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堂的爸爸妈妈你们过得好吗(今天有697万孩子还在等待和远方的爸爸妈妈相聚)
今天天堂的爸爸妈妈你们过得好吗(今天有697万孩子还在等待和远方的爸爸妈妈相聚)在知乎上有一个问题:“留守儿童是怎样一种体验?”下面的答案读起来令人心酸不已。其中,260万的孩子,一年连父母的一个电话都接不到,甚至有10%的留守儿童,认为自己的父母已死。更令人揪心的是,还有34%的孩子有自杀倾向。据最新出炉的《中国儿童福利与保护政策报告2019》显示,截至2018年8月底,全国共有697万名农村留守儿童,96%的农村留守儿童由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隔代照料。从区域分布看,四川农村留守儿童规模最大,为76.5万,其次为安徽、湖南、河南、江西、湖北和贵州。另据《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显示,这些697万留守儿童,平均一年见一次父母,时间多在暑假和春节。
前几天,阿信看了一部讲农村留守儿童的纪录片《乡愁》,看完后,想和你们一起讲讲留守儿童这个话题。
如今,“儿童”成为热词,也成为了商业追捧的风口,“儿童教育”“儿童经济”“儿童心理”……开始得到越来越多的讨论,看起来儿童的世界一片热闹。
但是却鲜少有人真的发问:在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儿童的生存状况究竟如何?儿童是否快乐?儿童需要什么?他们应该如何长大?
或者更残忍一点,他们是否可以长大?
据最新出炉的《中国儿童福利与保护政策报告2019》显示,截至2018年8月底,全国共有697万名农村留守儿童,96%的农村留守儿童由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隔代照料。
从区域分布看,四川农村留守儿童规模最大,为76.5万,其次为安徽、湖南、河南、江西、湖北和贵州。
另据《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显示,这些697万留守儿童,平均一年见一次父母,时间多在暑假和春节。
其中,260万的孩子,一年连父母的一个电话都接不到,甚至有10%的留守儿童,认为自己的父母已死。更令人揪心的是,还有34%的孩子有自杀倾向。
在知乎上有一个问题:“留守儿童是怎样一种体验?”下面的答案读起来令人心酸不已。
留守、失学、单亲、孤儿、大病……儿童在困顿与匮乏的境遇中艰难挣扎,却又顽强成长。
儿童的生命本应该是奔流的瀑布,自由而快乐,但这些孩子的声音却受制于阶级、地缘、身份的壁垒而无法被传达。
但在我们的世界里,他们的声音不该如此安静。所以今天阿信,想分享两个故事。
一个人的课堂
谢炎艳的课桌摆在教室正中央,因为没有其他同学。
小学教学楼处在半山坡上,整天受着风吹。冬天的天气略为清冷,谢炎艳翻书的手指微微缩进袖筒里,自习朗读的声音不足以填满空荡的教室。
《寂静的孩子》图片 袁凌摄
上课的时候,老师像面对坐满了的班级那样板书和提问。有时候离开讲台,搬凳子坐到谢炎艳的课桌旁,手把手讲解。
这是广西蒙山县大瑶山深处,夏宜瑶族自治乡六洛小学二年级的课堂,离乡政府隔一座山,要走九公里林区土路,不通班车。
上 课
下半年新学期报到,谢炎艳发现领书的只有她一个。两个同学家都在县城买了房,转学走了,谢炎艳一个人升入了二年级。
眼下谢炎艳稍稍有些习惯了,自习课上一个人大声朗读,课后一个人把作业本交到办公室,双科的成绩也还不错,都是差一分九十。但她仍然希望自习早点过去,上正课,
“上课时,有老师就不孤单”。
但老师并不总是在场,全校连同校长四个教师,要包办从学前班到四年级的全部课程。
“尽管是一个人,费的力气是一样的。”
二年级班主任王老师说,从备课、讲课到批改作业,都要像对待一个完整的班级,不能马虎。
相对于语数课堂上“一对一”的待遇,体育课上谢炎艳情形尴尬。她不得不和一年级或者三年级合上课程。在仰卧起坐的练习中,无人和她配对,幸亏一个一年级女生不会帮同伴按腿,才给了谢炎艳组对的机会。
图片来自网络
