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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我不是金学的门里人,最近才有所接触,觉得在《金瓶梅》研究中有一块不被人们注意的死角,那就是他的诗词部分(不包括曲子)。从方言角度上去探讨作者问题,是一条路子,但还缺少说服力,因为方言词语存在着交错性,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能凭几个方言词语,就去咬定《金瓶梅》的“籍贯”是江苏武进,还是山东峄县,或者是山西应县呢?既然“籍贯”难明,更遑论真名实姓的作者了。名士或“大名士说”,专家们罗列出的论证材料,如果是和某一位专家同一观点的话,自然觉得言之成理,毫无异议:但若从另一角度上去检验,又会出现矛盾而不能自圆其说。历年来,之所以出现众多的“候选人”,原因就在于此。根据本人对《金瓶梅》的涉猎,觉得它不是出诸大名士或者小名士之手(论据见下文)。

《金瓶梅》的作者问题,是“金学”中的哥德巴赫猜想。结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打了多少年笔墨官司,谁都不是胜者。总的说,专家学者们的着眼点,可以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

(1)相信古书的记载。(2)引用词曲素材现象。(3)方言调查。(4)创作风格。(5)书中的前后矛盾。

如果打算从某一个着眼点上去突破,也只能是“一斑”的研究,不是全豹之窥。如果把上述的着眼点综合起来研究,似乎还凑合不成一只“全豹”。

在众多的专家论证中,以“相传说”最不可靠,那些“有人”、“老儒”、“门客”等等,只能把人们引到研究“永动机”的死角里去。

名士或“大名士说”,专家们罗列出的论证材料,如果是和某一位专家同一观点的话,自然觉得言之成理,毫无异议:但若从另一角度上去检验,又会出现矛盾而不能自圆其说。

历年来,之所以出现众多的“候选人”,原因就在于此。

根据本人对《金瓶梅》的涉猎,觉得它不是出诸大名士或者小名士之手(论据见下文)。

从方言角度上去探讨作者问题,是一条路子,但还缺少说服力,因为方言词语存在着交错性,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能凭几个方言词语,就去咬定《金瓶梅》的“籍贯”是江苏武进,还是山东峄县,或者是山西应县呢?既然“籍贯”难明,更遑论真名实姓的作者了。

我不是金学的门里人,最近才有所接触,觉得在《金瓶梅》研究中有一块不被人们注意的死角,那就是他的诗词部分(不包括曲子)。

在《金瓶梅词话》及《金瓶梅》中,有着大量的诗词,以洁本《词话》而言,共有诗词362首,其中七绝203首,七律102首(都包括重复使用的),五绝15首,五律9首,五古4首,六古3首,六律2首,六绝、七古、五言六句古风各1首,词20首。

在这些诗词中,存在着不少毛病,有混韵、重韵、失律、重字、串调、引用谬误等等,从这些谬误中,似乎至少可以说明三个问题:

(1)《词话》绝对不是称得上“名士”作的,更谈不上“大”名士了。

(2)从音韵的角度上来补充方言词语说之不足。

(3)可以对比检验《词话》本与张竹坡本之差别,即“修改”到什么程度。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1)

《<金瓶梅>语言研究文集》

引用谬误

以《词话》为例,下同。《词话》中引用古人名作有四首。

1、刘邦的《鸿鹄歌》(一名楚辞)据郭茂倩《乐府诗集》及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都作: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以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而《词话》第一回写刘邦事时引用却作:

鸿鹄高飞兮,羽翼抱龙。羽翼抱龙兮,横踪四海。横踪四海兮,又可奈何!虽有矰缴兮,尚安所施!


是引用呢还是改写,堂堂大名士,小有名气的小名土,包括一切中过进士、举人等的文人,能说不熟悉刘邦的原作吗?说是故意改写吧,有这个必要吗?

