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人遇到黄种人,论黑皮肤白面具
当白人遇到黄种人,论黑皮肤白面具但是,外乡人与欧洲人混合的后果,却不是能够完全融入到白人社会中,而是“白人既不承认他,黑人也几乎否认他” (91)。同上。Fanon Frantz. Peau noire masques blancs. Éditions Kiyikaat. Columbia South Carolina. 2015.也就是说,黑人的灵魂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而是两种文化的糅合。为了完成变成白人的内心愿望,黑人选择“和白人文化,白人的美,白人的白色,成婚” (91)。« la culture blanche la beauté blanche la blancheur blanche »
与黑人女人们和白人男人们的恋爱关系相反的,是黑人男人们与白人女人们的恋爱关系。虽然像《黑皮肤、白面具》的标题所暗示的那样,许多文学评论家们认为,人们可以拥有着黑人的皮肤,白人的思维,但是对于文学评论家们来说,这样一言以蔽之的理论,只能并且应该被应用于男人们,而并非女人们之间。因此,在许多后殖民主义作家们的作品中,哲学观常常是带有性别歧视色彩的。相比之下,更具有远见的是,在法农的哲学世界里,黑人男人们的思维方式也不一定是优于黑人女人们的。虽然在法农的框架下,看似只有黑人男人们能有白人们的灵魂,但黑人男人们和黑人女人们一样,在白人们面前,表现出强烈的异化和自我厌恶。如果说,从前而论,文学评论家们集中探讨的是思想家法农,那么此时此刻,他们看到的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理学家法农。
黑与白
在第三章《有色男人与白人女人》( « Chapitre 3. L’Homme de couleur et la blanche » )的一开头,法农就指出,与只拥有黑人灵魂的黑人女人不一样,黑人男人的灵魂不完全是黑色的,却具有“散布着不同颜色的地带” (91)。
« la zone hachurée »
Fanon Frantz. Peau noire masques blancs. Éditions Kiyikaat. Columbia South Carolina. 2015.
也就是说,黑人的灵魂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而是两种文化的糅合。为了完成变成白人的内心愿望,黑人选择“和白人文化,白人的美,白人的白色,成婚” (91)。
« la culture blanche la beauté blanche la blancheur blanche »
同上。
但是,外乡人与欧洲人混合的后果,却不是能够完全融入到白人社会中,而是“白人既不承认他,黑人也几乎否认他” (91)。
« le peuple blanc ne le reconnaissant pas pour sien le noir le reniant presque »
同上。
借此,法农似乎隐隐暗示了黑人想从心理和生理上变成白人的行为是非常可笑的。
白色的美
为了指出黑人缺乏归属感的问题,法农以作家勒内·马兰( René Maran )的自传体小说中旅法安的列斯主人公,让·维努斯( Jean Veneuse )的经历为例,表现了他如何更像一个欧洲人,更像一个波尔多人,而不像一个安的列斯人。比如,让·维努斯急切地想要娶一个白人安德烈·玛丽尔( Andrée Marielle )为妻,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向法国女人表白。于是,让·维努斯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好友库朗热( Coulanges ),来向法国女人传达自己内心深处炽热的爱情。然而,库朗热不得不、不断地向让·维努斯强调:“你是一个来自波尔多的法国人”(94)。
« tu es un Français de Bordeaux »
Maran René. Un Homme pareil aux autres. Ed. Arc-en-ciel. p.11.
