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丈夫出气的小故事(婚后丈夫性情大变)
为丈夫出气的小故事(婚后丈夫性情大变)没过多久,扶琊就被人从水牢里捞出来拉入制灯的作坊,末等鲛人的际遇,就是被剥尽身上鳞片,然后宰杀晾干制成灯。如扶琊这般美貌的鲛人原本该有更大的用途,如今却只能和那些患病的鲛人一样用来制成几十金珠可得的末等万年灯,不免可惜。在独苏城,鲛人卑贱,美貌的鲛人更悲惨,或为娈童或为美姬,辗转于贵族之间,若是被厌弃,依然逃脱不了被拉入作坊制成万年灯的命运。扶琊被捉时,年岁还小,但那张脸已惊为天人。很快,捉他来的桃家人脸上的惊艳就变成了可惜。因为他上岸没多久,身上就散发出鱼类的腥臭味,他病了,病得很重,那银色流辉的尾翼渐渐褪去光彩,青黛色的飘须根部已浸了血色,可那张脸,苍白魅惑,依旧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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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寰海有鲛人,寿千年而不老,泣泪成珠,其光匹月,价值连城;潜织龙纱,入水不濡,千金难求;膏脂燃灯,漆灯帝冢,万年不灭。
桃家修了水牢,专门用来关捕来的鲛人,每回捉来鲛人,桃老爷就会从中选出最好的货色,分不同的用处送往不同的地方。
在独苏城,鲛人卑贱,美貌的鲛人更悲惨,或为娈童或为美姬,辗转于贵族之间,若是被厌弃,依然逃脱不了被拉入作坊制成万年灯的命运。
扶琊被捉时,年岁还小,但那张脸已惊为天人。很快,捉他来的桃家人脸上的惊艳就变成了可惜。
因为他上岸没多久,身上就散发出鱼类的腥臭味,他病了,病得很重,那银色流辉的尾翼渐渐褪去光彩,青黛色的飘须根部已浸了血色,可那张脸,苍白魅惑,依旧摄人心魄。
如扶琊这般美貌的鲛人原本该有更大的用途,如今却只能和那些患病的鲛人一样用来制成几十金珠可得的末等万年灯,不免可惜。
没过多久,扶琊就被人从水牢里捞出来拉入制灯的作坊,末等鲛人的际遇,就是被剥尽身上鳞片,然后宰杀晾干制成灯。
狠毒的人类无利不图,一旦捉到鲛人,就恨不得将鲛人的每一片鳞片都利用殆尽。
他们不会给鲛人一个痛快,而是会在鲛人活着时生生扯下他们的鳞片,鲛人泣泪成珠,他们宰杀鲛人的同时,还会继续收集鲛人的眼泪。
扶琊被生扯下鳞片时,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出了他的眼泪,正在剥他鳞片的人蓦地停了手,惊讶地望向他的眼角。
扶琊是鲛人,可同时也是鲛人中的异类,除了长着鱼尾,他没有一处像鲛人。
扶琊很早就发现自己与族人的不同,他的鱼尾是罕见的古银色,他在海底待的时间久了会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上岸没多久就学会了走路,尾翼和人腿相比,他更擅长用腿走路,还有,他的眼泪变不成珍珠。
就在那人愣怔的功夫,一个人闯进了作坊中,是个一身桃粉的小姑娘,年岁与扶琊相差无几,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流泪的扶琊,粉扑扑的小脸在看到扶琊尾翼的鲜血和作坊里其他被宰杀的鲛人尸体时变得蜡白。
“放开他!”稚嫩的童声这一刻犹如天籁,将扶琊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姑娘是桃家的独女桃笙,桃老爷的掌上明珠,那是她头一回溜进自家的作坊,当她看见那个血色地狱后,险些骇破胆,她执意要救下奄奄一息的扶琊,作坊里的人喊来桃老爷,桃老爷拗不过独女,只好应允。
然后,扶琊成了桃笙的仆人。
2
自从发现了自家作坊的秘密,桃笙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尤其是桃笙的腿,只要走路稍微久一些就会发软,像是未成年的鲛人刚上岸。
桃老爷差人为桃笙做了一把轮椅,那以后,在桃笙走路走累时背起桃笙、为桃笙推轮椅的活儿就全归了扶琊。
一晃许多年过去,扶琊与桃笙都变了模样,而他们依旧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主仆,扶琊就好似桃笙的影子,永远都站在桃笙身后。
扶琊看着那抹桃色身影时,总会想起当年桃笙执意要救下他时,桃老爷曾说,水牢里关着许多鲛人,倘若桃笙想要一个鲛人当仆人,可以随意挑选,桃笙那时挡在他身前,一字一顿地对桃老爷说,我只要他。