谢炎艳说不出谁是自己的“好朋友”,三年级的李万薇因为经常搭伴跳绳,以及上学路上会同路一段,“好像是朋友”。
李万薇经常和谢炎艳搭伴的原因是,三年级班上也只有三个学生,作为女生的她无法与同班两个“哼哈二将”似的男生打成一片或对峙,和低一年级的谢炎艳相处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虽然如此,谢炎艳并不想和别的年级合并,这是近来校长温宗建时常考虑的事情,并且询问过谢炎艳和家里的爷爷。
校长温宗建说,学校会尊重学生和家长的意见,不会强行合并,并且合班要上报中心校和教育局批准。但现实是教师人手不足,为一个人的班级开设全部课程实在有点浪费,自然地使他回想起自己上小学时“复式教学”的经历。他心里一直在考虑的,是合班的具体细节。
《寂静的孩子》图片 袁凌摄
眼下全校学生一共十八人,还包括了四个学前班小孩,最小的才三岁多。除了谢炎艳所在的“一个人的二年级”,一年级四个学生,三年级三个,四年级眼下人数最多,有六个人。
明年他们升入五年级,转去夏宜乡中心小学后,全校学生会立刻下降到十来个人左右。几个上学前班的小孩,也可能到达学龄时转去外地上学。建于1997年的双层教学楼,会比眼下更显空荡。
留 守
戴着一顶印有交警大队“平平安安回家”提示的帽子,走半小时的林间小路,回到山坳中清一色红泥土房的院子,卸下书包的谢炎艳此刻要面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留守儿童。
谢炎艳的父母都在广东佛山针织厂里打工,这也是妈妈娘家所在的地方。过年出门之后,谢炎艳再没见过他们,这是两岁以来年年重演的情形。
谢炎艳的上学路不论晴雨,需要自己走,在同学中她的路算是最短的,李万薇要走一个半小时。
平时照顾谢炎艳的是花甲之年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些的爷爷从去年开始身体走下坡路,医生诊断为免疫力弱,干活容易累,地里主要靠奶奶,卧房橱柜上摆满了一堆两个老人的药。
除了谢炎艳,父母还在家里留下一个一岁多的妹妹。谢炎艳需要帮着奶奶干些锄地、拾柴的农活,放学路上捎几根引火的松枝,添到土屋里的柴火堆上。
《寂静的孩子》图片 袁凌摄
在家里,放下书包,衣服搓得动的要自己洗,更大的任务则是帮爷爷带妹妹。
穿得厚厚的妹妹对谢炎艳的手臂来说显得太重了,但只要有空她就会抱上一会儿,接替时常把妹妹捆在背上的爷爷。看见学步的妹妹在院子里跌倒,谢炎艳赶忙过去抱起来,慢慢摇来摇去。
家务之余,谢炎艳的任务是坐在卧室小窗前,就着油纸透进的光线做作业。读过初中的爷爷,在学习上抓得很严,谢炎艳看电视的时间被严格限定。上学以来得的十三张各种奖状,也被爷爷收在橱柜里,以免贴在墙上孙女看了骄傲。
这间土屋二楼的卧室,是谢炎艳和爷爷奶奶还有妹妹全家起居的房间,摆着两张挂着帐子的老式木床,床顶还挂满了装着换洗衣物的塑料袋,谢炎艳和奶奶睡一床,爷爷带着妹妹睡抵脚的另一张。
爸爸妈妈的房间在楼下空着,码了很多袋去年打的谷子。即使他们回来,谢炎艳也仍然和奶奶一起睡。
距 离
“奶奶去哪儿我去哪儿。”
说这话的时候,她像妹妹一样黏在奶奶怀里,奶奶皱纹纵横的脸上露出微笑。
她的脖子上挂着奶奶求来的一个“乾隆通宝”铜钱和一块心形小玉石,身上穿的是奶奶买的衣服,脚上是奶奶买的鞋,玩的绒毛熊来自出嫁的姑姑。
妈妈买的衣服都封存在楼下一个大包里,给的一串海螺项链也搁在柜子里。爸爸买的一辆儿童脚踏车,冷落地摆在底楼父母的卧房,落上了一层谷壳灰。
纪录片《乡愁》
谢炎艳其实出生在广东。四个月大的时候,妈妈带她回到这里,一个月之后妈妈又离开了。还没有断奶的谢炎艳看到牛奶就哭,奶奶想尽办法喂米糊让她活了下来。
小妹妹则出生在梧州,因为在广东生要花很多钱。五六个月之后,妈妈如同在谢炎艳出生后一样出门打工。
妈妈忙于和爸爸一起出门打工的原因是,她患有“地中海贫血症”,一直要吃药,只靠爸爸一个人的工资,付不出她的药费连带一家的花销。眼下妈妈在广东也经常不能上班,很少寄钱回来。
爷爷前两年可以帮人栽树割草,打打零工,眼下只能靠种好几亩田,供应一家的口粮。
爸爸偶尔给谢炎艳打电话回来,妈妈却绝少出声。因为母女语言不通。妈妈是佛山人,在这边又很少待,不会这边的方言,谢炎艳又听不懂她的口音浓重的“广普”。这也是谢炎艳不愿去广东的原因。