另外,库朗热有意地表示,让·维努斯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所以跟土生土长的安的列斯人相比,“他对【他】的同胞们安的列斯人一无所知”(94)。
« [il] ne sai[t]rien des Antillais [s]es compatriotes »
同上。
与此同时,库朗热也指出,让·维努斯也“像欧洲人一样思考”,“像欧洲人一样恋爱”,而且像“欧洲人只爱欧洲女人”(95)。
« pense[]en Européen » « aime comme l’Européen » « n’aimant que l’Européenne »
同上。
更重要的是,马兰阐述了让·维努斯如何极度缺乏归属感,即他跟黑人完全不同,而被认为是“非常棕色的”(95)。
« excessivement brun »
同上。
正如法农所说,黯淡无光的棕色象征了,在波尔多,介于黑人和白人两者之间的处境,似乎使得让·维努斯的境地比先前黑人在安的列斯岛的卑劣地位还要可怕。相比马兰,法农更进一步地以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和论证了黑人面对白人时的矛盾心理。
马提尼克岛(la Martinique)
与马约特·卡佩西亚半自传体的小说《我是马提尼克人》不同的是,马兰自传体形式的小说更加直观地反映了跨种族婚姻中,人物心理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如果在《我是马提尼克人》中,女主人公对于白人的爱恋是纯粹的、感性的,那么在《与其他人们一样的人》中,让·维努斯想要与白人成婚的迫切心态,则是基于深刻的复仇愿望。例如,马兰是这样描述这样一桩以复仇为最初动机的婚姻的:“一桩桩,统治欧洲女人的满足感,调配有傲慢的、复仇的味道,的婚姻”(95)。
« des mariages où la satisfaction de dominer l’Européenne est pigmentée d’un certain goût d’orgueilleuse revanche »
同上。
通过以辣椒的味道为隐喻,法农更加生动地表现出黑人对于欧洲女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法农认为,从社会学角度来说,“完全跨种族婚姻”会导致正面和负面后果:对先前卑劣自我的“神圣化”和“去种族化”(97)。
« consécration » « déracialisation »
同上。
但是,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正如“神圣化”和“去种族化”对黑人所暗示的一样,跨种族婚姻通常会对当事人造成创伤性的,甚至毁灭性的打击。
《与其他人们一样的人》( Un Homme pareil aux autres )的作者 勒内·马兰( René Maran )
因此,跨种族婚姻,可以从心理上击垮黑人。为了表现外乡人的异化,法农引用了心理学家热曼·舸( Germaine Gueux )的心理学著作《遗弃神经症》( La Névrose d'abandon )。正如热曼·舸所说,遗弃是这种神经症的病因。与此相似的是,在《精神分裂》( La Schizophrénie )中,另一名心理学家闵科夫斯基详细地描写道遗弃神经症是“一种自闭症”(99)。
« une sorte d’autisme »
Minkowski. La Schizophrénie. 1927.
然而,闵科夫斯基解释道,患上遗弃神经症的真正原因,却是多重外界现实对内向者的背叛。所以,自闭症实际上是内向者在面对外界遗弃时的一种具象体现。比如,从内在来说,让·维努斯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从外在来说,他为此留下了“这孩童般的泪水”( « ces larmes d’enfant » )(99)。
« la solitude » « ces larmes d’enfant »
同上
通过让·维努斯人物的解析,法农阐述了,在安的列斯人与白人抗争的历史中,真正的内核是一幕幕悲剧。
《遗弃神经症》( La Névrose d'abandon ) ;热曼·舸 ( Germaine Gueux )著
总的来说,正如斯美拉达所说,让·维努斯与安德烈·玛丽尔的恋爱关系只是从事物反面表现了白人在黑人面前,地位绝对的“至高无上”,和法农对黑人低下地位的现实中现状的深深不满(12)。
« suprématie »
同上。
想要让黑人获得真正的平等,获得和白人真正的爱情,在法农的年代和当下看来,仍然是不切实际的。与白人的金头发和蓝眼睛所象征的美好相反,让·维努斯的朋友奈德爸爸( Papa Ned )被认为是拥有一张“丑恶的、黑色的脸”。
« un visage villain noir »
同上。
正如法农所说,真正让人愤懑的是,如果白色永远与善良美好的一面相连,黑色则永远与邪恶与丑陋的一面密不可分。然而,法农也不由自主地在字里行间论证了答案似乎是,对待白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黑人们能够学会接受并且与真实的自己达成和解,而且在现实世界里予以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