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女人的合体字:作部件的汉字及其他
代表女人的合体字:作部件的汉字及其他好 / 奸(姦)/ 如她,这个字形早就存在了。《玉篇·女部》:“她,同姐。”本来是姐的异体字,后来成了死字。20世纪前期,被刘半农依照西洋文法,又独创出来,用作女性第三人称单数。这种用法,曾被中国早期女权主义者所排斥,他们曾认为这是不把女性当作与“他”对等的人。女 / 她在开头,应该先来看看这两个相对的字:男和女。男,象用力或耒(一种翻土农具)来耕田。女,象一个人在敛手而跪。既可指女性,也可用于特指未婚女性。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出来中国古人的智慧:男子要在外边向外发挥自己的潜能,而女子要在家中自觉履行职责,且听从别人的指令,以处理内部家庭事务。虽然在中国古代,人们不分男女都是跪坐,但是,跪这个姿态对女性而言尤其是个重要特征。
作者
王苏谈
马克思主义者,摄影爱好者,Geek,人大马院马哲硕士研究生在读(快滚了)。
中国汉字,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承载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有一些汉字,既跟女性相关,还用“女”作部件。我从中挑选了一些有趣的字,在这里分享给大家。
女 / 她
在开头,应该先来看看这两个相对的字:男和女。
男,象用力或耒(一种翻土农具)来耕田。女,象一个人在敛手而跪。既可指女性,也可用于特指未婚女性。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出来中国古人的智慧:男子要在外边向外发挥自己的潜能,而女子要在家中自觉履行职责,且听从别人的指令,以处理内部家庭事务。虽然在中国古代,人们不分男女都是跪坐,但是,跪这个姿态对女性而言尤其是个重要特征。
她,这个字形早就存在了。《玉篇·女部》:“她,同姐。”本来是姐的异体字,后来成了死字。20世纪前期,被刘半农依照西洋文法,又独创出来,用作女性第三人称单数。这种用法,曾被中国早期女权主义者所排斥,他们曾认为这是不把女性当作与“他”对等的人。
好 / 奸(姦)/ 如
好,在构字上,女即女性,子本是对男性的美称,合起来就表达“美好的女性”之意。《說文》:“女子之性柔而滯,有所好,則愛而不釋,故於文,女子爲好。”古代喜欢省略句子成分,如果补充完整的话,那么,对女子的阴柔性格感到喜爱的那个主语-主体(subject),毫无疑问,就是男性。故而这个字,用现在某些立场来看,就表现了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并且涉嫌有对女性性格的刻板的印象与审美。
奸(姦):三女为姦,指在外面作坏事。造字时是用这三个相同部件表示众多之意,非为定数。想想看,三人成众,众这个字却是个中性词。而所谓奸,本来造字的时候,大概想表示“男性干犯女性”之意,即今人所谓“男性同女性强制发生性关系”。虽然是用女作部件,但这两方的性别对应关系,以今人的视角来看,未必只是男对女了。
如,从女从口。在这里,有一个仅靠口就已经在场的主体,而女性就听从这张口、这个人所发出的指令。所以这个字表示“顺从”。这张口的主人,造字时所设定的,应该是男性。
妆 / 妙 / 妥 / 安 / 妇
妆,化妆。都有爿这个部件,加上了女(女性),就是妆,加上了士(男性),就是壮。声音相似,但表达的意思却很不相同了。这或许就是古代男权社会理想中的性别形象吧。
妙,原来有个与之同声的字,玅,也同妙一样可解作美妙。而妙,则还有小的意思等等。至于能不能把妙解作“女少则妙”,则未可知。在中国古代社会看来女性不年轻了还妙不妙,根据现代中国人的想法,却大概能猜得出来。
妥,以手抓女。这只手,恐怕又是男性的。整个字的意思似乎是,男性只要抓定了一名女性,好像就妥了。妥妥的男权主义。
