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ython金融数据分析课(冯雷教授专栏功亏一篑)
python金融数据分析课(冯雷教授专栏功亏一篑)保罗显然看出我的意图,面露不快。如果没有下一台手术,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等下班了。“那我们赶紧把这个病人送到监护室,我们还来得及在五点前上动脉瘤手术。”按照麻醉科的规矩,如果手术在五点前开了,他们就要找人接替保罗或者强迫保罗完成手术再下班。不识相的托妮娅又钻了出来。“刚才那个动脉瘤病人有点着急,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开手术。她有一大堆亲戚朋友请了假来陪她手术。她不想改期。”她的一句话把我拉回骨感的现实。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三点半。我看一眼保罗。“你几点下班?”“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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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亏一篑
死神的獠牙被一棒子击碎。绝望后的喜悦胜似美酒的陶醉。虽然她还支吾地说不出话,但她有力的攥拳,扭动的脚趾,比胜利的号角更加动听。我跟格蕾丝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尽力忍住兴奋的泪花。
不识相的托妮娅又钻了出来。“刚才那个动脉瘤病人有点着急,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开手术。她有一大堆亲戚朋友请了假来陪她手术。她不想改期。”
她的一句话把我拉回骨感的现实。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三点半。我看一眼保罗。“你几点下班?”
“五点。”
“那我们赶紧把这个病人送到监护室,我们还来得及在五点前上动脉瘤手术。”按照麻醉科的规矩,如果手术在五点前开了,他们就要找人接替保罗或者强迫保罗完成手术再下班。
保罗显然看出我的意图,面露不快。如果没有下一台手术,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等下班了。
“麻醉恢复室说起码要15分钟后才会有床。”
我没注意到他给恢复室打电话,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但拖延显然对他有利。
“那正好。你们先送她去楼上做个CT。做完CT恢复室的床就有了。这段时间,清洁工可以进来打扫导管室。等你们从恢复室回来,也就是四点左右,我们就可以开下台手术了。”我得意地瞥一眼无奈的保罗。
托妮娅冲保罗挤挤眼,吐了吐舌头。
“噢,托妮娅,你过来。病人血压多高。”我觉得她跟保罗之间有点不对劲,就把她叫出导管室。
“125/70。”
“很好。这回你得给我盯紧点。别让高压超过140,以免脑出血。”
“没问题。”她那扬起的下巴,坚挺的鼻子,抿笑的嘴唇,俏皮的眼神,把自豪尽现无遗。我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所以没觉得她这表情讨厌,不得不承认她有妩媚动人之处。
我想着特蕾西肯定焦急地等待她母亲的信息。但我现在还不敢去告诉她手术成功。取栓手术的意外太多了。多少次手术中一切正常,但术后的CT显示大面积脑梗死或脑出血。现实教会我等待和谦逊。
我回到办公室,写完医嘱,包括两种降压药和用药指征,然后写了术后报告,给出我想要的血压范围。这时电脑上显示病人已经做完CT。我在阅读屏上打开她的影像,发现基底核和岛回周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显示造影剂染色。这个地方大概发生了脑组织坏死,血脑屏障被破坏,所以刚才手术中打的造影剂有渗出,目前还没有出血的迹象。这完全在意料之中。如果控制好血压,出血的风险应该不大。我于是决定去向特蕾西报喜。
特蕾西一脸惶恐,正在候诊室外的楼道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打手机。远远看见我,她挂断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到我跟前,脚一崴,差点摔一跤。我赶紧上前扶住她。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魂不守舍。我妈妈的病像是晴天霹雳,让我六神无主。我真是好担心,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祷告。只能告诉我和她的亲戚朋友们一起为她祷告。请告诉我我妈妈没事了,手术成功,她会完全康复。”
我情不自禁地说:“看来上帝回答了你的祈祷。手术很成功。我们不但取出了脑子里的血栓,还把她的心脏病也治好了。”
“真的吗?你不是唬我?这是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太激动了。让我给你一个拥抱。”我张开双臂,任由她把激动的热泪洒在我的肩头。“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医生。我知道。这真是太棒了!”