问她喜欢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谢炎艳犹豫了半天,最终选择“喜欢奶奶”,因为“她从小养我到大”。当然还要加上爷爷。
《寂静的孩子》图片 袁凌摄
在谢氏家族聚居的这处大院子里,谢炎艳和妹妹不是仅有的留守儿童。七户人家中,有三户在外打工,过年才回来。
在六洛小学的学生里,几乎没有父母都在家中的。其中两个学生是父母双方出门,单亲的则有好几个。六洛村支书介绍,全村近八百人中,有两百多人在外务工,学龄儿童中母亲出走不归的有十户,仅仅李万薇所在的五组,母亲“跑了”的小学生就有三个。
谢炎艳的班主任王老师说,能感觉到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心里的孤独,像是缺了一块,拼命弥补却补不起来。
谢炎艳“可能是最好的朋友”吴丽艳爱哭爱笑,一块上学的伙伴谢婷婷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新近的好朋友李万薇模仿在夏宜乡上六年级的哥哥“谈恋爱”,甚至一年级的男孩谢林州也宣称自己有了女朋友。相形之下,谢炎艳算是“比较听话的”。
图片来自电影《遥望南方的童年》
暮色降临,院子外墙褪去微红的余晖,谢炎艳站上院门口的一棵矮树,像是在向远方眺望,这是本地儿童习见的姿势。
寻回来的温润
“妈妈,你知道胶带除了粘东西,还可以做什么吗。”
青孜刚从杭州回到江苏如皋的时候,有次带着然然走过一家托儿所,然然忽然提起这个话头。
“做什么?”
“粘嘴巴!”然然说。他做出了用两股胶带交叉封住嘴巴的姿势。在他离开不久的那家托儿所,午睡时有些儿童不肯睡觉,老师就用胶带把他们的嘴封起来。
然然也睡不着。但是他害怕被胶带封住嘴巴,不敢像别的孩子翻身闹腾,只是静静地闭眼躺着假装睡着,或者偷偷望着教室的天花板。
图片来源于网络
儿子从出生到三岁以来,这番对话是让青孜最为震惊的一次。她想起了近来幼儿园老师对她反映的然然的情形:上课时从来不出声,老师提问他像没听见,下课静静待在座位上,不和别的孩子玩耍,
“看上去好好的,却像有一种很重的疾病”。
她想到在杭州的时候,然然外婆曾经告诉自己,每晚自己打电话回家,话筒一挂,然然就会在那头哭闹起来,怎么也哄不住;她想到邻居曾对然然开玩笑,说你爸爸妈妈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弟弟妹妹不要你了。
后来二胎政策放开,爸爸跟然然开玩笑说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了,然然着急地拉住自己讲,
“妈妈,你生下来就送给对门好不好,你想看妹妹就到他家看,不要把她带回来啊。”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三年之中,母亲青孜、父亲焦华和儿子然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焦华长期在杭州做水电工程师,还曾经长期外派日本,青孜在南通做家纺,从相识到结婚,一直两地分居。然然六个月大的时候,青孜去了杭州,把然然留给了外婆。
“胶带对话”确立了青孜和焦华不让儿子当留守儿童的想法。
夫妻两人的收入无法在杭州买下一间学区房,青孜因此选择回家,在南通另找了一份行政岗的工作,每天可以准时下班回到如皋家中,大部分时间用来陪儿子。
焦华设法调到离家更近的上海,因为提前解除了外派合同,还赔给了公司钱,然然六岁那年,焦华又辞掉上海的工作,回到老家做书法课教师。
夫妻两人告别了大城市的生活,决定把先前亏欠了儿子的补回来。
“留守”的痕迹
刚才妈妈让然然给自己和客人倒饮料,然然有些局促,倒得太急,倒洒了。然然手持瓶子,显得低眉顺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青孜连忙说不要紧。一边解释,
“他还是习惯了受批评”。
周末是开书法培训班的爸爸最忙的时段,妈妈在家里陪着然然。最初从杭州回来的时候,母子俩更加形影不离。
图片来源于网络
青孜回忆,那段时间每天然然都要问很多遍:
“妈妈你爱我吗?”“妈妈你爱我吗?”
青孜一遍一遍回答:
“妈妈爱你,一直爱你。”
然然追问:
“有多爱?”
