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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把自闭症儿子教得很好的爸爸(快点儿妈妈和等会儿)

一个把自闭症儿子教得很好的爸爸(快点儿妈妈和等会儿)过了一会儿,我又过去,他还是那个姿态盯着那堆纸,我说:“爸爸,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茫然地抬头,我都不确定他是否看到我了。他说:“等会儿啊,我得赶紧把这些数字统计完。”园车来了。她拎起我把我放在高高的车阶上。我找到座位想跟她挥手告别,却只能看着她跑走了的背影。这就是我的妈妈。她永远在跟我说:“快点儿,快点儿!”所以,我叫她“快点儿妈妈!”晚上。我拿着一本书,去找埋首在一堆纸里的爸爸,“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

一个把自闭症儿子教得很好的爸爸(快点儿妈妈和等会儿)(1)

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个人的大嗓门吵醒,她叫道:“快点儿,快点儿,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我一起床,她发出一连串让我发懵的指令:“快去尿尿,快去洗脸,快去刷牙,快来吃早餐,快点穿上鞋子,快点背上书包!”

我们终于在路上了,然而,她大声说:“快跑!”我很想回头看看我们的后面是不是有大灰狼在追赶我们,但她拽着我狂奔,让我都无法回头看。

我们跑到园车点。园车还没来,“我想去荡会秋千。”我说。她很干脆地说:“不行!快点儿站这边来,园车就要来了!”

园车来了。她拎起我把我放在高高的车阶上。我找到座位想跟她挥手告别,却只能看着她跑走了的背影。

这就是我的妈妈。她永远在跟我说:“快点儿,快点儿!”所以,我叫她“快点儿妈妈!”

晚上。我拿着一本书,去找埋首在一堆纸里的爸爸,“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

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茫然地抬头,我都不确定他是否看到我了。他说:“等会儿啊,我得赶紧把这些数字统计完。”

过了一会儿,我又过去,他还是那个姿态盯着那堆纸,我说:“爸爸,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等会儿啊,等会儿啊,我忙完这些告诉你。”

我看着他,他不看我,他看着他的纸。这就是我爸爸,我叫他“等会儿爸爸。”

妈妈又在叫了。“快点儿上床,明天又好起不来了。”我举这个字,问她。她匆匆瞄了一眼,叫道:“快慢的慢。快点儿,躺下!闭上眼睛。”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字,是叫慢吗?

我闭上眼睛。

隔壁房间。妈妈在拖地,她说:“忙得连死的空儿都没有。”

爸爸还在纸堆里,他说:“这年头,只有死人有资格歇会儿。”

周六了。

我在睡觉,妈妈叫我:“快点儿起床,上午的钢琴课都落下太多了,你们班的童童已经学到小汤姆森2了,你还在学1,你就不能快点儿学啊?”

我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又转过头喊:“老公,你快点儿送囡囡去学钢琴。”

爸爸喊回来的是:“等会儿啊,我上午临时有个会要开。”

上午我去学钢琴。下午我去学英语。周日上午我去练舞蹈。中午吃饭。妈妈说:“科技馆开业了,快点儿,我们带囡囡去吧,能学到好多科学知识。”

爸爸说:“等会儿再带囡囡去坐次旋转木马吧。”

我说:“爸爸,妈妈,这一个星期,我只有这半天的时间,我想跟你们呆在家里。”

妈妈:“快点儿!科技馆五点就关门了。”我们一家三口,匆匆跑着出门。

日子就这样风一样过去。好快啊。太快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多久才发现的。

妈妈忧心忡忡地摸着额头说:“不发烧呀,囡囡你哪儿不舒服呀?”我摇摇头。

爸爸正在打电话,他说:“会议推迟到下周吧。我得带女儿去医院。”

到了医院,好长好长的队伍啊,大家都在等着看医生。终于轮到我们了,医生还在忙着跟上一个患者说话,就拿了个体温计放在我腋下。

妈妈一直说,但我看到医生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自顾自地说:“好,没发烧,不咳嗽。开点药吧。”

我们取了一大包出来。妈妈的“快点儿”,又加了一个“快点儿”,那就是“快点儿吃药。”

我吃了好几天的药。

爸爸妈妈又带我看医生,这次,他们比上次更显得焦灼。还是那个医生,还是长长的队伍,他说:“还没好啊,那输液吧。”

爸爸说:“我觉得孩子不是感冒了,她只是不说话,没精神。”

医生说:“那就是感冒的症状。输液吧。”

我们去输液。这次,妈妈没有说:“快点儿输吧。”爸爸没有说:“等会儿,我还有点事。”我感觉好多了。

输液几天后。

妈妈拉过爸爸,躲开我,悄悄地说:“囡囡,还是不说话,我看不像感冒。别是误诊了,耽误了孩子。”

爸爸说:“我看也是这样子,我们到另一个医院看看吧。”

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另一家医院。儿科的医生说:“不说话,没精神的,这种状态多久了?”