等她慢慢冷静了,我告诉她她母亲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还有脑出血的风险。新瓣膜也有可能栓塞。她的眼里只有欣喜,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我又跟特蕾西聊了一会儿,看手表已经四点一刻,估计动脉瘤手术要开始了,就打断了她的话,握手告别。
走进导管室,我惊异地发现病人不在台上。保罗和托妮娅也不在。我抓起电话,挂通恢复室。那里的护士告诉我床位在20分钟前就准备好了,但是病人还没到。难道他们去了重症监护室?我又拨通那里。没人见到他们。他们去哪里了?我心里的焦急,恐慌和愤怒混在了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走进手术预备室,希望他们在那里准备动脉瘤病人。果然,隔着门我就看见他们俩,站在特蕾西母亲的床边有说有笑,神态十分亲密。等我走近,听出他们在讲法语,计划周末骑车出游。
心里悬着的石头刚落地就砸出怒火。“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说笑。恢复室的床半小时前就好了。”
保罗装出惊讶的神情:“真的吗?我们做完CT时床位还没有准备好。我告诉护士长等床好了呼我。她肯定忘了。我们这就过去。”
我心想,他还挺会推卸责任。这时我发现血压计上记录病人的高压182毫米汞柱。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她什么时候的血压,你有没有给药把它降下来。这样的血压会引起脑出血的。尤其是她的基底核中风容易出血。”我问托妮娅。
托妮娅向保罗努努嘴,“他已经给药了。”
我稍稍放松了一点。
“噢。那就好。你都给了什么,给了多少。”我问保罗。
“3毫克的肼酞嗪(一种静脉注射降压药)。”
“这么点?我医嘱上写的是一次10毫克。”
“我不是护士。我看不到医嘱。苏醒过程中,血压飘升是常事。完全醒了,血压往往会降下来。我怕她对肼酞嗪敏感,就从小剂量开始给。另外我还给了她1毫克咪达唑仑(一种短效镇静剂)和100微克的芬太尼(一种高效止痛药)。这些也有降压效果。”
“什么?你不知道不能给中风病人镇静剂加止痛药吗?这会引起她意识障碍,影响神经功能检查,掩盖脑出血和再次中风的症状。”
“她刚才血压增高,心率加快,嘴里嘟囔着,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怀疑她伤口疼痛引起精神紧张和高血压,所以用了镇静剂和止痛药。你也没跟我说过不能用呀?”
“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我平时都是这样用药的。谁知道你们神经科的病人与人不同?”保罗就是不肯认错。
我转身对托妮娅说:“他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呀!你没看见我的医嘱吗?我刚才还特地嘱咐你看好血压。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我们是在转运病人当中。我还没来得急看医嘱。对了,医嘱是写给恢复室护士的,病人到那里才生效。目前病人还应该由麻醉科负责。”你光顾打情骂俏了。刚才你俩还聊得火热,一出责任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更鄙视他们俩了。
“我们麻醉科是辅助科室。归根到底要由手术大夫负责。”保罗一句话又把责任推回到我身上。我气得肺都要炸了。但他的这句话同时又提醒了我。我还是先看看病人出没出事吧。出了事,我毕竟是责无旁贷。
我看见病人闭眼躺着,就上前呼唤她的名字。她没有反应。我伸手去按她的胸骨,同时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她的眼睛仍然闭着。左手缓缓地抬起,伸向我施压的地方,但右手毫无动静。我翻开她的眼皮,发现她左侧瞳孔散大了。
“糟糕。她出血了。”恐惧为恼怒添柴,心里的火终于爆发。我狠狠地瞪了保罗和托妮娅一眼,破口大骂。“混帐!瞧你们干的好事。我饶不了你们。”
托妮娅的脸吓得煞白。保罗似乎还想辩解,但我打断他:“赶紧给她10毫克肼酞嗪。再连续给几个10毫克柳胺苄心定(另一种降压药),把血压降到140以下。”
“托妮娅,你赶紧停了抗血小板药的滴注,打电话告诉CT室,我们要回去做CT。”
几分钟后CT出来了。她果然基底核有一大块出血,压迫脑干。一块冰掉进我的怀里,通身凉得发抖。死神又在蠢蠢欲动。绝望把恼怒挤到了一边。我低头闭眼沉默了半分钟,感觉心里的恼怒又不屈地翻转过来,让我不甘就这样沉溺下去。我要伸手乱抓,抓不到救命的稻草也要做最后的努力。
我抄起电话,呼叫神外值班大夫。不一分钟,约翰就打了回来。我向他简单汇报了病情,问他能不能马上清血肿,去骨瓣,减除对脑干的压力,救病人一命。
约翰犹豫了一下说:“这不是很难的手术。问题是病人用着抗血小板药,手术视野会是一片血肉模糊。我一般不喜欢做这样的手术。术后的CT肯定很难看。但如果你认为这是救命的手术,我想我硬着头皮也要做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赶紧给病人输血小板。没有血小板,我是没法下手术台的。”
“那当然。我现在就让他们配血,尽快输血小板。谢谢你。”约翰不是个出色的神外大夫,做不了高精尖的手术。但他基础扎实,而且有自知之明,说到做到,在关键时刻靠得住。
我看见保罗和托妮娅还在努力地控制血压,就对托妮娅说:“给她上氯维地平(一种新的钙通道阻断剂)吧。这样血压容易控制。”
托妮娅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好主意。可是静脉滴注降压药必须由重症监护室的护士给,我没资格。”