病重的扶琊散发着恶臭,桃笙将他带回自己的阁楼中,找来大夫为他医治,看着他因为疼痛呻吟,站在榻前小脸紧绷手足无措,随后默默握起他冰冷腥臭的手。后来他病愈,桃笙竟比他更开心,搂着他的脖颈,喜不自胜。
那一刻,扶琊浑身发烫,陌生的炽热感从头燃到脚。
扶琊在海底是族人眼中的异类,在岸上是人类眼中的猎物,遇上桃笙,他似乎离那些冰冷残忍的词汇远了一些。
鲛人的身躯是冰冷的,带着深海万年不化的寒气,是桃笙,让他尝到了温暖的滋味。
他厌恶人类,对鲛人也称不上喜欢,天地间,他只喜欢桃笙。
喜欢桃笙,是扶琊最隐晦的心思,随着桃笙年岁渐长,那原本朦胧的意识越发清晰了,日复一日的相处变成另一种强势的、复杂难辨的会令人开始痛苦的情感。
他想要桃笙的眼里只看得见他,他想要永远和桃笙在一起。
然而,这些都不可能。
虽然这些年桃笙从未将他视为奴仆,可扶琊心中清楚下等的鲛奴和桃家大小姐不会有什么结果,鲛人在人眼中只是一样物什,或者是一个宠物,可以玩弄,可以利用,可以随意丢弃。人和鲛人之间不会成婚,更不会留下子嗣,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独苏城中那些美貌鲛人,不过只是无名无分地跟着主人,然后等待主人厌弃,不再需要自己,再回到作坊中罢了。
扶琊不知道桃笙什么时候会厌弃他,他不如一般仆人乖巧,他脾气不好,不爱笑;会因为桃笙穿着鲛人织成的龙纱许久不理会桃笙,直到桃笙发觉,脱下那龙纱过来好言好语向他示好;还会因为桃笙爹做着那样血腥的勾当,当着桃笙的面嘲讽桃老爷……
他做了不少惹桃笙不快的事情,但桃笙脸上从未露出一丝轻鄙或者厌弃。
即便如此,桃笙也会很快就不再需要他,桃笙已有了婚约,未来姑爷是个读书人,斯文干净,讲起话来温声细语。
桃笙很喜欢那个读书人,每回他来,桃笙都会精心装扮一番。每到这时,桃笙总会问扶琊很多问题,她的胭脂要不要再多敷一些,能不能遮住她脸上的病色,她穿哪件衣衫,梳什么发髻,佩戴什么发饰。
扶琊从来不回答她,只是漠然看着桃笙手忙脚乱。
3
桃笙婚事在即,发生了一件事情,那日桃家来了几个人,身份贵不可言,晚宴之上,一个贵人看上了桃家小姐身后的那个美貌绝俗的鲛奴。
当夜,拿着桃笙披风的扶琊在返回宴会的途中被人打昏,醒来时,已身在贵人的房中,那贵人的手刚抚上扶琊的脸,扶琊就惊醒了。
屈辱与盛怒之中的扶琊也不知从哪里窜上来一股神力,竟生生捏碎了那贵人的手骨。那贵人吃痛,还未叫出声,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捏断了脖子,无声无息瘫软在扶琊身上。
他杀了人,若被桃家人捉到,定然是活不了了,但即便会死,他也要先弄明白一件事情。
扶琊从那贵人房中出来,如鬼魅一般潜入了桃笙的闺房,桃笙房中摆设他比谁都熟悉,轻车熟路便来到桃笙榻前。
桃笙睡得正安稳,扶琊怒从中来。她与他寸步不离,往常他若离开那么久,她定然会寻他,今日,怎就异常?唯一的解释便是……
原来,人都是一样的,与鲛人再亲近,在他们心底,鲛人始终都是卑贱的玩物,随时都能拿来做肮脏的交易。
扶琊越想越生气,正想唤醒桃笙对质,桃笙竟幽幽转醒。
黑暗中,桃笙看不清扶琊的表情,只隐约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迷迷糊糊问道:“扶琊,你回来了?”
扶琊收回手,声若寒冰,“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桃笙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几乎又要睡过去。
果然。
扶琊的心刹那间凝结成冰。
“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卑贱的鲛奴对吗?”
桃笙终于察觉到扶琊的异常,扶琊虽然会生气,可生气的扶琊也不会这样同她讲话。“不……”
还没等桃笙否认,扶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在桃笙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的时候,扶琊松开了手,还不等桃笙缓过神,扶琊竟覆身上来,她身上一凉,神志几乎也被冻结。
扶琊冰冷的吐息喷在桃笙颈间,然后她听见扶琊生冷无情的声音。
“若我这个卑贱的鲛奴占有了你,你是不是比我更下贱?”