本来是在写刘邦与戚夫人的事,引用原作是最合理不过的,改写是多此一举,何况改写得又如此拙劣。

张竹坡本因第一回不取武松打虎开场,而以西门庆热结十兄弟代之,故没有这一首。


2、李贺的《将进酒》,据《全唐诗》及《李长吉集》作: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滴酒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鼋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在《词话》第十一回中,却把后四句写成:

况是青春莫虚度,银釭掩映娇娥语,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丢掉了一句,与诗律不合,而“银釭掩映娇娥语”一句,似乎是那位“名士”(实为民间艺人)在写作时(应该是说话时)突然忘掉了两句,临时胡凑上去来“救场”的。

在张竹坡本内,除了末句减掉了一个“酒”字外,其他照录《词话》本无误,王世贞、屠隆、李开先、汤显祖、李渔诸家能这么粗疏吗?

3、崔液《赠去婢》,据《金唐诗》及《万首唐人绝句》为: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满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词话》用了后两句,而且用了三次,但每次都有变动。这三处的全诗,又出现了雷同,不妨全部照录。从中也可以看出一点问题来。第六十九回回尾诗

谁道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八十三回

几向天台访玉真,三山不见海沉沉。

侯门一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九十二回

赶到严州访玉人,人心难忖似石沉。

侯门一旦深如海,从此萧郎落陷坑。

这三处诗,除末首切合陈经济严州访孟玉楼被陷害的故事情节外,前两首雷同诗与本回情节没什么联系。

其中把“一入”改为“一日”、“一旦”则毫无道理,看现象,属“连锁误”,“入”“日”在某些方言(如吴方言)里是同音字,它们是同音误,“日”“旦”近义词,可以说是“同义”误。

张竹坡本第六十九回把此诗删去了,第八十三回与《词话》同,“一日”也照“日”不误。第九十二回也与《词话》同,只是醒悟了过来,把“一旦”改正为“一入”。

从“一入”、“一日”、“一旦”的谬误与修改上看,《词话》之为大名士手笔固属胡言,连《金瓶梅》之为名人写定,也着实不敢妄信。

名士、名人们竟然连“侯门一入深如海”的“基本常识”都忘了,岂非咄咄怪事!

4、杜秋娘的《金缕曲》,(此首《全唐诗》作七绝,作者为李锜,题为《劝少年》,此词原文为: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

在《词话》第九十三回中则改成:

人生莫惜金接衣,人生莫负少年时。

见花欲折须当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两诗相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然而,张竹坡本还原封不动,如果是名士写定,难道不肯动用一下“斧子”,让此诗“归正”吗?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2)

《全唐诗》

二、诗歌创作上的错误

自唐代一直到清末,朝廷开科取士,诗特别是格律诗,一直是考试的重要内容之一,一批大大小小的“士”们,为了攫取功名,享受荣华富贵,因之,在做诗上都非常重视,特别是那些“科班出身”的进士、举人甚至秀才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什么四声、八病等等,大都“说”得滚瓜烂熟,因为诗歌关涉到个人的锦绣前程。

万一在考试时,诗歌上出了点小错误,那么即使策论作得不差,也难免演出“落榜”的悲剧。只有那些“半瓶醋”的张打油、李打油们,才会不顾格律的约束,作出打油诗、趁韵诗来,反正不是去求取功名的。

所以历来凡是称得上“士”的,在诗歌创作上,只有内容与艺术性上的差别,对于格律,一般是无可挑剔的。

可是,在《词话》中那么多诗词,实在不敢恭维。名士们是不敢做、不肯做也不屑做的,尽管隐姓埋名或是化用笔名。让我们逐一检阅一番。

1、重字,在诗歌创作中,除了对仗外,一般是不允许出现重字的,除非以意取胜,才可以通融。

在《词话》中,重字的诗共有82首之多,如此众多的重字诗,绝非名士们“故意”为之,今只举其中几首重复两三个字的,如:

头上青天自恁欺,害人性命霸人妻。

须知奸恶千般计,要使人家一命危。

淫妓从来由浊富,贪嗔转念是慈悲。

天公尚且含生育,何况人心忒妄为。

见第二十七回,连用四个“人”字,除第二句的“人”字可重复外,其他两处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莫入州衙与县衙,劝君勤谨作生涯。

池塘积水须防旱,买卖辛勤是养家。

数子数孙并教艺,栽桑栽字莫栽花。

闲是闲非休要管,渴饮清泉闷煮茶。

见第三十五回,诗中重字较多,“教”“栽”“闲”三字是许可范围之内的,而“莫”“勤”两重字是不允许的。

第六十七回

终日思卿不见卿,数声寒角未堪闻。

匣中破镜收残月,箧里馀衣敛断云。

寒雀疏枝栖不定,征鸿断字叹离群。

玉钗敲断心难碎,想像伤心记未真。

第九十三回

谁道人生运不通,吉凶祸福并肩行。

只因风月将身陷,未许人心直似针。

自课宦途无枉屈,岂知天道不昭明。

早知成败皆由命,信步而行暗黑中。

这两首诗重字更多,名土们是写不出来的。这几首在张竹坡本中都换了。

第一首换了[好女儿]词,第二首换了五律,第三首换了[苏幕遮]词,第四首换成五律。

可能是《金瓶梅》的写定者也觉察到这几首诗实在不行,就把它们全“撤”了。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3)

《新刻金瓶梅词话》书影

2、重韵。

一首诗中用两个相同的字押韵,称之为重韵。其错误比重字更严重,除非是一个字押到底(词中称“独木桥体”或“福唐体”),否则,不能通融。《词话》中重韵诗有四首。如:

第十四回

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弄玉搔头。

春回笑脸花含媚,浅感蛾眉柳带愁。

粉晕桃腮思伉俪,寒生兰室盼绸缪。

何如得遂相如志,不让文君咏《白头》。

第十九回

花开不择贫家地,月照山河处处明。

世间只有人心歹,百事还教天养人。

痴聋暗哑家豪富,伶俐聪明却受贫。

年月日时该载定,算来由命不由人。

如果说前一首的“玉搔头”、“白头”(即《白头吟》)是不同的两件事物,勉强可以通过的话,那么后一首的两个“人”字是不能容忍的。

在张竹坡本中,第一首在字句上改动了几个字(“浅感”作“黛蹙”、“志”作“意”)外,韵脚全同。第二首则换成五古。

另外两首,第三十八回的改为曲子[绵搭絮],第八十一回的删去了。这样,张本的写定者已注意到重韵问题了。

3、失律。

自唐代以来,格律是诗体形式的生命。据金圣叹的解释,诗律是唐代开科取士所制定的诗的法律(解得很有道理),谁都得遵循,谁如果不小心违犯了,重则考不取,轻则被行家讥笑。

所以一般会半点子吟风弄月之辈,诗的内容与遣词可以有优有劣,其格律是不会离谱的。

《词话》中犯失律毛病的诗篇有20余首,举几个典型例子,略加说明(符号:—平声,∣仄声,。平韵,△韵)。

淫妇烧灵志不平,和尚窃壁听淫声。

—∣——∣∣。—∣∣∣——。

果然佛道能消罪,亡者闻之亦惨魂。

∣—∣∣— —∣ —∣— —∣∣。

按照七绝仄起平收的诗律,应该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这首诗的第二句“尚”是仄声字,按照“一三五不论(有时一样要论),二四六分明”的规则,此字是绝对必须要用平声字的。

用了仄声字,就是失律,所以张竹坡本把“和尚”改为同义词的“阇黎”。

另外“听淫声”是三个平声字,称为“下三联”,也要避免。故“听”字要求换仄声字,张本未换。

第四十四回

穷途日日困泥沙,上苑年年好物华;