晚上然然不愿一个人睡觉,他以一贯的“懂事”方式要求:“妈妈,我知道我长大了要一个人睡,可是你能不能等我长大了再走呢?”
现在八岁的然然卧室里仍旧放了两个枕头,平时自己睡,有时会要求妈妈过来一起睡,问起来,然然还是更喜欢跟妈妈睡,但又改口说是“一个人睡”。幼年的然然一直跟外婆睡,但他更喜欢和妈妈睡,“没有理由”。
青孜感到,当初只有六个月大的然然,已经知道爸爸妈妈离开了自己。她歉疚当初只考虑自己,担心从怀孕辞职到生产,已经一年多没工作,再下去要与社会脱节,也想和长期分居的丈夫在一起。
去杭州时固然是带着然然,但自己上班后已经无力顾家,负责照料然然的外婆在杭州那边水土不服,只好让外婆带然然一起返回如皋。
图片来源于网络
当时只想到,孩子就是吃饱穿暖不生病,到了上幼儿园上学的年龄,再考虑找个好的地方,心里就没有“留守”这个词儿。
她想把从前的豁口填充起来,没想到又添了新创。上幼儿园之前,然然在托儿所过渡了两三个月,却有了后来的“胶带对话”。
等到进幼儿园,然然的情形已经很严重,不会吃饭、不懂遵守规则,甚至午睡时不会自己穿衣服脱衣服,总是胆怯地坐在一边。
一年之后,然然的“病”才好了许多,像一个正常的儿童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从大城市辞职回家,是夫妻两个人的事。
青孜回忆,丈夫是个内敛温和、不太会表露感情的人。但在杭州期间,有次电视上一个小男孩表演京剧,他是留守儿童,爸爸妈妈在外地务工,从小跟着外婆长大,跟着外婆学会了京剧,主持人问他,如果节目组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许一个什么心愿?
男孩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爸爸妈妈在我身边。青孜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焦华泪水流下了眼角。
夫妻没有说话,但或许从那一刻,在回到如皋的想法上达成了默契。
然然的生日刚巧在六一儿童节。六岁生日那年,然然在爸爸制作的“吾儿然然成长记录”上写下:
“爸爸不在家,太遗憾了!可是又收到爸爸的礼物,一架航模飞机,太开心了!”
青孜知道,儿子的话前半段出于真心,后半段来自懂事。
爸爸妈妈送的玩具不能代替真人,电话也不能。
从前在杭州时青孜和焦华跟儿子通电话,然然抱着话筒就是不说话,只是咿咿呀呀几句,像是应付,放下电话却在那头哭起来。
青孜觉得,儿子身上还有当初“留守”的痕迹,饭桌上的表现就是例子。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家人出去吃饭,大人聊天的间隙,妈妈让然然和同来的两个小伙伴离开座位玩一会儿,孩子们绕着餐桌追逐得满头大汗,衣服上面沾了汤汁。当他们摘了餐厅墙上挂的假花,受到服务员训斥,然然一声不吭,头比两个小朋友垂得更低。
青孜注意到了这一点,说:
“然然很规矩,别人让放下他一定会放下。他比一般小孩更在意大人的眼光。”
青孜会有意去纠正他这一点。家里书桌上有台可以收听付费知识节目的智能音箱“小丫”,青孜买下时适逢然然期末考试,她搁在办公室,寒假里才给然然,然然主动对客人介绍说:
“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数学99,语文98,这是对我评上三好学生的奖励。”
青孜则说:
“这是奖励你在寒假里能自己看书,自己玩儿的,跟你的学习成绩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于妈妈的纠正,然然没有反驳,和先前倒溢了果汁一样,显出低眉顺眼的神情,柔软的卷发和双眼皮增添了这种情态。
在几乎所有关于留守儿童与流动儿童的报道中,父母都认为外出务工是为了给孩子以后更好的生活,接受更好的教育,不必像自己这样辛苦。很多父母都表示,这些是无奈之选。
在中国,父母的流动影响了上亿个孩子。
但当留守或单亲的孩子长大,情感世界始终有一个无法缝补的破口,这可能令他们一生都无从拥有一份完满的感情表达。
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社会发展的路程中,在城镇化大踏步迈进的征途上,留守儿童问题是个始终绕不开的坎。它像是时代的阵痛,无法避免。
但作为我们个体和社会,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至少,作为出版机构的我们,能做的,是让关注留守儿童的好作品发表出来,让他们的声音被更多的听到,希望有一天,孩子们都能在父母身边茁壮长大。因为,
分离或许是为了更好的重聚
但孩子们的成长却再也无法重来
本文故事内容摘自《寂静的孩子》袁凌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