“什么?你不是重症监护级别的护士吗?你没资格,谁有资格?”我几乎无语。
“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们介入室的护士跟她们同级不同工。说实在的,我知道这种规定很荒唐。用氯维地平调血压是很容易的事。我来这里之前在心脏监护室用过。没什么难的。每两分钟测次血压,然后增加或减少剂量就是了。一般15分钟内就能找到适当剂量,把血压控制在目标范围。雷医生,如果真是需要,我可以给,当然只是为了你的病人。不过,我们马上就到麻醉恢复室了,那里的护士可以用这个药。”
我想也是,就没再强求。
等把病人安置在了恢复室,把开颅手术安排好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约翰一起去找特蕾西签字。
特蕾西的泪又涌了出来。这回是悲伤的泪,因为她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用颤抖的手签完字,身体有些摇晃,好像站不住。我赶紧伸手把她扶住,帮她缓缓坐下。我问她要不要去急诊室。她说不用,只是突发事件太多,她有点支撑不住。坐一会儿,稳定了情绪就好了。她说她相信我们都在为她母亲尽力。她会继续祈祷。
我跟她又说了几句。回答了她的问题。告诉她虽然她母亲病危,但不是没有希望。看她恢复了平静,我就离开了。尽管我的情绪也跟着这个病人的病情起伏几次,剩下的只有空乏和疲劳。但我必须尽快恢复,振作精神,忘掉这个病人的霉运。因为我还有一个手术要做,还有一个病人的生命在我手里。我不想再坐一次过山车。
两个小时后,我的手术完毕。送病人去恢复室的时候,看见约翰正好走出来。他晃着肥胖的身躯,踱着鸭子步,刷手服让汗水完全浸透了,满脸都是倦容。
“止血很困难。我做了我所能做的。她的瞳孔恢复了,但仍然深度昏迷,右侧没有反应。她会活下去,但不知道她想不想这样活下去。”
“谢谢!”我握紧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几天,我脑子里不断回响约翰的话。病人只有稍稍的好转,靠呼吸机和鼻饲维持。特蕾西每天早晨都来看望她的母亲,浓妆艳抹遮盖不住她的疲劳与绝望。终于,术后第四天,她又恶化了。CT显示左侧大脑完全坏死。右侧和后脑也出现了中风。因为脑出血,我们停了她的抗血小板药。失去药物的阻碍,血栓重新堵塞了她的颈动脉,玷污了她新换的瓣膜,并被血流冲到全身各处。接下去她的肾脏会衰竭,肠道会梗死,肢体会坏疽,肺部会感染,心脏会衰竭。希望彻底没有了。
不用我多说,特蕾西明白最后的时候到了。她要求单独跟母亲待一会儿。我们走出房间,隔着玻璃门,看见她坐在床边,俯身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略扬眉毛,面部放松,嘴唇微颤,仿佛在哼一首催眠曲,回忆小时候伏在母亲怀里的时光。病人在机器鼓动下平稳地呼吸,安详,平静,像是在睡梦中。有了爱,死亡竟也是美丽的。
过了半小时左右,特蕾西走出来,冲我点点头。“让她去吧。她过了很好的一生。虽然很早就离异了,但她爱过,也被爱过。我就是她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她给了我一切。她还资助了好几个学校,当了几家慈善机构的董事。我会永远爱她。天堂里她也不会孤独。她会永远幸福。”
“对不起。我们没能把她救回来。我们努力了,只是运气不够好。”
“你们尽力了,辛苦了,谢谢。”她给我一个拥抱,一行热泪滴在我肩头。
等她走了。我写完医嘱,按下回车键,然后看着护士把大剂量的吗啡滴进病人的静脉。病房里萦绕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庄严和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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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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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美华医师
作者:冯雷医师
冯雷博士现任美国洛杉矶凯瑟医学中心神经介入主任,运用动脉插管的高精技术治疗各种脑血管疾病,包括中风,脑血管瘤,脑动静脉畸形,脑肿瘤等等。他早年曾在北京大学和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本科学习,后赴美国获得洛克菲勒大学神经科学博士和哥伦比亚大学医学博士。毕业之后他选择了神经介入这门新型学科,经过在哥大和UCLA的七年实习和进修,他创建了南加州最成功的神经介入中心。在这期间,他还从事了多项基础和临床医学的研究,在美国权威杂志上发表了三四十篇科研论著,担任过哥大和UCLA的客座教授,是一位集临床,科研与教学于一身的优秀医生。冯雷医师是SCAPE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的资深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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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冯雷- 美国洛杉矶凯瑟医学中心神经介入主任
审稿/徐宇红 - 辛辛那提退伍军人医院急诊科医生
插画/孟园园 - 北京中日友好医院麻醉科医生
编辑/杨老汉在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