翌日,贵人死在桃家与桃家小姐被鲛奴玷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桃府。
那个鲛奴被打得体无完肤,关进作坊里,灌了药,等待着那双人腿变成尾翼,便剥尽那鲛奴的鳞片,制成万年灯。
然而过了一个昼夜,那鲛奴的腿还是没有变过来,作坊里的人又给那鲛奴灌了更多药水,依然无济于事。
后来,桃老爷来到作坊,憎恨地盯着那鲛奴的双腿,盯了半晌,竟掂起案上的刀斩断了那一双修长笔挺的腿,然后指着那鲛奴吩咐仆人,“扔掉,扔得越远越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伤重至此,竟还没有死,血液的流失只让他觉得饥饿难当,仆人没有将他扔多远,只是潦草地埋在桃府一处园子里。
扶琊被埋在土里,还能够呼吸,不仅能够呼吸,他似乎还能动,当他从土里爬出来时,看见不远的亭子里站了一个人。
他觉得那人的轮廓很熟悉,可饥饿让他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朝那人爬过去,动作缓慢,无声无息,如一条蜿蜒爬行的毒蛇,当他拽住那人衣角时,那人才发觉他的存在,见他身躯残破,鲜血淋漓的模样,大惊失色。
扶琊也认出了那人,那是桃笙的未来夫君——陆长灯。
4
桃家原本以为,桃笙有此遭遇,陆家定会悔婚,不曾想,陆家独子陆长灯竟不顾陆父陆母的意愿,执意要娶桃笙。
那夜之后,桃笙便一病不起,病中昏昏沉沉,并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待病情稍缓,清醒一些,也只是靠着软垫痴痴愣愣,浑然不像神志清明的人。能下床走动那日,一个仆人推来轮椅,桃笙望着那轮椅暗暗出神。
桃府之中,没有人敢提起桃笙病倒前的遭遇,更没人提起那个曾与桃笙形影不离的鲛奴扶琊,似乎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几个月后,桃笙大婚。
陆长灯带着醉意踏入洞房,掀开了桃笙的红盖头。
桃笙神情微微倦怠,苍白的面颊,瘦得仿佛只剩下那双沉静的眼眸,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阴翳,单薄的身子套着华贵繁复的喜服,那浓重的红似乎都能压弯她不堪一折的弱柳身躯。
桃笙很美,可太过纤细,脆弱。然而新婚之夜,陆长灯并没有怜惜她,陆长灯明明是个斯文书生,发起狠来却毫不留情。
婚后,桃笙渐渐地发现了陆长灯的异常,如今的陆长灯与记忆中的陆长灯,言行举止都判若两人。
那个讲起话来温声细语的陆长灯,斯文的脸上也会露出凌厉狰狞的神色,望着她的眼神并无温存,只有无边的冷意。
白日里,桃笙很少见到陆长灯,只有入了夜,陆长灯才会回到房中,每到这时,桃笙都会觉得害怕,她熟悉又陌生的夫君身冷似冰,每每与她同榻,她都觉得身上压了一块沉重的玄冰,慢慢的,她便有些抗拒陆长灯的触碰。
一日,入了夜,陆长灯刚回到房中,桃笙就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挪开身体,陆长灯见她如此,也不说话,只是冷冷一笑,熄了灯,合衣躺在外侧。
静谧的夜里,桃笙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像铁锈味混合着鱼腥味,桃笙仔细闻了闻,那气味是躺在外侧的夫君身上的。
而后,每一夜,那个气味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熟悉,桃笙似乎曾经闻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然后,陆长灯病了。
陆长灯病倒之后,举止越发奇怪,他再也没有回过桃笙房里,而是住在书房,整整一个月,陆长灯没有走出书房,也严令下人靠近书房。
桃笙踌躇了一个月,终于决定去书房看望陆长灯,无论陆长灯待她如何,他们总归是拜过堂的夫妻。
可令桃笙没想到的是,书房里并不见陆长灯的踪影,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目,痛苦地低吟。
桃笙走近榻前,男人陡然睁眼,眼中冰蓝色的光芒晃得桃笙眼睛一痛,眼睛才刚适应那璀璨的光芒,就被男人那张脸骇得后退几步。
那张脸,五官时隐时现,浮出的五官一会儿是陆长灯的脸,一会儿是另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陌生的脸,精致如画,苍白魅惑,摄人心魂。
“你是谁?”
