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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之际未婚妻突然失踪(未婚夫出差死亡我伤心)

离婚之际未婚妻突然失踪(未婚夫出差死亡我伤心)俞侗是阮素在三天前收留下来的。那时他昏倒在铺门前,额头上有血,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脸上好几处淤青。她心一惊,四处环顾,并未看到旁人,便将他拖拽进铺里,烧热水照顾了大半日,等他醒来,低声问道:“先生,感觉好些了吗?”窗外天色暗,他脸上的淤青散了,头发也整齐,露出一张俊秀年轻的面孔。二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比她还要年轻些,一身褐色长衫穿出了旧时代书生的模样。阮素料想着不会再有客人来,便拉下了香粉铺的卷帘门。她转念又想起窗檐下晾晒着暮秋最后的几片秋海棠花瓣,担心会被雨水打湿,便快步上了二楼,探身去取檐下的花瓣。她端着放了干花瓣的簸箕从窗台上下来,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身后突然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她回过头,俞侗浅浅一笑,道:“当心,别摔着了。”

离婚之际未婚妻突然失踪(未婚夫出差死亡我伤心)(1)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离她这样近,能够碰触她。即使她不记得自己了,他也舍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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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将近傍晚六点钟左右,南京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街上撑着油纸伞的人们步履匆匆,黄包车的铃声渐渐悠远。

阮素料想着不会再有客人来,便拉下了香粉铺的卷帘门。她转念又想起窗檐下晾晒着暮秋最后的几片秋海棠花瓣,担心会被雨水打湿,便快步上了二楼,探身去取檐下的花瓣。

她端着放了干花瓣的簸箕从窗台上下来,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身后突然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

她回过头,俞侗浅浅一笑,道:“当心,别摔着了。”

窗外天色暗,他脸上的淤青散了,头发也整齐,露出一张俊秀年轻的面孔。二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比她还要年轻些,一身褐色长衫穿出了旧时代书生的模样。

俞侗是阮素在三天前收留下来的。那时他昏倒在铺门前,额头上有血,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脸上好几处淤青。她心一惊,四处环顾,并未看到旁人,便将他拖拽进铺里,烧热水照顾了大半日,等他醒来,低声问道:“先生,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虚弱道:“我……我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她端来一碗热粥和馍馍,他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

“你从哪里来?”她搬了张椅子坐下,“怎么昏倒在我门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从北平坐船来的,本想来南京找个人,打听后才晓得她已经去了西安,我还想买火车票走……”顿了顿,扶额叹了口气,“结果发现身上的钱都被偷了,又遇上学生在街上示威游行,那些警卫队的到处抓人,我被人撞得跌了一跤,好不容易从混乱中爬出来,可我饿得不行,游魂似的在街上走,没想到倒在了你门前。”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忽然定定望着她,“姑娘,你能收留我些日子吗?让我在这儿做伙计也行,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哪儿也去不了,要是连你也赶我走,我就真的要饿死街头了。求姑娘收留我,等我赚够了钱,我马上离开,绝不敢叨扰。”

她笑着摇摇头,“我开的是香粉铺子,平日里没什么客人,也没什么钱好给你,你不如去码头搬货,赚得更多。”

“我去了,”他的目光黯淡,“可我什么也搬不动。”

她这才注意到,他确实瘦得单薄,可身板却笔挺,隐隐有凌冽的气质。

最后她将他留下,约法三章,除了平日帮忙,不许靠近研磨香粉的阁楼,更不许进她的卧房,安心做好伙计的本分。

“我叫阮素,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姓俞,单名一个侗字。”

铺门前的纸灯笼在风中打转儿,收了晾干的海棠花瓣,两人一起坐下来吃晚饭。

“姑娘一直在这儿做香粉生意?”他替她夹了一筷子冬菇。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不,一年前爷爷去世,旧宅被债主收走,我一个人辗转到南京,遇上一个好心人,见我有些手艺,就替我买下这个铺子,每月为他家太太送香粉。”

“姑娘孤身一人在南京?”他诧异道。

“你呢?”她并不答话,一双沉静如止水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看不出任何思绪,“来南京是为了找谁?”

俞侗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可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皆是一怔。

那是枪声,隔得不远,在傍晚的街上响起,格外骇人。

阮素放下筷子,站起身,微微蹙眉,“怎么了?”

