,醉了就揍王美香,让她时常挂着伤来上课。想来她婚姻生活不幸福,以至于心理扭曲变态,拿旁人撒气。
甄楚心拽了拽我的袖子,让我去看看王美香的办公室是否反锁了门,如果锁了,便拿拖把棍儿将门把手顶住,别让里面的人出来。
我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去了,按着甄楚心的指示一一做了。王美香要出来,在里面叫门,但我遵照甄楚心的指示,顶住拖把棍儿,不让她转动门把手。这样撑了不多时,我便看见甄楚心带着王美香的丈夫走了过来。
接下来的事,便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只记得王美香的丈夫——那下岗工人面色铁青地拨掉拖把棍儿,打开门闯了进去,然后屋内便传来一阵狂乱的呼喊。门再打开,工人扯着王美香的头发,骂骂咧咧走了出来。擦肩而过时,我分明看见,王美香头脸上有鲜红的血!
我一直目送王美香被她丈夫拖到走廊拐弯处,直到看不见人影,空旷的走道与楼梯间里仍然回荡着王美香凄厉恐怖的哭喊——那声音一直在我记忆里存留了许多许多年。
从头到尾,甄楚心的神态一直都是冷淡的,无论是鲜血还是哭喊,都似乎无法在她心中引起波澜。我跟在她身后,走进王美香的办公室,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躺倒在地的男人——我认识那人,正是教美术的何伟何老师,有一头颇具艺术家气质的半长卷发,人儒雅潇洒,在女学生中有些人气。
何老师对甄楚心很是青睐,上美术课时,经常在她身边徘徊,时不时俯身教导她,握住她拿画笔的手,带她在纸上画两笔。不知为何,每当他靠近甄楚心,我都有一种极不舒适的感觉——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何老师对甄楚心种种不必要的身体接触,更接近于猥亵。
何老师意识不清,晕倒在地,头似乎被硬物砸破,正汩汩往外冒血,把一头卷毛都濡湿了。这时候我才觉着心惊肉跳,我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经历过这般鲜血淋漓的场面,早就吓得说不出话。
甄楚心却像没事人一样,掏出手绢,用它包着手,抓起地上一只染血的金属底座奖杯,皱着眉头盯了它片刻——想来那玩意儿就是两方在起冲突时,王美香的丈夫用来砸破何老师脑袋的凶器。
“楚心……”我六神无主,呼唤甄楚心的名字,向她求助,“我们该怎么办?”
她扭头看我,向我展露一个有安抚意味的微笑。“子钰,你拿着拖把,快回教室去,我去叫门卫大叔。”她这样对我说道。
我听她的话回了教室,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心脏狂跳不歇,脑子里稀里糊涂混乱一片——那或许是我经历过最漫长,最难受的等待时光。
门卫大叔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但还是迟了,何老师已经咽了气。
当晚还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王美香与醉酒的丈夫在车里发生了肢体冲突,在争执方向盘的过程中,不小心使车子冲破桥上的围栏,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河水里,夫妻双双身亡。
至此,三位当事人全部殒命,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
我站在教室窗边,手里还攥着那根甄楚心要我顶住门把手的拖把棍儿,呆呆望着窗外黑暗里闪烁不定的红蓝二色警灯。
甄楚心走了过来,站到了我身旁。
多年后,我还是不能确定,究竟王美香真的同何老师有私情,抑或是这一切,不过是两个受到处罚的孩子,以一根拖把棍儿完成的完美嫁祸。
但我始终记得,甄楚心站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时,她心里那冰凉的,因汗水而黏腻的触感。
3
第二件事,便是我哥乔子珏与甄楚心确定了恋爱关系,就在我于外地念书的时候。
祖母过世后,甄楚心一直靠父亲与继母的意外保险金生活。她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一个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名叫陆博远,据说是一位心理医师。她从不依赖她的监护人,存在银行里的保险金足够她完成学业,但在生活上,她的确缺少照顾,时常穿着不合身材的旧衣裳外出。
幸而我母亲对甄楚心没什么偏见,她甚至对孤苦伶仃的甄楚心生出几分好感,时不时邀请她来我家做客,把我的衣裳送给甄楚心穿。我们两个穿着款式相同的衣服站在一处,常使母亲开怀大笑,说她养了两个女儿。
连我在大学任教,一味醉心学术研究,被人称作书呆的父亲也对甄楚心另眼相待。他们一老一少在书房里讨论的问题,哪怕我偷偷溜进去听,也是听不明白的。