— —∣∣∣—。∣∣— —∣∣。

荆林不当车马道,管弦长奏丝罗家;

— —∣∣—∣∣ ∣— —∣— — 。

王孙草上悠扬蝶,少女风前烂漫花。

——∣∣— —∣∣∣— —∣∣ 。

懒出任从游子笑,入门还是旧生涯。

∣∣∣— —∣∣ ∣— —∣∣— 。

依七律的平起平收格律是:第三句失律,张本改用[满江红]词调前半阕。

如第六十九回

面腻云浓眉又弯,莲步轻移实匪凡。

∣∣— — —∣。—∣— —∣— 。

醉后情深归帐内,始知太太不寻常。

∣∣— — —∣∣ ∣—∣∣∣— 。

此诗不仅失律,且失韵。

第一句既然是仄起,仄仄平平仄仄平,那么第二句就应该是平平仄仄仄平平,可是“步”宇是仄声字。

诗句押的“弯”是上平声十五删韵,“凡”是下平声十五咸韵,而“常”却是下平声七阳韵,根本不能通叶。这一首张本改动得就顺了。

云浓脂腻黛痕长,莲步轻移兰麝香。

醉后情深归绣帐,始知太太不寻常。

韵律都正,足知张本的写定(应该是改作)者的水平要胜过《词话》的作者。

灯月交光浸玉壶,分得清光照绿珠。

—∣— —∣∣ 。—∣—∣∣∣ 。

莫道使君终有妇,教人桑下觅罗敷。

∣∣∣— —∣∣ — — —∣∣— 。

此诗前三句全用仄仄平平仄仄平,不对不黏,张本照录未改,也许是一时疏漏。

在20余首失律诗中,张本作修改的有2首,改成词曲或其他诗体的有5首,被删去的有5首,相同的有5首。说明张本写定者发觉到失律问题,并做出了纠正的工作。

失律不仅在诗章方面,在全部有限的几首词中也有发生。如第三十一回

家富自然身贵,逢人必让居先。

贫寒敢仰上官怜,彼此都看钱面。

婚嫁专寻势要,通财邀结豪英。

不知兴废在心田,只靠眼前知见。

此词书上未标明调名,实为[西江月]。

此调在我编撰的《词律辞典》(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中,共收8体,却没有一体的下片第二句不押韵的,那些名士们决不可能连最常用的词调[西江月]的谱律都记不清的。此词张竹坡本已改为五律。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4)

《词律辞典》

4、混韵。

上文提到过“从音韵的角度上来补充方言词语说之不足”,摸清“混韵”的规律,就是一条正确的路子。

要确定某一方言,唯一准确可靠的手段就是听语音。现代人作方言调查,面对面的听音,很好办。

要探索古方言语音,就困难得多了。古人没有录音带、唱片留下来让我们去聆听研究,大有“往者已矣”之慨。

其实也不一定无用武之地。我们同样可以发掘到他的遗迹,那就是音韵。

方言音韵则很好地保存在诗歌的宝库中,《金瓶梅词话》作者的语音音系,很可能就隐藏在大量诗歌中,特别是在混韵之中,因为有些在诗词上不能通叶的韵部,在方言中是同音字,成为同一韵部,如:东冬、真文,庚青、侵;寒元、盐咸等等通叶。

我们可以检验一下,看一看江苏武进、山东峄县、山西应县……在现化方言中保存了多少不同韵部通叶不分,再配合方言词语,岂不是比单靠方言词语去寻找作者及《金瓶梅》的“籍贯”更有说服力么?