爸爸妈妈一脸惭愧地说:“就是很长很长时间了,我们也没注意到。”

医生说:“到精神科看看吧。”

爸爸妈妈脸上的表情像白日里撞到了鬼。嘴巴张得大大的,就是合不上。

在精神科。医生在纸上写呀写呀,妈妈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们孩子没多大问题吧?”

医生声音很冷地说:“自闭症。”

爸爸抱起我就走,边走边怒道:“好好的孩子给诊断坏了。我们囡囡这么活泼,这么可爱,怎么可能……”边说边流下泪来。

妈妈在身后已哭得涕泪滂沱。

又是医院,还是精神科。

另一个医生,也在纸上写呀写。这次换了爸爸小心翼翼地问话:“我们孩子没多大问题吧?”

妈妈的脸色很白。紧抿着嘴,不敢说话。

医生声音很冷地说:“孤独症。”

这一次,爸爸妈妈没有哭。他们甚至连表情都很镇定,只是感觉他们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

这天爸爸回家,跟妈妈悄悄说:“我一个朋友说,在保靖那儿,有个医生,囡囡这种情况不知行不行。”

妈妈说:“那快点去吧。”这次,爸爸没有说:“等会儿。”

我们一家三口开着车,一路往保靖开去。路上,天空越来越晴朗,空气越来越新鲜。绿色越来越浓郁,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我们来到座茶园。爸爸下车打听,附近的人都非常热情。但爸爸却眉头紧缩地上车来,对妈妈说:“怎么不是医院,而是个茶庄。”

妈妈也蹙眉说:“既然来了,还是去看一看吧。”

车开到山下,停下来,我们三个人步行上山。

环境清幽,鸟儿欢叫。

爸爸妈妈一人一只大手牵着我的一只小手。有多久,我们三个人没有这样在蓝天下慢悠悠地走了?这次,妈妈也没有说:“快点儿!”

到了一家茶馆,门匾上是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茶道,慢的艺术。

进了茶馆,说明来意,有人领我们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蔼然的老婆婆。她微笑着说:“孩子,坐到婆婆身边来。”她拥我入怀。

妈妈开始很快地叙述我的病情。婆婆打断了她,说:“慢点儿,先喝杯茶吧。”

爸爸端起茶来,一口饮尽。婆婆笑了:“喝茶,不是这样子的,喝茶,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

爸爸急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我们带囡囡去过很多医院了,是有朋友推荐,我们才来到你这儿。”

婆婆笑着示意爸爸站起来,让爸爸跨出一步,又拉我上前,迈出一步。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爸爸步子的一半。

面对婆婆的举动,爸爸妈妈更是一头雾水。

婆婆重新坐下来,给爸爸妈妈续上茶,慢慢说道:“囡囡的情况我早就听你的朋友说过了,我也大致知道怎么回事,才让你们来的。刚才你也看到了,你迈出去一步,孩子迈两步也跟不上你的趟。你们的速度太快了,孩子跑着追也追不上,就产生了抗拒心理。”

我站起来,走到墙上,指着那个字问:“这个字念‘慢’吗?”

爸爸妈妈一下子惊呆了。妈妈冲过来,抱住我,哭了起来:“囡囡,囡囡,你会说话了?你又说话了?!”

爸爸也走过来,但出臂膀,把我和妈妈一起搂在里怀里。他也哭了,他说:“囡囡,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爸爸以后要慢下来,陪着你跟你一起成长。”

我不敢置信地钻出他们的怀抱,问:“你们再也不当‘快点儿妈妈’‘等会儿爸爸’?”

他们俩都流着泪点头。

“太好了!”我跳了起来,叫道:“我有一个慢点儿爸爸,一个慢点儿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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