“不清楚,”俞侗面色凝重,“听说最近总有人上街闹事。”

枪声没有再响起,她慢慢坐下来,继续吃饭。

他凝神望着她,却见她心不在焉,垂着眸,一缕碎发落在耳畔,昏黄的煤气灯将她的脸庞笼得温婉朦胧,一时情绪翻涌。

2

第二日,南京便传遍了,政府的一位要员被暗杀,就死在香粉铺对面的长椿街。如今满大街都设了关卡,警察厅长亲自带人抓捕刺客。

许是半夜开窗吹凉风的缘故,阮素染了风寒,头疼得厉害,躺在床上动不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听见有人低声唤她,一只温暖的手按在她的额前,试了试,又离开了。

俞侗去药铺抓了药回来,守着炉子熬了药,端上楼来。她的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他亲手拧了帕子替她拭汗,又将手绕过她肩膀,扶她起来喝药。

卧房向阳的那扇格窗投下花枝纹路,将他的神情染得模糊不清。那药很苦,她就着他的手只喝了两口,便蹙起眉,喝不下去了。

“有今天的报纸吗?”她的声音很轻。

“方才我去抓药时买了一份,”他望着她,“但你得先把药喝完,我才给你拿来。”

她勉强将余下的药喝完了。他将报纸取来,一边递给她,一边道:“南京情报处处长昨晚在街头被人暗杀了。”

她的神情怔怔的,握着报纸的手苍白到青筋可见。

俞侗见她神情有异,“你认得?”

她无力地靠着他,连呼吸都像是艰难的,良久,才低声道:“朱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家铺子,就是一年前他给我买下来的,没有他,我就不可能在南京安顿下来。”

俞侗沉默片刻,“报纸上还说,朱百盛极有可能是义会社派去南京政府的间谍,有几次参加义会社的地下集会被人拍到……这回暗杀,也不晓得是不是南京政府自导自演的。”

义会社是一个在全国范围内秘密进行革命活动的进步组织,专门从事革命工作,与南京政府对立。近来,南京政府越来越频繁地抓捕义会社成员,闹得南京百姓惶惶不安。

她没有言语,倦怠地闭上眼,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屋里的火炉烧得极暖,熏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的手臂渐渐泛起麻痹,想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却又离不开手,只好就这样搂着她的肩。

他低头看她,她犹自蹙着眉,似乎在梦里也不快乐。这么多年了,哪怕她不记得了,他却还是第一次碰到她,离她那样近,让他舍不得放手。

她靠在他的肩头,他情愿永远这样坐下去。

阮素醒来已是傍晚。

头疼散去了大半,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她听见阁楼里“咚咚”的棒槌声,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她推开门,“你怎么……”话音未落,却倏然顿住。

研磨香粉的小桌上,多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几朵茉莉,盈盈暗香在阁楼中弥漫。俞侗回过身,关切道:“感觉好些了吗?”

见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茉莉,他便微笑解释道:“我下午出了趟门,看见街上有人卖花,便买了些回来。”说着,摘下一朵茉莉递给她,“你闻闻,香不香?”

可她却避开了茉莉花,别开脸去,眸中黯淡。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怎么了?”

“我不喜欢茉莉。”她垂下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你把它们都扔出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姑娘家都喜欢茉莉花,特意挑了最白最香的……”

阁楼中安静无声,半晌,她轻轻一叹,“你不晓得,我从前是很喜欢茉莉的,可是现在不喜欢了,因为看见它,就会想到一个人。”

俞侗没有言语,因为她已经开了口:“他是我的未婚夫。”

窗外暮色四合,黄包车铃铃的声音悠远绵长,像湖泊里抛进石子,在寂静中泛起涟漪。她抬起眸,目光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那一年,他拥着她,低声唤:“茉莉啊……”

她的乳名叫茉莉,长大以后几乎没人这样唤她了。自从遇见他,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将“茉莉”唤得如此动情。

他曾经带她泛舟西湖,温柔地吻她,可她带着些轻轻的哀怨,蹙眉轻声同他抱怨道:“你说要是真的改了名,会不会将来我死了,恐怕也没人晓得我曾经叫什么了。”

“那他如今在哪里?”沉寂半晌,俞侗低声问道。

“他死了。”她垂下眸,蝶翅般的眼睫颤了颤,“在北平被人抓捕后,逃跑途中被暗杀了。”

“他叫什么名字?”他慢慢将研磨好的茉莉香粉包起来,“我也是北平人,或许认得也不一定。”

她的唇动了动,“江智平。”

“那个赫赫有名的义会社领袖?”俞侗的目光微微一紧。

她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见过他吗?”