父亲常说,甄楚心是有慧根的,即使身为女子,假以时日,必将成大器。
更不要说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乔子珏,一见着甄楚心上门来,便似蜜蜂闻见花蜜,眼珠子恨不得粘在甄楚心身上。
我们一家人对甄楚心的喜爱,似乎有些过于狂热。他们对甄楚心的接纳程度之快,一开始着实使我有些心惊。随这年纪稍长,甄楚心的气质愈发显得沉静内敛,加上衣着朴素,让人感觉不出她身上有什么独特的、能讨人喜爱的媚气,上中学时,连我这个五大三粗的壮女收到的情书都比甄楚心的多。
或许她就是一个有魔力的女子吧。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不常回家。而甄楚心选择留在本省升学,她说她没有我那样的宏图大志,只想有平静的生活。
我唾手可得的平凡幸福,对于自小孤苦的她来说,却是奢求不到的东西。
她大学念了心理学,我还记得她年幼时的梦想,也相信她能于此道有所成就。我选了建筑科,平时学业繁忙,无法经常回家,与她只能靠视频联系,远远地跟她倾诉烦恼,说几句体几话,就仿佛她仍在我身边一样。
我真希望学到甄楚心那副宠辱不惊,永恒淡泊平静的姿态——当我知道乔子珏在同她交往时,我都快蹦到天花板上了,视频通话里的她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你你你你你!”我急得直结巴,“你怎么能跟乔子珏那傻逼在一起呢?”
视频里忽然出现乔子珏那张臭脸,与我在线激情对骂:“你他妈才傻逼呢!臭傻逼!”
好家伙,乔子珏是看着我没在跟前儿,骑到我脖子上来拉屎,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拱啦?!
骂归骂,我还是真心希望甄楚心能获得幸福的。我那个哥哥虽傻,到底是与我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基因靠得住。再者说,就算靠不住,我也能收拾他让他靠得住。
我时常一边翻乔子珏在社交软件上晒出来的那些与甄楚心在一起的恩爱照,看着照片上的甄楚心露出浅浅的、温和又害羞的笑意;一边在心里发酸,嘿,甄楚心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然而这一切的幸福幻象,都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夏天破灭了。
4
接到甄楚心的电话时,我正从招聘会场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凉透了的饭团,来不及吃完。
她在电话里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乔子珏,全部过世了。”
她一说完,我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三伏天气,我却如坠冰窖,周身都在颤抖,牙齿打起战来,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推掉了心仪公司的offer,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回乡奔丧。
甄楚心穿一身黑衣,在机场迎接我。不知为何,远远看见她,我竟感觉一股寒气,自脊梁往上,一直窜入头脑里。
甄楚心告诉我警方的调查结果:我母亲在晚餐里加了安眠药,使父亲与乔子珏睡着,然后往四处倒上准备好的汽油,点燃火柴,连自己一并烧死在家中。
我曾经温馨的家已化作一堆废墟,包括我心爱的马克杯,父亲的藏书,母亲的餐具,乔子珏收集的那些塑胶手办,以及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三个亲人。
我跪倒在警戒线前,失声哭嚎,却流不出眼泪。原来人在至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幸好有甄楚心,她在我精神崩溃的时候支持我,帮我操办葬礼。她极精明能干,大小繁杂事务一经她手,立刻变得井井有条。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葬礼结束那天,甄楚心去送我家的亲戚朋友离开,我独自一人站在父母与哥哥的墓碑前。刚下过一场雨,湿润的土地仿佛也含着泪,我一遍遍抚摸着冰凉的墓碑,直到甄楚心回来,握住我颤抖的手指,像十二岁那年我们一起看着校门口的警车那样,同我并肩而立。
我转过去拥抱她,靠在她肩头一遍遍地问:“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用永恒不变的平静语气对我说:“子钰,不要怕,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立刻使我泪流满面。