男人还沉浸在苦痛之中,那双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桃笙的脸,并未回答桃笙。
不多时,男人露出的皮肤上皆长了一层密密的银鳞,就连那张令人惊慕不已的脸也渐渐被新生的银鳞覆盖。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桃老爷和陆老爷带着家丁和一个术士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原来,发现陆长灯判若两人的不止桃笙。
婚后丈夫性情大变,深夜闻见他身上恶臭,我生出可怕猜测。
陆老爷最先发现了独子的异常,他暗地里请来术士,那术士扮作小厮模样跟在陆长灯身旁几日,断定陆长灯是被妖佞附身。
那术士刚想施法降妖,就被那男人新生的尾翼横空一扫,劈开两半,书房内的家丁见那术士死相恐怖,手握刀刃迟迟不敢上前。
书房里血气弥漫,桃笙站在榻前竟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就连桃老爷喊她也罔若未闻,只是定定地望着那男人挂着血珠的新生尾翼。
那鳞片一片一片冒了出来,桃笙脑中也一点一点拼凑出那个斑驳不堪的夜晚。
“扶琊。”桃笙轻轻唤出那个陪伴她多年的鲛人少年的名字。
5
“你终于记起我了。”
“扶琊,为什么?”桃笙似乎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她不明白,宴会上原本待在自己身后的扶琊被爹爹差去为她拿披风,为何一去不返,又为何在深夜携着盛怒来到她房中,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那晚,宴会过后,她累极了,久等扶琊不见,便差人去找他,还不等差去的仆人回话,她就睡着了,睡醒后,迷迷糊糊听见扶琊在问她什么,她当时睡得迷糊听不分明,她与扶琊说了什么,如今也记不太清。
“为何?你不知道吗?”扶琊冷冽的目光转而扫向惊魂未定的桃老爷,“你们父女二人再清楚不过不是吗?”
桃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独女就站在那妖孽眼前,时刻都会有性命之忧,忙跪倒在地,恳求道:“你放过笙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差去找你的小厮是被我打发走的,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与她无关。”
“爹,你在说什么?”桃笙越听越糊涂。
“你伺候笙儿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清楚笙儿的秉性吗?我是卑劣,但笙儿和我不一样!”
桃老爷的话句句掷地有声,如声声闷雷在扶琊心口炸开,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桃笙,颓然收回尾翼,苦笑一声,“不,你们人都一样。很快,她就会和你一样厌恶我。”
桃笙走到榻前,蹲下身子,握住了扶琊冰冷的手,“扶琊,我不会厌恶你。”
“你不想知道陆长灯去了哪里吗,桃笙?”扶琊挑眉,唇边荡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等桃笙回应,便噙着那抹阴阴冷冷的笑俯下身附在桃笙耳侧轻声道:“桃笙,我吃了你心爱的人,一滴血都没有剩,在你们成婚之前。”
那嗓音如情人间呢喃,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令人心惊胆寒。桃笙面带惊惧望着眼前笑容邪魅的男子,松开了手。
扶琊冷笑一声,以游龙之姿飞出陆府,潜入云中。
几个月后,正值隆冬,桃笙临盆,产下一个女婴,桃笙耗尽了气力,昏死过去,尚未来得及见一眼她刚刚出世的女儿,桃老爷便差人将那女婴活埋在雪地里。
那女婴,眼眸闪着冰蓝色的光泽,浑身上下长满了银色的鱼鳞。
桃笙醒来之后,听闻女儿的死讯,便疯了。
一天夜里,疯疯癫癫的桃笙跑到自家的作坊里,一头栽进熬油膏的镬中,待仆人发现,桃笙已经化为一根如柱人烛。
荧荧一炬,满室红辉。
又过了一年有余,一日狂风大作,骤然起雨,独苏城中乍现一条巨大的银龙,那银龙一来,寰海便浪潮翻涌,形成一堵几乎与天同高的水墙,呼啸的海浪冰墙携毁天灭地之势摧毁了堤岸,顷刻间,淹没了独苏城。那些被捉的鲛人趁着水势,纷纷逃到海中,而独苏城中,无一人幸免。
许多年后,人们提到那座顷刻之间消失的繁华海城独苏,都会说,独苏城人以捕寰海鲛人为生,惹怒了寰海的海神,方招此恶报。
6
“我以为她定会厌恶我,谁知她竟肯生下我的孩子。”扶琊说完,又灌了一盏酒。
扶琊曾以为天地之间,只有桃笙不会视他为异类,可那日桃笙看他的眼神,与那些视他为异类的鲛人、人类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对桃笙最后一丝希翼也在桃笙的惊恐中散去。
他喜欢桃笙,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即使他吃了陆长灯后发现自己身上突来的法力,他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以陆长灯的身份与她堂堂正正地结为夫妇。
他虽气过桃笙,可更多的还是对桃笙的不舍,然而桃笙永远也不会喜欢他了。
他吃了她的爱人,又顶着她爱人的模样与她成婚,知晓真相的桃笙定会恨他。
可没想到,桃笙在知晓真相之后,竟肯生下他的孩子,还因为他们孩子的夭亡而发疯。
他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你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吗?蠢!你随便找个人说你吃过人,谁都会露出那种表情的吧,桃笙又不是神明!”不惑鄙夷道。
这么蠢的鲛人,还学凡人谈什么男女之情呢。
“对了,你为什么能有操控寰海的力量?”不惑十分不解,鲛人能有海神的力量吗?