现在我们把《词话》中混韵的诗篇列一个表,供“方言说”的同仁们参考。

本表只列诗篇,不取曲子词,因为曲子词的音系没有多大用处。

大家知道,自宋末、元代以来,北方方言中已经把入声派到平上去三声中去了(见周德清《中原音韵》),而且曲子又常用同部三声叶,甚至邻部借叶,所以曲子的方言音系是不容易分清的。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5)

从上表中看,东冬,庚青,真文,侵韵混押最多,也就是后鼻音韵母:ong enging与前鼻音韵母:en in 相混不分最多。不过,前后鼻音不分的现象,在各方言中比较普遍,因此,只能作为参考。

值得注意的是33回、49回中齐齿呼与撮口呼相叶,即支微(i)和鱼虞(ü)通;89回中齐齿呼与开口呼相叶,即支微(i)与佳灰(ai)通,这种相混,范围要狭小得多,可以作为检验的重要依据。

最应引起重视的是表内的倒二一例,去声与入声通叶。录全诗于下:

堪笑西门暴富,有钱便是主顾。

一家歪斯胡缠,那讨纲常礼数。

狎客日日来往,红粉夜夜陪宿。

不是常久夫妻,也算春风一度。

“富”是去声二十六宥韵,“顾”“数”“度”是去声七遇韵,“宿”是入声一屋韵,根据周德清《中原音韵》,“宿”被派入上声七虞韵,与去声七遇勉强可通,而“富”是宥韵,韵母是ou,即使是现代语音,也只是u,不是ü,除非是古音,角声八韵——鱼、虞、箫、肴、豪、歌、麻、尤——可以通转,也只用于词曲,不用于诗章。

不过此五个字,用现代普通话语音读,韵母全是u,完全可以押韵。此例到可以说明《金瓶梅》的籍贯是在北方,不是江南吴方言区。

因为一是吴方言至今保留入声,二是“富”“顾”的韵母是u,“数”“度”的韵母不是u,是m或ə。

再举一例,即表内的最末一首:

琳宫梵刹事因何?道即天尊释即佛。

广栽花草虚清意,待客迎宾假做作;

美女丽服装徒弟,浪酒闲茶戏女娥;

可惜人家娇养子,送与师父作老婆。

“何”“娥”“婆”都是下平声五歌韵,“佛”是入声五佛韵,“作”是入声十药韵,韵母不同。

按照《中原音韵》,“佛”派入平声歌韵,可以叶,“作”则派入上声筱韵,除古音“角声”通转外,怎么也凑不到一块来。

我们不妨以此来检验一下武进、峄县、应县或其他有怀疑的地方方言,有无入声与上去及平声通叶现象,或许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这两首张竹坡本第一首换写为五律,第二首干脆删去了。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6)

《中原音韵》

三、其他方面的谬误

1、串调。

内府衢花绫表,牙签锦带妆成。

大青大绿细描金,镶嵌斗方干净。

女赛巫山神女,男如宋玉郎君。

双双帐内惯交锋,解名二十四,春意动关情。

见第十三回。此词上片是[西江月]调,下片是[临江仙]调。

如果说词作者企图象陆游的[江月晃重山]那样串合[西江月]与[小重山]而成的所谓犯调,那末应该给它立一个新调名,比如“西江仙”、“江月仙”之类,无奈此词不象“犯”调,因为此两调之前三句相同,末句[临江仙]添四字,分作五字两句,作者粗疏,以致造成此误。

2、诗作词,词作诗。

第六回

色胆如天不自由,情深意密两绸缪。

贪欢不管生和死,溺爱谁将身体修。

只为恩深情郁郁,多因爱阔恨悠悠。

要将吴越冤仇解,地老天荒难歇休。

第十三、十七、八十二回

记得书斋乍会时,云踪雨迹少人知。

晓来鸾凤栖双枕,剔尽银釭半吐红。

思往事,梦魂迷,今宵喜得效于飞。

颠鸾倒凤无穷乐,从此双双永不离。

前一首写明“有[鹧鸪天]为证”(前两句第九回回前诗亦重复用)。后一首写明“有诗为证”。这两首刚好相反。

[鹧鸪天]与七律在形式上的最大差别在第五句,是三字两句。所以后一首才是[鹧鸪天]。

此词在书中用了三次,字句有出入,在十七回中,“晓”改为“晚”、“釭”作“灯”、“喜”作“幸”,而且丢了末两句。八十二回与十三回同,只是把“乍”改“作”,“晓”改“晚”,“釭”改“灯”。