安,女在房中。《说文·宀部》:“安,静也,从女在宀下。”(《诗经》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这样的诗句,很明显是男权意识的投影。)就现在的主流观点看来,若结婚了却没有房子,女子当然也就安稳不了。
妇(婦),《说文》:“婦,服也。从女,持帚,洒埽也。会意。谓服事人者。”已嫁给男性的女性的核心特征,就是手拿扫帚打扫卫生,也就是所谓服事别人(男人)的人。(古人对外称自己的妻子为拙荆,大约也同男人对女人的角色认知相关联,干脆直接称为“破扫把”了。不敬之意,溢于言表。)
妻 / 妾 / 娘 / 姓
妻,《说文》:“婦與夫齊者也。从女从屮从又。又,持事,妻職也。”女表示性别,又表示手,屮常被解释为家务用具,或表示齐的意思。《说文》的解释也充满了男权主义的气息。首先是说妻子要与丈夫齐心,之后又说妻子的职责就是做家务。现在有人望文生义,把这个字解作男人以手抓女子发以为妻。不确。
妾,《说文》:“有辠女子,給事之得接於君者。从䇂从女。”解妾为有罪的女子,她头上的䇂表示有罪而受刑,她又成为女奴,事奉君。但相应地,有罪的男子却被叫做臣,“牽也,事君也。象屈服之形。”(《说文》)这个字其实画了一只竖直的眼睛。通常不必以男字为部件来构成与男性有关的字,而女性却要专门指出其性别。(然而,“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诗文中女子这样自称,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致。)
娘,良女也。娘的读音,就是由女和良结合而成。日语也留守着这种古老的意思,比如说お嬢さん(小姐)。嬢同娘。
姓,《说文》:“人所生也。古之神聖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从女从生,生亦聲。”这个字,可能关联于人类早期的女性崇拜的意识形态。从《说文》的解释中还能看出,中国人至少不能否认男孩是女人生的。
委 / 威 / 娶 / 婚 / 嫁
委,从女从禾。女表示顺随,禾表示曲。《说文》:“委,委随也。从女从禾。”许慎似乎想借用女性的所谓阴柔性情来表示委曲之意。(但也有人解释为古代秋收时妇女钎(裁)取那割倒堆在地上的谷穗的丰收景象,用以会禾谷堆积之意,许慎的解析,明显也受到了儒家男权主义文化的影响。由此可见,男权文化在不断发展。固化的思维甚至影响到了学术。)
威,从女从戌。戌是斧类武器。威被《说文》解作姑,即丈夫的母亲。《说文》:“威,姑也。”以男权社会的意见,婆婆,作为这个女子的丈夫的母亲,对这个媳妇确实要有威慑力才行。(这是很少见的一个表示女性力量的字了,可惜这个衰老的婆婆,依然为男权家族服务。)
娶,“取婦也。”(《说文》)这个意思本来只用取来表示就行了。取,象用手取下耳朵之形,本来是说军人在战场上割下敌人的一只耳朵以便计算战功。为了专门给取女子为妻这种意思定下一个字,遂在取下面加上了女字。
婚,这个字型源于在中国古代人们在黄昏迎亲。据说这是远古抢婚遗俗的写照。
嫁,女性从自家出去,要嫁到别人家里。(《大学》“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大意说,女子出嫁后自然会生育、教养孩子,古人以此说明“心诚”对齐家的重要。)
妒 / 娼 / 妓 / 耍 / 妄
妒,《说文》:“婦妒夫也。从女戶聲。”嫉也有怨恨、憎恶的意思。
倡和伎,本来都是卖艺的,后来给换上了女字旁,变成了娼和妓,专门卖身了。后来,人们又把倡和伎说成婊子。由于当代中国人对母语的纯洁性不太尊重,现在就有许多以婊字新造的词汇。
耍,用面颊上的毛戏弄女子。不是个好字。
妄,乱也。从女亡声。不是个好字。
关于“妇女”
从妇和女二字的意思,我们可以洞察现代汉语中的“妇女”一词到底是怎样构造出来的。在这里,妇指已婚女性,女指未婚女性,即所谓“处子曰女,适人曰妇”(《说文》)。二者并举,就是指所有女性,包括已婚的和未婚的。既然这里还有个婚否的标准,那么,未达到结婚年龄这个条件的人,当然不能归入妇女,比如我国法律认为14岁以上的女性才算妇女,虽然我国(目前)又规定女性最低结婚年龄为20岁。