烟霞涂满傍晚的天幕,一点点沉下来。阁楼中的一盏灯半明半暗,他将手中的茉莉折断了,“没见过,听说过。”

她终于站起身,经过他身边,轻轻道了一句“早点睡吧”便走了。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想,她在香粉铺待了这样久,可身上却从未沾一丝香粉浓郁的气息,反倒似雪的清冷凉薄。

回到卧房,阮素缓缓关上门。四下里寂静无声,西洋座钟滴答滴答地转,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

“啪、啪、啪……”一共三声。

阮素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站着一个卖报童,同她对上视线后,抛了个纸团上来,她稳稳接住。

卖报童跑远了。

3

日上三竿,阮素迟迟才从楼上下来。

她今日穿一件碧海棠的旗袍,身影袅袅婷婷,见了他,便道:“我要去给杜家大小姐送香粉,你替我看会儿铺子。”

俞侗还未来得及应声好,她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脚步匆匆。

他凝神望着她的背影,余光瞥见铺对面的街边站着两个神色警觉的男人,似抽烟闲谈,看见阮素走出铺门,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迅速跟了上去。

黄包车停在杜家茶楼外,阮素下了车,伙计迎上来,“小姐,进来坐坐?”

她不着痕迹瞥了伙计一眼,“来一壶茉莉香片。”

“您是要……几分茉莉,几分茶?”伙计小心翼翼地问道。

“七分茉莉,三分茶。”

伙计连忙哈腰道:“马上给您泡茶,您这边请。”

日光从雕花窗透进来,她静静地煮一壶茶,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门再次被关上。

“杜老板。”她压低声音道,“朱先生死了,我如今该怎么办?”

朱百盛是义会社的骨干之一,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亦是她的上级,也是她加入义会社时的引荐人。

“他的死,很可能是被南京政府发现了。”杜长青面色凝重,“若真是这样,那我们都有危险。”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慌,继续你的工作,上面通知说,马上会有人来接替朱百盛,成为你的新上级。”

可她还未来得及问清姓名和来历,楼下却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大声响,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喝道:“都不许动!”

杜长青猛地站起身,迅速将她往包间角落一扇隐秘的小门推去,“快,从后门走,不要再回来!”

街上的日光明媚却冰冷,茶楼里有枪声响起,行人们惊慌失措地喊叫,纷纷逃窜。她踉踉跄跄地跑进巷子,身后却有个农人打扮的男人跟了上来,她刚握住腰侧藏着的手枪,那人已举起手枪对准了她。

然而,巷口突然一个身影扑过来,拽着她跌倒在地,“砰”的一声巨响,堪堪避开呼啸的子弹。那人还要再开枪,俞侗已迅速夺走阮素手中的枪,扬起手便是硝烟弥漫,那人闷声倒了下去。

“跟我走。”不给她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俞侗拉起她便跑。

跑过两条街,身后再没有人跟着。他才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将她拽上车,“长椿街。”

阮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可他却抬起手,指尖抵住她的唇,低声道:“你出门的时候,我看见有人跟踪你,我担心你出事儿,就跟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杀你。”

忽然瞥见他左肩上慢慢渗出殷红,她的心沉沉落下去,“你受伤了。”

俞侗淡淡一笑,“没事。”

回到香粉铺,匆匆拉上卷帘门,将所有窗子都关上。她取来药和纱布,让他将衣裳脱下来,却听得他低声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你当真是义会社的人?”

她抿紧唇,不说话。

阁楼里光线极暗,一盏灯半明半暗。退去衣裳,才发觉他肌理分明,紧绷的脊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怔了怔,往伤口上抹药的手顿在半空,“你从前受过伤?”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她蓦地僵住,他的唇贴着她的耳郭,低声沙哑道:“别说话。”

杂沓的脚步声从香粉铺外走过去,像是警卫队在搜捕什么人,伴随着毫不留情的喝斥声。

微薄的日光透过缝隙,碎碎地漏进来,她的发间有清香,拂在他的脸上,是一种微痒。

脚步声渐渐远去。俞侗慢慢松开手,她垂下眸,忽然开口道:“你走吧,我给你钱买火车票,这里太危险了。”

“那你呢?”他凝视着她,“你没有想过离开吗?”