事实上,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确是甄楚心在照料我。我的精神整个垮掉,无法出去找工作,整日窝在甄楚心的小公寓里,连人也不愿意见。甄楚心每日工作完,还要回来给我做饭,不然我会把自己生生饿死。
我吃她的住她的,靠她养着,颇有些内疚,便提出与她分担房租与伙食费。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不要紧,多添一双筷子的事。
我时常抱着她饮泣,明明我比她还大一岁,她却像我的长姐,温柔地开导我,安慰我,或是什么也不说,就安静地轻拍我的脊背,当我是个贪玩耍迷了路的幼童。
甄楚心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没有她,我将坠入无止境的黑暗深渊。
大约一年后,我渐渐能振作起来。我一直想找出当年母亲杀死父亲与哥哥后又自杀的真相,这个念头在我心中有如一团火焰,时常烧灼我,使我痛并清醒。
当年警方判定这起案件为自杀事件,尚未调查清楚便将其束之高阁。找到工作以后,我开始同私家侦探接触,希望多收集一些资料,还原当时事件始末。
但我的心是枯竭了,直到失去一切,我才知道我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每当我站在甄楚心家楼下,看着她窗口里的灯火,我就会想,当年仅有五岁的她,独自面临这空旷黑暗的世界时,是否曾有一个人,为她点亮一盏灯,使她不至于迷失方向?
可恨我同她相识时,她已是一副看透了世间万物,冰霜难摧折的模样。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把握,我这样愚笨迟钝,是否真的走近她的心灵?
我依然借住在甄楚心家里,因为找到了工作,渐渐有一些积蓄,我便找机会跟她说明,想要搬出去另找公寓。
那时候,甄楚心已是一家业内知名心理咨询机构的挂牌心理医师,平时穿职业装出入,红唇明发,气场强盛。但她眼里依然结着千年万载都无法消融的寒冰,只有在对我讲话时,会露出一点和煦的神情。
“听说你公司有人在追求你?”她冲我挤挤眼,难得显出女孩子的娇俏,“这是有男朋友了,所以要搬出去住?”
我脸颊微烫,“八字没一撇呢,你别瞎说。”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底的确认为,也许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以托付给这一个男人。
他叫梅坤丞,是与我同期的实习生,转正后跟我分在了一组。他比我小一岁,样貌品行都周周正正,虽没什么过人的能力,却是个心思细腻,会过日子的男人。别人追女孩子都送花送糖请吃饭,他竟日日变着花样给我做便当。最重要的,他的手艺同我母亲实在相像,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我搬出甄楚心的公寓时,她下楼送我。我们拥抱了片刻,就听她在我耳边以气声笑着说:“不要怕,子钰,你随时可以回到我身边。”
莫名其妙地,我打了个寒战,那感觉就如同两年前的我奔丧返家,看见甄楚心在机场迎接我时一样。
恍惚间,我有种错觉,仿佛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兜兜装转,我总会回到甄楚心的身边。
5
我与梅坤丞在一起两年,第三年,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他。
婚礼自然由甄楚心出面筹办。她是我唯一的娘家人,帮我选婚纱,定造型,订花订酒店,联系婚庆公司,搞定难缠的婆家人。我安心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料,为了我的婚礼,她忙前忙后,人清减了许多,面上始终带着黯淡的倦意,只有那一头黑得发紫的卷发始终丰厚浓密,仿佛能吸取人的精气一般。
婚礼前夜,我让甄楚心试她的伴娘服,我挑的一字肩小礼服,淡粉的纱铺陈开好似少女纯洁的梦,但我们都不再年轻,过了做梦的年纪,一辈子背负着沉重悲惨的回忆,不得超生。
可甄楚心穿这件粉色的纱裙实在美艳俏丽。她本不爱粉色,因着我软磨硬泡,才答应穿这件伴娘礼服。镜里的甄楚心被这粉色衬得肤白胜雪,美目愈漆黑,最绝的是她那一头及腰的卷发,如一挂湍急的瀑布,撞在岩石上浪花飞溅,野性难驯,偏偏又极致妖娆。
我一壁惊艳着,拿梳子为她捋发。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甄楚心在镜子里同我对视,目光一烁,忽然抓住我捏梳子的手,开口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作品名:《反社会人格》 作者:眉似煤。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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