妇女这个词所使用的构词法,是并列型,即把两个意思并列放在一起,指妇和女,而不是偏正型,即用前一个字修饰后一个字,指结婚了的女性。对本国文化也知之甚少的普通中国人,并不了解这些语言上的内涵,他们依据社会上对女性的歧视、詈骂和羞辱,诸如什么“三八”等等,就容易且乐于把妇女片面地理解成结婚了的女性,在这种印象中,通常其年龄偏高而其气质庸俗,等等。这里就暗藏着对女性特定的年龄和性格的羞辱和歧视。
当然,妇女这个词内涵着的那个区分标准,是否嫁给男性,本身就带有强烈的男性霸权色彩。这种糟粕,现代汉语迫不得已而从古代汉语那里继承下来了。因为语言不是凭空出现的,必然要在很大程度上尊重和继承早前的语言成果。而在中国,妇、女并举这种用法,很早就出现了。
缺失的男性
有人说,中国的汉字里,用男作部件所造的字,数量极少,诸如侽(“男”)、舅(“舅舅”)、虜(“俘虏”)、甥(“外甥”)、嫐(“戏弄”)、嬲(“纠缠”“戏弄”)等等,用女作部件所造的的字却有这么多,足见女性被重视了。
这完全是种极庸俗的诡辩。男性之在汉字中,是以缺省或残缺的状态而存在的。比如,表强奸的奸,表顺从的如,表娶妻的娶,表戏耍的耍,都有男性在活动,只不过没有完整表现出来罢了。
因为在严酷的男权社会中,占据支配地位的男性,常常在无意识中而不经任何反思,就已经行使了对女性的特权和压迫。许多活动是在理所当然的状况下作出的。在妻这个字型中,我们连一根男人的毛也看不见,但男人就在那里,天然地享受着自己作为家中主宰的一切权力。
所以,在中国古代社会,以男权压迫为其统治支柱之一者,人们确实把这种厌女的社会意识形态体现于造字之中。还有许多压迫关系,亦有所体现,比如改字,就是有一儿童跪在地上为另一人或为家长者,击以手执的棍状或条状物体,比如民字,就是有人拿针戳瞎比如奴隶的眼睛。诸如此类,多少都反映了古代社会中一些暴力的或压迫的社会关系。
当然,我也不太赞成因这些关于女性的字原所具有、甚至仍有遗留的负面含义,而粗暴地拒绝使用它们。当然,如果有更好的说法,也可以多多吸收。
中性的第三人称
顺便说一下,笔者眼见当代中国人常用拉丁字母“TA”来表示不明性别的他者。其实,这原是个误会。本来中国就没有专门为男女而分别出西洋文法中所谓第三人称单数阴性和阳性的代词。中国人长期以来常用“他”字来称呼男女而不加区别。“她”这个字,是在近代为了应对西洋语言而创制的,历时只有约百年。在当时的女权主义者看来,创制个“她”字,反倒是不尊重女性了。
但是在更深入的考察中,我们可以发现,中国人之所以不区分出与西洋文法相对应的阴性第三人称代词,乃是由于他们又把那个他者先默认成了男性。男性这个条件,究竟是汉语中的缺省设置。从这个更深入的角度来看,不加区分,乃由一种无视女性的立场所导致。
加以区分,在书面的识别上,是件好事,从尊重女性的特殊性这个单方面来看,是进步的。——只要我们别像当时的女权主义者那样,把“她”之类的词理解成所谓“区别对待”。按照这个稳固的立场,区分各种性,就有其必要,而且也合理回应了西洋文法的冲击。
据此,经过仔细检索,我已发现,要想表示中性第三人称,可以借用已有的彵字。
这是个好字,意思是“安行”,读音很古老,读作tuǒ。彵可改读作tā,以保持汉语第三人称在读音上的一致,这也是跟随其他第三人称的读音变化而现代化了。有“也”这个部件,在字型上天然地就同他、她、它保持了关联,又有双人旁,可用于表示不定。因此,我向大家郑重推荐这个字,以作为单数中性第三人称代词。可依常规,在其后加“们”,写作“彵们”,以表也示复数中性第三人称代词。这或许也算为平权作一点儿努力吧。
而且,这样做,也能维护我们母语的纯洁性,何乐而不为?
注:本文经编辑部寻专人审稿,许多地方都得到了补充完善。唯有长段补充,笔者不忍夺之而据为己有,故以圆括号标记之。感谢王丽敏老师拔冗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