离……开?

像是风,将深埋的痛苦过往掀开一条裂缝,尘土扑面而来,带着茉莉幽幽的香气。她想到那一年,在码头上,他的怀抱有力而温暖,抱着她,像是拥着绝世珍宝。她忍着泪,轻声问道:“我们一起走,不好吗?”

“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抚上她的脸庞,“不能走。”

微微一顿,又柔声道:“等我完成了任务,马上就去找你,往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原来,那些都是假的,什么山盟海誓,他死了,从此烟消云散。那时报纸登出头条来,义会社领袖江智平死于乱枪之下。她不信,孤身一人回到北平,找了几个月,终究是绝望了。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等一切结束了,我带你去南京安定下来。那里是我的老家,还有我的一位老同学,希望你认识他。”

她抬起头,望着俞侗道:“这是他的信仰,也是我的信仰,他为义会社而死,那我也会为义会社而战。过去的我都忘了,往后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真羡慕你们……”他淡淡笑了一声,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喃喃似低声道,“这就是爱吗?”

4

天光乍暗,乌云沉沉压下来,仿佛将要下一场大雨。

杜家茶楼被查封,杜长青被逮捕,不出几日,宣告将公开执行枪决。

阮素站在窗边研磨着香粉,出神地望着窗外,铺门却忽然被人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仿佛要将一切凄风苦雨都挡在外头。

她抬眸望去,那人逆光站着,一时辨不清眉目。

他一身西装革履,走进来,摘下帽子,冲她微微一笑。“最近香粉生意不好做吧?”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阮姑娘,好久不见了。”

窗外一道闪电乍过,照亮了他深邃俊朗的眉眼。惊雷响起,她手中的研磨棒掉落在地,可她连自己都惊讶,脑海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是望着江智平,迷迷糊糊地想,他瘦了不少。

“二哥……”

她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喉咙仿佛被哽住,几乎无法呼吸。江智平是江家老二,他们一起长大,她总爱这样唤他。

江智平依然微微笑着,不言语,递上一沓钱,“我来替我太太买些茉莉香粉,麻烦阮姑娘送到广州路24号。”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她久久地立在那儿,外头下起了大雨,哗啦啦顺着屋檐淌下来,像泪水一般。俞侗从二楼下来,低声问道:“刚才来的那位先生,你认得?”

“只是从前见过面。”她缓缓摇了摇头,“你替我将楼上那些茉莉花都研磨了,再送到广州路24号。”

她拿上一把伞,匆匆出了门,却见一辆雪佛兰停在路边,大雨中隐约可见江智平的面孔。

江智平显然也看见了她,鸣了喇叭,示意她上车。

车里寂静无声,唯有雨水落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她默默地望着窗外,听见他道:“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这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她看见他执着刀叉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钻戒,烨烨生辉。

吃完饭,他照旧送她回来。刚停在路边,她推开车门就要走,他却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去,捧住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这个吻,太缠绵。车窗外的天地是一片灰暗,大雨滂沱,连路人都没有。良久,她猛地推开江智平,扬手甩了他一耳光,声音中带着哽咽:“我以为你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着,低声道:“当初我要执行任务,却意外暴露,这是上头安排的计划,先让我假死,瞒过政府那些人,再让我转移。”顿了顿,“组织上说了,一年之内我不能再与你见面,否则你我都会暴露。”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京?”

“半个月前。”

“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却将她拥得更紧,“茉莉,我真高兴,当初朱百盛安排你在香粉铺工作,作为地下联络站,这些我都知道。不久前我来到南京,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路过,却都不能去见你……”

她在他的怀中,如同一片落叶,他听见她轻轻的声音:“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了?”

“我接到命令与你联络,我是你的新上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如今我在政府工作,化名沈严。”微微一顿,“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朱百盛是我杀的。”

她的心咯噔一下,“你说什么?”

“朱百盛已经被政府策反了,”他的声音低沉,“他准备把义会社所有地下成员的名字列成清单交给政府,我暗杀他时,在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了那份名单,已经被我销毁了。如果不是我杀了他,你如今可能已经死了。”

她猛然醒悟,只觉得心头发寒。

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低头吻上她的唇,“茉莉,等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结束了。”

“可你已经结婚了。”她麻木而平静望着他,“我们回不去了。”

“我与我太太只是工作搭档。”他寥寥几句轻轻带过,“我们来南京是为了窃取一份重要军事情报,如果没有这份情报,那成千上万的人都可能会为此丧命。”顿了顿,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别担心,你等我好消息。”

大雨倾盆而下,香粉铺里点着一盏煤气灯,阮素坐在窗边发怔,俞侗走过来,给她递了一杯茶,“我已经把香粉送去广州路24号了。”微微一顿,又道,“是沈太太,对吗?”