“我就是寰海海神。”
“寰海海神明明是女的!”不惑一脸“我不信”,他早年见过寰海海神。
一直默不作声的崔掌柜若有所思看着扶琊那张脸,突然插了一句,“你和明霄什么关系?”
“我爹。”
“那寰海海神?”
“我娘。”
崔掌柜扶了扶自己的下巴。难怪啊难怪,他长得跟明霄那么像。
“你爹娘那么厉害,为什么你这么怂?”不惑就奇了怪了,海神和仙人的孩子那么弱吗?能落到任凡人宰割的地步。
“我娘怀我时嫁给了南渊海神,我一出生,南渊就把我扔出海神宫,还告诉我娘我已经死了。我是被一个鲛人养大的。”扶琊也是幻作龙身之后回到寰海,才知晓自己的身世,他那时龙身刚成,正虚弱不堪,正好落在明霄修行的岛上,明霄一见他便认出他来。
明霄与寰海海神早在数万年前就有一段纠葛,明霄辞了神位去寰海隐修,众神都猜测他是为了寰海海神,不曾想,没过多久就传来寰海海神与南渊之神联姻的消息。
明霄自己也没想到,这天地之间,还存在他的骨肉至亲,当下便下寰海与南渊之神大战一场,南渊之神被明霄打得丢盔弃甲,逃回了南渊,扶琊与寰海海神相认后,自然成了新一任的海神。
这些神之间的纠葛又臭又长,听得不惑一脸凌乱,他挠挠头又问扶琊,“那你爹把你送来是怎么个意思?”
“我爹说,在这里我可以见到想见的人。”扶琊回到寰海,整日闷闷不乐,当日塑龙身之时的旧伤还未愈,他一听闻桃笙之死,便携海神之力淹了独苏城,可自己也因此险些灰飞烟灭。
他爹把他养在鱼缸里,以天地伊始的溟涬之水助他修炼。他明明早已能够重塑龙身,可就是不愿踏出鱼缸半步,如此,才又辗转到蜃楼。
“那你爹可说错了,我们这没有人,只有半神半魔,半人半鬼。”不惑一言打破扶琊的幻想。
正说话间,蜃楼外来了一人,提着一个完好簇新的百褶灯笼,是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穿着桃粉的衣衫。
“阿鹊来了。”崔掌柜迎了过去。
“崔掌柜,这是不惑哥哥要的灯笼,我做好了,给你们送过来。”稚嫩的童声犹如天籁,不惑“咻”地一声闪到小姑娘面前,笑得那叫一个“狗腿”,“小鹊鹊,辛苦你了,哥哥给你拿好吃的。”
阿鹊初来蜃楼不过是一个银色光团,后来竟渐渐长出人形,问她等谁,她摇头,问她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崔掌柜索性给她在离蜃楼不远处觅了个住所。
阿鹊虽小,但手艺很好,蜃楼的灯笼都是她糊的。
阿鹊坐在扶琊对面,心满意足地吃着点心,而扶琊早在阿鹊进来时,整个人就如冻住了一般。
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与遥远的记忆里那张脸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小姑娘,眸子里闪着冰蓝的光泽。
崔掌柜见他如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是她爹,你帮她选,是上天还是下轮回。”
扶琊沉默了一会儿,一把抱起还在啃点心的阿鹊,阿鹊也不挣扎,而是将手中的点心递到扶琊嘴边。
扶琊说:“我要带她回家。”
扶琊与阿鹊刚走出蜃楼,不惑就追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支红烛。
“掌柜的说,这红烛燃尽,你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扶琊接过红烛的手微微颤抖着。
扶琊走后,不惑将那新灯笼放在楼前,又挑了挑灯芯。
开门,迎客。(原标题:《寤寐抄:陵鱼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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