这两首,张竹坡本都相同,前一首的两句,第九回已不用,换了五律。

后一首第十七回换了五言八句,第八十二回换了[西江月]词,可见张本写定者也发觉了重复而有意避免的。

第二十回

淡画眉儿斜插梳,不忻拈弄倩工夫。

云窗雾阁深深许,蕙性兰心款款呼。

相怜爱,倩人扶,神仙标格世间无。

从今罢却相思调,美满恩情锦不如。

第八十三回

淡画眉儿斜插梳,不欣拈弄绣工夫。

云窗雾阁深深许,静拂云笺学草书。

多艳丽,更清妹,神仙标格世间无。

当初只说梅花似,细看梅花却不如。

这两首基本相同的[鹧鸪天]词,在二十回中,说“有词为证”,到了八十三回中,却说“有诗为证”,颠三倒四,岂是“大名士”所为,如果是手民之误,也不至于一误再误。张本第一首同,第二首删去。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7)

本衙藏板

3、重复。

《词话》中有很多重复,其中有重复一句的,两句的,全篇的;有完全相同的,有改变几个字的,有套用重复的,列表如下:

回数

页数

首句

重复

张竹坡本

情况

情况

2

38

生交巫女会襄王

3

439

末一句,改一字

38回删

5

54

虎有俦兮鸟有媒

12

132

首句,改一字

两处皆删

5

57

云情雨意两绸缪

6

65

第二句,改二字

28

343

漫吐芳心说向谁

76

1117

第四句,改二字

76回改为七律,不重

30

357

得失荣枯总是闲

48

619

首句,改三字

30回改为词

33

396

人生虽未有前知

87

1308

首句

33回改为词,不重

58

780

闲来无事倚门楣

90

1345

首句,改一字

6

65

色胆如天不自由

9

95

第一,二句

9回改为五律

84

1276

世上只有人心歹

94

1397

第三,四句,改二字

94回改为七律

7

80

总睹多情风月标

97

1447

改二字,馀全同

97回删

13

144

人生虽未有千金

86

1289

改八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18

213

堪叹西门虑未通

83

1256

改五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19

214

花开不择贫家地

94

1397

改二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19

223

枕上言犹在

85

1287

改三字,馀全同

20

229

在世为人保七旬

97

1437

改一句二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20

231

淡画眉儿斜插梳

83

1262

改五句二字,馀全同

83回删

22

262

巧厌多劳拙厌闲

73

1044

改四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26

307

闲居慎句说无妨

79

1196

改一句四字,馀全同

两处皆改作

38

478

羞时菱花拭粉妆

99

1463

改五字,馀全同

99回删

48

619

得失荣枯命里该

95

1423

改二字,馀全同

49

635

弥勒和尚到神州

90

1350

改一句三字,馀全同

49回删

65

902

襄王台下水悠悠

80

1228

改二字,馀全同

65回删

89

1327

风拂烟笼锦旆扬

98

1453

改四字,馀全同

89回改作词

11

125

舞裙歌板逐时新

76

1135

改四字,馀全同

9

97

前车倒了千千辆

18

20

212

234

全同

全同

9回删

13

154

记得书斋乍会时

17

82

193

1246

改三字,丢末二句

改三字

17回改作五律

82回改为词

27

333

朝随金谷宴

58

97

770

1447

改一句一字

改二字

58回删

69

978

谁道天台访玉真

83

92

1260

1369

改三字

改二句四字

69回删83回同

92回改二句三字

3

42

从来男女不同筵

72

1028

套用

42回删

10

110

府尹推详秉至公

26

316

套用

26回删

从上表看,重复有30处(不算三次重)之多。绝大部分在重复时多少有些改动,完全相同的只有两首。

张竹坡本大部分都改作了,跟着重复的只有6首。其中有一首重复得妙极。第三十八回中,潘金莲在西门庆面前撒娇,说自己“瘦的相个人模样哩!”春梅把镜子真个递在妇人手里,灯下观看,正是:

羞对菱花拭粉妆,为郎憔瘦减容光。

闭门不顾闲风月,任您梅花自主张。

可是此诗到了第九十九回,却变成韩爱姐创作的了。张竹坡本就很明智,把韩爱姐“闲中在楼上作得几首词”,改为“作得一首诗”,并把四首《四季诗》砍了夏、秋、冬三首,解决了这个大漏洞。

如此众多的重复,说它是出于大名士之手,则大有“江郎才尽”的处境,乃浪得虚名耳!

4、不伦不类

第三回王婆定十件挨光计,西门庆与潘金莲在王婆房里喝酒,有诗为证:

从来男女不同筵,卖俏迎奸最可怜。

不独文君奔司马,西门今亦遇金莲。

此时武大郎尚未被毒死,潘金莲不是寡妇,怎么能比作新寡的卓文君呢?西门庆乃土豪、淫棍、武夫,又怎能比得上司马相如?两者的情况也不同,卓文君是改嫁,潘金莲是背夫偷人,西门庆是玩弄妇女,故这一比喻,是牛头不对马嘴。张竹坡本把此诗剔除了。

第八十六回春梅和陈经济在薛嫂儿家吃酒幽会,有七言四句:

云淡淡天边鸾凤,水沉沉波底鸳鸯。

写成今世不休书,结下来生欢喜带。

这四句不成其为诗。前两句是上三下四句式,不是七言诗的句法。又不是顺口溜,“鸯”与“带”不押韵。究竟是什么体裁,只有作者肚里明白。

撇开其他方面不谈,光从诗词的角度上来看,《词话》的作者绝对不是中过科举的“士”们所作,谈不上“名士”,更轮不到“大名士”。因为他们决不至于无知、拙劣到如此地步。

《词话》的作者。应该是无名民间艺人,是个人的创作累积,不象是集体累积,其中方言词语芜杂,是艺人以说书游食四方的结果,重复则表明一人智短,在近百万字的煌煌巨著中,难免顾头不顾尾。

它原是师父传给徒弟的“脚本”,不是公开发行的出版物,属于“秘本”一类。其中一些谬误,所以至今没有得到纠正,并非徒子徒孙们不如老师,而是受“徒不论师非”,

也就是象江南苏州评弹艺人那样,称之为“老先主交代的”。也许对“脚本”不便修改,而在说唱中自行纠正了的。

我们也怀疑张竹坡本《金瓶梅》的作者不是“士”们,因为上述的一些弊病,在张本中虽然作了较大的改削,但并未完全纠正,屠隆、李开先、汤显祖、李渔等都是词曲圣手,在为之“写定”时能视而不见地容忍吗?何况已经动手删改了。

举手不容情,难道留下一些“斑痕”以保留《词话》的本色吗?那些贾三近、王家屏等等“进士”们,在诗歌上都受过科举的洗礼,既然也已经显示了修改的能力,总不至于存心留下“半吊子”之名吧?

我们认为张竹坡本《金瓶梅》,也是由民间艺人根据《词话》本修改写定的,也许是《词话》本的某一两位有革新意识的徒孙“青出于蓝”的产物。

我们是就诗论事,难登“金学”的大雅之堂,一得之见,权作引玉之砖。

潘慎之原型(潘慎翟纲绪)(8)

《中华词律辞典》

文章作者单位:山西太原师范专科学校

本文获授权刊发,原文刊于《金瓶梅研究》,第五辑,1994,辽沈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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