她怔怔的,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过了半晌,才接过茶来,轻轻应了个是。

“吃饭吗?”俞侗又问,“我把晚饭做好了。”

“不了。”她慢慢站起身,倦怠地笑了笑,“我不饿,你吃吧。”

她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可他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想,太晚了。

5

雨变成冰雹,最后化成了雪,大雪连着下了三天,白茫茫覆盖了南京城。

阮素推开铺门走进来,大氅上落满了雪,她解开扣子,里面只穿了单薄的洋缎旗袍。俞侗望着她,见她两颊微微殷红,不由地问道:“你喝酒了?”

她没有言语,慢慢靠在墙上,良久,才轻声道:“他请我吃饭,和我说了很多话。”微微一顿,却垂下眸,蝶翅般的眼睫颤了颤,“还给了我一张船票,让我先离开南京。”

俞侗望着她,只是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她摇了摇头,目光迷蒙地望着窗外,大雪纷飞,却想起那一年,北平下了大雪,她和江智平,还有许多学生依然顶着风雪上街游行示威。那时她才十五岁,不顾一切要跟来,他无奈,又生怕她受伤,紧紧攥着她的手,后来警卫队来了,场面很混乱,他让她先跑,自己断后,却被乱枪的子弹扫伤了。

她很愧疚,照顾了他半个月,可这半个月里,他都在同她说,只有冲破黑暗,才能迎来黎明。总有一天,这天下,还是要还给天下人。

他第一次吻她,是在孔家的书阁里。那时,她的名字还叫孔茉莉,孔家宅邸还未被一颗手雷炸毁。她踮起脚拿书,够不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替她将书取了下来。

她怔了怔,回过头来,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在咫尺,彼此的吐息可闻。可他忽然就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后来,北平彻底沦陷。她没了父母,没了家,只余下一个他。

醉意袭来,如何都抵挡不住。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起来,有人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唤道:“茉莉?”

这个世上,还有谁会知晓她原来的名字呢?只有江智平了。可她心里却又清楚,江智平不可能在这里。

她低低呢喃一声,真是醉得厉害。俞侗将她打横了抱起,慢慢往楼上走去。推开卧房的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他没有走,坐在她的床沿,望着窗外落下的雪片,忽然自顾自地提起件往事:“你还记得吗?很多年以后,我在日本遇见你,你说——只有冲破黑暗,才能迎来黎明。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至今还记得清楚。”

她沉沉地睡着,什么也听不见了。

雪簌簌而落,俞侗慢慢地俯下身去,唇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可她却动了动,忽然喃喃了一声:“二哥……”

西洋座钟滴答滴答地转动,他看见她的手包掉落在地,拾起来,里面放着一张船票。他拿起那张船票,看了许久,“撕拉”一声,将船票撕碎。

他走出铺子,久久地站在那里。大雪覆盖了一切的声音,天高地阔,凉薄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人鬼魅似的出现他身旁,低声道:“有个叫沈严的人想要见您。”

“真巧。”他的语调平淡而毫无感情,“我也正想见见他。”

这一醉,从天黑睡到第二日天黑,楼下咚咚的敲门声不断,阮素扶额起身,忍着头疼,走到楼下开门,却是一个卖报模样的少年。

她认得这个少年,是义会社的情报员之一,平日里卖报掩饰身份,有事时负责传递情报。

少年匆匆塞给她一张字条,转身跑进了黑暗中。

天是泼墨的黑,一颗星子也没有。一阵阵不安涌上心头,她回过身,打开纸条,却是空白一片。她移灯来烤,纸条上的字果然浮现出来。

“沈严于南唐路车祸身亡,沈太太于宅里中毒身亡,恐怕已被敌人发觉,特告知,望速速撤离。”

她的心如坠冰窟,仿佛被刀子割开血淋淋的伤口,双肩微微颤抖,纸条慢慢被烤得灼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阮素猛然转过身,却听得“啪”一声响,冰冷乌黑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她的额。(原题:《茉莉晚来香》,作者:玄家阿虞。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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